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心向往之
我看着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一臉怨怼的看着正在樹下彈琴的諾,現在才覺得“無案牍之勞形”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自己現在真是辛苦啊!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過多久,等到阿姊繼位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輕松些了呢?于是感慨一下,繼續埋頭苦幹。
“主子,歇一會兒,喝杯茶吧?”
“到底是畫扇對我好啊!不像某人只知道在樹下彈琴,都不知道來我這裏紅袖添香。”我望着門外,大聲說道,然後就看到諾高高上揚的嘴角,琴聲也戛然而止,然後那個人低頭掩笑,慢步走到我面前來,輕輕跪下,說道:“大人,奴家來紅袖添香了。”然後擡起頭沖着我淺笑,我扶起他,又讓他和我擠一張椅子,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心字香味道。
“彈了這麽久的琴,不累嗎?且陪我坐一會兒吧。”
“我那裏是來坐着的?我是給您來紅袖添香的。”
“你就沒事打趣我吧。我這府裏的東西,那樣不是經你的手細細查過的?怕是你恨不得都自己做了才好。我也不是沒見過賢惠的人,可是如你這般賢惠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那從前那些呢?”
“都是閑在家裏什麽都不會的呗?”
“總看這些公文,也該累了吧?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我給你按按。”
“沒辦法,這是工作,是責任。”我閉上眼睛,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我聽到了諾在我耳邊的笑聲,于是我也笑了。
“責任,我知道,只是工作是什麽?”
“工作,就是差事,營生的意思。”
“哦,妻主懂得可真多。”
“以後直接叫心兒就好了,不用管那些禮節,我是妻主,我的話最有效。”
“好,心兒。”
我轉過身,摟住他說道:“諾,真想把你打包帶走啊!我真的很喜歡你。”
“打包是什麽意思?帶走?心兒要帶我去哪裏呢?”諾紅着臉問我,許是因為我剛剛的表白使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想把你帶回現代,帶你去看看我的父母,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只是諾,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了,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世上有個你,也不會知道我們的消息了,諾,我真的好想好想帶你回家。可是,我只能更緊的擁住你,更牢的抓住你,如果不能帶你回去,只是要把你鎖在身邊。我摟着他,輕輕的呼吸,卻沒想到他身子一僵,然後立刻坐起來,推開我,我沒防備,有些閃了腰,立刻指着他,說道:“這還是我家諾嗎?怎麽越來越像阿姊家的小辣椒了,這下好了,我閃了腰,你得負責了。”小辣椒自然指的是我的姊夫,胡恪之啦。
諾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趕緊讓人去請了大夫,又讓下人背着我回到床上躺着,一臉的歉疚。
等大夫來了,看了我的情況之後,就一臉暧昧的看着我,我真心是無語,明明自己沒做什麽虧心事,但是怎麽就這樣了呢?那個大夫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揶揄啊!我又不是縱欲過度,他幹嘛笑得那麽奸詐?好不容易等她看完了,開了藥,我就立刻拉過諾,說道:“你可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了?你妻主我今兒也是白白的因着你被冤枉了,以後她們私下裏還不定怎麽說我呢!你可要補償我!”
“那些下人哪敢議論主子的事兒,是你自己想多了才是。再說今兒她那麽想,吃虧的也是我,不好意思的更是我,你幹嘛還假裝臉皮這麽薄?你慣是個破罐子破摔的主兒,不知道心裏多麽巴不得別人說我們情投意合、情深似海的,如今有了機會,你竟然還好意思巴巴的跟我說要補償的話。呸,就沒見過臉這麽厚的。”說着用手頂了頂我的鼻子,一邊笑一邊罵道:“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我們又玩了好一陣,然後諾親自給我上藥,我也就趴着,享受着他的周到服務,禮部的事情,我一句養病就全部推了出去,日子還真是輕松。
又過了些日子,我的腰剛好,阿姊就讓我過去一趟,說是徐圖來了。
徐圖,還真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啊!這個我一直不放心的男子,我真是該去看看的。在我的猜想中,這個人應該是個精明幹練,機關算盡的人,畢竟阿姊說過他對共鳴很是渴望,但是見到他,我突然覺得,他就是個普通的男子,和其他人一樣,渴望被愛也渴望被尊重。
徐圖的長相很一般,無論是放在現代還是古代都是很一般,常年帶兵的關系,臉色有些黑,不像是一般的公子那樣白皙,有時候我想朝日的男子的心态有種魏晉時期男子的感覺,追逐的都是細腰白面,簡直是一種病态的心理,諾自成一種氣質,與衆人不同,所以不需要追逐什麽,而徐圖給我的感覺是雖然不好看,但至少是健康的。他的身材很好,只是結實,又不是虎背熊腰,我覺得是和這裏男子的骨架較小有關系。
我并沒有說話,只是聽阿姊和他聊天,然後我才知道,徐圖長我們一歲,12歲做官,因為上次江南水災的事情,他補位直接上任,所以并沒有回京述職,現在又是三年過去,是一定要回來聽朝廷安排的。
“阿心,你怎麽一直不說話?”阿姊問道,臉上毫無波瀾。
“我覺得我只是聽着也是好的。”
“聽的話,有的是人聽,要你來就是來說的。”
“五公主可是對在下有所顧忌?”徐圖問道,我笑了笑,這個人至少聲音還算是好聽的。
“是啊,我從未見過徐大人,難免有些局促。”我保持着笑容,說道。
寫意來找阿姊,在阿姊耳邊說了什麽,阿姊就說道:“我要去看看恪之,你們先聊着吧,我一會兒就來。對了,阿心,恪之有孕,已經過了百天了,你家那位要是沒事,常常過來陪陪他也好。”
“喲,那是好事啊,只是阿姊瞞得這麽好,倒是沒想到呢!盧歌的事,你要怎麽做?”
阿姊看了看徐圖,說道:“盧歌下個月就會被迎進府裏,我給母皇上了書,母皇也準了我用側室來封盧歌。至于你,我只好先委屈你了,等大局定下來之後再說。我先去了。”徐圖淺笑着點點頭,一對酒窩若隐若現。
阿姊一走,剩下我倆幹瞪眼,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官場上的交際我素來不擅長,都是交給阿姊的,如今輪到自己真刀真槍的去幹,還真是費勁啊!
“五公主可是對我有敵意?”
“這話倒是有意思了,頭一次見面的人,那裏來的敵意?”
“那五公主覺得我是哪種人?”他依舊笑臉相迎。
“與我何幹?”我有些煩躁,想着直接走人算了,和陌生人聊天,我真是不習慣。
“五公主是關心四公主的,五公主的所有顧忌不過是因為不相信我而已,但是我徐圖無愧于心,我承認,我是追逐權位,我也承認我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公主殿下,您從來沒被人踩在腳底下過,像我這樣的人,除了追逐權位還能做什麽來實現自己的價值呢?不是每個人都有您那樣的好運氣的。公主,剝開這些浮華的外衣,我也只是一個男子而已,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不那麽辛苦,可以有個讓我安心的歸宿。可是,公主,如果不是入朝,我現在還是鄉下的一個乞丐,我怎麽能奢望像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會看我一眼呢?徐圖鬥膽說一句,如果我沒有這樣的官位,沒有這樣的經歷,四公主是否還會有意迎我進府?”
一番話,說的抑揚頓挫,擲地有聲,我看了看我眼前的男子,真的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只憑着阿姊的一面之詞就認定了這個人是沽名釣譽之輩,我自嘲的笑笑,說道:“徐圖,是我枉做小人了。”
“不敢,徐圖只是覺得,五公主是性情中人。”
“呵呵,當我需要誇一個人,但是又找不到什麽理由誇的時候,我都這麽說,你是性情中人啊!”徐圖聽我這麽說,開懷大笑,我也跟着笑起來。結果阿姊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我和徐圖相談甚歡的情景,我明顯的看到阿姊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走上前說說其他事情的布置。
母皇這個時候召徐圖回來,目的何在呢?地方上有動亂,這個時候其他地方的武将最好不要有變動,可是徐圖趕得這個時候啊,還真是不好,萬一地方趁着這個時候出了事,只怕我們的處境就真的是進退維谷了。按照我的猜測,徐圖雖然回來了,但是母皇還是會把他派回去,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二戰的時候美國大選都取消了呢!這個時候穩定地方實在太過重要了。
我聽着阿姊和徐圖在細細的分析所有的可能性,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很好,今天我重新認識了一個人,道聽途說,果然不足為信的,徐圖的分析比阿姊更加貼近實際情況,阿姊畢竟在朝堂上呆的久了,得到的東西都是手底下的人報上來的,和實際一定有差距,他們從軍火一直說到糧草,從地勢說到建築,從人情說到人心,我真是佩服這兩個人的默契啊!母皇從整個朝日的人裏面選出了徐圖,而徐圖選擇了阿姊,那麽,此刻我松了一口氣,阿姊,是不是我終于可以放心你了呢?
“你這丫頭,我們說了半天,好不容易結束了,我們還沒松口氣呢,你倒是開始嘆氣了?”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松了口氣的聲音被曲解成了嘆氣,于是笑着說道:“對牛彈琴,不過如是,偏偏還不許牛走,怎得不難過?”
“好吧,你個小牛犢,倒真是不怕虎呢!走吧,回家看你的父君去吧!還真是彼采蕭兮…”
我回家的時候,諾正在床上睡着,陽光透過帳紗,變得柔和起來,然後他的臉上也泛起了柔和的光,這個人在我的家裏等我,想想就覺得溫暖。他還在睡,沒有察覺到我的目光,我起了捉弄他的意思,就用一撮兒他的長發,往他的脖子上撓,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風,還輕輕的撫了撫,我見還是不起,索性就用自己的頭發,這次他終于察覺出不對,一激動,直接撞到我的腦門上,我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夫君,他也捂着額頭,紅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我。
“可是撞疼了?我看看可好?”
“哪有你這樣的妻主?我不過是睡個覺,你也捉弄我!”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繼續自己幽怨的眼神。
“哪裏就是捉弄你了,你也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麽時辰了,你都睡了兩個時辰了,我怎麽能不擔心呢?好啦,別生氣了,趕緊洗漱一下,不能睡得太多的。”
“已經申時了?”
“想什麽呢?都快過申時了,小懶豬。”我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頭,沒什麽事,我讓畫扇去準備了寫藥酒,自己親自給他擦一擦。
“今兒,皇姊找你,可是有什麽大事?”
“倒是沒有什麽事,朝堂上的事還不是那些嘛!只是有一件事,就是姊夫有孕了,到現在已經過了百天,你若是有時間就多去陪陪他。”
“真的?那自然是很好的。”他的口氣有些失落,我聽在耳朵裏很是難受,于是說道:“你可是心向往之?孩子總會有的,只是早晚而已。她們比咱們早大婚,早有孩子也是應該的。”
“話雖如此,還是有些失落,心兒,我們什麽時候才會有自己的孩子啊?”
“是我不夠努力嗎?不然哪家的父君會追着妻主要孩子的?看來我的諾對我不太滿意呢!”
“你!大白天的,說什麽渾話!我可不理你了。”說着就要往門外走,
“哎”,我一把拉住他,“怎得說翻臉就翻臉的?這麽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裏?”
“你趕緊放開,再不準備晚飯就來不及了。”我嘿嘿一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才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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