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番外3

初冬還沒下大雪的時候, 大家還能去山上采木耳和蘑菇。林盈盈帶着霍青霞和麥豆崽崽跟着霍青山他們去過一次，收獲頗豐。

這裏的山和其他地方的山不同，也就是比草甸子略高一些的土坡，上面長滿了樹林子。山上還有很多榛子樹, 不足人高, 采摘榛子非常方便，只是這東西摘起來需要耐心, 林盈盈是不耐煩的。

她去就是跟着玩兒的, 拿着相機拍了很多照片, 看着他們一個個裹得跟熊一樣, 在茫茫霧凇間穿梭, 簡直是一種靈動之美與笨拙憨厚的完美碰撞。

但是霍青山人高腿長，就算穿着棉衣棉褲再披上軍大衣，也只會顯得他越發英武挺拔，并不會讓人把笨重臃腫和他聯系起來。

他可真帥啊！

結婚這幾年, 林盈盈發現他越來越帥了呢。

而最快樂的估計就是麥豆崽崽了。他裹着羊皮襖兒，帶着狗皮帽子, 穿着帶襪子的皮褲子，圓滾滾簡直比熊貓還要像滾滾。

他自始至終不用下地，起初在親爸的肩頭, 之後騎到老丁的脖子上去, 後來就楊海軍、徐海濱幾個輪流換。

騎在別人脖子上，坐的高看得遠，那霧凇都是格外美的。他有時候仰着大大的腦袋看得入迷，原本緊蹙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瞪圓了眼睛不斷地驚嘆着這美麗的自然景色。

林盈盈都會适時給他抓拍下來。

他們還遇到了一件驚悚的事情呢，那就是傳說中的熊瞎子。

當時林盈盈和霍青霞正跟着扛着麥豆崽崽的霍青山找冬菇呢, 老丁和另外幾個人在那裏說熊瞎子，講的是其他連隊的故事，說有個小姑娘去山上采蘑菇，遇到一個熊瞎子，就和它繞着大樹兜圈，後來直接把筐子扣在熊瞎子頭上，她一溜煙地就跑了。

林盈盈笑道：“這必然是有所誇張的。”

老丁：“說不定就有那臨危不亂的女巾帼呢。”

林盈盈：“咱們這幾家唯一的女巾帼就是文茜。”文茜的孩子還小，不能出來挨凍，所以她就和霍母留在家裏看孩子沒出來玩兒。

文茜在下面農場出診的時候曾經碰到一頭受傷的狼，她愣是和狼對峙了半個小時，最後一手那剪刀一手拿注射針把那狼給吓走了。

她就可佩服文茜，覺得文茜是臨危不亂女巾帼，這就是她爸最喜歡的那種能騎馬放槍的閨女。

老丁驕傲道：“那是！”

他又給林盈盈和霍青霞講：“咱這裏的熊啊有狗熊和馬熊，它們經常跑到田地裏去禍害莊稼。這狗熊就是黑瞎子，它們的眼睛上面有一撮毛，很容易擋眼睛所以要一直撩。你要是見了黑瞎子別慌，一定要先分清風向，你要順風跑，這樣風吹着它眼睛上的一撮毛，它看不清啊，就要一邊跑一邊撩，那就跑不過你了。你要是逆着風跑，那黑瞎子的毛都不用撩，自然跑得比人快，那就完蛋。”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霍青霞笑道：“丁大哥你懂真多，那要是沒風怎麽辦？”

老丁就開始瞎扯：“還能裝死啊。記住了啊，裝死的時候要趴下不能仰着。你要是仰着臉，那熊瞎子舌頭帶刺呢，往裏臉上這麽嗦啦一舔，一層皮肉都沒了。”

林盈盈嫌棄地擺擺手，“你可真能瞎掰。說得跟你見過似的。”

明明也是個外來戶呢。

老丁就願意逗她，“你沒見過，你可以做夢啊，到時候你試試……”話音未落，他眼梢就看到了遠處一棵不算粗的柞樹旁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那黑影子迷糊了一樣在那裏瞎轉悠。

“停！”老丁立刻低喝一聲，朝着其他人快速打了個手勢。

霍青山立刻把麥豆塞在楊海軍懷裏，讓他和林盈盈、霍青霞幾個躲在後面，他則拔出槍來向前走了兩步。

老丁幾個立刻和他展開配合隊形。

霍青山低聲布置了一下，他計劃第一槍打在黑瞎子前面的樹枝上，第二槍打在黑瞎子前面的地上。如果黑瞎子害怕，立刻就會掉頭跑，如果不害怕沖過來，那老丁他們再火力封鎖。

黑瞎子皮厚，不打中要害死不了反而激發它的兇性，所以沒必要打它，只需要吓走它即可。

霍青山瞄準，砰的一槍，就把樹枝打下來，沉重的樹枝帶着冰涼的霧凇嘩啦啦地朝着黑瞎子砸去。

它本來就發蒙呢，這一下子更蒙了， “吼”一聲長嘯，就開始朝着霍青山他們過來了。

站在楊海軍懷裏的麥豆崽崽不但不怕，反而興奮地眉飛色舞，腳用力一蹬，扯開嗓子“嗷”一聲，那聲音竟是模仿着黑熊來的。

“砰”霍青山又是一槍，打在黑瞎子腳下，它這才停下腳步聲。

麥豆崽崽又是吼一聲，稚嫩的童音充滿了興奮。

那黑瞎子和吼一聲，但是聲音沒喊完呢，轉身揮舞着手臂就飛奔而去。

麥豆：“吼、吼，不、跑，玩！玩！”

林盈盈戳了戳他，告訴他，“那是黑熊，熊，不是吼吼，不能玩。”

麥豆低頭看着林盈盈，一臉的失落，“吼，玩。”

林盈盈：“熊。”

麥豆立刻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奶兇奶兇的樣子，“吼！”夠兇了吧！

林盈盈：“……”

幾個年輕人不但不怕，都很興奮呢，因為他們帶了槍。

霍青山卻轉身對他們道：“以後若是遇到猛獸，盡量吓跑它們，不要獵殺。”

林盈盈卻在琢磨怎麽跟總局寫報告，讓他們下令保留一部分林子，不需要全部開采造田。免得幾十年以後還得再退田還林。

現在開墾一些林田，無非是為了要糧食，因為目前的糧食産量很低，小麥的畝産也就兩百來斤。如果能提高畝産量，那自然就不需要占用太多的農田。

而提高畝産量，主要是靠優化種子、制造肥料、消滅害蟲、除草等來實現的。不管改進哪一環，都能增高産量，如果能樣樣改進，那小麥産量就可以大幅度增長了。

他們已經采了很多冬菇，大家也玩得盡興，就收拾一下返程。

回家以後林盈盈就跟霍青山商量她的報告內容，讓他很明确地領會到她的意思，保留一部分老林子同時想辦法提高畝産量。第二天霍青山去和幾個營長開碰頭會，再召集四個營的文化人一起商量着寫這個報告。

寫完以後給林盈盈看，林盈盈幫他們修改一下，差不多就由霍青山帶頭發給團部，團部看過以後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然後再發給農場總局。

總局看過以後，覺得這份報告非常實用，他們現在對什麽自然和諧、保護動物沒有概念，而是對提高小麥畝産量感興趣。

所以他們成立讨論組，讨論擴大種子科研站，成立農場科學種田研究室，同時選中了霍青山他們團做試點。

這個冬天霍青山他們就開始了廣積肥的任務，之前都是把農場和連隊的人畜糞便收集起來發酵當基肥，現在他們決定去那些沼澤地挖淤泥。

這些淤泥就是很肥沃的肥料，他們趁着天冷淤泥會被凍住的時候，直接用鑿冰的形式來鑿淤泥，然後運出去培在大田裏。等來年天氣暖和經過發酵以後，就可以直接當基肥下地。

而被清出來的面積小一些的沼澤地，直接就可以當蓄水池，大一些的就成了水泡子，到時候可以養魚、養鴨和鵝等，主要是可以用來灌溉田地。

在霍青山他們忙的時候，林盈盈今年也沒閑着。

她在外公外婆和小舅舅的幫助下寫了好幾首新歌，都讓霍青霞唱，然後讓她去文工團代表學校表演。

而文工團因為工作需要，決定擴展人員，就把霍青霞和林盈盈給擴招進去。

霍青霞是文藝表演人員，林盈盈則是創作人員，當時林盈盈的小學校長身份還是保留的，霍青霞也會時常去小學校當音樂老師。

林盈盈因為特殊身份，一進文工團就有一群人聚攏在她周圍，而文工團原本互相傾軋、攀比的風氣也為之一清。

因為不管之前的人多自以為是，多豪橫或者多能抱團，林盈盈不為所動，也不在意他們。既不指望融入他們的圈子獲得認可交朋友，也不指望他們的好評拿高工資，更不會巴結他們所謂的臺柱子。

她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降維打擊，他們跟她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對某些人是一種要命的打擊，首當其沖的就是許卓然了。

許卓然原本是文工團的臺柱子，她也是有點小關系的，可那點關系卻不足以跟林盈盈比。她原本因為長得漂亮、身段好、嗓子好，深受領導們的青睐，也被同事們恭維巴結。

現在霍青霞和林盈盈過來，林盈盈比她長得漂亮，比她有才，霍青霞比她年輕比她清純比她嗓音更有可塑性。

原本的臺柱子一下子就被動搖了，她失去了自己的優越感。

幾次文藝演出以後，霍青霞不但唱歌壓她一頭，甚至連表演都要壓過她。

之前都是她演李鐵梅的，後來高政委說想看看霍青霞的李鐵梅，因為年紀更符合。

結果這一演，就徹底把許卓然給蓋過去了。

如果是過去有人這樣搶她風頭，她自然要出手整治的，定然會把槍她風頭的女人給踩下去永不翻身。

可現在面對的是林盈盈，她任何小動作都被林盈盈預料到，根本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甚至也不敢出手。

讓一個心懷不滿的人将一切憤憤不平都咽下去，那簡直強人所難。可霍青山在整個團部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甚至有人說他很可能是祁團長的接班人，就沖着這一點，許卓然也不敢做什麽。

身份地位的懸殊，讓她空有心而沒有氣勢。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那種被林盈盈壓制的感覺，選擇了調去農場總局，然後火速在衆多追求者裏挑了一個最有權勢的――給總局一位首長當了填房。

只是這位首長也并非一味貪圖美色的，兒女已經長大，而且都也成家立業，他不可能再弄個小妻子生幾個跟自己孫子一樣大的娃娃出來，所以他選擇了結紮。

林盈盈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夏天了。

院子裏樹木蔥茏，鮮花似錦，一圈籬笆上爬滿了各種藤蔓花卉，開得挨挨擠擠，團團簇簇。

林盈盈坐在葡萄架下，跟去總局學習一個月才回來的文茜說話。

文茜就把許卓然的事兒告訴她。

文茜笑道：“首長對她夠意思的，沒讓她結紮呢，我聽說啊，小道消息首長的意思等他百年後她還是可以改嫁的，也能要孩子。”

林盈盈嗤了一聲，“首長今年不到六十吧？我看他那麽硬朗能活到**十，到時候許卓然多大了，就算改嫁還生什麽？”

文茜：“那也是她樂意。難道是人家逼着她嫁的嗎？人家也就是問問她，她不樂意就說不樂意呗。還不是圖跟着首長享福？讓我說追她的人那麽多，有文工團的骨幹，有連長營長，甚至還有總局的年輕幹部，哪個配不上她？”

林盈盈笑而不語。

文茜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你這個小嫩臉喲，真是讓人嫉妒。說到底她不就是和你賭氣，一定要嫁得比你高麽。現在你要是見了她，還得叫一聲首長夫人呢。哦對了，她現在好像要當農場總局文工團的副主任呢。”

林盈盈：“我又不指望文工團給我揚名立萬，也不指望給我賺大錢，她當團長跟我都沒關系。”

副主任而已。一個團裏十幾個副主任呢，呵呵。

這時候麥豆崽崽和麥苗妹妹一起回來了。

麥豆現在三虛歲，還差倆月就兩周歲，如今走得穩當跑得快速，白白嫩嫩小胖子一枚。

哦，是個三頭身的小胖子，而且頭還格外大。

麥苗是老丁家的閨女，去年八月生的，還差一個多月才一周歲呢，竟然走得穩穩當當的，只是天生慢悠悠的一副老神在在不着急的樣子。

她喜歡跟着麥豆，麥豆則看見她就皺眉頭。

這不兄妹倆一起回來，麥豆拖着一只鴨子，他薅着鴨子的頭，鴨子倆翅膀還撲棱撲棱直掙紮，可他力氣大愣是沒讓鴨子撲棱走。

麥苗則拖着一個木制帶輪子的小鴨子，那是麥豆的心愛之物，被麥苗哭啊哭啊要走了。

麥豆原本就怕自己親媽，這會兒連小哭包也怕上了。

麥豆剛要往林盈盈懷裏去，麥苗已經搖搖晃晃地加快了步子，嘴裏喊着媽，然後撲通就撲在了林盈盈懷裏。

麥豆站在那裏直發蒙，他呆呆地看着霸占了自己媽媽懷抱的小讨厭，連手松了鴨子逃掉都不知道。

這個妹妹真是越大越讨厭了啊，小時候搶自己玩具就算了，這會兒大了竟然搶他的媽媽！！！

麥豆崽崽好看的眉頭擰得厲害，大而黑亮的眼睛裏寫滿了嚴肅，連紅潤的小嘴都噘起來了。

文茜一把将他抱在懷裏，笑道；“你們家噘嘴這個特點啊，真是一脈相承，都跟你媽學的。”

林盈盈撇撇嘴，切了一聲，“瞎說，你是沒見我們二姑，那嘴角撇的呢，哦，對了，你看小叔就行了。”

文茜就看自己閨女躺在林盈盈懷裏，竟然也學着撇嘴角呢，頓時笑得不行。文茜是大夫工作比較忙，還總要去總局學習，而老丁也不是個帶孩子的料，所以她不在家的時候，麥苗都在林盈盈家跟着霍母和麥豆，可算是一脈相承了。

這時候霍青湖和謝雲下學回來了。

霍青湖已經十五歲了，基因好營養跟得上，這會兒人高腿長的差不多快一米八了。少年的身形還比較單薄細瘦，可他們兄弟三個都是寬肩細腰的身材，所以雖然少年的身材單薄，架子卻是在的，肩寬手大腳長就帥氣得很。

林盈盈發現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演戲演到骨子裏了，還是中二病保持久了就成真了，反正現在是個高冷孤傲的少年郎，半點不是原書說的本是個活潑陽光的小少年。

嗯，跟着他旁邊上蹿下跳的謝雲就是那活潑陽光的小少年，跟一團光一團火一樣，只要他一出現，周圍就會熱烈升溫。

謝雲直接從栅欄潇灑利索地翻進來，“文阿姨回來啦？”

文茜笑道：“對啊，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呢，在屋裏去拿吧。”

霍青湖清清冷冷的，卻非常有禮貌，到家先跟林盈盈問好，又跟文茜問好，再直接把麥豆拎起來扛在肩上帶着他進屋去。

文茜小聲對林盈盈道：“青湖可真帶架兒。你不知道呢吧，我聽說可多女同學追他了，還有高中的女同學呢。”

林盈盈驚訝道：“真的？”

文茜點點頭，“當然，你這個大嫂可得多操心，別讓他給人拐跑了。”

林盈盈：“那些女孩子瞎眼了吧？”

文茜哈哈笑起來，拍了她一下，“有你這樣當嫂子的嗎？”

林盈盈：“你看他冷冰冰幹巴巴的，跟他處對象，不知道多無趣呢。”

文茜不同意了，“你們家老霍比他還冷冰冰幹巴巴的，跟他處對象，有沒有趣？”

林盈盈驕傲道：“我們霍青山可不一樣，那不是我改造的好麽。”

謝雲在屋裏瞅着霍青湖的臉色越來越黑，就大喊道：“嬸子，有你這樣背後說人的嗎？你小點聲，我們都聽見了！”

林盈盈和文茜的笑聲就更響亮了。

這時候霍青山和老丁從外面回來。

霍青山随着年紀增長，在外面是越發冷峻嚴肅了，一張俊容幾乎看不到一點笑意。

而老丁則越來越愛貧愛笑，尤其結婚以後有點剎不住的趣事，大老遠就把嘴裂到耳根去了，“爹的小棉襖兒，想爹了沒？”

文茜湊近林盈盈小聲道：“看看啊，你們老霍這個冷冰冰幹巴巴的樣子。”

林盈盈卻笑靥如花，朝着霍青山笑道：“青山哥，我好想你啊。”

霍青山原本清冷的俊容就立刻如春回大地，笑了笑，朝着她走過來。

老丁立刻把親閨女給抱走，親親抱抱舉高高去了。

老丁：“媳婦兒，快點走啦，一會兒雞皮疙瘩都得掉他們家一地。”

雖然大家都是結婚有娃的老夫老妻，可誰也沒有林盈盈和霍青山那麽不要臉，趕緊溜。

林盈盈窩進霍青山懷裏，朝着那一家三口擺擺手，然後親了親霍青山的下巴，笑道：“今天回來有點早啊。”

霍青山把她扣在懷裏，躲在花架的綠蔭裏給她一個綿長的吻。

吻罷，他就看到花架的縫隙裏oo地探出麥豆崽崽的大腦袋，小娃娃蹙着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嚴肅地瞪着他呢。

霍青山笑了笑，把他拎過來，放在兩人中間坐好。

麥豆崽崽扭頭飛快地在林盈盈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瞄了霍青山一眼。

霍青山感受到了很明顯的挑釁！

林盈盈：“麥豆，你又把糖往我臉上糊！”

麥豆嗷一聲，立刻跳下地，嗒嗒地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