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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的确是很美,然而祝英臺就這樣陷入了兩難之地。
雖然她現在做男子打扮,然而仍舊還是一個擁有細膩心思的少女。以她所受過的教育,當着一個陌生“男子”的面爬上爬下是絕對不允許的。
若是換作一月前,她身體健康,從樹上飛躍而下也并非難事。然而如今她大病初愈,連快走兩步都虛汗直冒,更別說做這種高難度動作了。
而花木蘭早就知曉祝英臺的女子身份,以她現在的情況,更是不好貿然開口。于是陰差陽錯之下,兩人都僵在了當場。
花木蘭久在軍中,思維方式也被帶的有些直線條。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以自己如今的男子身份,如此舉動是極為失禮的。
于是就在祝英臺四肢僵冷之際,她看到樹下那個按刀的黑袍男子居然轉過身去了。趁此良機,祝英臺連忙順着梯子爬了下來。
腳剛接觸到堅實的地面,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聽得一個清冽的嗓音:“你随我來。”
望着花木蘭大步向前的背影,祝英臺心底有些發虛。這個人夾着着滿腔殺意質問她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如今這和和氣氣的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給自己暗暗鼓勁之後,祝英臺跟上了花木蘭。兩人之間隔着差不多三步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着,也不說話。唯有靴子陷入蓬松的雪中而發出的沙沙聲。
跟着花木蘭進入一間還算寬敞的屋內,花木蘭指着一張椅子對祝英臺說道:“坐。”然後就自去了主位坐下。然後也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祝英臺,盯得人心裏發毛。
引而不發的危險最是可怕,祝英臺畢竟只有十四歲,即便是博覽群書,也遠沒有達到能洞悉這種心理戰的水平。不多時意志就被花木蘭散發出的氣勢瓦解,處在了下風。只是心裏還存着一份倔強,不肯直言讨饒。
戰戰兢兢,汗出如漿。這八個字很好的概括了祝英臺如今的狀況。
花木蘭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很滿意祝英臺的一舉一動。的确有骨頭,但還是嫩了點,稍微一吓唬就露了怯。
趁她病,要她命。深谙兵法的花木蘭決定乘勝追擊,将這個有二兩骨頭的小姑娘老底都給撬出來。
于是花木蘭搶先發問道:“不知閣下是哪裏人士,為何會在城外暈倒?若是家中尚有親眷,萬望告知,也好厘清誤會,送閣下歸鄉。”
身體出于本能反應,将警惕程度調整到最高的祝英臺的确聽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并沒有立刻回答,即便她早就想好了借口。
至于原因,很簡單,花木蘭所說的歸鄉那兩個字讓她想家了。
從懸崖上跌落,沒死。這已經稱得上奇聞怪談了。轉而出現在白雪皚皚的北地,祝英臺也認了。反正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稀奇事也不差這一件,愛怎麽着就怎麽着吧。能撿條小命已經很不錯了,她也不敢指望更多。
但是令祝英臺最不能接受和理解的是,她這一腳踩空,居然讓她跌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朝代!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陌生,只是她從秦舞口中所得知的消息來判斷,這近百年的歷史和她從書中所了解的完全不同!
她所熟悉和了解的,只止于魏蜀吳三家歸晉,随後八王之亂,永嘉南渡。王室偏安一隅,中原異族入侵,戰火連天。而今後的歷史走向就如同脫缰的野馬,朝着她完全不熟悉的方向一路狂奔。
此刻她所戰立的這片土地上早已沒了什麽晉朝,王敦之亂,為禍江東,盡滅司馬氏一族。随後江東幾十年內亂,你方唱罷我登場 ,不知城頭變幻了幾番王旗之後,南邊終于建立起了一個名為楚的國家。更多的消息,秦舞不知道,她也就止步于此。
至于北邊,那就更亂了。按祝英臺所了解的歷史,北邊應該先是石趙亂政,羯胡南侵,縱橫北地無敵手。後有秦一統,以傾國之力伐南,于淝水大敗而歸,北地由是重歸混亂。
但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北地早已一統,然而并不是秦國,而是燕國,國姓名為慕容。據秦舞所言,太|祖高|皇|帝出身燕國慕容氏,雖為漢家女子所生的庶子,但卻雄才偉略。十五挽強弓,馴烈馬,從當時的一衆兄弟中脫穎而出。躲過宮闱軋壓之後,得以獨領一軍南征北戰。二十年辛苦,一統北地。承繼大統之後又是十年改革,重用漢臣,納漢家女為後,成功彌合了漢胡兩族之間的糾紛。
如今的燕國皇帝就是太|祖嫡長子,正經八百的中宮嫡子。雖沒有太|祖那般雄才偉略,但也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不僅成功延續了太|祖的政策,使政權實現了平穩交接,跳出來近百年來北地君不過兩代的怪圈,還構築了漠北防線。而且事實證明,漠北防線對于抵抗柔然邊患還是起到了很積極的作用的。
就這種已經亂成一團的歷史走向,還送她回家?她自己都不知道家在哪,也許早在南地內亂時就被屠戮一空了吧。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南邊那幫人,說起北伐一個個都興趣缺缺,可殺自己人窩裏鬥的本事那可是一流。局勢動蕩,族中長輩決定若是稍有行差踏錯,合族的腦袋也只會成為別人功勞簿上的一串數字。
人一旦陷入回憶,對時間的感知就會變得十分緩慢。祝英臺只以為自己只是稍微想了想,殊不知已經讓花木蘭等了半刻鐘有餘。
花木蘭耐心還是有的,但是看着自己面前這個女子臉上越來越明顯的苦笑,獨屬于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是觸到人痛處了。
果不其然,祝英臺微微搖頭,啞着嗓子,強忍哭意道:“我……已經沒有家了。”
花木蘭:這嘴诶,盡好的不靈壞的靈。
甭管花木蘭在心底怎麽罵自己烏鴉嘴,好好得就把一小姑娘就給惹哭了。祝英臺還是非常堅強地将把早已編好的理由說出口了:“在下姓祝,雙名英臺。家……”言及于此,祝英臺故意頓住了,接着沉聲道:“祖上本為中原世宦之族,然羯胡亂華,家道中落,吾父為族中旁支,未能南渡,只得北逃。後隐于遼東叢林之中,雙親費盡心血将吾撫育成人……”
花木蘭認真傾聽着,出口打斷了祝英臺的我煽情表演:“慢着,以我觀之,你家日子過的應該還不錯,也穿的起絲制衣物,幹嘛想不開往這邊來,在遼東山林裏待着不也挺好的嗎?”
早有預備的祝英臺不慌不忙解釋道:“去歲吾父亡故,臨終前交待我認祖歸宗。父命不可違,是以南來。”
花木蘭颔首,似乎是相信了這個解釋,示意祝英臺接着說下去。
見花木蘭點頭,祝英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說到這,計劃就算完成一半了。至少不用擔心被拉出去當做妖怪砍了,或是被澆滿頭黑狗血用以驅邪了。
然而祝英臺仍舊不敢松掉心中那口氣,因為至此,戲肉才剛剛開始……
“邊地閉塞,未知中原消息。前幾日才從三娘口中得知天下大勢,想如今南北分治,家父願望怕是難以實現了……”
花木蘭眼神微眯,沉聲道:“你想要做什麽?”
祝英臺等的就是這句話!她一個突兀出現在城外的陌生人,什麽身份憑證都沒有。別說渡江回家了,出了秦宅她就寸步難行。
祝英臺可是打聽的很清楚,漠北是軍事防線,行商都要五家聯保,出事連坐。以她如今的身份,行不出十裏就會被鄉民扭送回城。這還不算最慘的,若是遇上那些豪長大戶,定是要将她當做流民招攬,簽下一輩子的賣身契,此生再無歸南之機。
前有狼,後有虎。幾番掙紮之下,祝英臺還是決定進狼窩探一探。不僅僅是因為這裏有她夢寐以求的軍營,而且她很相信自己的本事。識文斷字,數算禮樂,邊境這幫大老粗拍馬也趕不上她。如果能女扮男裝入內,混得個一官半職,也好為今後歸南做鋪墊。
于是祝英臺果斷說道:“願為将軍幢前一小卒,任憑驅使,以報救命之恩。”
“呵。”花木蘭難得的冷笑出聲。
花木蘭淡淡問道:“可會騎馬?”
祝英臺澀聲道:“不會。”南邊都沒有馬,她從哪學騎馬啊!
“可會射箭?”
“未曾習過。”祝英臺将頭低得更低了。
花木蘭心中好笑:“那槍|術刀法呢?”
這下算是問到祝英臺心坎上了,高興道:“會刀法。”
“哐啷。”花木蘭毫不猶豫抽刀,把祝英臺吓了一大跳。還好她并沒有暴起傷人,只是倒轉着将刀柄遞給了祝英臺,說道:“試試。”
祝英臺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花木蘭。
将刀塞進猶自懵懂的祝英臺手中,花木蘭退後三步,雙腳不丁不八的站着,解釋道:“你使刀,攻擊我。”
祝英臺這才明白,這是要考教她本事了。長刀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十足。刀身也沒有多餘的裝飾物,從外表看來,就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制式刀。只是刀身上那隐隐約約的雲紋,低調的昭示着這是一把百煉之兵。
大病初愈,人還處在虛弱狀态,祝英臺不得不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刀柄,擺出了一個标準的起手式。
這回輪到花木蘭吃驚了,這種唯有将門貴族子弟才能習到的起刀式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學到的,底蘊猶為重要,沒有底蘊的暴發戶決計是用不出這一招的。光憑這一招,面前這個虛弱的少女說自己出自中原望族的話,就有了五分可信度。
花木蘭還是那般站着,只是背脊的肌肉微微緊繃,默默把防禦級別調高了一個度。
祝英臺也沒客氣,這種千人敵的将軍也不是她應該客氣的對象。唯有使出真本事,說不定能讓“他”高看自己一眼。
刀起,刀……
“不好,偏了。”實戰經驗不足的祝英臺在刀落的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他”是故意露那個破綻誘自己進攻的!
然而已經晚了,力量與經驗的雙重碾壓,讓祝英臺敗的迅速而徹底。
手腕一陣吃痛,不由自主松開,刀轉瞬間就回到了花木蘭手中。仿若背後有眼,花木蘭輕巧的回刀入鞘,然後以肩發力,讓收力不及的祝英臺直接撞到了她的肩上,狠狠地摔了一個屁股墩。
花木蘭沒有去攙祝英臺的意思,只是道:“技巧尚可,力量經驗都不足,勉強算個丙等兵吧。”
祝英臺覺得自信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自小苦練的刀術,居然只能算個丙等?再仔細回想了一下花木蘭的評語,力量不足是因為大病初愈還沒有緩過勁,要是全盛時期表現會更好。
至于經驗不足,那就不是那麽好彌補了,非得上戰場不可。
自幼聰穎,學什麽都快人一截,如今卻陡然受挫。争強之心一時間占了上風,祝英臺不服氣的說道:“我也可以上戰場殺敵的,不是将軍您是否還招兵。”
“你?”花木蘭聞言嘴角翹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得眼神讓祝英臺心裏直犯嘀咕。
緊接着,祝英臺就聽到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你一個女子,如何參軍入伍?”
被看穿了!不過片刻愣神,祝英臺反應了過來。早該想到這一點的,自己的生病時是秦舞在照料,女兒身也已經被秦舞發現,如此想來,被花木蘭知道也不算奇怪。只是難免會心裏不忿,說好了醫家以信為先,定會緊守秘密呢!
花木蘭滿足的欣賞了一陣祝英臺臉上錯愕的神情,已經猜到祝英臺在想什麽的她,并未出聲拆穿。至于告密的黑鍋,就讓秦舞背一下好了。
祝英臺以手撐地,站了起來,憤憤不平道:“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偏不信,男子做得的事,女子做不成。”
她的嘴是爽快了,心裏氣也平了。但卻沒有想到這些話在花木蘭心中掀起了如何的驚濤駭浪。
是了,誰說女子不如男。我不一樣是女子嗎?想來在軍中待久了,竟連想法都偏執起來。
看着祝英臺,花木蘭就好像看到了往昔的自己。憋着一口氣,拼命的想要去證明,這世間男子能做成的事情,女子一樣可以做到。一味的站在旁人角度,自以為是的為她着想,罔顧她自身意願,反而是害了她。
換而言之,否定她,就是在否定當初的自己。
于是花木蘭放緩了語氣,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只是軍中多為男子,你一個女兒身住進去多有不妥。我這還有一個差事,不知你肯不肯幹。”
突然放軟的語氣和簡直貼心到不像話的提議讓祝英臺心中小鼓狂敲。
但即便這是沾了□□的魚餌,她也不得不心甘情願去咬這個鈎。可供她選擇的太少,不抓住機會可就什麽都沒了。
“願聞其詳。”
“城外驿站缺個書|記員。”
“書|記員?”
“城外有軍情驿站,用來傳遞軍報。我看你武藝不足,但應該是個有學識的。恰逢驿站最近有幾個老驿卒退伍回鄉,一時缺人手。你過去正是人盡其才,再加上驿站是獨戶住着,女子身份也不容易暴露。”
花木蘭很欣賞這個同她一般倔的後輩,心底難免就起了照撫之意。不想祝英臺同自己一般走無數的彎路,大晚上和衆多男子擠一個大通鋪,戰戰兢兢得沒睡過一個好覺不說,戰陣上受傷也不敢尋人包紮,只能強忍着繼續上陣。和當兵比起來,當驿卒可是一個将什麽都考慮好了的職業,不由得這個小姑娘不動心。
更何況,花木蘭一點都不介意使點小絆子。雖然這些小絆子只要祝英臺安分守己,就一輩子都碰不到。
什麽中原逃難望族之後,什麽遠遁漠北扶養成人,什麽奉父命認祖歸宗。花木蘭是一個字都沒信!
真要是如她所說那般,遼東來的會穿着文士夏裝在雪地裏跋涉?失心瘋才會這麽幹。至于說認祖歸宗?父母牌位都沒帶,認哪門子祖,歸哪門子宗啊?真把她當三歲小孩戲弄呢?
這個名叫祝英臺的少女身上一定有許多秘密,只是不願對自己說,不得已編了一個錯漏百出的彌天大謊。
有秘密不要緊,說謊也不要緊,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幾個不能說的秘密呢,自己不一樣隐瞞了女兒身入伍參軍麽,這些花木蘭都可以理解。
當務之急不是弄清楚祝英臺身上的秘密,而是弄明白她是不是奸細。如果是奸細,驿站軍情往來不斷,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蜜罐,定會忍不住偷嘗露出馬腳。更何況驿站馬匹馬具俱全,跑路也方便的很。
只要稍加監視,定能人贓俱獲。若不是,那就更好,也算她對小姑娘一片照撫。
祝英臺将來歷編好之後,心底的一塊巨石就算落了地,自認問心無愧,所以心中也沒有花木蘭那麽多彎彎繞。雖然不明白這天大的餡餅怎麽會突然就落到了自己頭上,但是心無惡念,不接白不接啊。軍營裏大通鋪哪有獨院住着舒坦,至于上陣的心願,也要把病養好了再去啊。
所以祝英臺果斷應下來了這個差事:“承蒙厚愛,敢不效死?”
※※※※※※※※※※※※※※※※※※※※
五千字長更,兩天的量,明天沒有了,要出去玩。
話說,評論呢?你們是不是不愛十二了_(:з」∠)_
只有這一天比一天多的魔鬼T_T
拔你們頭發,哼。
對了,國慶禮物,不嫌棄十二文筆的話,評論裏抽一個幸運兒,給寫一個定制短篇(三千字左右)截止到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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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