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吃醋

尉遲徹看着洛歸雁的臉，心裏那股子難受勁兒始終無法消散。洛歸雁不明白尉遲徹為什麽突然臉上帶有怒氣，她也不想深究。畢竟在她看來，尉遲徹這種變化莫測的心情對她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了。

尉遲徹背身離開，強迫将自己的情緒脫離出來。只剩洛歸雁單人在原地一頭霧水。

尉遲徹邊走邊想，心裏卻被攪得不安定起來。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仿佛自遇見洛歸雁以後，他的情緒就十分不穩定。

他不止一次将這種感覺歸咎于自己多心了，但是近來越發頻繁的心緒，已經逐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無法說服自己是多慮了。

尉遲徹的眉頭漸漸隆起，郁色都表現在了那張帥氣的臉上。他對洛歸雁的心思已經開始變得不單純了。與她的交集多了以後，他這種心思就更加明顯。

他對她居然有其他的心思？尉遲徹不可置信，但是種種跡象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這個事實。尉遲徹的懷疑如同平靜湖面裏投進了一顆石子，不斷擴展開來，蔓延開來，泛起一圈圈波瀾。

尉遲徹不可思議。他努力給自己灌輸着這并非是他對洛歸雁動了心的想法。他的腦海裏一下子閃現了洛歸雁來找他所說的話。心裏暗暗有了一番計較。

為了向自己證明，告訴自己對洛歸雁并無二心。他決意将李欣欣重新調到別的地方去，不按洛歸雁的心意來做。思及至此，尉遲徹隆起的眉峰又逐漸消散開來，面上的堅定神色愈發強烈。

很快地，尉遲徹的命令就傳達了下來。消息傳到洛歸雁的耳邊時，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洛歸雁恰巧在府中閑逛，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尉遲徹了。別說尉遲徹，就連李欣欣她也見不到一點兒身影。

洛歸雁正奇怪着李欣欣調來尉遲徹房中服侍的命令為何遲遲未下時，卻在府中偶遇到了李欣欣。

李欣欣手裏捧着一堆衣服，面色匆匆，大步流星地走着。洛歸雁眼尖地看見了她，也立馬跟了上去将她攔截了下來。

“欣欣，你去哪裏了？我怎麽在府中許久未見你？我已經去請求徹王殿下将你調來與我一同做他的丫鬟。你且放心，我定會将答應你的事情辦妥。”洛歸雁正色說道，語氣裏還藏着不容置疑。

李欣欣欲言又止，停下了腳步，站在府中不知道在思慮着什麽。她時而環顧着四周，不知道在打量着什麽。時而又低頭沉吟，看得洛歸雁一頭霧水。

過了許久，李欣欣才終于下定決心，說：“歸雁姐，我已經被徹王殿下調去別的地方了。”

洛歸雁一臉震驚。不明白為什麽尉遲徹不理會她的請求一意孤行。那天自己所說的話如同對牛彈琴一樣，全部白費功夫。

洛歸雁的眼睛裏有熊熊怒火，将她積攢下來的怒氣一下子都勾了起來。

匆匆和李欣欣說了幾句話後，洛歸雁就回到尉遲徹的寝室等他回來了。這個時間點，尉遲徹還在上早朝。洛歸雁沒有辦法着急，只能坐在凳子上對着眼前的杯子幹瞪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洛歸雁等得眼睛都快閉上了才依稀聽見門外傳來的談話聲。她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從凳子上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出門去。

門外尉遲徹和焦春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聲音很大，但洛歸雁卻充耳不聞。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要如何質問尉遲徹上了。

她絲毫不避諱，迎面朝着尉遲徹他們走去，還帶着縷縷微風。那是衣袖甩動在空氣裏帶起來的浪流。尉遲徹正全神貫注着，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到來。

還是焦春眼力見兒好，用餘光悄悄瞥見了洛歸雁。焦春多年在尉遲徹身邊打滾的經驗告訴他，如今的洛歸雁就像是翻版的尉遲徹一樣，情緒不定。他直覺不好，擠眉弄耳地示意尉遲徹，想要暗示他洛歸雁的存在。

尉遲徹不滿地看着焦春的奇怪舉止。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忽然驚覺洛歸雁站在自己的身後，雙手環臂，帶着神秘莫測的笑容。

尉遲徹下意識地頭皮發麻，可是沒有多久他就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滴水不漏，對着洛歸雁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洛歸雁才懶得理會尉遲徹的表情，只顧着上前來，大聲問道：“為什麽不将李欣欣調來房裏，和我一起做您的近身丫鬟？”

尉遲徹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嗤笑了出來，回應着她說：“本王是這個府裏的主人，想要将丫鬟調配難道還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嗎？”

洛歸雁感受到了尉遲徹暗暗施下的壓力。咬牙切齒地看着尉遲徹，過了好久才勉強擠出幾句話來。

“對！您是主人！可是答應過的事難道可以因為身份的不同而随意更改的嗎！”洛歸雁據理力争，毫不退讓地對尉遲徹說。

尉遲徹臉上的冷漠更加明顯了。看得洛歸雁心裏發寒。她不禁懷疑起自己。

是啊，她有什麽權利呢？她不過一介小小丫鬟，要如何說服得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聽從自己的話，而滿足自己的心願呢？她不過異想天開罷了，自以為同尉遲徹已經有了交集，算是朋友了。誰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多心了，人家根本沒有将她放在心上。

就在洛歸雁自怨自艾之時，尉遲徹卻不情願了。他不喜歡在洛歸雁的臉上看到這種落寞的表情。于是他反唇譏諷道：“本王可記得從未應允過你什麽！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法罷了，本王沒有多說一個字。”

尉遲徹平靜的話語卻如同炸彈一樣點燃了洛歸雁氣憤。她面紅耳赤起來，對着尉遲徹毫不留情地大聲争論起來。

兩人就在府中争吵了起來。剛剛還縮在一旁的焦春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一時間整個府裏都仿佛能聽得見洛歸雁的咆哮聲。

正是在這個時候，裴連慎卻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看見洛歸雁和尉遲徹互不相讓的争吵，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了許久，但是苦于尉遲徹的警惕性過高，還沒有逗留多久，蹤跡就已經被發現了。

尉遲徹一臉不滿地看着裴連慎走上前來，更加不爽地看着洛歸雁大轉變的态度。适才對他如同母老虎一樣的洛歸雁，在看到裴連慎的到來以後，立馬溫順了下來，看得尉遲徹心氣不順。

尉遲徹冷眼旁觀地看着洛歸雁一臉驚喜地湊到裴連慎的身邊，問：“你怎麽來了？”

只見他寵溺一笑，溫柔得如同春風化雨一樣，回應着洛歸雁說：“我想來看看你，所以就冒昧前來徹王殿下府中了。我相信徹王殿下應該不會介意吧？”

裴連慎明知故問，話語裏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試探。洛歸雁在此刻卻單純得如同一個小孩一樣，完全沒看出夾在她身旁的兩個男人之間，莫名其妙掀起的一場惡戰。

尉遲徹的臉色黑沉得不行，心裏面也在臭罵着府中的侍衛，怎麽如此輕易就讓這家夥兒進來了？尉遲徹在思索着，考慮着自己要不要将府中的管理加強一下，不再讓人随意進出徹王府。

可是一想到自己先前煞費苦心做出來的假象又要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尉遲徹也十分猶豫。如若不是忌憚着皇上，他何苦要将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自己的王府，讓人随意進出，營造出一副放松看管的樣子，實則內裏防線重重，并非随便之人都可以打探的地方。

尉遲徹此番舉動只為讓一直擔心着自己功高震主的皇帝放心。他一直明白皇上對他的态度，為了給自己一個生機，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選擇這個方法。

尉遲徹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不可自拔。直到洛歸雁清脆得如同銀鈴般的笑聲傳入他的耳中，他才恍惚清醒過來，卻發現了一番更讓他為之惱火的一幕。

居然洛歸雁和裴連慎兩個人，就在他堂堂徹王殿下的面前，公然談笑起來。裴連慎的風趣幽默打動着洛歸雁，她時不時掩嘴大笑，這是她從未在他面前表現過的姿态。

裴連慎也是這樣，看着洛歸雁的眼睛笑意盈盈。連帶着他的臉龐越發生動起來。裴連慎向來不差，是京城中不少大家閨秀夢寐以求的相公。

而洛歸雁此時就如同一個深陷于愛戀之中的傻子，對裴連慎的态度溫柔之至，好像将她所有的溫柔都交給了他一樣。

尉遲徹氣極，置于身體兩側的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起來。洛歸雁沒有警覺到尉遲徹的怒意，還在自顧自地同裴連慎談天說地着。

尉遲徹的內心波濤洶湧，鋪天蓋地襲來的情緒快要将他掩埋起來，他狠狠地将眼睛閉上，想要将這種莫名的情緒按耐下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發覺，自己對洛歸雁的心思真的變得不單純起來。看見洛歸雁和裴連慎有說有笑的樣子，尉遲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先前給自己洗腦都是白費功夫，自己真的是對洛歸雁上了心啊！

尉遲徹想着，竟也不想再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