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碘伏棒的使用相當簡單。

烏羅折斷了另一個頭,等着液體浸透了棉花,再擡頭時首領仍是一動不動的,他只好自己主動湊近,試探地去觸碰對方。幾乎是瞬間,長矛就頂在了他的咽喉上,粗糙的矛尖上還沾着狼血,烏羅立刻舉手投降,開始後悔自己的輕舉妄動。

在完全無法交流,且自身武力有限的情況下,烏羅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了。

首領皺皺眉頭,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但是她下意識的力道仍然刺破了表皮,烏羅感覺到了脖子處傳來微熱的刺痛,讓他的心突突跳動起來。

烏羅慢慢推開了那杆長矛,見對方沒有更多動作,稍稍放下心,用碘伏棒轉而擦拭向自己的傷口,剛流下的血液被拭去,只留下淺褐色的痕跡。

“這是消毒,避免傷口更嚴重,不過我估計你也聽不懂。”

烏羅嘆了口氣,他試圖向首領展示自己的行為是全然無害的。

雖然知道對方壓根聽不懂自己的話,但是什麽都不說顯然會讓氣氛更壓抑,因此烏羅還是自顧自念叨了下。首領無聲地看着他一會兒,才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把手抽回去,轉身去黑暗之中摸索着什麽,扒拉出了一堆看起來像是雜草的東西。

她看着烏羅,忽然把一些草藥塞進嘴裏嚼了起來,然後貼在自己的傷口上。

“啊——”

首領指了指烏羅的碘伏棒,又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烏羅忍不住苦笑起來,他覺得自己大概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可是沒辦法溝通,只好點點頭,他猜測對方的意思不外乎是問碘伏棒跟這些草藥的用途是不是相同的,至于其中為什麽要這麽做的原理,由于語言不通,暫時只能擱置說明。

首領盯了他一會兒,終于願意伸出手來給他處理傷口,她的傷要比烏羅的嚴重些。白色的泡沫在傷口處密密麻麻地沸騰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這不尋常的狀況,對方皺起了眉頭。

可烏羅沒法跟她解釋為什麽自己沒有白色泡泡而她有,這要從細菌跟炎症開始說起了,很恰好的這也完全不是他的領域。

好在首領沒太介意這種不同,等到傷勢處理完之後她等待了片刻,才走到門口長嘯了一聲,響得不像一個正常人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

大概就過了幾秒鐘,洞口猛然躍上來兩個人,烏羅還記得他們,是昨天跟首領一起對抗狼群的那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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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揮舞着長矛,大概是在跟那兩個男人交流,因此他們很快就跟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乖乖走過來坐在烏羅的面前,仰着臉好奇地看着他。

比起首領,這兩個男人身上的傷口更多,也更深,不過看他們倆的模樣卻似乎一點都沒受到幹擾。烏羅不太确定碘伏棒有沒有用,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只不過比起那位看起來有點心大的首領,這兩個男人就顯得不太淡定。

當傷口泛出白色泡沫的時候,有一個煞白了臉,另一個更幹脆,直接倒下裝死。

首領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來。

饒是烏羅這種見過大場面的男人,也不由得吓得心髒一顫——畢竟眼前這些可不是能講道理的現代人。

好在他們倆耍寶了幾分鐘很快就爬了起來,大概是發現碘伏棒沒有帶來什麽傷害。

首領的臉色這才微微緩和,她走過來抓住烏羅的手,忽然大吼起來。

洞穴裏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來,外頭也跑進來了不少人,幾十號人站在一起的場景算不上很震撼,不過幾十號可能會吃人的原始人看起來就很恐怖了,烏羅被首領緊緊抓着手,略微有點心慌。

手被扯了起來,首領不知道打哪兒掏出一張相當粗糙的半成品繩網,看起來像是某種樹藤做成的,費力地打了個結,她揮舞着繩子,哇啦哇啦地叫喚了一會兒,大概是在宣布着烏羅加入了他們。

而其他人把目光放在烏羅身上好一會兒才收回去,沒有太多的反應。

烏羅苦中作樂,心想自己的新名片上可以再加上“某不知名原始部落的成員”這一身份。

沒什麽太鄭重的儀式,大概就混了個面熟。

等首領宣布結束之後,女人們漠然地走出洞穴,小孩子們倒是或好奇或害怕地打量着烏羅,之前慘叫的那位大哥則要走過來試圖拎着烏羅,被首領阻止了。不多一會兒,洞穴裏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大概是為今天的生活忙碌去了,而洞穴裏只剩下了幾個孩子跟那兩個殘疾人。

當然,還有烏羅。

原始部落的這位女性首領對新鮮事物接受的能力超乎烏羅的想象,盡管他們之間沒辦法用語言交流,可還是溝通成功。

烏羅現在終于可以在這個部落裏停留下來。

跟沒有任務的烏羅不同,留在洞穴裏的孩子們除了那個還只能啼哭的嬰兒之外,都有自己的活要幹,他們在幫忙搬運石頭跟照顧嬰兒。而那個看火的男人正跟另一個殘疾人将石頭砸出形狀來,他們上肢完好,都是腿有缺損,不過看他們倆之間的交流,另外那個瘸子還有些失聰。

場景一度有點搞笑。

看火的男人“¥……”

失聰的瘸子“哐哐哐——”

一個自顧自地砸,一個自顧自地念,場景居然挺和諧的。

烏羅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只好走過去跟着那些孩子們一起,他跟着離開了洞穴,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個部落的洞穴在較低的地方,旁邊有個天然的蓄水池,不過非常小,水倒是相當清澈,有幾個孩子埋頭進去喝了水後跑開了。洞穴下面還有石頭墊着腳,小孩們都是直接跳下去,烏羅穿着皮鞋不敢放肆,于是順着走下去。

底下不算太大,只能看到郁郁蔥蔥的大樹跟一小塊平地,這個部落沒有更多的人力去開拓周圍的領地,因此清理出來使用的地方非常小。

有一對男女正在處理昨天的狼屍,幾個孩子則在幫忙。

烏羅大概打轉了一圈,也喝了幾口水,又回到了洞穴之中,他不敢離開太遠,昨天晚上狼獸帶來的恐懼仍然留存在心裏,他檢查了下手機,仍然沒有半點信號,倒是瘸子跟聾子看到他手心裏發出光後驚訝地靠了過來。

導致烏羅一擡頭就看到兩張震驚的大臉,差點被吓出心髒病來。

可能是由于首領方才的舉動,瘸子跟聾子對烏羅的态度相對溫和,見烏羅被吓到,他們倆憨憨地傻樂了起來,然後繼續好奇地看着手機發出的光芒,直到手機自動進入休眠,他們才失望地重新回到了火邊。

烏羅看了看手裏的手機,又看了看他們倆,一下子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在此之前,他從沒意識到手機最大的用處居然是光照。

瘸子坐在火邊對烏羅招手,不知道是不是通過手機發光一事,他忽然對烏羅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于是終于觸發了“新手任務”。

烏羅坐了過去,對方立刻将兩塊石頭遞給了他,一塊是拿來砸的,另一塊已經有隐約的輪廓了,還需要一定程度的加工。

“你有名字嗎?”烏羅倒是沒推辭,他一身西裝革履,跟兩個圍着草裙的男人坐在地上砸石頭,可能是被驚吓到失心瘋了,居然覺得日子還不算太難熬。

瘸子聽不懂,仍舊在高高興興地說着自己的語言。

“我叫烏羅。”烏羅頓了頓,想起昨天首領的表現,幹脆簡化了下,他指了指自己,“烏。”

瘸子忽然不動了,他看向烏羅,神情慎重了幾分,眼睛裏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嗷嗚?”

烏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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