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惠安鎮(一)
崇德十八年,惠安鎮。
這日在惠安鎮中一處茶館內,出現了一位奇男子。他風度翩翩,懷瑾握瑜,正板板正正地坐在店內大堂中央,不曾飲茶,不曾進食,只是一絲不茍地端坐着。就連那表情也是平淡得出奇,身上約約隐出冷冽之意,拒人于外。
店內掌櫃見此人雅正之極,便支使夥計前去招呼,可是去了一次,就被那公子攆了回來。
夥計一臉垂頭喪氣地回來同掌櫃說:“我走去那公子跟前問他,可否需要茶水,那公子只側過頭來,只字未語,盯了我片刻,便從袖中拿出了這些。”說着便從袖中掏出了幾錠銀兩予掌櫃。
那掌櫃一看這銀兩的數量,眼睛瞬時瞪得老大,識相地跟夥計說:“除非這位公子叫你,否則決不許去擾他!”
夥計半解着應聲,但心下只覺得奇怪,他便一直盯着這位公子。可是他盯了他約莫有半盞茶的時間,沒見那公子動一下,倒是将這位公子上上下下看了個全。
那公子一身白衣,上面繡着水色的錦雲暗紋,再看他的面貌,也着實好看的緊。他頭發烏黑光亮,部分發絲束着高高的發冠,發冠上插着上等的白玉簪,部分發絲垂落胸前。雙眉黯黑,眉梢稍稍上揚,自帶仙氣,兩目微閉,瞳仁是好看的珀色,雍閑淡薄卻有幾分危險感。他雙唇微抿而又單薄,微微泛紅的唇色給這副上好的皮相又添了幾分姿色。
這夥計一邊感慨“此人只因天上有”一邊打算坐下歇息片刻時,終聽得這位公子淡淡地開口問向旁桌:“有勞,兩位可知此書講的是蒼穹上境的何種奇事啊?”
這夥計頓時領悟,這公子原是在打聽消息啊!那旁桌的話方才他也聽到幾句,那兩位是在談論最近風靡惠安鎮的《寶齋轶聞》這本書。
其中一位男子生性熱情客氣幾分,便先開口:“此書講的是蒼穹上境中的四大神座及其坐下的四大神物。這四大神座分別是青鳥、蒼隼、白龍、赤狐,他們皆是上古時期的神獸,因其極富靈性,便在上境世代相傳中稱王稱帝了,因此如今的上境是四座同治的局面。”
“而四大神座下分別封藏着四件上古神物,青鳥下是落衣之羽,蒼隼下是太虛幻鏡,白龍下是萬古冰玉,赤狐下是枯草神燈,四件神物聚集一起便可釋放上古神力,先祖怕有人動賊心做出什麽有損上境安和的事也因此将四件神物交于四位神座分別保存,不過書上有講到如今那白龍神座下的萬古冰玉被人盜竊失了行蹤,可究竟去了何處在下還未來得及品讀,兄臺可是也想尋一本來讀?”
“閣下可知此書作者姓甚名誰?”臨淵神色清冷道。
那位男子見來人并沒有回答自己也并未惱,只是和氣的答道:“書上有寫此書作者姓陳名吟,只是此書并非此人所傳,撰書之人另有其人,因此此人蹤跡大家都不曾得知,兄臺若是想尋此人可去此街最西家那家名為遇仙居的客棧問問那掌櫃,此書便是他傳出來的。不過近些日子有不少才子佳人去尋原作,都未曾見得廬山真面目,兄臺若是尋不到也莫要灰心才好。”
臨淵聽罷便微微作揖拜別兩位,起身準備去遇仙居拜訪一番。臨淵身量高大,雙腿筆直修長,因此在大步向外走時帶起了一陣不小的風,吹得白袍微微向外展起,頗有些仙人之感。
此時遇仙居內,一位身着黛青的青年正與掌櫃舉杯同飲。
酒過三巡,掌櫃臉微微醺紅,“陳公子,不是在下誇口,你那書當真字字珠玉令人拍案叫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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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吟懶眼擡着稍有醉意的雙眸,紅潤的雙唇沾染着幾滴酒珠,他撚着指尖戳了戳掌櫃的胸口,冷笑道:“你倒有臉同我講這些,多日來,你可知有多少人去山上去擾我清閑?”
掌櫃低頭笑着,醉意漸濃,“我這不是嘆惜公子文采,才編書散與衆人的嗎,公子何苦惱我,想來這些日子中去尋公子的人中不少有頗有姿色的美人,公子何不應承幾個留在身邊呢?”
陳吟輕佻地勾着唇角,啐道:“你當我是你啊”,醉染眼梢,他微微半阖上目,将手背搭在下巴上,笑着,“本公子的良人……”陳吟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站在桌旁的一身白衣。
“掌櫃……”夥計哈着腰,似是怕擾了掌櫃的酒興。
掌櫃已是醉得只剩幾分意識了,他擡頭道:“何事?”
夥計湊近掌櫃,道:“這位公子點名找您,也未曾說為什麽。”
掌櫃擡眼看了臨淵一眼,起身掬禮道:“在下便是此店掌櫃,公子找在下所為何事啊?”
臨淵還未曾開口,坐在掌櫃身邊的陳吟倒是撐着飯桌站了起身,眯着眼睛打量着臨淵,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走到臨淵跟前,指尖輕輕抵着臨淵的下巴,道:“這位一身白的姑娘長得十足的俊俏,倒是頗得我心”,後又頓了頓上下掃了比自己高出半頭的臨淵一眼,啧聲道:“不可,這姑娘俊是俊,奈何生得高了些,還是作罷。”後又回頭沖掌櫃說:“這姑娘找掌櫃有事,我便走了,告辭。”
臨淵冷若冰霜地站在原地,臉色極為不悅。
掌櫃也沖陳吟搭了搭手,笑道:“公子好走!”待陳吟走出遇仙居,掌櫃看向臨淵,覺察到他的不悅,輕喊了聲:“公子?”
臨淵這才皺眉走到掌櫃身邊,道:“在下想問掌櫃打聽一位名叫陳吟的人。”說着将一錠白銀置于桌上,平靜地看向掌櫃。
掌櫃見到那白銀酒就醒了幾分,他把白銀收于袖中,請臨淵同坐,并讓夥計将桌上的殘羹撤下。他笑得狡黠:“公子也為《寶齋轶聞》一書而來?”
臨淵道:“在下只想知曉那位陳吟的所在。”
掌櫃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陳吟消失之處,笑道:“公子,近些日子來找在下打聽陳公子住處的人可多了去了,我……”
臨淵又将一錠白銀穩穩地放于掌櫃面前,沒有說話,只默然地看着他。
掌櫃吞咽了一下口水,咬了咬牙,道:“公子,我答應陳公子不能說……”
臨淵又拿出一錠白銀放在桌上。
掌櫃看着那熠熠閃着的白銀,雙手拍了一下大腿,終是妥協地将桌上的銀兩收于袖中,向臨淵谄笑道:“公子,其實,陳公子你是已經見過的。”臨淵的雙眸倏然收緊,一陣不好的感覺漸漸湧上心頭,他緊緊看向掌櫃,眼神中帶着求證。
掌櫃似是看懂了臨淵之意,他點着頭,手指向門外,“沒錯,方才那位醉着喊您姑娘的公子,就是陳吟。”掌櫃說完,看着臨淵,覺得周身漸漸隐上來一股寒意,他不自主搓了搓雙臂。他也不敢說話,生怕眼前這位公子對他做些什麽。
過了良久,臨淵斂着眸道:“那他,住于何處?”
掌櫃聽了立馬精神道:“就在東處的馬蹄山,不遠。”過時他又補充道:“至于具體的住處在下也不知曉,若是公子要尋他,只能自己慢慢去找了。還有,在下有一事要告知公子。”
臨淵轉頭看向掌櫃,“何事?”
掌櫃道:“其實,那位陳公子前幾日許是受了些傷,記憶有損。在下不知公子找他所為何事,若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臨淵一眼,又說:“若是公子是去讨債或是尋仇的話,他怕是不記得的。”
臨淵平靜地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只與掌櫃道了謝便出了門,向東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把兩個小朋友初遇的情節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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