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押送天牢連夜審訊?
容佑棠猛然一個激靈,徹底從寒冷失溫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因着前世死于嚴刑拷打,所以他對“天牢”、“審訊”類似的字眼敏感恐懼到了骨子裏。
人哪有不怕死的?
一群內侍宮女頓時吓得心膽俱裂,無聲哭泣,拼命搖頭,眼裏盛滿求饒與喊冤——然而位卑言輕,可憐的侍婢,大禍臨頭連叫都不敢叫半聲,唯恐喧嘩驚擾了貴人大駕,那樣不管有冤沒冤,首先就是觸犯宮規。
容佑棠也害怕。他擡頭,下意識去看慶王——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表情,只是出神地看了許久,直到被刑部的人推搡着押去天牢。
但趙澤雍看得十分清楚:那裏跪着十來個宮女太監,大部分淚流滿面,吓得瑟瑟發抖。只有他沒哭、沒發抖,似乎是吓傻了一般,呆呆跪坐,也穿的寶藍色內侍服,越發顯得昳麗的臉雪白。而且,他看過來的眼裏竟沒有求救之意?只有恐懼茫然。
瞧着……怪可憐的。
至于那麽害怕嗎?本王又不會不管你們,趙澤雍心說。他不露痕跡地收回視線,繼續和留下來的兄弟以及朝臣談話。
“五弟,既然父皇命你督辦,那你就跟着去天牢看看吧,省得父皇問起時答不上來。”趙澤雍建議。
“三哥,我這人您還不知道嗎?吟詩作畫、游山玩水、聽曲看戲才是我所好。父皇最近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老人家怎會覺得我擅長破案呢?哎喲~”五皇子叫苦連天,滿腹牢騷,說話絲毫不顧忌旁人,哀嘆道:“小弟過兩天原準備辦個汀溪詩會,帖子都散出去了!這下可好,怎麽辦吶?”
刑部和北鎮撫司的人聽得紛紛皺眉咋舌,暗道:啧,這位殿下真是無能得坦蕩蕩!看來又是個明哲保身的,腦袋往龜殼裏一縮,懶洋洋趴在查案隊伍後面曬太陽。只有等陛下過問了,他才會伸出腦袋眺望幾眼。
“哦?”趙澤雍莞爾,一本正經提議道:“那确實難辦,我卻不大懂得詩畫風雅的。要不你去禀明父皇?父皇肯定有辦法。”
“……”五皇子睜大眼睛:“三哥,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趙澤雍擡腳就走:“行了,你忙着,我得去看看小九。”
“三哥!”五皇子一把拽住兄長,東張西望,避開其餘兄弟,壓低聲音說:“小九在乾明宮,有父皇親自照顧,他們應該已經歇下了,你去也見不到人。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咱們去天牢逛逛如何?咳咳,你那個小厮,剛看他臉色慘白,連哭也不知道哭,怕是吓壞了。”
趙澤雍暼一眼兄弟,正氣凜然:“哪個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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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五皇子隐晦地笑,推着兄長往前,暧昧道:“若去得晚了,刑部給上了刑,回頭可不好哄人。他難哄吧?”
“滿口胡說些什麽?”趙澤雍避而不答,皺眉道:“我看父皇是太縱着你了,改明兒得請他多給你派幾個差事,別整天跟書生厮混,文人最是清高嘴毒,鬧得不愉快,也許會著書立說挖空心思地毀謗人。”
“有何懼?”五皇子渾不在意,傲氣十足道:“您當随便什麽人著書立說都能傳頌後世啊?有那本事的,盡管寫書罵呗,我也好嘗嘗流芳千古的滋味!”
“是遺臭萬年吧。”趙澤雍冷哼。
“哈哈哈哈哈~”五皇子朗聲大笑,恣意灑脫,确實有那麽幾分文人狂客的不羁風流态。
一行人朝天牢而去。
故地重游,罪名依舊是涉及九皇子被刺一案。
“所以,老天爺究竟為什麽安排我重生?是為了讓我再死在天牢裏一次?”容佑棠靠坐着沉思。
他們一群人被分成兩批收監:內侍一堆,宮女一堆,緊挨着的兩個牢房。環境不算糟糕:打掃得挺幹淨,大通鋪上有幹草,聞不到血腥味,看不見老鼠蟑螂。
“喀喇~”沉重冰冷的一聲,牢門上鎖。
宮女都是極年輕的女孩兒,這時才敢哭出聲,內侍中也有十來歲剛進宮的,不過半大孩子罷了,也開始抱膝埋頭嗚咽。
容佑棠知道,天牢也是分幾等的,他們今天算是得了上等優待——底下還有幾層,是幽深地牢,都關押的重刑犯、死刑犯,那才是人間煉獄。
陰暗,逼仄,冰冷,腥臭,時不時傳來非人的慘叫哀嚎。
他前世就是從普通牢換到下層地牢……皮開肉綻被潑了冷水驚醒時,簡直只求速死,嚴刑拷打當真生不如死。
“再有半年,我就能出宮了,爹娘說家裏翻新了一翻,給我打了新式的梳妝臺和屏風嗚嗚嗚……”一個宮女絕望地哭訴。
“我、我才進宮一年呢,誰知會遇到這種事?”另一個更小的女孩子哆嗦着。
正抽抽噎噎不安議論時,從底下突然傳來女人生生劈裂了嗓子的尖叫:“啊——畜生!畜生!別碰我——滾開……啊啊——”
緊接着,戛然而止。
兩個牢房安靜得可怕。
誰都猜到發生了什麽。
若淪為囚犯,女人比男人難一百倍,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很多剛烈的,未進牢房便自盡而亡。
宮女們頓時吓得臉無人色,拼命擠到牆角,抱着一團哭得肝腸寸斷。
容佑棠嘆息,打起精神安慰道:“你們別怕,咱們又沒有犯罪,刑部只是按律收監,待問清楚事發經過後,就會放人的。”
慶王殿下怎麽會見死不救呢?他肯定會救我們的。容佑棠莫名信心十足。
“真的嗎?”
“容公子,殿下一定會來救您的,到時您能不能為我們說說話?”
“容公子,我家只有一個妹妹,爹娘還指着我出宮奉養呢。”
“救救我,不等來世,今生就做牛做馬報答您。”
“您是殿下房裏的人,總比我們重要些。”
“……”
一群驚惶忐忑的人仿佛溺死抓到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甚至給容佑棠跪下磕頭。
“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起來!”容佑棠跳下大通鋪,閃到牆角立着,哭笑不得:“我真不是什麽權貴公子,咱們是一樣的人,只不過我在慶王府當差罷了。”
然而同伴明顯不贊同,可某些事不好直說,于是七嘴八舌繼續求助。
“我、我跟殿下……”容佑棠第一次試圖解釋:“我跟殿下、嗯——哎,我跟殿下同你們跟殿下也沒什麽不同!平時你們也看得到的啊。”
靜默半晌
“容公子放心,我們都不是多嘴的人。”其中一個宮女鼓足勇氣說:“實在是這地方太可怕了,才鬥膽求您幫忙說句話。”
得,這些人總是不信!也不想想,一貫自律的慶王怎麽可能說斷袖就斷袖了?那他前面二十幾年怎麽沒表現出來?
容佑棠無可奈何,索性不管了。他記得說話的那個宮女,于是調侃說:“哎,什麽‘房裏的人’、‘房外的人’,如今咱全是牢裏的人!放心吧,你們是靜和宮的、我是慶王府的,假如要把咱們“咔嚓”掉,必須憑證據定罪——可咱們沒犯罪啊!所以,待會兒據實回話就是。”
我們要是該死,那該死的人也太多了——比如內廷禁衛、九城提督、京兆尹,等等等等。
那宮女略年長,懂得也多些,她明顯非常恐懼,抱着膝蓋,牙齒“格格~”響,說:“倘若……他們用刑呢?”
容佑棠搖頭:“不會的。你們忘了?這次可是生擒刺客,查案的大人們才沒閑工夫搭理咱們呢,肯定先處理刺客的。”
同伴們愣愣想:哦,也對。
“這位姐姐半年後出宮,令尊靈堂已經把嫁妝都打好了,想必好事将近,恭喜啊。”容佑棠見氣氛實在太壓抑,遂插科打诨道:“到時姐姐辦喜事,可以去東大街的容氏布莊看看,我家定會給出最大折扣,再額外送你一個兒孫滿堂大紅雙喜被罩!”
此言一出,兩個牢房的人都善意哄笑起來,悲傷壓抑一掃而光。
孰料,牢房外的拐角處也傳來笑聲!
“哈哈哈~”五皇子樂不可支,肘擊兄長,戲谑道:“三哥的小厮可真有本事,把他家的生意做到天牢來了!”
趙澤雍啞然失笑,無言以對,心想:本王來之前還擔憂你們在牢裏六神無主驚慌失措,誰知那小滑頭竟然在大力推銷他家布莊?
真是……叫人無法形容!
聽到來人,容佑棠忙叫同伴下地站好,再一看:是慶王殿下來了!內侍宮女們頓時萬分激動,紛紛跪接。
“天牢重地,你們如此喧嘩,成何體統?”趙澤雍不慌不忙,意思意思訓了一句。
衆人讷讷不敢言,容佑棠卻知道那話其實是對別人說的。
果然,刑部侍郎忙解釋道:“兩位殿下,這些人只是例行收監,待查明與本案無關後,即可釋放。”
五皇子看一眼牢房裏的容佑棠,再看看兄長臉色,十分仗義地吩咐:“既如此,速速審問便是,盡快理清案情,沒得亂糟糟收押一堆人,無端加重天牢負擔。”
刑部自有消息渠道,雖然目前未能破案,但他們更重視的是案情相關權貴。比如說,牢房收押了某位皇子的人。
于是那侍郎欣然贊同:“殿下所言極是,下官正是分派到此處調查的,剛要審問他們。”
“那行。”五皇子施施然撣撣衣襟,皺眉道:“想必那幾個刺客正被你們的人嚴刑拷問,本殿下不喜那等場面,不如就瞧瞧你辦案吧,回頭也好向父皇交差。”
“您說得對,下官的上級以及北鎮撫司的人确實正在嚴審刺客。”那侍郎十分識趣,顯然對天潢貴胄的秉性見多不怪,立即安排:“那事不宜遲,二位殿下,這邊請。來人吶,速将訊問室清掃幹淨,設座看茶——”
然而趙澤雍卻擺手,嚴肅道:“父皇并未命本王參與此案,你們去吧,本王理應回避。”
刑部侍郎:“……”我說慶王殿下,您人都踏進天牢了,還回什麽避?
“咳咳,三哥言之有理。”五皇子辛苦忍笑,極力繃着臉皮:“那您外邊稍候?待我監督訊問個把人後,咱們一起聊聊案情,這總可以的吧?”
“唔。”趙澤雍點頭,臨回避前,又看着容佑棠,輕聲說:“這兒是天牢,不是東大街。沒規沒矩,不怕刑部封了你家鋪子?”
“小的錯了,求殿下恕罪。”容佑棠有些緊張,望向刑部侍郎,後者忙義正詞嚴地表示:“除非涉案,否則刑部不會随便查封他人財産!”頓了頓,他暗中觀察慶王神态,笑着打趣道:“改日休沐了,我倒要去容氏布莊轉轉,看少掌櫃能不能也送個被罩枕套什麽的。”
“……大人說笑了。”容佑棠尴尬得無以複加。
刑部侍郎樂呵呵,繼續暗中觀察慶王。
趙澤雍面無表情,但眼底分明有笑意,說:“你們好好配合調查,完了趕緊回去當差!”語畢,自行出去回避。
聽到這裏,靜和宮下人們高懸的心才終于落肚。
于是,在兩個皇子的督促下,容佑棠一行提前被提審了。假如無人幹涉的話,刑部還真沒閑工夫理睬,一般都是先關着再說。
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家裏什麽情況?幾時入宮?日常伺候的什麽?案發經過詳細說來聽聽。
審訊的流程容佑棠是非常熟悉的,他一邊回答,旁邊就有專人記錄,主審官同時翻閱檔案。
“這小子沒問題的。”五皇子收起文人狂客似的不羁姿态,正色道:“他是慶王府的人,是小九的玩伴,家底早被王府嚴加審查過。上次祈元殿一案,正是他及時發現酒中滲毒,才趕在爆炸之前将證物移了出去;這次刺客偷襲時,也是他最先發現,擋下潑向小九的薔薇硝。這些下人能有甚通天本事?險些都成了刺客劍下亡魂。”
容佑棠訝異看着五皇子,意外于對方會為自己說話。
刑部侍郎公事公辦道:“殿下,刑部這邊只關心有無涉案,無罪則釋放,但會留檔,以待日後查看。”
“嗯,繼續問話吧,趕緊的,大家都困了。”
走完流程,依次按了指紋,容佑棠在天牢待了半個晚上,像噩夢驚醒一般,重獲自由。
先前在雪地裏跪太久,下擺棉褲都濕了,走出天牢北風一吹,能把人冷得僵硬豎起來!
“唉呀,真、真冷啊。”容佑棠對同伴說。
“您不知道宮裏的苦,膝蓋上綁牛皮墊會好受很多,不嫌棄的話,回去給您送一副。”小內侍重獲新生,眉眼都是笑。
“是嗎?回去我看看是什麽樣的——”容佑棠話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慶王和五皇子兄弟倆。
“見過兩位殿下。”一群人忙恭敬行禮,感激涕零。
五皇子笑眯眯:“在皇宮當差,沒進過天牢的出宮後吹牛都沒談資!你們出去就出去了,本殿下這幾天還得來回跑,真真煩人吶。”
內侍宮女們紛紛抿嘴偷笑,看兩位皇子的眼神就像看天佛菩薩,恨不得燒香磕頭。
趙澤雍溫和道:“例行傳喚而已,無罪就不必挂懷,都回靜和宮去吧,左凡會安排你們。”
“遵命!”一行人歡歡喜喜告退,親親熱熱挨着走。
然而慶王卻特別說:“容佑棠,你留下。”
“……是。”容佑棠停下腳步,此時此刻,他突然不想面對慶王。
是因為對方的隐瞞不信任?或多或少吧,人心畢竟是肉做的。
五皇子見狀,極有眼色,打個哈哈表示:“三哥,我趕着回去翻閱卷宗,你忙,你們忙啊。”
“去吧,父皇明日早朝應該就會詢問。”趙澤雍提醒。
片刻後,深夜寂靜的皇宮甬道上,慶王在前,容佑棠慢慢跟随。
“離那麽遠做什麽?”趙澤雍頭也不回。
容佑棠只得跟緊了些,但并不像往常那樣:有話說話,沒話也要找話說——因為他欽佩慶王、羨慕慶王。大概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熱血将軍夢,想象自己統領千軍萬馬,橫掃敵軍,是保家衛國備受尊敬的大英雄。
他們走到中庭空地,四下無人。
“你都知道了?”趙澤雍問。
“大概猜到一點。”容佑棠答。
“生氣了?”
“……不敢。”
“那就是生氣了。”趙澤雍泰然自若。
你竟然絲毫不覺得愧疚?
本來不怎麽生氣的容佑棠頓時火冒三丈,站定,快速組織語言準備聲讨抗議……但心念一動,他又強自鎮定:嗯,我隐瞞身世和初始來意,有錯;但你這次故意隐瞞計劃、險些讓我死在刺客手中,你也有錯!
容佑棠仿佛看着屬于自己的認罪書被濃墨添上一筆:救駕有功。
于是他把沖到嘴邊的聲讨抗議都咽了回去。
“跟上。”趙澤雍催促,仍是頭也不回,悠然告知:“本王也沒告訴小九,得瞞好了,否則他得鬧個天翻地覆。”
容佑棠快步上前,餘怒未消,語氣就有些沖:“我是外人,被刺客殺了就殺了,但您就不擔心計劃出意外、誤傷九殿下?這招引蛇出洞,未免太冒險!”
趙澤雍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溫和地說:“除了薔薇硝,其它一切都在意料中。容佑棠,本王非常感激,謝謝你為小九擋下那些藥米分。”
“我幫九殿下,是因為他人好,哪怕他不是皇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我也一樣會幫他。”容佑棠雙目炯炯有神,直言指出:“殿下,如果不是有人幫忙擋了藥米分,那即使你生擒刺客、順利揪出幕後真兇,又有何意義?”
堂堂慶王,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好半晌,趙澤雍才說:“捉拿真兇,當然是有意義的。但如果小九出事,我會抱憾終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這是第一次,慶王在容佑棠面前自稱“我”。
僵持片刻
容佑棠漸漸恢複冷靜,想了想,皺眉問:“可陛下這次叫別人查案,萬一他們抓不住兇手,您不就白費功夫了?”
趙澤雍胸有成竹,慢條斯理道:“不管派誰調查,結果都是一樣的。”
“是誰?”容佑棠忍不住問。
“早知道對你沒好處。”趙澤雍淡然表示。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對方臉白唇青,寶藍色的棉袍下擺全是濕的。
容佑棠剛想說“你不告訴我我得好奇死”時,身上突然多了件厚實帶體溫的披風,即刻隔絕寒冷。
“殿下?”
“披着吧,免得外人以為本王苛待下屬。”趙澤雍莞爾。
誰知容佑棠只披了瞬間,随即火速脫下,雙手歸還慶王:“我、我不冷!”
你不冷你牙齒打顫?
趙澤雍的眼神十分不解。
——這樣走回去他們又會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麽什麽的!
然而這話不能說出口,免得越描越黑。
“随你。”趙澤雍耐心說——因為對方救了他的胞弟,自然另眼相待些。
“哦。”
憤懑抵觸的氛圍漸漸消失了。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靜和宮,除了東廂房,其它地方又收拾得幹淨齊整。內侍打簾子,捧過披風,忙前忙後伺候。
“在牢裏待了半晚,終究晦氣,去洗洗再睡吧。”趙澤雍吩咐。
終于回到溫暖室內,容佑棠長長籲了口氣,苦笑搖頭:“深更半夜,哪有熱水?心誠則靈,我明天再洗也一樣。”
“西耳房有個湯池,水溫還行,随本王去泡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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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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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