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接下來的日子,像按下了快進鍵。

陸政将早已準備好的證據,一點點地投喂到媒體手中,再利用民衆的憤怒,倒逼對高斯先生和汪林先生的審判。

一個月後,他将汪林送進了重症犯的監獄,将高斯送上了古老而傳統的絞架臺。

高斯在臨終前,一直在對工作人員呼喊,他想見一面陸政,想要告訴他一些塵封許久的秘密。

陸政得知消息後,哼完了送給陸舟小朋友的搖籃曲,回了一句:“轉告高斯,他所謂的秘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高斯故去後,陸政派去的人,從高斯的家中翻找出了新的證據,直指正在養老院中的前任議長。

陸政對這位老議長似乎仁慈得多,他并沒有将他送上絞架臺,只是剝奪了他所擁有的全部稱號和獎章,再送他去前線,親自和怪獸搏鬥。

老議長很快“英勇犧牲”了,正如曾經“英勇犧牲”的530個年輕軍人。

陸政删除掉了軍部檔案中,所有對Champion軍團的誣蔑,将私下裏對軍團成員家屬的撫慰措施,放在了明面上執行,除此之外,他并沒有大肆宣揚這個軍團的功績和歷史。

人已經離開很多年了,再多的歌功頌德,更像是一種對人心的把控。

陸政不希望盲懂無知的年輕人,像過去的他們一樣,頂着英雄的旗號,成為被*控的棋子。

--

陸舟小朋友半歲的時候,陸政送周行重新回了學校,過去熟悉的同學已經升入了高年級,學校除了校長外,也沒有其他人知曉周行是陸政的伴侶。

周行熟悉了幾天,很快融入到了新的校園生活之中,除了機械課程外,他還輔修了計算機課程,每天的學習生活安排得很豐富,和陸政一樣,都只能在晚上趕回家中,哄一哄陸舟,再度過一個溫馨的夜晚。

韋澤從校園裏消失了,周行沒有多問,陸政倒是特意解釋了一句:“我沒有殺他,殺了他,你可能會難受。我派人把他送去了軍隊,如果他上進些,倒是能自己拼個出路,如果不上進,餓不死,但也不會過得太好。”

周行點了點頭,經歷了之前那件事後,他對韋澤只有厭煩,陸政的處置,甚至稱得上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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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換了個話題:“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出門旅游吧。”

“你想去哪裏?”

“去上次旅游的地方?”

“可以啊,順便祭拜下我的墳墓。”

“……”周行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吐槽,“陸政,你是真的有病。”

陸政軟綿綿地趴在了周行的身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當然有病,你是我的藥啊。”

周行扭過頭,發現陸政的臉上沒有一點調侃,他是很認真地這麽說,只好嘆了口氣,說:“好吧,你開心就好。”

“你呢?難道不開心麽?”

“我怕我會想起你是怎麽騙我的,忍不住打你一頓。”

“想打就打呗,我站在這裏,随便你打。”

“……你都這麽慘了,我哪裏舍得。”

周行捧着陸政的臉,拇指滑過了他愈發濃重的黑眼圈:“昨天是不是又半夜爬起來,去處理工作了?”

陸政剛想否認,盯着周行看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周行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眼睛,說:“過一會兒早點睡,好好休息下。”

“今天不要早睡。”

“嗯?有什麽緊急的事麽?”

陸政輕易地将周行抱了起來,大跨步去了卧室,将人直接壓在了床上。

“有一件很緊急的事。”

周行低低地喘了口氣,他的目光和陸政的相互交織,迅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還沒洗澡。”

“我餓了。”

周行擡起胳膊,将陸政按到懷裏,他早就習慣了,這種以身飼狼的生活。

--

數個月後,陸政終于騰出空,将陸舟交付給薩拉,帶着他的周行,乘坐冠軍號直升機從安全區飛到了熟悉的小灰樓前。

周行這幾個月學了些聯盟語,他聽懂了部分士兵們和陸政的對話。

“他們沒有喊你議長,喊你将軍。”

“本來就是我的軍隊啊。”陸政輕飄飄地說出了這個秘密。

周行盯着陸政看了一會兒,湊過去捏了捏陸政的臉,說:“出來玩,不要滿腦子想着複雜的事。”

“好。”陸政利落地答應了,又很自然地将大半身體的重量壓在周行的身上,撒嬌似的說,“老公,我走不動了。”

“……別這麽叫。”

周行怎麽也沒想到,他都不好意思喊陸政老公,陸政反倒是喊上他老公了。

“老公,老公,老公……”陸政從來都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他連喊了好幾聲,喊到周行耳垂通紅,才心滿意足地停下。

“你想幹嘛?”周行小聲地問。

“我走不動路。”陸政也小聲地回答。

“那……我背你?”周行下意識地彎下了腰。

“好呀。”陸政脫下了手上的白色手套,随手扔給了工作人員,他軟綿綿地趴在了周行的後背上,雙手環繞上了他的脖子。

周行很久沒有背陸政了,但他托舉着陸政的雙腿,背起他時,也不覺得沉——陸政還是太輕了,也不知道他吃了那麽多零食,到底吃到哪裏去了。

周行穩穩地背着陸政,士兵們欽佩地看着他們,迅速地為他們帶路,周行背着陸政上了兩層樓,終于将人“卸貨”到了柔軟的床上。

他忍不住吐了個槽:“剛剛到一樓的時候,我忍不住看了看你‘停屍’的那個房間。”

陸政聰明地沒有繼續拓展這個話題,他只是躺在床上對周行笑,他長得好,漂亮得令人心醉,周行也扛不住,他有些尴尬地移開視線,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一眼,再看一眼。

“我就在你的床上,你只想看看麽?”

陸政擡起穿着白襪的腳,輕輕地踩着周行的大腿,又一路向上,勾着那人隐秘的欲望。

周行的呼吸愈發急促,他按捺了不到一分鐘,就糊裏糊塗地上了床,被拆分吃得幹幹淨淨。

--

他們手牽着手在湖畔漫步,周行想了想,對陸政說:“我夢到過這樣的情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你很早以前,就想過和我白頭偕老。”

“在夢裏,你對我說,回去吧,我們的孩子快醒了。”

“但這次出來玩,我們把陸舟留在家裏了,不然,真可能我會這麽說。”

“我和你提過,我有時候會預感到未來發生的事,未必有多清晰,但是好是壞,會有這麽一個印象。”

“現在呢?”

“很久沒有這種預感了。”

“預言類的異能,或許是一種對環境觀察細微的潛意識的判斷,因此能預測到一件事最可能發生的趨勢。”

“或許吧,但也不準。”

“怎麽說?”

“當時我潛意識認為,我再回來找你,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陸政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很誠懇地說:“抱歉。”

“那時候,的确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周行握緊了陸政的手,“我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也不想抛棄你。”

陸政眨了下眼,反駁道:“可那只是我排演的一場戲,雖然你離開了這裏,我依舊陪在你的身邊。”

“那不一樣的。”

“怎麽不一樣?”

“如果我選擇履行協議,固執地離開你,我其實是背叛了你。即使,是在你的安排下,背叛了你。”周行深吸了口,說出了埋藏在心中許久的話語,“你很怕別人背叛你,也很怕別人抛棄你,對不對?”

陸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墓園,說:“我們去那裏看看。”

“好。”

--

上一次來這裏時,正是陸政的葬禮,周行心神不寧,壓根沒有留意周圍的環境。但這一次,他走進這座墓園,卻發現陸政的墳墓在整座墓園的正中央,而周圍的墓碑看起來都有些發舊,款式基本一致。

周行走近了才發現,每一個墓碑上都有軍隊的職務,而在墓碑的最底端,并不顯眼的地方,刻着一行很小的字——“Champion軍團編號XXX。”

陸政的編號是001。

周行赫然發現,這座墓園,是陸政曾經帶領的Champion軍團全員的埋骨之地。

“那一場死亡,是蓄謀已久,”陸政看着自己的墓碑,神色溫柔,“我想給自己一個結局。”

“……你是不是,曾經想過真的去死?”

“是啊,”陸政并不想欺騙他的戀人,“一開始的時候,想替他們報過仇,再去死。後來遇到了你,你點亮了我無趣的生活,你讓我知曉,這個世界竟然有個人,不會背叛我,願意接受我的一切,和我一起生活。”

周行上前一步,雙手抱緊了他的陸政,說:“你不準死,你要和我白頭偕老,要一起照顧陸舟長大。”

“好,我答應你。”

陸政在數百個墓碑的見證下,答應了他的愛人,他會盡力活着,活到白發蒼蒼。

--

恍惚間,他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他剛剛推行了男性生子的協議,回到了他的軍營。

他以為他的部下或多或少會有些怨怼,卻沒想過他們組織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陸政被他們灌得醉醺醺的,熟悉的面孔們,都在調侃他,問他以後準備找個什麽樣的男朋友,打算生幾個孩子。

陸政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軟的草地裏,他大聲地說:“我以後要找一個溫柔的戀人,我們可以一起做飯,一起畫畫,一起編程,一起看夜空中的星星。”

“我要告訴我的孩子,Champion軍團是聯盟最厲害的軍團,他的叔叔伯伯們是聯盟最厲害的士兵。”

……

年邁的老議長先生,或許從未想過,陸政和他底下的士兵,早就在酩酊大醉中敞開心扉,當時或許有很多人反對那份協議,但絕不可能是Champion軍團的成員。

陸政從那時起就在演戲,他把恨埋在心底,假裝一無所知,沉默低調地活着。

--

離開墓園後,陸政問周行:“還記得很久以前,你要離開聯盟時,我送你的禮物麽?”

“那個你說送給孩子的?”

“對。”

“我一直放在了抽屜裏,還沒打開。”

“那現在打開看看吧。”陸政從衣服的口袋裏取出了那份禮盒,遞給了他的愛人。

周行接過了禮盒,拆開了并不複雜的包裝,掀開了盒子的蓋子,黑色的絨布上,躺着一對銀色的戒指。

“這是我們的婚戒。”

“你這是在求婚?”

“那你願意麽?”

“我願意。”

陸政擡起了手指,說:“幫我戴上戒指。”

周行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選擇問陸政:“你願意嫁給我麽?”

“我願意。”

周行将一枚戒指套在了陸政的手指上,陸政将另一枚套在了周行的手指上。

他們手牽着手,戒指在夕陽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周行。”

“嗯?”

“我是一個很擅長僞裝的人,也說過很多謊話。”

“……”

“但我真的愛你。”

“我也愛你。”

“我會保護好你,也會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好。”

“我會永遠陪你們在一起。”

“好。”

“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秘密。”

“那我也不告訴你,我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

“你好幼稚啊……”

“我本來年紀就不大啊,我那麽弱小、可憐,又無助。”

“……行吧。”

“周行。”

“又幹嘛?”

“我走不動路了。”

“這話好像應該我說。”

“我走不動路了。”

“……我背你走?”

“好啊。”

于是,年輕的周行背起了同樣年輕的陸政,他們一起踏着夕陽的餘晖,走向了屬于他們的幸福又快樂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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