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高考的結束讓江清野在外面鬼混到淩晨五點多都沒了阻礙, 他成天跑外面玩，喝酒上網。他高考順利結束，江禦給他買了輛七位數的跑車, 開去飙車的時候，卷起的塵把後面的人給甩得老遠。

而南一的暑假相對而言就安靜多了，她在家裏寫完了暑假作業, 放假之前班主任在班上說了假期補習班的事情，南一猶豫再三，還是拿方清雅給她的錢報了名, 才放了一個禮拜的假，補習班就開始馬不停蹄地開始了。

周斯年也報了補習班, 班主任很喜歡他, 補習班班長安排給了他, 南一習慣一到這種人多的時候就坐在最後一排，他們補習班選的教室很長, 最後一排的學生距離老師很遠，但是太陽很好, 上午的陽光暖烘烘地落在肩上, 投過身體後在面前的本子上映出舒緩的輪廓, 南一一般會擡頭看了眼老師要講的題目, 要是會做，她就埋頭寫馮帆上次送給她的卷子, 要是不會做，就會擡頭認真聽一輪。

其實她很享受學習的過程, 拼命汲取知識的感覺能讓她感到特別有存在感, 這種存在感是存在于經濟水平之外的, 腦海裏滿當當的感覺。

補習結束之後, 周斯年把書都收了起來，問她：“你下午有什麽安排嗎？”

南一搖頭：“沒有。”

“一起去圖書館？”周斯年問。

主動邀約的話讓前排幾個女生扭頭看了南一一眼，周斯年成績好長得又帥，但從開學以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怎麽好親近，竟然還有他主動約女生出去的一天。

南一察覺到好幾道視線，她有點緊張，側身往周斯年身後躲了躲，小聲問道：“圖書館？哪裏的圖書館啊？很遠嗎？”

“你沒去過？”周斯年感到有點詫異，問道。

南一搖了搖頭，周斯年說：“離這裏不是很遠，走路就能到，我們順利找個地方吃午飯，吃了就去吧。”

南一猶豫了一下，說：“好。”

周斯年點頭，他說：“我跟家裏說一聲。”

發消息之餘，他問南一：“你不用跟家裏說一聲嗎？”

南一腦海裏閃過江家那幾個完全不着家的人，搖頭道：“不用。”

偏偏碰得這不太巧，江清野難得在家裏吃個午飯，沒見到南一人，他皺眉問阿姨：“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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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沒一個知道南一的動向，還是那個跟南一關系稍微好點的阿姨出聲道：“南一小姐上午去補習班了。”

“上午去補習班，現在也該回來了吧？”

江清野拿出手機，直接給南一撥了個電話過去，而那頭的南一剛跟周斯年找到一家餐廳坐下。

手機上的備注讓南一心頭一緊，她接通了電話，說：“喂。”

“在哪？”江清野淡聲問道。

南一擡頭看了周斯年一眼，捂着話筒小聲說：“我在吃飯。”

“吃飯？”江清野語氣不佳起來，“你在哪吃飯？”

“在外面。”

“跟誰？”

“……同學。”

“怎麽突然跑到外面去吃飯了？”

“等下要去圖書館。”

江清野正欲放過她，突然問道：“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南一眼神一頓，她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喉嚨，說：“女同學。”

江清野懶懶地嗯了一聲，說：“回來的時候給司機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撒了謊的人臉都憋紅了，心跳飛快，咚咚響着，南一都感覺要被江清野聽了去，她小聲道：“好的。”

周斯年佯裝沒有聽到她的電話，把菜單遞了過去，問：“你要吃什麽？”

南一挂了電話，松了一口氣，她接過菜單看了一眼，上面的價格讓她微微心驚，最後選了個價格适中的，說：“我吃這個吧。”

跟周斯年吃飯沒有江家那些食不言寝不語的規定，周斯年偶爾會跟她聊天，話題大多都圍繞學習，或者讨論學校在高二高三會有什麽物理競賽、大學單招等等，南一逐漸放松下來。

吃完飯後，周斯年帶她去了圖書館，南一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一雙好奇的眼睛咕嚕嚕地轉來轉去，瞧個不停，周斯年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準備開始寫題的時候，看見南一還在左顧右盼，于是出聲提醒道：“已經一點半了。”

南一這才收回目光，翻出包裏的卷子，攤平到桌子上，拿起筆開始寫題。

學習氛圍濃厚的安靜圖書館能帶來很高的學習效率，南一開始寫題後便沉浸在裏頭去了，不知不覺都寫完兩張卷子，她寫得正在興頭上，口袋裏的手機突然突兀響起了鈴聲，惹得周圍的人全都望了過來。

南一慌張地把手機掏了出來，趕忙劃開接聽，把手機湊到耳邊，低聲道：“喂。”

“怎麽跟做賊一樣。”

剛剛慌裏慌張沒看到備注，江清野陡然出現的聲音把她吓了一跳，南一緩了好一陣，說：“沒有，我怕吵到別人。”

她本來聲音就小，再刻意壓低，就只剩輕飄飄的氣音了，在江清野心間輕輕摩挲着，他靠在椅子上晃悠着，手裏拿着根逗董松林家的大狗的逗狗棒，懶洋洋問：“你怎麽還沒回來？”

南一看了眼牆上的鐘，發現現在已經将近五點了，她看了周斯年一眼，小聲問：“你還想繼續學嗎？”

周斯年擡頭看着她，問：“你要走了嗎？”

南一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手機，說：“他催我回家了。”

周斯年停了筆，說：“行，那就走吧。”

南一對電話那頭說：“我現在就回來了。”

“你在哪個圖書館。”江清野起身道。

南一乖乖報了個名字，收拾好東西之後兩個人到門口一塊去等車，周斯年給他姐打了電話，說是就在附近，馬上就能來接。

只是她這馬上有點不夠真實，十多分鐘了還沒見人影，而周斯年一副早就習慣的樣子，絲毫不着急。

熟悉的車停在了不遠處，南一問他：“你姐姐還沒來嗎？”

“不要相信女人的馬上。”周斯年淡聲道。

南一沒忍住，輕笑了一聲，眉眼間的疲倦很快散去，她說：“那我先走啦，明天見。”

周斯年點了點頭，跟她揮手告別。

南一步子很是輕快，她抱着書包快步朝車跑去，拉開車門後，裏面神色冰冷的江清野把她給吓了一跳。

“你都敢跟我撒謊了？”

南一心猛地一沉。

車上的氛圍僵持不下，司機踩得很快，開了好半天都沒到家，南一這才意識到他們不是往家裏去，但江清野現在的表情實在臭，南一也不敢開口多問。

到了目的地之後，江清野把門一把打開，率先下了車，他冷冷地掃了南一一眼，站在門邊，怒目橫眉道：“下車。”

南一小心地咽了咽喉嚨，她背好了書包，在江清野不耐的目光中，慢吞吞地爬下了車。

“野哥，怎麽來這麽晚啊？”許久未見的董松林穿了身格外騷包的紅色賽車服，他看見跟在江清野身後的南一，很是驚訝，“南一妹妹也來了？好久不見啊。”

南一擡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跟他問好。

江清野沒管他們，兀自上了車。

“裝備都不換？”董松林問。

江清野把車窗給拉了下來，說：“随便開開。”

說着，他看了南一一眼，淡聲道：“上車。”

面前曲線流暢漂亮，氣質張揚昂貴的跑車讓南一有點腳軟，但江清野的目光更讓她腿軟，猶豫了半晌，她才打開副駕上了車。

董松林眼底是戲谑，他靠在江清野的車邊，提醒道：“南一妹妹，安全帶系好咯。”

話音剛落，帶着巨大發動機轟隆聲的跑車一把竄了出去，把董松林頂得一個踉跄。

南一緊張地看着面前的環山公路，被車攪動起來的風像是堵了層厚重的海綿，讓南一呼吸艱難，她緊緊地貼着座椅，眼睜睜看着江清野把油門踩得越來越重。

高速運轉的發動機聲音巨大，輪胎在地上刺啦刮出聲音和火星，江清野漠視着面前的路，全然不顧旁邊已經吓得臉色蒼白的南一，他沉默地把車速提高，速度和風在不停地碰撞着，頭發被風吹得胡亂飛，江清野心裏憋着氣，踩得很兇，方向盤輕輕一擺便讓整個人車身都甩了過去。

南一吓得牙齒發顫，她心跳幾乎要跳到喉嚨來，眼前飛馳而過的各個場景來不及留下任何一點印象，無法看到對面來車的大彎道也不曾有一點減速，每每這個時候，南一都感覺好像自己要死了。

不是好像快要死了，是真的快要死了。

一圈環山公路開完，江清野熟練地踩下油門把車甩回空地，出發點已經聚集了好些人，被慣性帶着往外竄的身體在車子勉強停穩之後又撞回靠墊上，這才把南一離了身體的魂魄給撞回了原處。

她眨了眨幹澀的眼，瞬間留下來兩條熱淚。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南一立馬打開車門，小跑到了不遠處的扶杆處，哇得一聲把翻湧在胃裏的酸水全給吐了出來。

董松林立馬遞了瓶水過去，扭頭對江清野道：“這麽折騰她幹嘛？你副駕我都坐不了。”

江清野不帶什麽溫度的聲音響起。

“她都敢撒謊了，不折騰折騰不知道要改。”

光是想想南一對那小子笑得燦爛明媚，到了自己面前又畏畏縮縮的對比，江清野氣得就差把牙咬碎，瘦小的身體趴在欄杆上嘔吐，董松林在一旁體貼地獻殷勤，他看得不爽，把順手拎出來的南一的書包往董松林身上一砸，說：“拿着。”

南一被眼淚糊了視線，她一邊哭一邊把喉嚨惡心的酸水嘔出來，心裏又委屈又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