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臻宜在樓梯呆站了一會,在家人語言的圍堵下總算反應過來。

張星霖出現在這裏,是來談領證結婚的事?

他們的關系好像瞬間按下了八百倍速,兩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她很想趕緊沖下去問張星霖的自作主張,但現實不會允許,林老爺子看樣子已經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就連父母看來也相當滿意。

林臻宜懊惱自己為什麽要賴床,但凡她早一點起床下樓,至少提前知道他來了,還不至于這麽被動。

見她愣在原地,輪到張星霖開口:“臻臻過來坐?”

親昵的言語如同在提醒她入戲。

林老爺子此時覺得需要知悉的已經聊得差不多,二話不說只想把空間留給他們相處,看向張星霖:“阿霖吃過早餐沒?”

他來得很早,林老爺子也不是不了解他們年輕人的作息:“沒吃就幹脆和臻臻一起吃。”

她立馬變道往餐廳走去,至少不用坐下面對家人,更不用體驗她想象中的那種煎熬。

父母只當她害羞別扭,笑笑沒再多說。

張星霖摸不準她的态度,應答道:“好。”

便趕緊起身跟在她的身後。

林臻宜等阿姨把早餐全部端上來後,側過頭朝他問道:“你怎麽來了也不告訴我?”

“告訴了,你沒回我。”也許是考慮到長輩随時都有可能走過來這邊,他直接坐在了林臻宜旁邊的位置。

“我怎麽沒看見?”

說出這句話後才想起她醒來後光看時間,完全沒注意微信裏的消息,也就忽略了。

而張星霖見她遲疑的表情和拿起手機的動作猜到了大概。

她快速看了一遍消息後,悄悄按住內心的澎湃,擡頭問道:“你想什麽時候領證?”

“下午怎樣?”

剛問出來,林臻宜便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麽跟爺爺和我爸媽他們說的?”

“他們說這些事交給我們自己決定,後來要辦婚禮和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的時候,他們再參與。”

當然并不是他獨自一人和她家人聊過,昨晚張星霖的父母就和她的家人見了一面。

林臻宜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抿了一口熱美式:“行吧,下午就下午。”

免得夜長夢多,等他們忙起來,也不知道會拖到什麽時候。

對于兩個長年面對各種各樣鏡頭的人來說,拍結婚證照片不過小事一樁。

張星霖見她同意,很快便把下午去民政局的事情安排妥當,畢竟按兩人目前的身份,一旦被外人撞見絕非小事。

林臻宜任由他準備這些事,快吃飽才想起來:“你和爺爺說了什麽?怎麽能逗得他這麽高興。”

“想知道?”他的目光從手機屏幕落到了她的臉上,她似是沒注意到寬松的家居服把她白皙的鎖骨暴露無遺。

她捏着筷子等着張星霖開口,他卻挑了挑眉;“我就不說。”

……

要不是爺爺和父母還在客廳,她一定要想方設法讓他開口。

現在只能瞪他一眼洩憤,繼續吃着早餐。

張星霖靠在椅背上看着向來明豔示人的她,現在小臉素淨,還因為他的回答明顯炸毛,不禁湊近告訴她:“也就是為了讓他們百分百相信,把一些說辭誇大了。”

“你不會……”扭過頭的瞬間,兩人仿佛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氣息,突然拉進的距離使她頓了頓,“編了些異想天開的故事吧。”

張星霖一點也不奇怪她會這樣說,點了點頭:“你這樣想也不是不可以。”

她還是不想了,寧願對這些“故事”一無所知。

等兩人吃完早餐後,張星霖直白地将下午的打算告訴了林老爺子和她父母,也許是他的态度足夠好,林老爺子沒再多想就把戶口簿給了他。

看着爺爺樂呵呵的樣子,她冒出一股騙了家裏人的罪惡感。

現在後悔,似乎太遲了。

林臻宜擔心在家裏待得越久,越容易被識破,用回房間換衣服的借口逃離,留下張星霖面對自家父母。

這一點也不過分吧?

出門化妝拍照片,這三件事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盡管不知道她和張星霖的将來如何,林臻宜下定決心至少結婚證的照片要漂漂亮亮的。

她在造型上琢磨了許久,直到徹底滿意視線從自己臉上移開後,才發現張星霖已經準備好,難得見到穿正裝的他,對于他們即将領證這件事也終于有了實感。

就連化妝師看着鏡子裏的兩人,忍不住感嘆:“兩位非常般配。”

林臻宜就算再驕縱任性,面對外人時該有的禮節向來不會遺忘,笑着應聲道:“謝謝。”

張星霖看着她算得上是營業時的模樣,與面對他時生動表情的她,仿佛判若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了笑。

林臻宜看着新鮮出爐的證件照,确定沒任何問題後,便跟張星霖一同前往民政局。

她曾經想象過很多次,在領證時必定會有浮誇的鮮花紅毯,可是如今礙于現實,她只能低調。

張星霖安排得缜密,抵達民政局後直接進入單獨為他們類似情況而設置的小隔間。

她知道踏進這裏後,意味着這一切徹底無法逆轉。

坐下後完全沒機會讓她多想,按工作人員的指引簽名、按下指紋印。

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重新坐回了車內,看着滾燙的小紅本恍惚,上面清晰印着兩人的名字,無可挑剔的證件照仿佛他們十分相愛。

她,林臻宜,一個炙手可熱未來無限的時尚博主。

在22歲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和她心生情愫的人領證了。

至少在三天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

張星霖不着急開車回去,不時轉過頭看着安靜得讓他出乎意料的林臻宜,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也許是他的目光停留次數太多,她在感受到之後偏過頭來:“一直看我幹嘛?”

她突然冒出一個點子,對着兩本攤開的結婚證拍下照片。

立馬發給了鄭玦言。

張星霖以為她只是拍照發給家人,說起正事:“我先送你回家,這兩天準備準備把行李搬過我那。”

“要是我不搬呢?”這麽快就要開啓和他的同居生活,她試圖掙紮,把時間往後拖一拖。

然而他并不給她這個機會,仿佛猜到這個回答:“那我搬過來?”

她想也不想瘋狂擺手,說道:“我搬!我搬!”

要在家人眼皮子底下演,難度就不是普通的高,而且被發現的風險更高。

張星霖對她這種反複橫跳的反應并不奇怪:“兩天後我來接你,時間應該夠吧?”

“夠了。”

盡管平時錄制視頻是在林老爺子給她買的房子裏,最初知道她在時尚方面的喜好,即刻給她準備了一套既能當家又能作工作室用途的房子。

但是就算這樣,她放在家裏的東西也不少,畢竟出門随時都有可能遇到粉絲,無法随意去應對。

車內恢複了靜谧,林臻宜打量着張星霖的側臉,沖動問道:“如果那天晚上是別人,你也會抱着負責任的心态和對方領證嗎?”

他還沒回答,她的手機鈴聲先一步響了起來。

她一點也不意外會是鄭玦言,剛接通,便聽見表哥火急火燎地問道:“你發的照片怎麽回事?P圖騙我?”

“我騙你有什麽意義?”就算隔着手機看不見,也不妨礙她下意識歪了歪頭。

鄭玦言知道從任性的妹妹嘴裏套不出有意義的內容,索性挂掉。

林臻宜看着黑掉的屏幕撇了撇嘴,正想追問答案,卻輪到張星霖的手機響了。

多半是鄭玦言從她這裏沒能得到答案,直接找他了。

他的手機連着車載藍牙,似是完全不擔心被她聽見電話內容那樣按下了接通:“喂?”

“你跟我妹怎麽回事?”同樣的火急火燎被音響放大。

張星霖以為他已經知道領證的事,極度自然地應答:“剛從民政局出來,現在送她回家。”

“你和臻臻一起騙我?”光是聽着這匪夷所思的語氣,林臻宜就能想象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騙你幹嗎?”張星霖哼笑,“不信的話你問林老爺子也行。”

“你們是真的領證了?而且連林老爺子都知道了?”他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就算他們兩人有再多交集,很難想象他們是怎樣瞞着自己走到領證這一步的。

林臻宜想吓他一跳,沒想到他壓根不信,出聲道:“不然呢?我不是把照片發你了嗎?”

“……我信了,你們讓我接受接受這個現實。”

這下輪到鄭玦言懷疑人生,他到底是錯過了哪一步。

經過自家表哥的打岔,林臻宜直接忘了接通電話之前提的那個問題,恰好已經回到了她家。

林臻宜見他把車停進了車位裏,下車時象征性地問道:“要不要留下吃飯?”

“還用說?當然要。”就算演唱會的時間近在眼前,也不可能剛領證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驀然有種給自己挖坑的感覺,在爺爺和父母面前更是一點纰漏也不能出。

張星霖下車後繞過來牽住她的手,印象中好像是這些天的事情發生後,他們頭一次有算得上親密的動作。

她的手顯然緊繃着,張星霖輕輕捏了捏:“放松,演也要演得像一點。”

果然,進門便看見爺爺在客廳坐着,看見回來的是他們,雙眼放光:“領好小紅本了?”

林臻宜這時哪還顧得上緊張,捧着兩本結婚證在爺爺身側坐下:“當然領好了,爺爺你看看。”

林老爺子看着燙金的字體,又打開仔細看了他們的名字和照片,笑得合不攏嘴:“好!等和生蕙月回來就開飯,玦言也說要來湊熱鬧。”

她頓時心生不妙,皺着眉看向張星霖,在鄭玦言面前演,難度太大了。

林老爺子卻誤以為她滿心都是張星霖,推了推她的肩膀:“跟阿霖出去走走,我看到結婚證就夠了。”

正好,她要和他商量等會怎麽演。

張星霖看着這爺孫和睦的畫面還覺得自己有些多餘,驟然想起在車上是她的問題,只是還沒完全想出一個答案,就聽見了林老爺子的提議。

他便起身和林臻宜一起往外面的小花園走,他們不久前才在這裏聊過領證的事。

林臻宜這下是急得不行,壓低音量:“我表哥也來,不會很快就被他戳穿了吧?”

“越擔心越容易被發現。”

“按平時你的習慣來,我心裏有數。”

“好吧。”

她倒要看看張星霖又有什麽打算。

沒過多久,餐桌旁坐了六個人。

鄭玦言頻頻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張星霖像絲毫不受影響那樣,不時給她夾菜。

不知不覺間,這頓飯竟然就結束了。

飯後鄭玦言仍抱着不少好奇的事,尤其是張星霖的一舉一動無懈可擊到反常的程度,只是他不好當着長輩的面細問,倒是林老爺子問道:“阿霖今晚留下嗎?”

他沒來得及回答,林臻宜搶先開口道:“他又沒有衣服在這。”

“這有什麽?客房是不是有玦言的衣服?”

鄭玦言來林家小住過,後來為了方便,留了些衣服在客房。

鄭玦言依舊沒想通他們之間的事,但不妨礙戲谑地看着,說道:“放心穿,都是新的。”

“行,那就謝謝了。”反正是兄弟變成親戚關系,張星霖是一點也不客氣。

林臻宜不知道在場的其他人都怎麽想,她滿心都是還沒正式同居,他們就又一次同床共枕。

這個夜晚又該怎麽過。

作者有話說:

臻臻:演戲好難(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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