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溫馨的家

本想着第二天就把小人魚放回來海裏，結果一大早起來，它又是好一頓撒嬌，嘴裏哭哭啼啼，就是不願意回去。

小漁夫也沒法，他對這麽小的孩子感到束手無策，更何況是聽不懂自己說話的人魚，就算嚴厲一些也只是把小人魚弄哭罷了。那就趁大家都沒起來，早早把它帶在身邊，出海捕魚去。像是知道自己不會被丢下了，小人魚興奮地嚷嚷，一到海裏就自如地跳了下去，繼續趕着別的小魚亂游。

“好吧好吧，就當多了個妹妹？”很早就失去親人，小漁夫雖說面上不表現，每每看到別家其樂融融的景象，心底還是不自覺有一絲落寞。而現在，小人魚填上了這個空洞，調皮了點但乖巧的時候也讓人忍不住心軟。小漁夫一邊想着，一邊抖抖手把網撒進海裏。

要是一直帶着小人魚在身邊……

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吃倒不必擔憂，靠海吃海，小人魚下去一抓就是食物，餓不着；穿也只是需要小漁夫以前舊衣服，披在身上就好，反正小人魚不怕冷，遮住□□的上身就好。最大的問題在于水，離開海水太久，小人魚的尾巴就會變幹，鱗片也慢慢失去光澤，嚴重的時候皮膚和嘴唇都幹裂開，精神不振地窩在一邊喘氣。小漁夫請教了村裏的老人，自然瞞住小人魚的事情，只說要在後院挖個水池養魚。

不用多久就學會了挖坑鋪磚還有建設管道的簡單方法，他試驗了好幾次，花了不少去鎮子上的車費和買材料的錢，才鋪好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水池。池子底下有隐藏的閥門，一打開就能讓不遠的海水灌進來，足夠小人魚整天游來游去也不會煩躁。

這下就輕松了，小漁夫捕魚的時候就帶着它出去，空閑時分就待在後院看小人魚玩鬧。小人魚經過他打理之後，更加好看了，頭上紮着特意買來的紅色蝴蝶結，和銀白色的小辮相得益彰。其實他還買了一條紅色的小裙子，只不過哄了很久，小人魚都不肯穿上，嘟囔着“不要不要”就甩尾巴發起脾氣。不知是嫌棄紗織物黏在皮膚的觸感，還是不願意碰沒有小漁夫身上氣味的東西。

對了，現在小人魚已經可以說幾個簡單的字詞，雖然音調還是挺奇怪的，可是最起碼意思表達清楚了。小漁夫還在教會它更多，包括人類社會各種事情尤其是禮儀。小人魚不知道怎麽就學壞了，發現一露出胸口小漁夫就會紅着臉躲開，之後再撒嬌就直接裸着身子湊過來，防不勝防。所以他一次次給它強調作為一個淑女不應該這樣那樣，只是收效似乎不大，小人魚用那雙剔透如同寶石的綠眼睛一看他，小漁夫喉頭警告的話語就吞下去了。

只有冬天來臨，下雪了很冷，池子也一點點結冰，小人魚才被挪回房間裏，木桶放在靠近爐子的那邊牆上，很暖。

小漁夫也不出門，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桶邊看書，小人魚見他聚精會神忽略了自己，就喊着“哥哥哥哥”伸過來濕漉漉的小肉手，拍在書頁上留下印子。小漁夫裝着要打它，弄得小人魚縮起來抱着頭，怯怯地低聲念着“哥哥哥哥”，語氣裏倒是沒剛剛那股嚣張勁兒了。

這樣怎麽可能讓人狠下心來呢？

小漁夫輕輕揉揉它的發頂，嘴裏絮絮叨叨說着下次不許，好一會都沒得到回應，才挑起小人魚下巴，将這個低頭偷笑的家夥抓了正着。真是哭笑不得，本來單純的小孩現在小心機可不斷。

算了算了，反正有他寵着。

小人魚又捂住了肚子，砸吧嘴說要吃魚，小漁夫便走出去，過一會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肉片進來。“別吃那麽急。”給它撈起快要泡進水裏的發絲撥到耳後，小漁夫托着腮，看它乖乖伸手拿起魚肉就嚼嚼，幾下就吞進肚裏，另一只手攢得緊緊也是抓起來的食物。

經過一段時間的教導，小人魚慢慢習慣吃些煮熟的東西了，對生魚的渴求也弱了下去。而現在，它遞過來的掌心裏就是最肥美的那片，示意小漁夫吃掉。好吧，他低下頭咬住，還蹭了蹭小人魚的手心，弄得它嘻嘻笑了起來。

唔，很好吃。

漁村裏并沒有人知道在小漁夫家裏養了一條人魚，因為小漁夫很少讓人進自己家裏，更別說經常鎖起來的後院和房間。就算鄰居曾經想看看他挖的魚池，也被毫不留情拒絕了。小漁夫可沒想那麽多，他滿心都是小人魚，自然是妹妹的安危最為重要。

現在貴族之間就喜歡新奇的東西，而普通人也對這些趨之若鹜，從每年人頭攢動的馬戲團演出就能看出。小漁夫可不想小人魚變成誰的玩物，更不能被折磨成殘缺的展示品。這樣自然要嚴防死守，還要告誡小人魚在別人來的時候不能出聲。

小人魚很少看到他這幅嚴肅的模樣，也學着露出緊張的神色連連點頭，倒是有點傻乎乎的意味。“好了，聽話就好。”小漁夫覺得心裏酸軟一片，那種被重視的感覺重新回來了，自從父母親去世後，再沒有體會過的觸動。

這就是他的家人，現在唯一的家人。

他的小人魚。

作者有話要說：

養一條魚不是那麽容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