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大廳裏最為醒目的就是先祖清明被掀開的棺材板。

清彥很謹慎地先投了個苦無過去,在空曠的大廳裏發出“篤”地一聲。棺材板正中了一個苦無,然而一切無事發生。

清彥伸手摸向忍具包,從中掏出了第一把短刀。

天空仍舊彌散着夜色,下弦月挂在正空,投射下清冷皎潔的月光。

建築物并不能阻隔日向寧次的視線,兩名下忍遠遠地埋伏在二百米開外,一聲不吭。

“沒問題嗎,清彥隊長一個人的話……這可是卡卡西老師都中招了的危險區域啊。”

志乃壓低了嗓音:“要問為何的話,特別上和上忍之間,仍舊存在着戰鬥力的差距……”

“服從安排,保持警戒。”

寧次冷靜地說道:“現在也只能相信清彥隊長的指示了。”

确認了祠堂內部并沒有什麽機關之後,清彥謹慎地走到了棺材之前,不出意外的發現,這個棺材的內部另有密道。

臺階一路向下,兩側是粗犷開鑿的石壁。石壁上沒有燈,也沒有安插蠟燭的燭臺,清彥從忍具包裏掏出了一個冷光棒,折亮以後丢了下去,隐約能聽到幾聲回聲。

——有種請君入甕的既視感。

清彥一只手握着腰間的脅差,另一只手貼在牆面上不斷探查着機關,謹慎斟酌着自身的重量一路向下,直到狹窄的樓梯重新變得寬闊,清彥意識到自己或許誤入了某種特殊武器的組裝車間。

地上散落着各種各樣他看不明白的模具和加工設備,其中某幾樣讓他覺得眼熟,大概是勘九郎傀儡維護工具的同款。

這片空間當中到處都結着細而透明的絲線,不比蜘蛛絲好辨認多少,工匠之裏肯定有着各種各樣的埋伏,暗部當中做過反陷阱訓練,清彥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他們,雖然麻煩,但還不至于超出預期。

就這樣謹慎地一步一步探索,突然,清彥腳下爆發出一陣光亮,似乎是以他為中心,一個巨大的封印術式在腳底延展開來。

剎那之間,似乎只夠他把腰間的太刀解下來再甩了出去。下一秒,周圍的空間和景色都是一陣扭曲,清彥感覺自己仿佛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裏,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墜入了一片陌生的空間。

狹小的、大概有一個普通一居室那麽大的空間裏,坐着一個人。

略微蜷縮的姿勢,和熟悉的銀白色的頭發。

“……卡卡西?!”

清彥驚呼了一聲,對方看上去狀态很是糟糕,但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一般長期的監視和情報刺探任務會帶上起碼兩周使用的兵糧丸,并不定期地從周邊地區進行補給,因此食物的供應和查克拉供給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但卡卡西僅剩的那只眼睛的眼皮下帶着明顯的青黑色,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兩天,或者三天。清彥判斷道。

卡卡西的最後一次情報來自于三天前,他們在路上全速前進耽擱了一天的時間,因此也僅僅只有四天的時間差而已。

“什麽?是阿清啊。”

對方緩緩地擡起頭,唯一的一只眼睛聚焦之後,難得露出點驚訝的神色:“雖然一直都在待機等待援軍,但沒想到綱手大人竟然會派你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總之先喝點水吧。”

清彥從随身攜帶的包裹裏掏出一個小水罐,就算這幾天都吃兵糧丸,能量消耗和查克拉供應上都不成問題,連續幾日的缺水,卻不是兵糧丸能夠解決的。

卡卡西接過來抿了兩口,又将水罐重新遞了回去,眼神就像一只疲憊的死魚:“我想喝味增湯。”

清彥:“…………”

他嘆了口氣:“你現在已經有點失水了,再喝鹹的東西容易電解質紊亂。”

“我想喝味增湯。”

卡卡西強調道,就好像擔心對方還不理解一樣,他看向清彥背後的包裹:“你肯定帶了。”

“……總之你克制一點,接下來還有幾場硬仗要打。”

僵持數秒之後,清彥率先敗下陣來,他又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小竹筒,打開蓋子,遞到了卡卡西的手上:“你怎麽知道我會帶?”

“我不相信你家裏的那些家夥會放你空手出門。”

卡卡西彎起眼睛,輕輕地笑了笑:“以前不就是這樣,就連遠距離的跨國任務,你父母都會準備便當。”

味增湯已經有些冷了,可以看到一點點絮狀物的沉澱,但卡卡西并沒有在意這點細節,他把手中的竹筒微微晃了晃,強行攪勻之後一揚脖子喝了下去,甚至還咂摸了一下味道,滿意地看到裏面有切得很碎的茄子塊。

“總之這裏大概是某個封印術式的內部。”

他邊喝邊解釋道:“每隔三個小時周圍的空間會變動一次,但除了這裏以外的其他通道全部都會吸收查克拉,普通忍者基本上堅持不了多久。”

他的話語頓了頓,注視着清彥的眼睛:“我曾經嘗試着破壞這裏,但是包括雷切在內的全部查克拉都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吸收掉。”

“之前也曾經有那麽一兩次,嘗試使用兵糧丸來增強自己的查克拉,能夠探知到的極限就是,這裏或許也存放着工匠之國的先祖,晴明的屍體——但是為何會汲取如此多的查克拉,更深的地方到底有這些什麽,對于現在的我而言,就有些……”

“情報大致明白了。”

清彥點了點頭:“綱手大人給我的任務情報是,你發現他們打算締造出有自主意識的忍具……這些是怎麽發現的?”

“大概你和我是從一個地方進入到這片空間來的?他們在現場留下了大量的文獻資料,雖然有一部分我看不懂,但姑且都還是用寫輪眼複制了下來,傳訊回了木葉……”

說到這裏,卡卡西突然擡頭:“你該不會是什麽都沒看吧?”

清彥:“……”

他表情非常沉痛地說道:“卡卡西,你有時候說話真的很紮心。”

“啊哈哈,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會派你過來嘛,說起來你這個面具根本沒用啊,根本就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不僅沒用還遮擋視線。”

清彥幹脆把自己暗部的面具往頭頂推了推,露出大半張臉來。

既然是三小時發動一次,那麽現在的時間裏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等待。雖是密閉的空間,但似乎是因為每隔三小時都有新的空氣交換進來的原因,雖然有些氣悶但仍不至于讓人缺氧,如果不是身陷囹吾,這樣的場面甚至讓人有些懷念。

“……你笑什麽?”

卡卡西悶聲問道。

“就是突然想起來,你以前這樣救過我好幾次,終于有機會反過來了。”

清彥說道。

“……現在我還沒被你救呢,只不過是咱們兩個一起被困住了而已。”

卡卡西用力翻白眼:“而且只是覺得你這家夥偶爾在戰術上有點能用的套路而已,放在別的小隊裏你早就死了。”

“勉強算是團隊合作嘛,天藏後來不也同意了。”

關于卡卡西莫名其妙的堅持“只要能救就一定要去救隊友”,暗部當中頗有微詞的人也有不少,但是他們分隊的任務成功率一直都居高不下,因此雖然有反對的意見,但大多數都沒翻起什麽浪花。

“他只是饞你的便當而已。”

卡卡西毫不猶豫地戳穿了更加慘淡的真實:“如果你有什麽別的不制造查克拉就能夠進行戰鬥的方法的話,大概能夠想辦法突破這裏,不過外界匠之國的那些家夥們肯定也不會無動于衷就是了。”

清彥看了看牆壁,這周圍顯得嚴絲合縫,根本無法想象每隔三個小時就會生成一條甬道:“那麽接下來就交給我……诶?”

撲通一聲,卡卡西突然栽倒在了地上。喝空了的竹筒在地板上打了個滾,讓清彥在一瞬間還以為是誰在自己的味增湯裏下了毒。

——但這是不可能的。

只要不制造查克拉就不會被汲取力量,但是唯獨這一件事,對于卡卡西來說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他右眼的寫輪眼時時刻刻都需要汲取身體提供的查克拉來維持,并非宇智波一族的身體移植寫輪眼雖說是在戰鬥過程當中帶來了不少益處,但同樣也有相當程度的麻煩。

連續三天裏僅靠兵糧丸來維持查克拉和能量的供給,時時刻刻保持自身精神的緊繃,這樣的高強度狀況之下,能夠一路堅持到增援的到來,大概早就已經到極限了吧。

“卡卡西?”

清彥連忙把對方的身子扶正,調整到相對舒适一些的動作,緊接着卡卡西的手指微微屈起來,食指兩橫一豎,嘴角一撇。

“兩小時。”

他說道,緊接着徹底陷入了睡眠。

左手食指,兩橫一豎,是原本暗部卡卡西班的暗號指令之一,意味着“暫時原地休息”。

清彥一撇嘴,仍是小心翼翼地盡可能不影響到別人的睡眠,手指卻一寸一寸地摸過牆壁,試圖探查出這裏的異常來。

“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武器”其實他沒少見過,自己的刀劍們就是這種技巧的完美體現,但在如今的這個世界裏,理應是沒有這種技術的太對……如果工匠之裏的這些匠人們沒有辦法像是時之政府那樣以付喪神為基礎來大量分靈化,想要無中生有地締造靈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也确實有那麽幾種可能,能夠做到類似的事情:比如用一些強大妖怪的部分組織來制作妖刀……他所經歷的某個世界裏這種用獠牙來做妖刀的方法就非常常見,但自己這個世界裏能夠達到類似效果的形同“妖怪”的東西應該只有尾獸才對,也很難想象這些家夥會敲下某只尾獸的獠牙或者腿骨……

但這種手段所締造而成的牙刀,也仍舊是需要一個使用者的——要說擁有獨立的意志來進行完全自主的攻擊,還差點火候。

而最糟糕的一種可能性……清彥搖了搖頭,試圖将這些多餘的念頭從腦海當中清除出去。

提前揣測太多也沒有什麽意義。

卡卡西大概睡了有一個半小時——以清彥自己的生物鐘實在有點估摸不準時間,總之等到對方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靠在另一個肩膀上。

想必是因為清彥已經把這附近摸索了個遍,但仍舊一無所獲的結果吧。

雖是短暫的睡眠,作為勉強恢複精力的手段已經足夠。

卡卡西有些好笑地問道:“不使用查克拉的話,你有沒有什麽別的戰鬥手段?就像小說裏面寫的那樣……靈力,或者陰陽術什麽的,我猜那種應該不會被吸收。”

“靈力倒确實是有……但是很遺憾,雖然我在別的世界裏見過陰陽師,但他們一致認為我沒有學習這方面術法的天賦。”

清彥佯裝出一副遺憾的表情,聳了聳肩:“所以只能作為召喚刀劍的手段。”

卡卡西對時間評估的很準确,沒說幾句話,這片空間就轟隆隆的一陣震顫,緊接着,原本嚴絲合縫的牆壁就這樣突兀地裂開了一道僅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的通道。

“我之前進去過一次,但是因為寫輪眼沒辦法關閉的緣故,估算着查克拉走到一半就不得不嘗試退出了。”

卡卡西說道:“從刻在牆上的封印式基本可以判斷,這是一個非常大範圍的查克拉汲取術式,具體用來供應什麽東西尚且還沒有明确,但是……這種危險的東西,不能讓它放任下去。”

他勉強着自己站了起來,一只手臂搭在清彥的肩膀上。

“我之前分出過一個影分身來做實驗,不出意外的話,這片空間有着基礎的查克拉汲取額定量,兩個人的話應該能堅持得更久一些。”

他的話語頓了頓,态度微妙了起來:“但沒想到是你來這裏……”

查克拉是提取自身體能量和精神能量的混合産物,而靈力則是精神能量和自然能量所雜糅的結果。他知道召喚刀劍似乎是需要消耗一定量的靈力,但這個消耗的具體數值和程度顯然無法被量化——或者說即便可以,他也沒理由要求對方透露自身的辛秘。

但現在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放心吧,這七年裏我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清彥聳了聳肩:“尤其是對付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不然綱手大人也不至于讓我來帶隊執行這個任務了。”

帶隊兩個字被刻意咬了重音,七年間這家夥的聲音幾乎沒怎麽變化,卡卡西想,在某些奇怪的地方锱铢必較的特點也一樣。明明是生死攸關的任務,明明在幾無希望的境況下生生捱了好幾天,卡卡西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久違地輕松。

——忍者果然是不合常理的生物,他如此想道,狀若随意地開口:“阿清你還是求生欲強一點比較好喔,現在這種情況,下一秒就會死也說不定。”

他們的查克拉正在被汲取,即便是兩人份在分擔,幾乎可以說是與肩同寬的通道也實在太過壓抑了。周遭兩側的牆壁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雕文,清彥對此懶得細究,想來卡卡西已經想盡辦法研究過一次,等到一切結束回木葉之後等着看這人的任務報告就好。

考慮到兩人留存的體力差異和精神狀态,這一次清彥走在了前面。對方的腦後松松垮垮地束着黑發,唯一和制式暗部裝備不同的束發繩顯然是被精心挑選過,基本上每天都不重樣。

——有不少人在等他回去,而且這家夥還有着未竟的夢想。

兩個人的速度果然很快,在卡卡西吞下最後的兵糧丸之後,他們終于抵達了這條通道的盡頭。

這裏是一片近乎純白的,空曠的空間——當然不可能是視野範圍無邊無際,清彥更加傾向于這是某種幻術或者視覺幹擾所做出的效果。他們面前的半空當中飄蕩着一個身穿狩衣的白發青年,對方有着淺色的瞳孔和淡漠的表情,即便是注視着兩名外來的“闖入者”,神色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想必,你就是工匠之國的始祖,晴明了。”

卡卡西謹慎地說道:“沒想到這些家夥是真的想方設法在複活你。”

對方無機質的目光掃視過清彥和卡卡西的面頰,一言不發。清彥注意到,自身的查克拉正在源源不斷地被周圍的環境所汲取,再供應到這位據說名為晴明的家夥身上,對方顯然是不會自己飛行的,卻被力量激蕩着強行飄蕩在半空,這顯然不可能是自己和卡卡西所提供的力量加起來就能夠做得到的事情,那麽這份力量的來源就是……

“該死的。”

卡卡西難得情緒明顯地爆了句粗話:“這是三尾矶撫的力量。”

順着這個思路繼續向下思考,那麽最近三尾的查克拉為什麽沒有在海上被發現的理由也很顯而易見——哪怕如今提供給晴明的只是尾獸查克拉的一小部分,這點折損也足夠讓三尾的本能夾起尾巴狼狽逃竄了。

清彥從腰間拔出一振脅差,而這個略做敵對的動作也只是讓晴明微微皺眉而已。

“無聊的抵抗。”

他說道:“如今我已經無限的接近不老不死之神,區區忍者罷了,你那種孱弱的刀刃,怎麽可能對我造成什麽威脅。”

“……”

黑發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些家夥到底使用了什麽手段、什麽代價才喚醒了你。”

清彥注視着晴明的眼睛:“但你身上散發出來的、讓人非常不愉快的氣息,不解決掉可是不行的。”

話音剛落,青年攤開手掌,掌心裏是一個相當不起眼的小黑點——那是志乃的寄壞蟲。

手掌又重新握成拳,再伸出食指和中指,單手接了一個“和解之印”。

“解!”

砰地一聲,很遠處的一個影分身化作白煙車底消散。地面之上的兩名下忍倏地行動了起來,無數枚布置在岩縫當中的起爆符驀然爆發起亮光。

緊接着,是地動山搖連綿不絕的震動。

“這種建築物的整體材料能夠吸收查克拉,同理也能夠因此而阻隔白眼的視覺,但是志乃和寄壞蟲之間的感應确是超越了這種桎梏的——所以一開始,他們就知道我們大致待在什麽地方。三個小時的時間,夠這兩個孩子想辦法把這片區域炸成平地了。”

清彥一撇嘴,終于露出了今天為止久違的微笑:“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打算跟你硬碰硬一對一地作戰吧?”

咔噠一聲,這片純白色的空間,微微裂開了一道縫隙。

作者有話要說:

忍者只要不是面對斑那種基本上無敵的角色,夠茍還是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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