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化裝舞會

小醜男突兀地說完了這番話,令人将信将疑。不過年未已記得這張臉曾在報紙上出現過,他确實就是卡邁克爾本人。主人不在宴會上招待客人,卻跑到門邊捉弄他邀請來的客人,實在讓人想不通他要幹什麽。

“啊,晚上好,我是尼奧。最近過得怎麽樣?”年未已站直身子,笑着打招呼。

“歡迎,尼奧先生。我過得非常好——我是說,盡管外人可能覺得我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但這都是表面,新劇的創作給了我精神上的餍足,以至于我大費周章辦了這個宴會來展示給大家。”卡邁克爾說道。

年未已有個疑惑,新劇首映為什麽不選在劇院,而是選在私人宅邸,這對票房和推廣都沒有什麽好處吧?難道是卡邁克爾已經厭煩了觀衆和批評家的審美水平,還是他根本就沒能和劇院協商好上映他的劇本?年未已這麽想着,卻沒有問出口。“我要悄悄地觀察卡邁克爾的表情動作,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隐藏情緒。”年未已壓低聲音說道。

【過“心理學”暗投——你發現卡邁克爾語氣激動,有種難以解釋的狂熱情緒,同時他也很緊張、不安,仿佛在期待某些重大并危險的行動實施。】

“滴——”

年未已看到自己右手上亮起一個光斑,這次技能檢定成功推進了劇情,卡邁克爾的情緒隐隐透露出新劇的預示,至于新劇的內容和可能帶來的影響,卡邁克爾只字未提,他們必須收集更多信息。

“對于您能來參加晚宴,我感到很榮幸。我曾經在紐約劇院看過您的演出,您實在是一位年輕有為的舞臺劇演員。”卡邁克爾恭維道,同時向他伸出一只手。年未已伸手去握,手穿過卡邁克爾的影像,在虛空中握了握。

卡邁克爾收回手,藍眼睛直直注視着年未已,突然,他揚起一個生硬的微笑,轉身走上旋轉樓梯,捏着嗓子催促:“快去舞廳吧,菲什應該等不及了。”

所有人跟在卡邁克爾身後走向樓梯。一樓是一個廣闊的圓形空間,外圍有一圈房間,正對大門的弧形牆壁有一條走廊,通向這棟宅子背面,旋轉樓梯位于一樓的正中,僅僅連接一樓和二樓。一樓的房間大部分都上了鎖,只有幾間開着,黑暗的房間裏隐隐約約有些床鋪,看起來像是傭人的房間。

整個一樓現在都消無聲息,熱烈的華爾茲舞曲從二樓傳來,夾雜着人群的吵鬧聲,閃爍的光迎面灑在卡邁克爾身上,使他看起來比年未已更像一個嘩衆取寵的演員。年未已走在搖搖欲墜的旋轉樓梯上面,總覺得這木頭階梯裏面被蛀壞了,每走一步都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不得不用手緊緊抓住扶手。

後面伸出來一只手拍了拍年未已的手,年未已聽見魏子虛小聲說:“‘心理學’檢定成功了吧,這家夥有事瞞着我們。進入舞廳之後我們分頭問一問卡邁克爾的朋友和新劇的演員,說不定有新的發現。”

“嗯,”年未已點頭:“我感覺卡邁克爾是一個藝術敏感性很高的聰明人,這種人如果熱衷于做壞事,是很難對付的。”

“我知道。卡邁克爾......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年未已轉頭問道:“誰啊?”

“是一個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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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邁克爾先生,請您不要再亂跑了,仆人們為了找您都忙不過來了!”一個帶有墨西哥口音的聲音打斷了魏子虛,而走在最前面的卡邁克爾已經高興地接過了話:“菲什,不用擔心,我只是去把迷路的客人領過來而已。”

旋轉樓梯走到盡頭,年未已能完全看到二樓的盛況。二樓中央是一個兩層樓高的舞廳,西邊有幾間客房和臺球室,東邊有茶水間和餐廳,他們身後則是一個華麗的音樂廳連接着客廳。此刻跟卡邁克爾對話的是一個站在舞廳門外的男人。男人打扮成死神的樣子,他穿一身黑色連帽鬥篷,右手拿着鐮刀,左手則拿着一杯清澈的香槟。他有一頭紅色短發,方臉上有一些雀斑,他說話的語氣自然,看起來人畜無害。

男人注意到他們這群人,禮貌地作了介紹:“晚上好,紳士淑女們。我叫尤斯塔斯·菲什,是卡邁克爾先生的秘書,已經為卡邁克爾先生工作六年了,所以對這裏的情況比較熟悉,有任何疑問都可以來找我。我看看,您是尼奧先生吧?還有威爾斯先生,裏維爾先生,金小姐,阿瑟先生,麥迪遜先生,珍妮弗小姐,非常高興你們能前來!”

菲什手上沒有拿賓客名單,卻叫出了每一個人的名字,他友好地向所有人打了招呼,這大概是他們進入宅子以來最貼心的一件事了。菲什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叫過一個傭人,說道:“今晚的主題是化妝舞會,為了讓所有賓客玩得盡性,我們準備了面具和戲服,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意取用。”

“謝謝。”年未已随手拿了一個黑色羽毛面具戴上,越過菲什走進舞廳。

這是一個非常寬闊的舞廳,正對的一面牆被玻璃落地窗取代,外面是石制露臺。舞廳兩側牆鑲嵌了整面牆的鍍金鏡框,鏡中倒映出正在舞廳中狂歡的将近兩百號人,顯得舞廳更加寬闊。精致的水晶枝形吊燈倒挂着,像鑽石一樣閃閃發亮。年未已看見身着奇異服裝和面具的人仿佛人海,人們在海中翩翩起舞、散步閑聊,大笑着舉杯共飲。雖然場景營造得非常逼真,但是他們知道這不過是游戲劇情的投影,歡樂的宴會無法改變他們一定會面對的死亡。空氣透着陰冷,這些富人的玩樂顯得膚淺而脆弱。

“祝您玩得愉快,但請務必來欣賞午夜十二點的演出,玩樂固然重要,但是不要快活得失去理智了哦。”

年未已迅速轉身,卡邁克爾遠遠地在門口沖他微笑,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說十二點新劇演出...年未已想到,director也說過這場游戲會在十二點結束,看來新劇演出就是這場游戲的落幕,新劇的內容應該是他們收集信息的重點。

“親愛的女士,這杯紅酒是從哪兒拿的,我正好有點渴了。”一位穿着天使裝的女人從年未已面前走過,而魏子虛自然地跟她搭起了話。

女人停下來,她的裙子輕薄潔白,背後連接着兩只小小的羽毛翅膀,她的金發用發網包起來,漂亮的臉上表情含蓄。她聽到魏子虛的問題,看了看手中的紅酒杯說:“從仆人的托盤上拿的,你讓仆人帶給你吧。”

“真可惜,我是第一次到這宅子裏,還沒看見過仆人,你能帶我過去嗎?哦,我叫威爾斯,理財顧問。”女人認真聽完了魏子虛的介紹,也回以微笑:“你好,威爾斯先生。我叫傑西卡,出演過一些戲劇。”

“咦,同行啊,你好,傑西卡小姐,我叫尼奧,也是個舞臺劇演員。我跟威爾斯一起過來的。”年未已适時插話進來。

“這麽巧,尼奧先生,說不定我們以後有合作的機會哦。”傑西卡輕輕笑了:“來,我帶你們進去。”

魏子虛和年未已跟在傑西卡身後,向舞廳內部走去。舞廳中央是一個圓形舞池,許多人在裏面舞動,跳着獨步舞、狐步舞、黑人扭擺舞和其他年未已辨認不出的舞蹈。舞池外緣有一支樂隊,一曲結束便換成另一首風格不同的曲子,時刻調動着人們走進舞池跳舞。傑西卡領着他們在舞池外圍走,尋找端着銀色托盤的仆人。

魏子虛:“傑西卡小姐對這裏很熟悉,似乎經常過來,你和卡邁克爾先生是朋友嗎?”

“卡邁克爾?”傑西卡蹙起眉毛:“不算吧,他曾經想讓我演《索多瑪》的女主角,但我拒絕了,他當時很沖動地辱罵了我,我想他邀請我來這個宴會是為那時的粗魯道歉。”

“為什麽拒絕呢?卡邁克爾先生的劇作不是很受歡迎嗎?”年未已問道。

傑西卡說:“也許吧,我不太了解,我只是覺得《索多瑪》的劇情很怪異,讓人不舒服,就拒絕了。啊,這裏有紅酒,請取用,威爾斯先生。”

魏子虛拿起紅酒,一面小口泯着,一面繼續和傑西卡聊天。年未已也伸手去拿紅酒,卻突然覺得肩膀一痛,轉頭看見一只鳥喙啄在自己身上。

“哈哈,抱歉,我的小寵物不太聽話。”一個海盜打扮的男人出現在年未已身邊,搶先拿走了紅酒。這個男人左眼戴眼罩,身材很瘦,五官深陷,臉上帶着一種海盜式的傲慢,他用來捉弄年未已旳只是左肩上的一只玩具鹦鹉。

年未已拍了拍自己肩膀,笑着說:“确實很調皮。你好,我叫尼奧,是舞臺劇演員,剛來參加晚宴有些犯迷糊,服裝也沒準備好。我看先生這身很有氣勢,請問先生怎麽稱呼?”

“阿爾蓋蒙·錢伯斯,是《紐約時報》的特約評論家——”

“原來您就是錢伯斯先生!”年未已露出驚喜的表情:“我看過您在《紐約時報》上發表的評論,您的評論總是一針見血,和我的感受分毫不差!”

阿爾蓋蒙很吃年未已的奉承,得意地說:“藝術敏感性是一個評論家的基本素養,你能理解我發表的評論,說明你審美水平還算可以。”

年未已:“我很高興您這麽說。我聽說今晚卡邁克爾先生的新劇要上演,我猜您是為了能第一時間觀賞戲劇而來的吧?”

“哧,”阿爾蓋蒙嘲笑道:“卡邁克爾的劇有什麽看頭,要不是報社讓我寫評論,我才不會浪費那個時間。卡邁克爾今晚邀請我來,無非是希望我對他的新劇給出正面評價,提升一點對公衆的吸引力罷了。”

“哦,原來如此。”年未已附和。

年未已繼續和這個傲慢的評論家攀談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他正好看見晉侯穿過人群走向這邊,便借機離開阿爾蓋蒙去找晉侯。

“怎麽樣,問到什麽了?”年未已問晉侯。

“咳咳,這裏可真吵啊。”晉侯一只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說道:“我見到新劇的演員之一阿德裏安了。你看,就是那個穿着浮誇的吸血鬼服裝的男人,他不停地喝酒,狀态非常亢奮。我向他打聽新劇的內容是什麽,他表現地更加興奮,卻什麽都沒透露,只說那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幸好我走得早,不然現在肯定已經被他灌醉了。”

“哦,是那個男人......”年未已踮起腳尖張望,晉侯卻突然按住了他,說:“別動,新劇的女主角走過來了。”

晉侯說女主角,其實并不準确,因為年未已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戴面具女人走過來,不管是她們穿的白色希臘長裙、高挑的身材還是卷卷的金色短發都完全一樣,簡直像是複制粘貼的。唯一的區別是她們一個戴着哭臉面具,另一個戴着笑臉面具,她們扮演的應該是悲劇女神與喜劇女神。

“她們是摩根斯特恩姐妹,新劇的女主角,一對雙胞胎。”晉侯說道。

摩根斯特恩姐妹經過他倆面前,戴笑臉面具的女人停下,擡頭對年未已說:“你好啊,沒有化裝的先生,你的視線太明顯了,讓人很難忽略。”

“哈哈哈,抱歉,因為你們二位實在太像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年未已賠笑道。

“所有人都這麽說。”戴哭臉面具的女人也停下來,簡單介紹說:“晚上好,我是菲斯·摩根斯特恩,這是我妹妹西爾維娅·摩根斯特恩,我們是雙胞胎。”

“嘻嘻嘻,雙胞胎的意思就是說——沒有對方是活不下去的哦~”西爾維娅的面具下發出尖細的笑聲,菲斯摟住西爾維娅的腰,說:“是呀,只要有一個死了,另一個很快也會死呢~”

年未已注意到晉侯身體瞬間一僵。

“所以......”

兩姐妹的聲音突然尖利,兩張慘白的面具直直面向晉侯。

“另一個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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