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被南一用一頓味道普通的意大利面收買之後, 江清野開始懷疑董松林對自己的評價了,看到南一有些疲倦地揉了揉手腕之後,他又立馬起身說:“你坐着休息吧, 我去洗。”

可惡,好像更沒骨氣了。

“你先放着吧。”南一壓根不放心把任何家務安排給他,“我等會去洗。”

江清野笨手笨腳的, 已經打碎她家兩個碗了,其中還有一個是南一剛把快遞拿回來,就被他給打碎了, 可別提多郁悶了。

江清野只能搭把手幫忙收一下碗筷,南一瞥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拿起的時候看了眼備注, 是江禦打來的。

“你爸爸打電話來了。”

“你幫我接聽一下。”江清野說。

南一劃開接聽, 打開免提,舉着給他聽電話。

“你在哪?”

就算是許久未見, 南一還是對江禦這充滿壓迫感的聲音感到無比熟悉。

而江清野的臉色從接起電話為止就變得不太好看,他皺眉反問道:“怎麽了?”

“你媽又住院了, 趕緊過來。”

江清野聞言, 嗤笑了一聲, 問:“這次終于肯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了?”

“江清野!你怎麽說話呢!”江禦低喝道。

江清野臉色鐵青, 呼吸都跟着重了起來,南一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江清野的神情, 用唇語問道:挂掉嗎?

江清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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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嘟得一聲挂斷,江禦的聲音雖然沒了, 但留下來的壓抑感讓江清野很是煩躁, 他用力揉了兩把頭發, 惡聲道:“我先走了。”

“好。”

其實南一也對方清雅住院這事挺好奇的, 看來這陣子江清野跟她的關系是差到了極點,才會說出什麽把她送去精神病院的話,南一不由得想起了馮帆說的江家近段時間很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講這件事。

江清野走後,南一快速地把碗給洗了,擦幹手回到沙發上,拿起手機查關于方清雅的新聞。

她很少關注,之前那畫作抄襲的事都是聽馮帆随口提了一嘴,南一這專門去查,才知道這事在當年鬧得這麽大,她的所有畫展全部撤銷,賠償抄襲畫作的拍賣違約費高昂到可怕,上萬條評論在底下聲讨方清雅,緊接着是傳出江禦跟方清雅婚變,然後是方清雅的自殺傳聞。

新聞一條跟着一條,讨論度極高,配圖還有幾張記者拍下的方清雅的照片,她沒露臉,用一條絲巾擋住了下半邊臉,還戴了個大大的黑色墨鏡,整個人看着幹瘦憔悴,沒什麽精神。

但這也是兩年前的帖子了,方清雅的近況沒有再被報道,但是這些關于她從一代豪門藝術家人設隕落的新聞卻一直沒被處理,按照南一對江家的了解,估摸着是有人刻意留着。

江清野開車去了方清雅治療抑郁症的醫院,其實江清野更願意稱呼它為精神病醫院,方清雅已經明擺着沒個正常的精神狀态了,還固執地不肯去接受治療,過一段時間就在家裏作一下。

江清野推門進來時,江禦不在,方清雅躺在床上輸液,她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臉頰凹陷,嘴唇蒼白,再也不是那個在各大交際場合跟富家太太們談笑風生,誰也看不起的江太太了。

江清野沉默地看着她,方清雅緩緩睜開眼時,那道愈加尖酸刻薄的視線瞬間就防備地投向江清野。

“你來幹什麽?”

江清野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想來嗎?”

才剛見面的母子倆劍拔弩張起來,方清雅眼睛發紅,略帶恨意地死死盯着江清野。

“我聽說你又和她攪和在一起去了?”方清雅陰測測道。

風光一世的方清雅就算是到了這樣窘迫的境地,也還是有一顆絲毫不肯放低的心,在她眼裏,南一永遠是那個上不了臺面的下裏巴人,多養一個不多,少養一個無所謂。

就這樣一個窮苦山村裏走出來的怯懦女孩,到底是怎麽敢肖想她江家兒媳婦的位置啊?

江清野冷冷地盯着她,不帶溫度的視線看起來充滿了厭惡,他清楚方清雅那點劣性,可悲的是他曾經也有過這樣野蠻的自以為是。

江清野盯着方清雅,一字一字,殘忍又認真。

“是我上趕着去找她,你還不知道嗎?我沒她不行。”他看着方清雅逐漸崩裂的表情,聲音越來越冷淡,“不過你放心,等哪天我娶她進門的時候,你還是有杯茶喝的。”

方清雅氣急,呼吸異常急促,整個身體都随着情緒的波動而起伏着,她猛地起了身,伸手夠到床頭櫃上的笨重保溫瓶,發狠似的朝江清野用力砸去。

絲毫不設防的江清野被砸了個結實,劇烈的痛意襲來,兩道溫熱的血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只是出去打了給電話的江禦沒想到病房裏發生這麽激烈的事情,帶着血滾落到門邊的保溫瓶發出哐當的聲音,病房裏只剩方清雅粗重的喘息聲,江禦忙推門進去,看見站在床邊的江清野,被他從頭頂流下來的血給吓了一跳。

“怎麽搞成這樣?”江禦忙問道。

方清雅緊繃的情緒在看到信任的人的一瞬間徹底崩裂,她嘶吼着嚎哭出聲,江禦立馬按鈴呼喚醫生,他摟住情緒激動的方清雅,看向江清野後,騰出一只手去拉他,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你趕緊去處理一下……”

江清野眼圈發紅,低聲喝道:“別碰我!”

踉踉跄跄從病房裏走了出來,江清野疼得呲牙咧嘴,呼吸粗重,他扭頭掃了眼體貼入微的江禦,心裏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出軌被爆出來之後,害得方清雅抑郁症加重的伎倆罷了。

這偌大一個江家,連一個幹淨的人都找不到。

打了輛車趕到南一家門口的時候,江清野又愣住了,他這渾身都是血,頭頂破開傷口,狼狽得要命的模樣,南一看了估計會被吓到。

舉了又舉的手在門邊猶豫着,門這時候突然從裏面打開了,提着一袋垃圾的南一被突然出現的他給吓了一跳,緊接着就被他可怖的血給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麽了?”

她穿着件單薄的睡裙,頭發散在肩頭,不施粉黛的五官一如當年讀高中時般漂亮稚嫩。

江清野一聲不吭,往前一步把她給一把抱進了懷裏。

垃圾沒扔成,還從外頭領了個傷員回來,而且是個一點都不配合處理傷口的傷員。

再次被抱了個滿懷,南一手裏的棉棒抖得掉到了他衣服上,一路滾到了沙發上。

“江清野,我衣服被你弄髒了。”

江清野緊緊摟着她,高挺的鼻梁抵着南一軟嫩的脖頸,用力吸了兩下,鼻翼間全是她身上的那股子馨香味。

“你先松開我,傷口不處理容易感染,你別鬧了。”

江清野搖了搖頭。

他看着太脆弱了,殷紅的血跡落在衣服上,臉頰上,甚至在南一的睡裙上。

南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輕輕拍了拍江清野的脖頸,安撫他:“我先給你上藥好不好?”

江清野沉默了好一陣,最後悶悶冒出一句對不起。

南一疑惑:“什麽?”

“以前我也看不起你的出身。”江清野啞聲說。

南一愣了一下,然後輕笑了兩聲,說:“那現在呢?”

江清野猛地擡起頭看着她,認真道:“現在不會了。”

劇烈的運動帶來的頭暈讓他瞬間洩了力,南一把人給推開了些,說:“你不要動,我先給你消毒。”

南一動作很溫柔,消完毒後,她又給江清野上了些藥,雖沒主動問,但江清野還是老實告訴她了,這是方清雅砸的。

“你媽媽現在情緒應該不穩定吧。”

“她現在是個瘋子。”江清野說。

南一給他簡單纏了個繃帶,看着挺粗制濫造的,南一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手藝之後,她說:“那你就不要惹她,別給自己徒增煩惱。”

“可是她說你。”

“她說我什麽?”

“……”江清野有些開不了口,因為他也曾經用這個羞辱過南一,現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極。

“不管了,我也不在乎她。”南一松了松語氣,說。

江清野輕嘆了口氣,回憶起自己以前那不入流的樣子,他莫名有點心虛,南一只要稍微記仇一點,自己就很有可能被立馬打出局。

心裏有點着急的江清野想趕緊确認一下自己的安全,借着傷口抱了好幾次人的江清野又開始不安分了,手環住南一的腰,不讓她走。

“你——”南一瞥見他的傷口,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你是故意不處理傷口,來讓我心軟的吧。”

“你心最軟了。”昏暗光線下的江清野五官深邃,他聲音很低,像是呢喃,唯一煞風景的就是腦袋上那兩圈繃帶,他垂着眸,視線直勾勾盯着南一紅潤的唇看,“嘴巴也很軟。”

冷不丁的調戲讓南一惱羞起來,她耳朵瞬間紅了一片,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後,南一咬牙把他推開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江清野又開始哼唧了:“我頭疼。”

南一:“那你休息會。”

“你給我止止疼。”

“怎麽止——唔!”

被結實親了一口後,南一錯愕地看着他。

“我還有點疼。”

南一立馬捂住了嘴巴,一雙濕漉漉的眸子防備地看着江清野。

江清野呲牙,眉頭緊皺:“真沒騙你,好疼。”

那雙濕潤的眸顫了又顫,南一渾身都發着熱,喉嚨發幹,她在江清野灼熱的視線中,緩緩把捂着嘴巴的手給放下來。

得到暗允的江清野喜出望外,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又撲上來結實親了她一口。

南一真的很心軟,江清野悠悠心想道。

當然了,嘴巴也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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