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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氣這種東西,一向是非常玄乎的。就算是同一個人,也可能出現順風猛如虎,逆風頹似狗這種情況。
對于花木蘭幢下士卒來說,那面黑底紅紋的大旗擁有着不同的意義,因為那宣告着,他們英勇無匹,未嘗一敗的幢主到了。
如果說他們是單獨的游魂,那麽花木蘭就能把他們擰成一股繩的脊梁。
脊梁若在,便寧折不屈。
于是乎城門口膠着的戰況在一瞬間就發生了驚天的逆轉。
就如同在快要熄滅的火上澆了一勺油,讓在人數和體力上都不占據優勢的士卒重新燃起了鬥志。如果說士卒先前只是困獸猶鬥,心有不甘,那麽援軍的到來就是解開了鎖,讓這些猛虎可以肆無忌憚的展露自己的獠牙。
譬如說姜華,先前被馬匪重點照顧的他已經身披數十創,陷入了昏沉之态。甲胄上也插滿了各種骨矢和銅矢,幸虧甲胄精良,沒有傷及內髒。只是從外表來看,就像一個被鮮血染紅的刺猬,殊為可怖。
馬匪們一向是一窩蜂行事,號令不暢,即便有人看到了那面大旗,也只是在人群裏引起了一陣騷動。雖然聰明點的已經腳底抹油意圖退出戰場,不那麽聰明的也開始縮頭鑽進人群,想着混水摸魚。
可一種米養百樣人,偏偏還有一些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依舊堅定的執行這老大們之前的命令,奮力朝城牆上攀去。
又一個馬匪從城牆上躍了下來,甚至居高臨下借着武器重量将迎面趕來的兩個兵卒劈飛,眼看刀就要落在姜華低垂的頭上。
說時遲那時快,在死亡的威脅下,姜華爆發出了驚人的求生意志,猛然跳起,橫刀斬向了來襲者。
刀力連同着人的重量,輕輕松松的就将馬匪身上的皮甲斬破,沒入小腹之中,就好像那皮甲是紙糊的一般,沒有起到絲毫防禦效果。
厚重的□□從馬匪手中跌落,落在城磚上發出了清脆的“哐啷”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從自己小腹中湧出的淙淙鮮血,似是想說些什麽。
然後姜華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奮力睜開被汗糊住的雙眼,忍着虎口的劇痛,發出一聲大喝,橫刀繼續向前。
一刀兩斷!
分成兩截的屍體,冒着熱氣的鮮血,散落一地的肝髒,以及那個如同血刺猬一般的隊率都深深震撼了那些還在攀登的馬匪。
“漢軍司馬不可敵也,速退!”不是是哪個馬匪搶先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兵器擲落聲便不絕于耳,想來是為了逃命連武器也顧不上了。
戰場上恐慌情緒是會傳染的,“漢軍司馬不可敵”這句話很快就傳到了每個人耳裏,促使己方士氣愈發高漲的同時,也成了壓垮馬匪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馬匪們之所以沒有立時撤退,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家這邊人多,而不是攻城戰□□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單論馬戰,這些漢家子怎能抵擋住連睡覺都在馬上進行的他們。
然而敵方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一刀,一刀就把人劈成了兩截啊。
這種人,誰敢和他為敵啊!
“殺賊!”姜華舉刀指天,聲嘶力竭的大喊道。
伴随着這句話,攻守之勢瞬間逆轉,守軍呼嘯着,發起了反攻。
在親手斬殺了兩個逃跑的馬匪之後,仍舊沒有遏制住潰勢的随雄放棄了。馬匪不是士兵,之所以願意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無非是為了酒色財氣四個字。
可這四個字和命比起來還是太輕了,他再這麽殺下去,能不能止住潰勢還在兩可之間。而且說不定就會被這些為了求生而急紅了眼的馬匪給砍了。
“大哥,快走吧,花木蘭帶人往大帳這邊沖來了,再不走咱們就要被咬住尾巴了!老四和老五正拖着官軍呢。”渾身染血的老三抱住随雄的腰就往外拖。
“花木蘭,花木蘭,豎子壞吾大事也!”随雄嘴唇顫抖,突然從老三手裏奪過刀就在帳中亂劈起來。
老三再度撲了上去,制住了陷入癫狂之境的随雄:“大哥,快走,莫要再拖延了,等刀疤也跑了,咱們可就沒有墊背得了。”
“放心,你們一個也走不掉。”聲音自帳外傳來,明顯隔的不遠。
随雄和老三對視一眼,眼裏都是惶急。
又是兩聲兵刃交接的脆響,一個小馬匪被劈翻入帳,将帳簾給扯了下來。
獵獵寒風入帳,新鮮的空氣灌入令随雄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而接下來看到的場景幾使他目眦盡裂。
除了他想生啖其肉的花木蘭外,帳外的景象更是不堪入目。雙方人馬甫一接觸,花木蘭的兵者就占盡上風,兩三個人互相配合,不過一個照面就能送一個馬匪歸天。
就好像一把被燒紅了的匕首插|入了固态的黃油一般,初時還有阻礙,後來就越變越順手。鮮血都成了潤滑劑,毫無還手之力的馬匪慌不擇路,紛紛潰退。
随雄喘着粗氣,惡狠狠的盯着花木蘭。手底下這幾百號人可是他近二十年的心血啊。即使他想扔了他們去過富家翁的生活,那也輪不到官軍取他們性命。
事到如今,随雄也釋然了。生也好,死也罷,他總要剜下花木蘭一塊肉來,以償心頭之恨。
随雄舉刀,拿出二十年前孤身一人和頭狼厮殺的勁頭朝着花木蘭斬了過去。
血色橫空。
不是他的,也不是花木蘭的,而是老三的。
替他擋了花木蘭親衛一刀的老三嘴裏不住湧出血,氣若游絲,嘴唇顫抖着,聽口型應該是在說逃。
“老三!”随雄抱着漸漸變涼的屍體,只感覺是失去了全世界。
都是自己利欲熏心,貪財怕死,才誤了這些兄弟們啊!都是自己啊!
仍有厮殺聲、求饒聲順着寒風灌入随雄耳朵裏,就像他曾經經歷過的許多次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待宰的羔羊成了他自己。
随雄目光呆滞,只是用手握緊了刀。
周行怕他暴起傷人,搶先一步擋在了花木蘭面前,口中低聲道:“幢主小心。”
花木蘭推開周行,說道:“無妨,他已無生念。”
話音未落,随雄就舉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泛着冷光的長刀在随雄手裏綻放了一個漂亮的刀花,然後血從脖頸裏流了出來,染紅大帳。
一代草原悍匪,就此落幕。
沒有手刃随雄以報父母之辱的花木蘭有些提不起興趣,所以只是冷淡的吩咐了一句:“斬下他的頭挂在旗杆上示衆。”随後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屍體就好生收殓了吧。”雖是個人渣,但也有幾分膽氣。
“是。”周行躬身應道。
随雄一死,可謂是群龍無首,其餘三個馬匪頭子見勢不妙,連忙壁虎斷尾,帶着幾十親信遠遁大漠,想來今後草原的馬匪勢力又要迎來又一次的洗牌了。
喪失了鬥志的幾百馬匪被花木蘭手下五個隊團團圍住,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換回士卒心态、戰技和配合的飛速成長。
接下來就是毫無懸念的甕中捉鼈之戰,用不着花木蘭親自指揮。此時的她已經從随隊醫官那裏知道了姜華的傷情,心下惱怒,帶着親衛就策馬朝着城主府趕去。
“你們是幹什麽的?”強敵已退,花木蘭手下兵卒撤出城主府,守門的兵士自然換回了黃胖子的親信。見着花木蘭一行人急匆匆的就要往裏闖,忙趾高氣昂的喝道,心裏還做着這些大頭兵給他塞門包的美夢。
花木蘭皺眉。
有些事情由花木蘭來做就太過跌份了,于是乎察言觀色就成了屬下必備技能之一。
葛離一馬當先,将持槍以對的門衛踹翻,口中喝罵道:“屎糊了心竅的狗東西,瞎了眼敢攔我們幢主。”
自有人上去反剪了門衛的雙手,按在雪裏抽他鞭子。至于打到什麽程度,看行刑的小兵什麽時候手酸吧。
花木蘭頭也不回的往院內走去,任憑身後慘叫連連。迎面撞上了大汗淋漓黃轶,這胖子還披着不合身的甲胄,走一步渾身的肥肉都在顫。
聽着慘叫聲黃胖子還以為有漏網之魚來襲,見着是花木蘭闖了進來,已經憋了一肚子擔心害怕的他當先責問道:“花木蘭,你做什麽!”
花木蘭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齊武等親衛一樣保持着沉默,只是齊齊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抽刀相向的架勢。
七八個從血水裏滾出來的人一齊爆發殺氣,哪裏是黃胖子所能抵擋的。不由自主往後退後兩步躲避這股殺氣之後,意識到自己丢了個大面子的黃轶面色鐵青,下颌處三縷泛白的鼠須都在顫抖。
好在他的難堪并沒有維持多久,花木蘭及時開口了,聲音冷的能掉冰渣:“黃城主,花某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啊?”黃轶愣了一下,顯然是從未想到一向只在打仗沖鋒在前,但在平常處事中低調道不像話的花木蘭會對他這種态度。
花木蘭并未理會他,自顧自說道:“假如,我是說假如,花某晚來一刻,黃城主你以身殉國。然後花某再收複城池,會受到怎樣的懲處?督軍會不會為黃城主你而責問花某呢?”
黃轶聞言連退三步,手指着花木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偏偏花木蘭還只說了假設,其中意味也只有他們這些當事人能聽懂。
花木蘭現在完全有能力帶兵圍了他整個城主府,而且可以殺的幹幹淨淨不留一個活口,在把這個鍋一推二五六全甩給遠遁大漠的馬匪頭上。到時候落在花木蘭頭上的頂多是一個救援不力的小罪名,而自己,将賠上阖府性命。
黃轶慫了,默然不語。因為花木蘭手下這些虎狼之士完全可以把這個假設變為現實,只要她想。
花木蘭見狀冷笑一聲道:“齊武,你去傳我軍令,集合全幢。然後讓陳顯率一隊去糧庫裏搬一千石糧食。”
黃轶大驚:“不是說好六百石的嗎?”六百石他就已經很肉疼了,一千石是要傷筋動骨的節奏啊。
“我說一千石就是一千石。齊武,去傳令。”
齊武大聲應道,轉頭興沖沖的跑去傳令,自家幢主終于不是那個萬字忍為先的和事佬了,總算拿出了脾氣。今兒拿黃胖子做個樣,也叫其它人知道怕字怎麽寫。
自家是軍功最多的幢,也是時候居功自傲了。
院內。
黃轶終究是氣鼓鼓的去了院內,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萬一惹急了花木蘭,身家和性命一個都保不住。
花木蘭望着黃胖子的背影冷哼一聲,道:“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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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回來了!有沒有人想我!(雖然估摸着你們都在想花花和英臺→_→)
感謝所有在十二斷更期間還收藏以及投雷的大佬,鞠躬。
大概應該也許能日更吧,也不知道存稿夠不夠。反正主框架十二已經用頭發給填滿了_(:з」∠)_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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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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