18
汪斂清費了一番功夫把林逐錦送回去,把他拖到樓上,林逐錦一進門,就跑到了衛生間,趴在那裏吐了出來。
汪斂清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吐,倚着牆,從兜裏掏出來煙盒,點了一只煙。
等林逐錦吐完,趴在洗手池那裏漱口,等他擡起頭看着鏡子裏那人,額前亞麻色的頭發都被打濕了,變成一縷縷的貼在臉側,臉色蒼白,嘴唇嫣紅,眼眶也似是因為醉酒而發紅。
他眨了眨眼,眼睫毛上的水珠就順着睫毛滑落下來,他扭過頭去,甩了甩頭發,扶着門框走走出去。
林逐錦路過正吞雲吐霧的汪斂清,汪斂清站直了些,遞過去一根煙。
林逐錦伸手接過去了,叼在嘴裏,汪斂清臉上露出來一絲淺笑,林逐錦就還是林逐錦,他拿出來打火機湊近了些,就要給他點上,兩人的腦袋一下離得很近。
火苗燃起,林逐錦突然伸手拿下了那根煙說了句:“算了。”
于是,火苗就亮了那一瞬。
林逐錦往裏走去,汪斂清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看着他往卧室走去的背影,在他要轉身進去的剎那。
汪斂清手裏的打火機在指尖轉了個來回,又重新打開了:“是真的想要他?”
林逐錦笑出聲來:“那自然是,真心實意。”
他轉過頭來,回望着汪斂清,他手裏的打火機在手指間流暢的來回翻轉,火花連成一片,像一個極小的煙花在他手裏綻放。
光影裏,他仿佛看到了當年肩并肩站着的兩個不谙世事頑皮的少年,為整蠱到同齡的不喜歡的小孩而竊喜,他們滿目愉悅,狡黠又無辜。
關于接不接那部電影的問題,當常茨又給林逐錦去了個電話的時候,林逐錦左思右想,一開始這個事沒在意,這麽仔細一琢磨,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他覺得他應該去找顧恒一趟,由于身份原因,他覺得去顧恒公司找他不方便,就去找去了他家裏。
顧恒也很忙,林逐錦在客廳茶都喝了三杯,廁所都跑了一趟了,顧恒才從書房出來,臉上帶着疲色。
“怎麽了?什麽事找我?我還以為你早該等不及走了呢....”按照林逐錦一貫的尿性,他可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顧恒一邊去沖咖啡,喝了一口,又看了林逐錦一眼疑惑道:“你把頭發染成黑色了?你不是最喜歡你的發色的嗎?”以前的時候,顧恒帶他,因為演劇造型師想讓他換個發色,他死活不願意,為此還鬧的片場氣氛不和,導演都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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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逐錦側了側臉說道:“這不是顯乖嗎?你說男人年齡越大,是不是越好這口啊,就是那種,無辜的要命,梨花帶雨的,小白兔似的....嗯...”林逐錦皺眉還在思索着形容詞。
顧恒的眼神盯着林逐錦,活像是這層皮像下換了個人一樣,最後看了半晌兒,他揉了揉眉心,問道:“林公子,到底有什麽事啊?我事還沒忙完呢。”
“就是陳勢那個新片,我聽說,你幫我牽的線?”林逐錦看他那樣,也沒再拐彎抹角。
顧恒露出來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稍縱即逝,林逐錦也沒多注意。
“是啊,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顧恒攪了攪手裏的咖啡,忘了加糖,有些苦的過分。
“你跟陳勢這麽鐵?”林逐錦問道。
“還算不錯。”顧恒沒有什麽遲疑,點了點頭。
“那投資方呢?知道是我演男二嗎?他們願意?”林逐錦又繼續追問道。
顧恒說:“你不是一向自信滿滿嗎?這時候怎麽懷疑起自己來了?你到底想聽什麽?”
林逐錦沒說話,手捧着茶杯,看着顧恒。
顧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是你們家李總,是你大哥,硬要把你塞進去,明面上還要走我這條線,這個男二原本是孟悉,他跟寧谙可是很有一波cp粉的,林逐砜現在這麽把你往那組裏推,不知道是捧你還是毀你呢?”顧恒把目光落到林逐錦身上。
“那你還把劇本給常茨,讓他發給我?”林逐錦從知道不是李沉隐背後給他塞資源之後,明顯就有些興致缺缺。
“左右是次機會,你以為現在是當年嗎?還有大把資源輪着你選?你知道為什麽你能輕而易舉有時間去舞院練舞嗎?因為根本沒多少人願意用你。”顧恒毫不留情的說道。
“況且,我可得罪不起你大哥。這些大老板,我一個打工的,混口飯不容易。反正最終決定權在你,你要不願意,不是也沒人逼得了你嗎?”顧恒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起身伸了個懶腰。
林逐錦聽完,面上沒什麽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像是在走神。
顧恒看他那副呆樣,敲了敲桌面:“還有事嗎?林公子。”
“你跟李沉隐,什麽時候認識的?”林逐錦最後面露疑惑盯住了顧恒。
“我都說了,不是李沉隐,是你大哥在背後....”顧恒有些頭疼地又重複了一遍,他很懷疑林逐錦剛才根本沒有在聽他在說些什麽。
林逐錦打斷了他,擡手指向了顧恒家客廳的牆壁上,挂着的那副油畫:“不是,不是這件事,我是說你背後挂着的那副油畫,至少得五年前了,我見他買的,那是李沉隐的,為什麽會挂在你這裏?”
顧恒這個時候臉上也浮現了相同的疑惑與不可思議:“別告訴我,這麽多年以來,你以為李沉隐是在那次的拍賣場上對你一見鐘情,然後把你帶回去結婚了。”
顧恒哪怕再覺得不可思議,看着林逐錦眉頭一蹙的表情,也明白了,他是真的這麽以為的。
顧恒在一瞬的吃驚之後,又恍然明白。
林逐錦這樣的人,生來就有得天獨厚的外貌,家勢,地位,能輕易得到別人的偏愛,年少又有安明馨如此溺愛,他根本就被慣壞了。
一個有了一大罐糖的小孩,怎麽會關心裏面是不是又多了一顆呢?
他根本不會疑問,是什麽時候多的呢?是為什麽多的呢?他對別人對他喜愛已經習以為常,覺得不足為奇。
顧恒深吸了一口氣回答了林逐錦那個問題:“關山當年給你編舞的那一場,你沒來,跟我講你不跳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李沉隐,觀衆都走了,他最後出來的,問劇院門口的你那一幅巨幅宣傳海報,能不能賣給他。”
“我當時被你氣的發瘋,哪有那閑心,擺擺手就說不要錢,想要趕緊扯了拿走,多一眼我都不想再看。他就很有禮貌的說了聲多謝。那時候天都黑了,我一個小經紀人,根本就沒認出來他是李家李沉隐,後來你們結婚,我才知道那是他,後來我搬新家,他就托人送來了這幅油畫,好家夥,直接比我這套房都貴了。”
“其實我很沒想到,你能把待人處事一向彬彬有禮的李沉隐逼到把你掃地出門的地步。”
林逐錦臉色刷白,他垂了垂眼簾,最後悶聲說道:“我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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