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隊長,南門,南門全是馬賊,弟兄們,弟兄們要支撐不住了。”
一個渾身血污,臉上沾滿了灰的小兵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屋內,朝着居于客座的姜華禀報道。
姜華眉頭深擰,揮手讓小兵退下,緊緊盯住了房內的更漏。
已經兩個半時辰了,還有半個時辰,只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就好了。
姜華素來以冷靜著稱,這也是花木蘭單挑他出來為臨時主官的原因。可如今馬匪兇悍,城破在即,縱然他心性遠超常人,也不可避免的動搖起來。
那可是四百人啊,而且很多都是最近才招募的新卒。來時都是個頂個精神的小夥子,但是戰至如今,傷亡已經超過三成了。
姜華尚且憂慮,更何況在溫柔鄉裏醉生夢死的黃佚,說是醜态百出都毫不為過。
被酒色掏空了的臃腫身體被勉強塞進了狹小的盔甲內,不僅沒有彰顯出幾分勇武之姿,反而将下巴上幾層肥肉給勒的更加明顯。遠遠望去就像一只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待宰肥豬。也算沒有辜負他那個“黃胖子”的诨號。
本來聽到城外震天喊殺聲時黃胖子就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如今聽聞小兵來報說戰事危急,更是臉色灰敗,唇上稀落的幾根鼠須也在微微顫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只是他身為一城之守,不可擅自出逃,猶在強裝鎮定罷了。
同花木蘭一樣,黃胖子也有親兵,而且數量多出幾倍不止,足有三四十人。都是以重金禮聘的三教九流各路高手,可以說,全城姜華看得上眼的人不足雙掌之數,而且還全在黃胖子的親衛之中。
當然,也僅僅是看得上,還是看在他們個人武藝的面上,敬重之意則是一分也無。這些人于疆場之上,無尺寸之功,反而在城裏借黃胖子的勢欺壓良民倒是一把好手。再者說來,個人武功在戰陣之中所起到的作用微不足道,一味單打獨鬥,不依仗陣型,只需要三個兵卒配合得當,不出三個回合就能送他們歸天。
于姜華看來,黃胖子可能是鬼迷心竅才會選擇吃空饷,轉而用這些錢來養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果不其然,在城內局勢岌岌可危之時,有人坐不住了。
先是一個身材矮小,腳步輕靈的男子出列道:“幢主,此時城中危急,賊子破城在即。俗語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幢主身份尊貴,怎可殁于此處。屬下鬥膽,請幢主速速出城,前往都護處求援,屬下願拼死護幢主殺出重圍。”
黃胖子聽了難免有些意動,他本就怕死,只是當初沒有給上頭打點足夠的銀子,才被排擠到了漠北。這些年他厚着臉皮給督軍送過去了自己的親妹妹不說,還将斂來的錢財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自己私兵的建設上,怕的就是有人打他的主意。
其實六百馬匪臨城時他就想過棄城而逃,只是有了上次柔然人迫近都城的事情後,天子雷霆震怒,将棄城之罪改為了誅九族,主守官剝皮實草。如此嚴苛的責罰下,黃胖子才按捺住了蠢蠢欲動的雙腿,指揮着老弱病殘勉強扛了三個多時辰,直到花木蘭派的援軍趕來。
而随着馬匪的攻勢越來越猛,眼看就要守不住城了,黃胖子心中的求生欲又高昂起來。人一死,可就什麽都沒了。
而親衛還貼心的給他找好了跑路的理由:出城求援。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他,只要日後銀子打點得當,頂多也就是一個不輕不重的失職之責。說不定還能趁機回中原,靠着搜刮來的錢財做一個愉快的富家翁呢。
至于花木蘭部的救援不力之責,誰管她怎麽死啊。
姜華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黃胖子的臉,見他神色變幻,心中只有冷笑:“果然被幢主猜中了,這黃胖子還真是厚顏無恥之輩。臨陣畏戰,棄軍而逃,還把責任都推到友軍身上,真是活剮了他都不冤枉。”
門客們都知道自家金主是什麽脾性,沒有當着外人的面大聲呵斥就等同于默許。只是貪生怕死慣了,需要他們去打打前陣試試風頭。不到半刻鐘,有些膽大的親衛就将手按在了兵器之上,打算一鼓作氣沖出去逃命。
姜華只當沒看到,仍舊在淡然的飲茶。
姜華明着的縱容也讓這些人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幾成昂首挺胸之态往門口大步跨去。
“啪嗒。”
“噗嗤。”
兩個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碎裂茶盞中的茶水和從胸膛中噴湧而出的熱血混在了一起,渾褐的顏色慢慢淌到了每個人腳邊,觸目驚心,□□裸的昭示着背叛者的下場。
僅僅一輪齊刺,三個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就成了屍體。
“噗嗤。”又是一聲輕響,□□從三個膽大倒黴蛋的屍體中抽出,失去了支撐的身體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沾有鮮血的明晃晃槍尖就對着了廳內的每一個人。
親信被殺,黃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氣:“姜華,你大膽,區區客軍,怎可在我城中耀武揚威,我要向督軍參你。”
看着黃胖子這副外強中幹的樣子姜華就想笑,自己怕死就直說,指桑罵槐的給誰看呢。
從懷裏掏出一紙文書,姜華不卑不亢說道:“黃城主,卑職不敢越俎代庖,只是如今忝為城中一應軍務都管,有違軍令者,殺無赦。這幾人無軍令,擅自出屋,是以殺無赦以正軍心,以明軍法。”
黃胖子沉默了,果然是花木蘭手下出來的人,做事當真是滴水不漏。居然早就設好了局想要殺雞儆猴,可笑的是自己還真的如他所願的将脖子乖乖遞過去了。
見黃胖子臉青一陣白一陣,姜華還不忘落井下石:“莫非是黃城主您還有示下?還是說要将這幾個叛逃者挫骨揚灰?卑職這就去辦,一定辦的穩穩妥妥。”
見姜華借題發揮,黃轶氣得血管直爆,臉色都轉為绛紫色。可偏偏姜華凡事都占着一個
理字,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姜華也是見好就收,畢竟黃胖子從職銜上還比他高兩品,替自家幢主出口氣也就罷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真要惹惱了這個泥菩薩,大家一拍兩散,他這條強龍就不好借勢興風作浪了。
至于黃胖子恨他,姜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姜華是花木蘭手下的兵,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他只管奉軍令把城守好,後面的事就輪不到他操心了。
“食國之祿,忠君之事。我輩武人,無有口舌之利,唯有拳腳刀槍,一腔熱血而已。賊衆攻城,某不才,誓與城共存亡。”
姜華慷慨激昂的說完,随後手起刀落,身旁的桌幾被生生斬碎,木屑紛飛。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有如此案!”
說到此處,姜華虎喝一聲:“來人!”
“在!”十餘個虎狼般的兵士應聲湧入,齊齊抽刀,冷刃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保護好黃城主和他的親衛,如有擅自外出者,以投敵論處,立斬不赦。”
“是!”
威立完了,看着黃轶鐵青的臉色和眼裏所散發的怨毒,姜華不躲不避:“卑職先帶人守城去了。”
還有幾個不忿的江湖豪客看不慣姜華的做派,暗暗地握住了刀柄,想從身後給姜華來一刀,在自家金主面前長長臉。
可刀還沒抽出來,就被周圍的人按住了,低斥道:“你不要命了,還敢抽冷子下黑手。沒見着易老八都死在槍陣之下,而咱們幢主連個屁都沒放出來嗎。”
易老八是他們之中身法最好之人,此刻已經成了一具沒有氣息的屍體躺在地上。抽刀之人這才将腦中的熱血降了下來,這幫子兵不好惹啊,任你腳滑似油,也難逃五槍齊刺。
再看看自家金主只會坐在座位上臉色鐵青的生悶氣,做不出任何反擊的舉動,心裏難免打起了小九九。
這回若是有幸生還,也是時候換個主家了。反正這一兩年錢也撈夠了,也該去找一個更有前途的主公效力掙一份出身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暫且擱下那心懷鬼胎的一屋子人,且說姜華急急登上了南面城牆,只見馬匪如蝗,瘋狂的湧來,而南門城門在攻城錘的重擊之下,已經是搖搖欲墜。
每一寸道路上都鋪滿了血與肉,無數年輕的生命隕落在仿佛沒有盡頭的厮殺之中。
姜華随手劈倒了一個爬上城牆的馬匪,抽空厲聲道:“傳令,上預備隊。”
“是!”小兵聲音哽咽,飛速跑開前去傳令。上預備隊,這就代表着要死戰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姜華的精鐵長刀在不斷劈砍中已經卷刃,接連不斷的重擊已經讓他的虎口崩開,鮮血溢滿了整個刀柄。為了防止長刀滑落,姜華撕下一縷衣襟,将刀和自己的手緊緊綁在了一起。
人不死,刀不落。
姜華作為指揮隊率尚且如此不惜命,小兵們就更沒有退卻之理。身後是他們的國土,城內是他們的同胞,兵者何懼死!
刀被磕飛了,就用拳頭。手被斬斷了,那就用牙。總之,用血肉之軀都要堵住他們進攻的路。
馬匪們開始膽寒了,他們突然明白了花木蘭為什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連柔然大軍都不敢輕易招惹她。主将不惜身,軍卒不畏死,這是一只有着魂的軍隊啊。
誰想要嚼碎這支軍隊,至少要付出磕落門牙的代價。
馬匪們也心疼自己的人啊,只是貿然攻擊金湯城受挫,若是再不能撈一點油水回去,分崩離析就在旦夕之間。
馬匪當初分兵也是存了兩頭下注的意思,甚至在去金湯城二次叫陣之前,已經有四百人搶先來了這邊開展攻勢。
如今城內守軍已是強弩之末,再加一把勁,就能将一個城池完整的打下。即便沒有金湯城油水那麽豐厚,也可以獲得足有東山再起的補給。而等待花木蘭收到消息趕過來,他們早就返回草原,天高任鳥飛了。
這種時候,沒人願意放棄。于是雙方都憋着一股勁,瘋狂的厮殺着。
忽然,姜華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那是大部馬隊行進才有的聲音。
交戰雙方都不由擡頭觀望這突兀出現的兵馬。不多時,有幾個眼尖的小兵發出了驚呼:“是幢主,是幢主來救咱們了!”
“殺了這群狗馬匪!”
“殺了他們!”
知道援軍已至的兵卒們士氣高漲,身體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将一個個馬匪砍翻在地。
力竭的姜華拄着刀,單膝跪地,勉強擡起了因為失血過多而暈乎乎的腦袋。
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面黑底紅紋的大旗,上書一個鬥大的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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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仍然是劇情,保證馬上送花花回去談戀愛。打仗都是必要的劇情鋪墊,真的,相信十二。
畢竟這兩人說起來是脍炙人口耳熟能詳,深究起來其實啥都沒有。
木蘭只有一個木蘭辭,其他的全是空白,人設要一點一點立。英臺也是除了個化蝶故事啥都沒,也要一點一點摳。将這兩個拉一起背景構架真的很令人頭禿。
算了,自己的腦洞,跪着也要填完,還望大家多多支持。
然後,請個小假,理由是十二要去攢點稿子,盡量保持以後日更。
最後,看文的出來冒個泡啊,十二給你們發紅包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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