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節

書名：《新房客的一周》

作者：春茶娘

文案：第七日賜福，是否幸福能行駛到終點？

第六日，5:42PM

涔涔汗意随着一門之隔的撞擊與喘息聲蔓延至掌心，他攥緊拳頭，呼了口氣，發狠地捶着門。

咣咣咣……

裏面一陣慌亂。

劉壽擦了擦手汗，從兜裏摸出房門鑰匙，插進鎖眼。

咔噠，門開了。

房東的兒子小王渾身赤裸，單腿站着，晃晃悠悠在穿內褲，從耳朵到脖頸通紅一片，發型淩亂，表情難堪。床單上濕淋淋，穢物一片。

陳恭慌張溜進廁所的背影讓劉壽怒火中燒。

“陳恭，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陳恭尴尬且憤怒地走了出來。

“給我解釋清楚。”

“我沒什麽可說……”

巴掌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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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恭捂臉，瞪着劉壽。

“我再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沒什麽可解釋的！”陳恭用力控制住劉壽想下落的巴掌，“你他媽看也看到了，反正沒愛了，不如分手！”

一直沒落淚的劉壽此刻眼底才蓄滿淚，“只分手兩個字？我和你這麽多年，你卷錢逃跑，我辭了工作和你一起跑路……”

陳恭滿臉不耐煩，“我六你四，行不行？”

劉壽不可置信，陳恭回視他，“五五，不能更多了。咱們好聚好散，互不相欠。”

小王離開後，劉壽也下了樓，二樓的張房客低頭看和他對視一眼，劉壽沖他颔首致意。

王老板坐在櫃臺，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劉壽走到櫃臺前。

“退房。”

王老板驚異地擡起眼皮，“退房？”

劉壽咬着牙重複一遍，“退房！”

第一日，9:13AM。

漫天沙塵，兩人在荒漠公路旁總算尋到一間旅店。

劉壽和陳恭提着行李箱，風塵仆仆進入王家旅館。

老王懶洋洋擡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人？”

劉壽點頭，陳恭不耐煩地從上衣兜摸出一根煙叼在嘴邊，老王擺手。

“诶诶诶，禁止吸煙啊。你們要一個标間還是兩間單人？”

“一間大床。”

“什麽？”

劉壽耐着性子重複一遍。

老王的眼神古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住。

“兩個人的身份證，押金一百。”

陳恭把煙揣回兜裏，語氣僵硬，“身份證丢了，就住十多天，給兩倍房租，行不行？”

老王很固執，“不行，要登記的。”

陳恭啧了一聲，劉壽抱歉地笑笑，提着行李向外走，小王從外頭跑進來，問了兩人離開的緣由，拉過老王商量幾句，老王松了口。

“行行行，住吧。就十天啊，兩倍房租，一間大床。”

小王站在櫃臺前低頭填着入住信息，“陳恭，劉壽，一間280元，入住十天，押金……”

記錄完畢，他擡頭沖陳恭笑了笑。陳恭定定和他對視片刻，偏過身去看牆上的脫落的牆皮和畫報。

“你們這旅店很舊嘛。”

老王語氣風涼，“地方偏旅館破，和我一樣是老古董了，新潮思想跟不上。”

氣氛有點尴尬，小王搓了搓手，示意他們上樓，二樓的張房客恰巧下樓丢垃圾，和他們打了個照面。

“小王，我出門去了，房間你打掃一下。”

“好的。”

張房客與劉壽擦身而過時，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一陣，轉身離開。

劉壽心頭驀地一跳。

一路上三樓，木制結構樓梯咿呀作響，小王輕聲細語地解釋着。

“上下樓不用擔心，很結實，在上面跳都沒關系。我爸脾氣不好，和社會脫節，有點迂腐，有什麽得罪的地方，你們別和他多計較。”

劉壽點頭，陳恭搭腔，“可以理解。”

小王扭頭沖他們感激地一笑。

“302，這是鑰匙。”

陳恭伸手接過，沒頭沒腦地，“你年紀不大，怎麽就在家裏幫忙了？”

小王一怔，低下頭笑了，“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爸怕我在外面做不了其他事，讓我替家裏幹活，以後繼承旅館。”

“這個破旅……”

劉壽用力拽了陳恭一把，陳恭接受到警告後收了口。

劉壽看着他，“你們每天打掃房間？”

小王點頭，“只要你們需要，我就會來打掃。”

劉壽腦海閃過與自己擦身的張房客，“二樓那個怎麽沒掃？”

“他住了一個多月，有時候我會忘。”

陳恭皺着眉頭，“在這個旅館一個多月？也不便宜啊，圖什麽。”

“好像是搞地質研究，我沒讀大學，不太懂。”小王自嘲似的笑了笑，扭頭跑下樓。

第二日，8:24AM

張房客送了四個蘋果，劉壽開門接過。

“你們要住幾天？”

“九天後就走。”

張房客擡手摸了摸鼻子，邊點頭邊離開。陳恭在屋子裏咳嗽，劉壽追加了感謝，把門關上。

“讓你少抽點煙，現在成天咳嗽。”

陳恭啞着聲，悠閑躺在沙發上，“我以前也抽，你從不管。”

“我就是想讓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命是我的，你他媽管得着嗎？”

劉壽看着滿不在意的陳恭，惡氣溢滿胸膛，卻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出了房間。

下樓時，張房客恰好開門，兩人微微詫異地對視。

“出去玩？”

“随便走走。”

張房客點頭，劉壽餘光觸及張房客手裏的黃白石頭，陡升好奇，“這是……”

“石英石。”張房客大方把石頭遞給劉壽，後者接過，張房客打開門，“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藏品？”

張房客和陳恭不同。

陳恭像件大花褲衩，乍看之下明麗缤紛，過了欣賞時限，布料之粗糙，色彩之沖突就讓買者覺得臉臊。

而張房客像條羊絨灰圍巾，乍看之下略顯低調，一經手，觸感與色彩都恰到好處。

使用季節不同，色彩不同，材質不同，偏偏被同一個人在不同時間段看上了。

張房客含笑，向劉壽一一介紹陳列着的石頭，像在介紹自己日夜相處，熟悉萬分的家人。

劉壽恍惚地想，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改變的呢？

陳恭的優點漸漸在旅途的汽油管裏燃盡，沙塵的壯麗在近距離接觸後迷眼睛的糟糕景觀，他只想找到一處海灘，平心靜氣地俯身觸摸生活的礁石。

“每一顆都不同，但每一顆都很沉默，”張房客微微笑着，眼角有細細的紋路，“我向往石頭的生活。”

“我也是。”

“是嗎？”張房客伸出手與尴尬的劉壽緊緊握住，目光真誠，“期待你夢想實現的一天。”

劉壽牽動嘴角，弧度暧昧，“謝謝。”

“我很欣賞你，有空常來玩。”

“好。”

第二日，10:48AM

這是個不歡而散的早晨，劉壽大聲吼着自己要的是平穩，而不是颠簸。

在強調多遍“沒錢就沒安全感”而無果後，陳恭賞了他一記耳光，劉壽沉着臉提包出門，到市中心采購去了。

陳恭穿着背心，叼着香煙，坐在房間裏。牆上衣着暴露的性感女星海報已褪色，一角失去粘性，耷拉下來。

老舊空調便咳嗽便艱辛地運作着，昨天的床單到第二天已不幹燥了。

他對着樓道喊了一聲，“小王！”

小王的聲音很含糊，“馬上就來。”

陳恭打開房門，熱氣湧入，悶得登時出了一頭熱汗。小王一手抱着數床新被單跑上來，用手背抹了把額前的汗，累得喘氣，卻還是笑着，微微張着的嘴露出牙齒白皙的下緣。

“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陳恭托着下巴，“唔……這床單，太潮了。”

“好的，我馬上給您換。”

小王半跪在床前收拾起來，微微塌陷的腰，向上是沿背延伸的流暢線條，向下則是圓而翹的臀部，結實的大腿裹在及膝牛仔褲裏，勻稱小腿壓在米色床單上……

陳恭模糊的視線裏，小王的颀長手指正在扽雪白的新床單，扯平，讓它自由且輕飄飄地落下來。

舒展又溫柔，就像小王這個人。

陳恭不覺得悠閑，他只覺得燥熱正在摧毀他的意識與自制力。笑眼，窄腰，颀長而白皙的腿……

等陳恭反應過來時，已經不受控制地一手擒住小王的腰，另一手按在他的背上。小王轉過身，眼裏閃動着驚慌。

“你幹什麽？”

“噓，別吵……”

小王離開時，陳恭趴在床單上低低地喘着氣，他頭腦渾沌地想，難得酣暢，不過麻煩大了。

一小時後，小王來到302室，眼眶泛紅。

“我要和你談談。”

陳恭坐起來，“你說。”

“你是不是喜歡我？”

陳恭呆了一瞬，權衡利弊後飛速點頭。

小王指了指門邊鞋架上劉壽的鞋子，“那他怎麽辦？”

陳恭啞然不語。

小王眼中含淚，咬牙上前，用力吻住陳恭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