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拾】
“你騙我。”
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怎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只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預謀。小青早就知道雲少君是我師父,早就知道白素貞被師父封印在了這裏。而他帶我來這裏,也只不過是為了騙我打開那個封印。
他朝我走了過來。
“梁大偉……對不起……我,我——”他居然有些語無倫次,“我只想打開封印放我姐姐出來,我沒想過要害你——”
“你咬我!還招來一群妖怪差點殺了我!七橋鎮的那些妖怪肯定不是你所謂的朋友吧?你裝出一副講義氣的樣子,裝得不錯啊!說說看,你謀劃多久了?!”
“一年。”
聽到這兩個字,我吓了一跳。小青垂下眼簾,瞳孔中的金光也跟着黯淡下去,“兩年前我姐姐一個人跑出來找雲少君,後來突然失蹤了。我找了許久,才發現姐姐是被雲少君封印在這裏。我知道只有他的徒弟能打開這個封印,于是開始找你,跟蹤你……要控制你的神識,必須先給你注入足夠的毒液……我等了一整年,才等到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地咬你一口還能讓你不記恨我的機會……”
楚青燈在七橋鎮殺妖,而我碰巧在他殺妖之後撞到了那裏。
小青正是利用這個巧合給自己找了個不但可以咬我一口,還能繼續死皮賴臉地跟着我的借口。
我握緊了手裏的劍,“我夢到的師父,是不是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師父從前——”
他轉過臉去,“是。姐姐很喜歡他,到處打聽他的事,所以我知道一些。”
我幾乎氣炸。
每次夢到師父,就算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的,但總還可以給我留下一點點寄托。
可是現在他告訴我,就連這點可憐的寄托都是他僞造出來的。
“好,好的很。虧了我還願意把你當朋友,看來是我想多了!”
Advertisement
我再次高高舉起劍,朝小青砍了過去!
就在我的劍差點就砍到小青的瞬間,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仿佛有無數根尖針同時刺入了我的心髒,我疼得整個人滾倒在地,縮成一團。
我想叫,卻已經叫不出聲音。
小青的聲音似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
除了劇痛,我已經失去了其餘的所有知覺。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揮劍在湖水的表面畫下解封的咒印。
“可是現在只有你知道怎麽打開它,也只有雲少君用過的劍才能把它打開——對不起——”
我疼得牙齒格格作響,然而還是被那股力量控制着,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了咒決:“破!”
十幾道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那水柱中間夾着一個白色的影子。
那是一條長達數丈的白蛇。它落在岸邊,幻化成一個白衣飄飄貌若天仙的女子。
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姐姐!”
“白素貞,納命來!”
一白一青兩條身影同時朝白素貞撲了過去。
控制着我的力量徹底消失了。我癱倒在地,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只能在一邊幹瞪眼。
小青還是快了一步撲到前面,攔住了白衣人。
“楚青燈?”看清了那家夥的模樣後,我忍不住大罵:“楚青燈!你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阻止小青!為什麽要讓我打開封印!”
楚青燈刷刷刷地出招,淩厲的劍氣把小青逼得左支右绌。
“哼,我如果阻止你打開封印,又怎麽殺這蛇妖給少君報仇?”
我:“……”
他要為師父報仇?我突然轉不過彎來。
“你——你要給我師父報仇?你早就知道小青在騙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蠢貨!”楚青燈不耐煩地痛罵,“我早就提醒過你這青蛇絕非善類,你自己聽不懂人話,倒反過來怪我沒有提醒你,當真可笑!”
想起他确實說過這樣的話,我頓時無話可說。
小青的法術終究比不上楚青燈,打了一會兒漸漸支持不住,索性變回蛇身和楚青燈纏鬥。我當真吃了一驚,他真正的樣子竟然只比白素貞要小一些。
更奇怪的是,小青明明是為了救白素貞而來,這時白素貞卻站在一旁,一點要出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非但不出手,反而還沖小青喊:“小青,你退下,別打了!”
“可是他要殺你——”
白素貞跌坐在地上,竟嘤嘤地哭了起來,“我——我是該死……是我害死了雲少君……”
楚青燈冷笑:“害死?說得倒是輕巧,少君他不是你親手殺的麽?有人親眼目睹他為了奪回冥墟劍與你厮殺,你仗着冥墟劍的威力将他逼至絕路,他在臨死之際竭盡全力将你封印——要不是強行破開封印會引發山體崩塌湖水泛濫,我早就要了你的命!”
白素貞哭着否認:“真的不是我……”
楚青燈猛地推出雙掌。小青在重擊下化為人形,捂着胸口跌倒在白素貞身邊,暈了過去。楚青燈縱身跳到白素貞面前,背着手冷笑。
“我這十六年來到處追查你的蹤跡,才打聽到原來你曾認了條青蛇當弟弟。老天有眼,讓我發現這蠢貨小子竟是少君的徒弟,還發現他被青蛇下了咒——我知道他們一定會來找你。哼,總算讓我等到了!”
白素貞無奈地搖頭,“少君雖然是因為我而死,可是确确實實不是我下的手。如果你不信……”
她說着轉過身去,朝湖面伸出了手。
平靜的湖水忽然圍着湖心的某點流動起來,最後竟形成了一個漩渦。
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掙紮着爬了起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岸邊。只見一個巨大的冰塊從漩渦的中心浮起。白素貞再一揮手,那冰塊又向岸邊漂了過來。
眼睛一晃,楚青燈已經閃到了面前。
晶瑩剔透的冰塊裏竟封着一個人。
“少君——”
“師父……”
腦子裏“轟”地一下,像是有根繃了很久的弦終于斷開。
雖然早就明白師父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但是在“很有可能”和現實之間,畢竟還保留着一點點幻想的餘地。
現在,就連這點幻想的餘地也沒有了。師父安然躺在那冰塊裏,衣服還是被白素貞叼走時穿的那一身,皮膚卻已經被凍成了白玉似的顏色。
我終于可以清楚地确定,師父再也回不來了。
坐在冷硬的石頭上呆看着師父,耳朵裏嗡嗡地響,眼前一片模糊。很想哭一哭,卻又怎麽都哭不出來。
我已經徹底失去了做出任何反應的力氣。
白素貞絮絮叨叨地說着從前的事:“我帶着冥墟逃回妖界,等了整整十四年才等到天劫降臨。回到人間以後,我本想立刻把冥墟還給玉霄宮,雲少君已經被逐出了師門。我于是找到他,把冥墟給了他,本想讓他帶回玉霄宮去,或許可以将功贖過重返師門……沒想到我才離開幾天,就發現有幾個很厲害的人在跟蹤他……我那時剛渡劫回來,身體極其虛弱,根本無法與他們對抗,只得搶先帶少君離開。誰知那些人竟還是追了過來……他們不但想奪劍,還想殺了我搶內丹……少君就是在這裏被他們……”
楚青燈滿臉不信:“胡扯!少君手裏有冥墟,怎麽會敗給那些人?”
“你是玉霄宮的人,怎會不知道冥墟出鞘的後果?除了執劍之人,方圓數裏之內不只妖魔精怪,就連普通的人獸鳥蟲都會被瞬間爆發的劍氣殺死,所以它才會被稱為‘冥墟’啊……我拼着一死勸少君拔劍,他始終不肯,因為這山腳下還有幾個村莊……他竭盡全力布下這個封印,一來是為了保護我和山下的百姓,二來也是為了不讓那些人奪走冥墟……”
裹着師父的堅冰是以法術凝成,這時很快便融化了。我這才發覺,原來那冰塊裏還裹着一把劍。
我認得它。
兩年前的某一天,師父突然說有故人相約要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這把劍。他還說這劍很厲害,能斬妖魔;但它是別人的東西,他必須設法還回去。
現在這劍被師父安然握在手裏,并未出鞘。
白素貞說的是真的。
楚青燈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這還真像是少君的作風。當年他與我決裂,就是因為看不慣我殺妖……可笑,當真可笑……”
他嘴裏說着“可笑”,聲音裏卻是滿滿的哀恸。
白素貞眼淚汪汪地說:“少君雖然不是我親手殺的,卻是為了保護我而死……你要我死,我死便是。此去托生,只盼來世還能再遇到他,讓我可以報答他的恩情……”
“哼!很好!今天我先處置了你。至于當年追殺少君的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楚青燈沖我伸出手。消失的力氣突然在瞬間恢複了,甚至還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體內。楚青燈把師父的鐵劍扔在我腳邊,“小子,殺了白素貞。”
他的語氣輕松得仿佛只是在叫我摁死一只螞蟻,拍死一只蒼蠅。
我愣住。
“你師父是被她連累死的,你不恨她?”
恨,當然恨。
師父的遺體就在眼前。只要一想到這一切全都是被白素貞害的,我就——
劍在手裏。白素貞扭過臉去,閉起了眼睛。
不知怎麽的,我竟然猶豫了。
正因為師父就在眼前,他常說的話自然而然地在耳邊回響。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行的道,将來你也會找到你自己的道。”
“我只是順路帶你一程。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你決定好了你要走的路,随時都可以離開。”
現在真正到了我要決定自己往何處去的時候了,可是我不想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願意一輩子都追随他……
哪怕他已經不在。
哪怕他已經永遠不可能知道。
我咬了咬嘴唇,問楚青燈:“為什麽要我動手?”他皺着眉頭不說話,我于是替他回答:“師父因為你喜歡殺妖而與你決裂,你一直耿耿于懷,對不對?如果我當着他的面殺妖,豈不是等于替你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我加大音量,大聲說:“你聽好,我,是雲少君的徒弟,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我撲過去,搶先奪過了師父手裏的冥墟劍,然後躍起擋在白素貞面前。
劍身依然透着刺骨的寒意。我把手按在劍柄上,作勢要拔。
楚青燈臉上浮出一個驚異的笑。
“小子,你要做什麽?”
我說:“白素貞,帶小青走。”
“你——”
我盯着楚青燈,強忍着幾乎把雙手凍僵的寒冷,咬牙說:“我雖然不太明白師父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但——只要我沿着他的路走下去,遲早有一天,我會懂得!”
也許是因為冥墟的力量被我的憤怒喚醒了。周圍突然風起雲湧,而我被包裹在飓風的中心,仿佛随時都會被狂風撕成碎片。
“白素貞,還不快走!你要讓我師父白白犧牲嗎!”
“好……你,自己當心。”
身後一陣響動,緊跟着是一個巨大的水聲。我知道這是白素貞帶着小青跳進了湖裏。楚青燈站在原地,雖然衣帶和頭發被風吹得上下翻飛,他卻始終一動不動。
他用無比疲累的口吻說:“少君,你贏了。”
【尾聲】
八年後。
我在江南剃度出家。
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城裏有湖,湖邊有山,山中有花,花間有許多人。我留戀着這個地方,于是留了下來。
城裏偶爾有妖魔精怪作祟,我就會把它們抓起來,封在一座高塔內,教它們研習佛法,好好地反省,修身養性。
百姓們贊我是得道高僧。他們不知道,真正的“道”,我其實并未悟得。
某日,我偶然在湖邊遇到了一個小童。他身板瘦削,長得眉清目秀,似乎是周圍人家的孩子。他一個人坐在橋上玩耍。我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一直盯着我看。
然後我才發覺,他盯着的是我挂在腰間的笛子。
——我用冥墟劍從楚青燈那裏換回來的“幽蘭”。
我停下來,問:“你會吹笛子?”
他怯生生地點頭,似乎對我還有些懼怕。我取下“幽蘭”,交到他手裏。
“來,吹給我聽聽。”
他把笛子舉在唇邊,斷斷續續地吹出一些零碎的音符。然而我立刻就聽出來了,這正是那首我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聽到過的曲子。
只有師父會吹的伏魔曲。
我靜靜地聽着他吹完。
“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我亂吹的——”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好聽麽?”
“好聽。”
他把“幽蘭”還給我的時候,眼神有些戀戀不舍。
我摸他的頭,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許仙。和尚,你叫什麽?”
我說:“法海。”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