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吊打
秀芝遞給老太太一個老花鏡片,老太太接過來了,隔着鏡片眯起眼睛看賬簿。那邊早就有兩個丫頭給秀芝搬來了桌椅坐下,鋪上筆墨紙硯,開始随着老太太的言語在紙上落筆。
“先說說······這房子罷,咱們大房這院子元是老段家祖上留下來的。是你們太爺爺的爺爺修的院子,房子多,不好分。依老婆子看,以心苑為界,東邊略大些,就分給二房。”
段老太太說着看向謝妙華,仿佛生怕她聽不明白似的解釋道:“雲仙前日裏已同我說了,她呀,又有喜啦!”
葉雲仙假裝羞赧的低下頭,堂上一片賀喜之聲。段百山堪稱得意洋洋的站起身來對着四周唱喏,臉上笑的快要包不住。
“所以我想着,百山和雲仙,往後還要給段家衍嗣添丁。這地方,不得寬敞些。你和鴻兒加上湄兒,通共就三口人。我瞧着妙華你在西邊一直也是住慣了的,咱們就不搬了。你說好不好?”
段老太太笑微微的看着謝妙華,言語是很溫和的,說出的話卻叫謝妙華笑不出來。這些年他們孤兒寡母,雖說時不時就要面對那邊伸過來的絆子。可總不至于被欺負慣了。老太太人還活着,可做的事分的家,沒有一樣是個活長輩該做的。
見謝妙華不說話,段老太太笑了笑,回頭對着葉雲仙點了點頭。葉雲仙忙笑道:“多謝大嫂體諒我,畢竟我這添丁也是為段家添丁呀!大嫂不能替段家盡的孝道,就由雲仙來做吧!”
段老太太做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回頭對着老二房的二奶奶笑道:“你瞅瞅我家這油嘴潑皮,又在這裏讨好賣乖了,你呀!雲仙兒,我叫你一聲小潑猴兒,你答應不答應?”
“答應!答應!”葉雲仙眉開眼笑,以手掩嘴。“老太太叫我什麽,我都答應得!”
幾個老叔伯和老妯娌有的跟着這二人笑了起來,有的則皺起眉頭,似乎覺得老太太這作風有些不妥。
“房子分出了,那接着就得是田産鋪子了。妙華,這鋪子當年都是百川打下的,如今也就給了你和鴻兒罷。鴻兒往後還要繼續讀書,将來肯定能考取功名。可他二叔就不一定了,我這個孽根禍胎,原先瞧着還是個讀書種子,這幾年越來越不成器。我是不能指望他了。偏他還是老小。唉!将這田産都與了他,湊活過日子罷!”
段老太太說着瞪了二兒子段百山一眼,眼中滿是嫌棄。可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田産都給了段百山和葉雲仙。謝妙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臉色鐵青。
老太太話說到這裏,後面幾個叔伯妯娌的臉色也都有些變了。老三房的三奶奶遲疑道:“老嫂子,這·······田産是立家之本。一畝都不給鴻兒,這有點兒說不過去罷?”
段老太太回頭去看老妯娌,臉色有些不耐煩:“哎喲,弟妹這話說的,倒好像我偏心似的。方才不是說了?三間鋪子當年是百川一手打下的。如今就給了鴻兒,他也算子承父業。百山不成器,讀書、做生意都不成事。我不把田産給他,你叫他怎麽活呢?”
她回頭看看葉雲仙的肚子,一邊伸手放在上面:“況且如今雲仙又有了身子。百山有了遠兒,若是再來一個兒子,給他一點田産将來怎麽夠養活人呢?”
“那——那也不能一畝都不給啊·······”老妯娌嘀咕着坐回原位,有些着急的看了謝妙華一眼,好像在暗示她快點跟老太太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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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我們這一房的事,有些你不清楚,還是不要摻和為好,給我們做個見證,也就完了。”段老太太對老妯娌笑出一臉和顏悅色。可老妯娌看出了一臉笑裏藏刀。
“祖母說得對,咱們家的事,自然還是祖母最清楚,”段慕鴻朗聲說。他回頭對老三房的三奶奶笑了笑道:“三奶奶,鴻兒多謝您了。”
三奶奶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坐回去了。
段老太太對着段慕鴻一笑道:“還是我的乖孫最理解我,鴻兒,祖母知道,你将來一定能考個狀元,這些田呀地呀的,對你來說那都不算什麽。鴻兒将來是要封侯萬戶的人嘞!可你二叔他無依無靠,又無吃飯的本事,祖母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擔心不過他啊········”
“是呀祖母,鴻兒懂的,”段慕鴻笑的無辜純良。“您老人家年齡大了,看這些東西費勁,鴻兒幫您拿着賬簿,幫您看字兒罷!”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老太太開口,段慕鴻已經伸手拿過了賬簿。她翻了一頁正要幫老太太念名目,賬簿裏忽地掉出一本小得多的線裝本子來。段慕鴻有些誇張的大叫了一聲:“什麽東西?”便趕在葉雲仙看清那是什麽之前,把它撿了起來。
“祖母,這是什麽呀?”她的聲音沙啞,可語氣純真的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孩。“我怎麽瞧着好像也是個賬簿呢?”
葉雲仙的眼睛倏的一下瞪大了,驚呆了一樣伸出手去:“別!”
可惜太遲了,段慕鴻已經打開賬簿,朗聲念了起來。
“三月初六,二奶奶雲仙從賬上支取紋銀二十兩,未還。”
“四月廿三,二爺外出與莊上龍五聚賭,抵押參合巷估衣鋪半間。”
“四月廿四,二爺與龍五聚賭,參合巷估衣鋪全押。未贖回。”
“五月十六,二奶奶雲仙回門,從賬上支取紋銀一百兩,未還。”
“五月廿一,二奶奶雲仙從當鋪購回金累絲滿堂嬌分心一頂,二十兩,未還。”
“六月初三········”
段慕鴻單調又沙啞的聲音回蕩在堂上,沒有一個人說話。直到段百山失控般的站起來大吼:”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跳到堂中央來,跺着腳大罵:“這是哪個腌臜潑貨寫的污蔑!污蔑!一派胡言!”
段慕鴻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鎮定自若的繼續念着那賬簿。伴随着段百山歇斯底裏的“一派胡言”,葉雲仙走上前來冷着臉搶奪賬簿,段慕鴻把賬簿舉得高高的大聲道:“止萬歷三年冬十月!三間鋪子,一百畝地,五千兩銀子仍未回到賬上!另有老太太首飾五件,衣服一箱,也被二爺借口拿走,未還!”
段百山滾到段老太太腳下哭泣,哆嗦着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龍五陷害的,龍五騙他去賭博,還趁他喝醉了讓他按手印簽下大額賭約。他想把鋪子贏回來,就偷了老太太的首飾去做賭注,沒想到輸了。他為了把首飾贖回來,又偷了老太太的那一份地契······至于賬上的錢是怎麽沒的他不知道,都是葉雲仙經的手。
段老太太一腳将他踢翻,恨聲咬牙切齒:“你個活獸!連我的首飾你都敢——你都敢——你······你······你········”
老太太上不來氣了,衆人連忙沖上去将他團團圍住,有人不小心踩在了匍匐在地上的段百山身上,把後者踩得連聲尖叫。葉雲仙卻站在人群之外,煞白這一張臉瞪着前方。忽然間人群散開了,段老太太跌跌撞撞的從裏頭走出來,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根壽星頭拐杖。她顫顫巍巍的擡起手臂,氣急敗壞的将那拐杖朝着葉雲仙用力一擲,葉雲仙躲閃不及被拐杖頭打了個正着,登時鮮血就順着額角流了下來。
“你——你——你——都是你這個······你這個········狐貍精,狐媚子的小蹄子!慫恿着百山不學好,偷——偷我的地契,偷我的首飾········”
“老太太,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偷,我只是·······我只是·······”葉雲仙的表情表明她正在竭盡全力給自己找理由,可又一時間找不到,然而她又要努力保持鎮定好讓自己能取信于老太太,于是她瞧着就像個江湖神棍,渾身充滿了故作神秘的造作。老太太瞪着她,瞧着似乎比她還更着急得到一個借口。
然而段慕鴻從後面走了過來,用痛心疾首的調子道:“祖母!您就別責怪二叔和二嬸了,當務之急,是趕快派人去查查這簿子上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查查咱們家究竟損失了多少!若是有用心險惡的小人故意編造這假簿子污蔑二叔二嬸,您卻在這裏責怪他們二位,那二叔二嬸豈不是太冤了嗎?”
“是呀,還是鴻兒有見識,說得對啊,得趕緊去查查你們的銀子還在不在,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本來是來做“見證”的幾家,此時已經成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段老太太卻是遲疑了起來:“這·······現在就去查嗎?”
段慕鴻真誠的望着她,滿臉焦急擔憂:“孫兒以為,現在就去查!二叔二嬸一定是被污蔑的!咱們去賬上看看那些銀子是不是還好好的在那裏!還二叔二嬸一個清白!”
“不·······不了吧·······”葉雲仙支支吾吾。眼睛不敢看老太太。“各房都在看着,老太太,咱們這······”
她湊到老太太身邊小聲道:“——讓各房看笑話嗎?”
段慕鴻走到她身邊大聲道:“二嬸此言差矣,咱們段家老三房雖分居三院,可卻是血濃于水,是親親的一家子呀!幾位叔爺和奶奶今日都不辭辛苦,來幫咱們做見證,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二嬸你怎麽能這樣說呢?祖母,您說是不是?”
段老太太已經快要暈過去了,完全昏了頭,被段慕鴻帶着喃喃道:“是·····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段慕鴻頗為莊重的點了點頭道:“祖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她回過頭去對着秀芝等人大聲道:“秀芝姨,帶大家去庫房,我現在就要還二叔二嬸一個清白!”
“不!!!”葉雲仙崩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雁希一殺達成1/2,繼續憋大招!最近複工了有點忙,盡量給大家保持日更啦!覺得看得過瘾想繼續看下去的小可愛,麻煩動動手指點個收藏獎勵一下苦逼小作者吧!小作者在此謝過了!每一個收藏都是支撐我繼續前行的動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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