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妾身沒有,殿下,殿下,是妾身受了小人蠱惑……今日妾身是要來接這位妹妹回府同住的……”
跪在吳氏旁邊的老嬷嬷給六皇子磕頭,“殿下贖罪,是老身不中用,沒能攔得住六皇子妃擅闖此地。”
李陵對吳氏道,“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說你受小人教唆,你人也見過,就該回去了。”
他何曾這樣同自己溫言細聲說話。
吳氏眼淚流下來,哽咽道,“妾身不是那小氣的人,殿下若真心喜歡這位妹妹,妾身接她回府,從此我們二人做個姐妹,也不叫妹妹在此處委屈。”
李陵看着書房窗子裏,偷偷往這邊窺視的葉氏,嘲諷道,“姐妹?”
他心說,憑你也想讓她和你做姐妹?
當年別說是你區區一個六皇子妃,便是太子妃想見一面那位寵冠後宮的葉貴妃,亦如登天之難。
李陵吩咐左右,“帶王妃回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王妃妃踏出房門半步。此番我奉命出征,府裏閉門謝客,任何人不準與外界私自串通。若有人敢以身試法,待我回來親自砍他狗頭。”
吳氏哭着被嬷嬷和丫鬟簇擁着送走。
李陵叫老嬷嬷回前院休息。
圍堵在這裏的仆婦迅速散了,內院裏各個曉得原來六少爺竟是天家的皇子,都高興地發了狂,主子說什麽都堅決照做,院子裏的閑雜人等退散得幹淨。
獨自坐在屋裏的葉玉盤心情複雜,看着一步一步走進來的人,心“砰砰”直跳,好像第一次發現他如此芝蘭玉樹,人間精品。
真能瞎編身世呵。
李陵從進屋就被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看,渾身不自在,輕咳一聲,坐到了一旁,有心等着她發飙。
葉玉盤冷靜了片刻,果然不負他所望,怒嘲道, “我當是誰家的小六少爺呢,原來竟是位王爺,小的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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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那那嬌滴滴的王妃都打上門了,才叫我曉得您如此位高權重,害我不明就裏竟闖下這般大的禍事。如今我被那王妃威脅,性命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就能叫人一棍子打死,也沒處伸冤。她算是給您報仇雪恨了。”
李陵道,“她不敢。”
葉玉盤擡手就把寫字的筆扔到他身上,怒罵道,“她不敢?你說得輕巧!今日若不是這宅子裏有忠仆護主,只怕你來晚片刻,看見的就是我一頭撞死在這院子裏。
縱是一回不是撞死,也是被人掐死,被人抓起來吊死!
我這輩子怎麽這樣不走運,憑誰家的臭小子叫我做個妾,我也能活出三份人氣來,撞到你們家,我只怕連一天都活不起!”
“這輩子?”
李陵敏感而迅速的抓住了一個詞兒,目光不善地盯着她,步步緊逼,“這輩子?你還有哪輩子?”
葉玉盤臉色突變,跳起來就罵,“我死這一輩子不夠,你還要咒我幾輩子不得安生!”罵完就往外跑,“不用你咒我,我自己走!”
李陵變了臉,伸手就從後面扯她袖子,“你做什麽!”
她一通亂打掙紮,李陵只能掐住她的手從後面抱住她,将人困在懷中不能亂來。
然而,懷中柔軟的身體不停地亂蹬,他硬是把人放在美人榻上,慌忙退開三四步,眼看她跳起來,再不敢接觸她身子,只能攔着她要跑的路,怒道,“你簡直胡鬧!從哪裏學來的尋死覓活!”
葉玉盤見跑路被封,跳着站在美人榻上,衣裳淩亂眼淚婆娑,不可置信,“你你,你他媽|的咒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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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被氣死了。
他舉手背過身讓自己靜一靜,片刻之後,轉過來,對她道,“是我考慮不周,你坐下來,好好說話。”
葉玉盤難得站得比他高,此時再不情願,也要懂事,依言坐了下來,不停地吸鼻子抹不存在的眼淚,“現在怎麽辦。”
李陵答不上話。
他只是讓人把吳氏引過來,打算借機告訴吳氏,不要叫她在外面傳那些他不堪的傳言,也是怕他出征時,吳氏屆時被人撺掇來輔興坊大鬧,他顧不到這邊。
目前算是震懾住了吳氏,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但算了千挑萬挑,算漏了葉氏的反應。
李陵百思不得其解。
他索性也坐下,一副與她好好談的架勢,将自己的疑惑直接問了出來,“方才你為什麽不給她跪?若是我晚來一步,你被她降住,你不服軟,真的被她欺負了怎麽辦?再者,如果被禦史抓住把柄,便是我也沒法替你說話。”
葉玉盤沒聽到這話裏的漏洞,冷笑,“我們牛家莊從來都不興跪來跪去這一套,要麽你打死我,要麽我要能反抗,一定咬死你。她想叫我給她跪,先打斷我的腿。”
李陵不知該怎麽理解。
當年他沒見過葉貴妃給誰跪過,現在的葉氏,最初來到輔興坊,連他也不給跪的。
他想起以前宮裏的一個傳聞。
慕儀妃之所以“欺負”葉氏,是因為當時的葉貴嫔“骨頭硬”。
他當時聽聞“兩妃疑雲”的傳聞,只當是當時葉貴嫔受寵而驕,從未想過,是葉氏自己“骨頭硬”。
當年葉純妃是如何打敗育有太子的張貴妃?
李陵沉思。
自從葉氏進宮,每年秋冬父皇便會帶着她去甘泉宮過冬,……但張貴妃總是不在随行伴駕之列。
至于陛下春日回宮,張貴妃不耐暑氣,早早便要去太平行宮避暑。
有張貴妃在的地方,葉氏都不會出現。
即使後來葉氏成為葉貴妃,兩人也從不聚頭。
李陵從來心中最煩這些女人是非,……是不是他想錯了?
惹是非的不是那些女人,而是他的父皇,——他把葉氏活生生樹成後宮所有女人的敵人,甚至前朝,朝堂之上,人人亦怒斥葉氏為妖妃。
陛下不愛現在的葉美人。
現在宮裏那個葉美人,骨頭太軟身量太輕,當不起父皇提拔。
“你怎麽又不吭聲了?!”葉玉盤不滿地嘟囔。
一時想到了別處,李陵回過神來,心情複雜,卻見葉氏也是神色游離,悵然若失,不禁道,“她當真打斷你的腿又如何?”
葉玉盤瞥了他一眼,跳下睡榻,走到方才寫了幾個字的案前,重新取了一支筆,在墨中蘸了蘸,舉着那支筆款款走到這位六皇子面前,彎腰盯着他,“那麽你呢,當真要她打斷我的腿?”
于是,她拿着筆,在六皇子的衣裳前襟輕巧劃了一下,濃重的墨汁迅速被衣裳吸走。
然後她後退兩步欣賞,嘴角彎彎,哼笑道,“能不能被你那嬌滴滴小王妃打斷我的腿,是你的本事。不準換衣裳,不準洗衣裳,就這樣回去,讓你的親親小王妃看。你若要去前線,這便是我的尚方寶劍。”
李陵前面聽得還好,那是她一貫的作風,待聽見什麽“尚方寶劍”,臉色微變,立即捂住她的嘴巴,然後火燒火燎一樣松開,肅聲道,“慎言!”
方才被他從後面抱住,葉玉盤本就心跳如雷,此刻又被這樣一個人摸了嘴,葉玉盤立刻就鬧了個大紅臉,抿着唇也不說好或者不好,就盯着他的手看。
李陵被她看得不自在。
找了借口,他提腳就離開輔興坊。
小安子瞧見主子衣裳的墨跡,“哎呦”要讓主子去外書房換件幹淨的,誰知主子走得飛快,風似的就出了這宅子,騎上馬飛馳回了六皇子府。
回到府裏,因着今日皇子妃大鬧皇子外室,不但沒有大獲全勝,反而被禁足,整個府裏氣壓極低,各個屏氣凝神小心侍候。
李陵要去書房睡,走到書房門口,想起葉氏說的什麽“尚方寶劍”,站在門口半晌,最後,木着臉去了吳氏的正院。
吳氏一下午都在房中垂淚,聽見一串報說六皇子回府,六皇子去了外書房,她的心狠狠地被刺痛。
可後來忽然聽見回報說六皇子出了外書房,六皇子往正院這邊來了,她瞬間就如吃了人參蜜露,連忙叫丫鬟來替她更衣梳妝。
李陵跨進內院。
吳氏歡喜出來迎接,卻見他胸口和袍腳的兩塊墨汁污漬,立刻想起今日瞧見那個女人手中拿着的筆,她如遭雷擊,呆呆站在門口,不敢相信。
李陵進了內室,小安子幫他更衣,換下來的衣裳都挂在屏風上,另有丫鬟将這些衣裳都收拾了去。
吳氏就在卧房門口候着,卻聽見六皇子破天荒對一個丫鬟開口,“以上不要洗,放着,改日要用。”費勁解釋一句。
吳氏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她是女人,她怎麽不懂女人之間的那點厲害。
她是要給她好看!
李陵換了衣裳出來,看見那吳氏默默哭泣,只當看不見似的,坐在兩人嶄新的婚床邊,對她囑咐道:
“我離京期間,你不得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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