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出租車快開到陳林家小區門口的的時候,陳林臨時讓師傅換了個方向,往右拐了一下,去了小區邊上新開的超市。他下了車付了帳,拎着包封了口袋,扔到購物車裏,然後一個人推着車往裏走。此時剛剛下午,超市裏人不多,基本都是大爺大媽。陳林慢慢推着車往裏走,先去調料區買了李錦記的鹵汁和兩袋味滿香,反手看了看味滿香的配料,又伸手拿了點桂皮和白芷。之後他拿了一盒雞蛋放到購物車裏,接着走到鮮肉區買了點牛腱。

結賬的時候前面老頭老太太不少,估計也都是來采購的,拿着購物卡大包小包的拎着,陳林也不着急,就安安靜靜排在他們身後。超市裏放着歌,帶着點年末的喜慶勁兒,嗚啦啦的一直響,陳林大多聽過,時不時跟着哼唱兩句,百無聊賴的跟着人流往前走。到他結賬的時候他把東西都放到臺上,售貨員問他要不要個塑料袋,陳林本來想要,但想了想又搖搖頭,問:“布的有嗎?”售貨員說有,陳林說:“要一個布的吧。”說完他反手從收銀臺前面的貨架上抽了三盒安全套放到收銀臺上,結果售貨員擡頭跟他說:“先生要不你再多買一盒?四盒八五折。”陳林想了想,側了一下頭,伸手又抽了一盒螺紋套裝扔到收銀臺上,然後拿了兩盒KY和兩盒熱感潤滑劑,一起推到售貨員面前。小姑娘心理素質好的很,臉一點沒紅,笑呵呵地給他把這些東西放到袋子底下,跟冷鮮的肉隔開。陳林看着她這麽細心,低聲說了句“謝謝”,售貨員笑呵呵的把袋子遞給他,陳林拎着就走了。他轉身的時候心想:四盒,慢慢用吧,反正過年放好幾天假呢。這麽想着他又覺得自己有點太饑渴,不由得收斂了一下面部表情,拎着袋子往家裏走。走了兩步,他把袋子換了一個手,心裏又想:管他的,快兩周沒做了,再積都要粘住了。

陳林很快走到家,他坐了電梯上樓,打開門就把包拎到書房放好,自己脫了在外面穿的衣服,分類放到洗衣籃裏,又換了居家服,這才走進廚房,套上圍裙,把買的東西都拿出來擺在桌面上。陳林對着這堆東西看了看,略思索了幾分鐘,然後才行動起來。

他轉身把雞蛋打到碗裏加了點鹽用筷子攪開,之後拎了袋面粉出來,倒了一些在盆裏,又把面粉塞回去,然後站回料理臺前一手倒雞蛋液一手和面,斷斷續續地把面拌成雪絮。這麽弄好了之後,他架了高壓鍋燒水,這邊等着水開,那邊開始揉面團,捏了得有七八分鐘就捏好了,之後他停了和面,把高壓鍋打開,肉下進去去血水。接着他才開始慢悠悠收拾東西,把那堆避孕套潤滑劑在客廳、浴室、卧室都放了點,之後才回去把布袋子收好。這些弄好之後,恰好這時候肉也焯淨了,他就把肉拎出來放好、把水倒掉,然後重新在鍋裏放了鹵汁、味滿香、桂皮、白芷、白糖、料酒、生抽、姜蒜片,又把三瓣肉放進去、重新灌水,接着扣緊了高壓鍋、擰了氣壓閥,就撒手讓牛肉自己鹵着了。這會兒面也差不多醒好了,打開保鮮膜,用手指頭戳了戳面團,感覺差不多了,就又拿出來揉了一遍,打散之後再重新揉成團,然後又放回小盆裏繼續醒面。

這些做完之後,陳林稍微洗了洗手,這才走出廚房,拿着充電中的手機給姜玄發了一條短信:“宵夜備好。”發完也不管姜玄看沒看到,就自己走到浴室去洗澡去了。

陳林一邊脫衣服,一邊收拾洗衣籃,裏面扔着姜玄前兩天扔進去的背心短褲,陳林把籃子裏的髒衣服倒出來,按照顏色分了一下,之後又把自己的堆進去,然後才開了水龍頭、踏進玻璃浴室。

水從他頭頂淋下來。陳林沒開冷水,只開了熱水,呼啦啦灑在身上,一下就驅走了從外面帶回來的、殘存在身上的寒氣。他打了點洗發露在手上,又加了點水搓開,一邊閉着眼睛洗頭發,一邊回想早上出門的時候姜玄看自己的樣子。

那時候姜玄讓他先出門,然後自己回書房拿了下包,出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條圍巾,反身鎖上門之後,看見陳林沒有系圍巾,就拉着他等電梯,趁着電梯往下走的時間伸手給他系圍巾。那條圍巾是黑色和墨綠相間的顏色,很厚、很暖和,姜玄把包遞給陳林拿着,然後伸手給他繞圍巾。他比他高很多,把圍巾從脖子後面搭上去,都不用陳林低頭,就輕松再把圍巾從正面繞過去,陳林就這麽微微擡着頭看他下巴和略微揚起的鼻子,看他稍微冒出來的胡茬、看他眼下的青灰、看他側臉稍有些凹下去的痕跡。那圍巾挺長的,姜玄頗繞了好幾圈,陳林就這麽偷偷看着他,感覺他的兩臂在自己身體兩側繞着,陳林像是站在他伸手就能保護的範圍內,等着他為自己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距離近到他擡頭就能看到他專注的神情,仿佛對待他精心等待的那些數據。陳林忍不住把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裏,偷偷笑起來。奈何這點笑意完全沒逃過姜玄的眼睛,姜玄湊到他耳邊,把圍巾的最後一點塞進他側頸,然後貼着他耳朵問:“你笑什麽?”陳林輕輕側過頭,低聲說:“你要把我裹成木乃伊了。”姜玄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攬着他說:“裹起來不給人看,都是我的。”陳林把包遞給他,也不理他、也不搭腔。但轉過身來,偷偷裹在圍巾裏笑,眼睛都笑得眯起來。

直到電梯到了,他們一前一後走進去,他們住的樓層挺高,電梯往下的過程中人越來越多,大都是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上班族,或者送小孩上下班的父母。姜玄和陳林被擠到電梯角落裏,陳林靠在姜玄身上,正大光明地貼着他。姜玄伸了只手扶着陳林,另一只手卻偷偷在下面掐了他屁股一下。陳林被他吓了一跳,但轉頭看了看四周都沒人看他們,于是反手伸進姜玄褲子裏,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他剛想把手撤回來,姜玄卻突然抓了他的手,塞在自己褲子裏,隔着褲子的褶皺從側面輕撫胯下那二兩肉。陳林感覺到他微微有點起來,忍不住有點羞窘,他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人在注意他們,于是強行側過身來,貼着姜玄胸口,低聲說:“你放開我。”姜玄輕笑了一下,把他放開了。陳林這才把手抽出來,手離了姜玄,貼着的那點溫度沒了,還有點冷。姜玄伸手過去,又偷偷在旁人看不見的衣服底下,把陳林的手牽住了。陳林這下沒甩開他,只任由他握着。姜玄輕輕捏了捏他的骨節,又捏了捏他的指腹。姜玄手比他的粗,但是很厚、很熱,每到了冬天姜玄都是他們兩個之中穿的少的那個。此刻姜玄握着他的手,陳林覺得很暖和。姜玄拇指放在陳林手心裏輕輕劃了兩個圈,然後伸開手,手指從陳林四個指縫間穿過去、随即微微收緊,就和他十指相扣了。陳林轉過頭去看了看他,姜玄臉上帶着點促狹的笑意,陳林把下巴從圍巾裏抽出來,對着他做了個口型,說他:矯情。姜玄咧開嘴,把他的手牽得更緊了點。

直到電梯下到車庫,其他人都出去了,陳林和姜玄才把手從身體中間露出來,然後姜玄走在前面,牽着陳林去了車庫。倆人坐上車,很快開到了陳林學校門口,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姜玄把車鎖打開,又給陳林整理了一下頭發和圍巾,才說:“中午不能來接你,你回去注意安全。”陳林點點頭,轉身就要下車。但他剛打開車鎖,随即心裏冒出點念頭,又轉了頭回來——就這一下,他猛地撞進姜玄眼睛裏,看着他臉上來不及撤回去的疲憊和嘴角餘下的笑容裏的那點殘留的、沒放下的纏綿情愫,陳林心中一動,把圍巾扯下來一段,猛地撲到姜玄身上、臉極近地湊上去貼着姜玄的臉,同時拎着圍巾蓋着兩個人的絕大部分側面,這下看上去只能露出兩雙眼睛了。

此刻他們距離極盡,只要其中任何一個人湊近一點點,就能親吻對方。但他們都沒動。陳林緊緊盯着姜玄的眼睛,嘴唇幾乎貼着他的嘴唇,問他:“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姜玄伸了右手摸了摸他的耳根,說:“不知道,可能早、可能晚。”陳林又偏頭親了親他的唇角,輕聲說:“早點回來,給你做好吃的。”姜玄笑了笑,眨眨眼睛,說:“好。”說完,他終于稍稍低了頭——貼上陳林的嘴唇,輕輕吻了他一下。

這吻很輕很輕,但陳林就是知道它發生了。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留住那點溫度,然後他仰了仰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姜玄下巴上的胡茬,輕聲說:“在家等你。別讓我太想你。”姜玄摸摸他的耳垂,點點頭。陳林這才起身理了理衣服,轉身下車了。

而此刻陳林一邊洗着澡,一邊想着姜玄那會兒的白癡樣,只覺得嘴巴上、手上、身上還留着他的溫度和氣息。他想起姜玄手心的溫度、想起他眼睛裏那點來不及褪去的熾熱、想起他眼下烏青裏掩飾不住的疲憊,又想起他累的有些凹下的兩腮從下方看露出來的陰影、想起他深色的幹燥的嘴唇、想起他指尖粗糙的繭。

水流順着他的鼻尖流下去,陳林伸手把頭發上的泡沫沖幹淨,然後輕輕把身上殘留的沐浴露擦掉,他雙手捧起一抔水撲在臉上,臉上殘存的那點潔面乳的泡沫也被他沖掉了,那些泡沫随着水在地上打着旋,然後又被水沖走了。陳林用掌心輕輕擦了自己的腹部幾下,然後他閉上眼睛、仰起頭,順着水流的方向撫摸着自己,手慢慢伸到胯下,抓住了自己已經擡頭的陰莖。

他從未想過,他居然會因為簡單的會想起姜玄的幾個動作、幾個眼神、幾句廢話,就情動到這個程度,熱水沒有澆滅他身體裏那點隐約的火苗,反而讓它越燒越旺、逐漸蔓延到自己下腹,他伸手按住自己龜頭的頂端,輕輕捏着冠狀溝,收縮了幾下,就像是姜玄最喜歡逗弄他的那樣,然後順着陰莖翹起的角度,從上往下迅速的撸着,又從下往上慢慢揉搓上去,姜玄最愛這樣折磨他的欲望,給他、又不給他,伺候他、又約束他,像是要他賜給他、又像是要他臣服他,像是要把他捧在手心上、又像是要把他壓在胸膛下。姜玄每次這樣弄他、在浴室弄他,就是這樣的動作,有時候是站在他身後,捏着他的性器、揉搓他的身體、按壓他的乳頭、親吻他的脊背肩膀和濕發,有時候是半跪在他的身前,一手捏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陰莖塞進自己嘴裏,還伸手輕輕搧他的臀側。陳林想着,他的動作看起來很輕,可是力氣出奇的大,像是要把他禁锢在懷裏、手上,但嘴唇很軟,帶着熱水的溫度貼在他臉上,舌頭從他的耳垂滑到嘴角再伸進他口腔裏,帶着漱口水的辛辣味道、頂到他喉嚨口。姜玄會摸他、親他、抱他、捏他、貼着他、攬着他、扶着他、壓着他、給他打手槍、給他塗浴液、給他搓乳頭、給他做擴張,然後他會操進去,帶着最熾熱的溫度和最粗壯的填充感,操到他最深處,粗長的陰莖頂在他屁股裏,隔着套子都能燙壞他,他會撞擊他、把他固定在自己懷裏,不能逃、不能扭、不能動,只能被他按着大腿、捏着後腰,使勁地頂開、深入、抽插、擠壓,強硬的劈開他、親吻他、啃咬他、占有他,帶着那種絕不放開的力度和方式,像是從甬道直直操進他的陰莖、操進他的心裏,讓他忍不住——

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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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這樣。

陳林喘着粗氣,看着自己滿手的白濁,又粘又厚。陳林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幾秒,腦袋裏一片空白。然後他把那只手伸到自己胸膛上,胡亂摸了上去,最後按住自己左胸、摸着自己的心髒,感受着那裏急促的、有規律的一動一動的,“怦怦——怦怦”。

就像是每次做愛之後的那樣。

只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聽着水聲,免不了心裏有點空。

陳林洗完澡、擦幹身體、換好衣服,才又走進廚房裏。他把醒好的面團拿出來,壓扁、擀平,接着上下翻動,疊成八層,接着用刀切成窄條,然後撒了些面粉在上面,伸手抖開,又把這些面條放到保鮮塑料袋裏,扔到冰箱冷凍層裏了。過了一會兒,高壓鍋響了。陳林看着鍋,把氣壓閥放下又把鍋蓋掀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他吸了吸,味道很香。于是他把火又調小了些,然後把鍋蓋蓋上,用文火燒着湯浸着牛肉繼續入味。

他走出廚房,把廚房門輕輕帶上。此時剛剛下午五點多。他想了想,沒去吃飯,就自己坐在沙發上看書。時間就這麽一點點過去,陳林看着書,直到大概兩個小時之後他聽到鬧鐘響了,他才從沙發上翻身下來,然後關掉鬧鐘,走進廚房把火關了。他把鍋蓋掀開,裏面的鹵汁又香又濃,他把牛肉夾出來切成片,然後又把鹵汁倒進一個瓷的寬口海碗裏,等到涼的差不多了,就把蓋子蓋上,放在料理臺上。

陳林做完這些,看了看表,快八點了。姜玄還是沒回來。陳林把牛肉端出來,放到餐桌上。剛放下,又想了想,然後轉身拿回廚房,上面扣了一層保鮮膜。接着他長輸了口氣,然後掏出手機,給姜玄發了條短信:

“還在加班?”

姜玄沒回。陳林盯着手機屏幕從亮到暗,又再把它按亮,這麽反反複複了好幾次,陳林聳聳肩,把手機屏鎖了,走回客廳了。他拿着書走進書房,順手把門關上。但轉過身,又把門打開了。陳林坐到桌子前,擰開臺燈,把教案掏出來,又把老李太太給自己的這次考試的樣卷和答案從包裏掏出來,放到桌上做注解。

此時已經很晚了,整個家裏就客廳一盞壁燈、書房亮着吊燈和臺燈,安靜地除了陳林自己的呼吸就只有牆上鐘表分針咔嚓咔嚓的走音。陳林看了看表,又甩甩頭,把頭發撥了撥,然後拿着鋼筆做答案。陳林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把那張卷子上的考點都标好、把該講的知識點和重難點圈出來、做好标記,甚至還回憶了一下作文的可能走向,才終于放松雙肩,把手上的鋼筆扣好、平放到桌上。他按了按眼皮,覺得眼睛發澀,有點痛。他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覺得好一些。他輕輕嘆了口氣。

陳林僵直着腰坐了挺久,伸了個懶腰,看着自己寫的那堆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一會兒,又側着頭趴在桌上,側着臉看,只覺得那些字統統立起來、飛到他眼前,排列組合,繞的他又暈又亂。陳林閉了閉眼睛,趴在桌面上,覺得有點困了。但,但他不能睡,姜玄還沒回來。他站起來,想着把手機從側面沙發上拿起來——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口“咔噠”一聲。

他們家鎖轉起來聲音不大,按理說陳林原本在書房工作,雖然不算全神貫注,但也算距離較遠了,可他今天偏偏對這聲音極度敏感,盡管隔得挺遠,但門鎖一動他就聽見了。陳林立刻擡起頭來,伸腿往門口邁,不過他走到書房門口又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還好,不皺。他又開了手機相機對着自己看了看,輕輕揉了揉自己剛才壓紅了的側臉,然後才大步跨出去,走到客廳去。

他剛走出客廳,擡頭就看到了姜玄——他似乎比早上出門的時候更疲憊了一點,沒開玄關的燈,把包放在鞋櫃邊上,正低頭脫鞋。姜玄身形高大,此刻彎下腰去、弓着背,仔細解自己的鞋帶。壁燈照在他發梢,帶着點陰影罩在他臉上,仿佛帶着點門外夜晚的寒氣。

陳林趕緊走了兩步上去,按開了壁燈。姜玄擡頭看了他一眼,蹲着仰頭看他,說:“林林。”陳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有點涼,又摸了摸他的側臉,也很冰。陳林彎下腰,捧着他的臉,說:“今天這麽冷?”姜玄點點頭随即站了起來。陳林伸手給他把外套脫了,聞着他毛衣上的機油味,有點心疼。他剛伸了手,想要抱一抱他,可姜玄反倒先伸了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說:“你沒休息嗎?”陳林愣了一下,才說:“沒有。”姜玄輕笑了一下,陳林覺得他笑得有點苦澀。他覺得姜玄可能是遇到了什麽問題,于是伸手捏了捏他手腕,又問他:“你餓不餓?”

姜玄眼下都是烏青。聽了這話,眨了眨眼,扯開嘴角,露出個帶着疲憊的笑,反手抱住陳林後腰,在他耳朵尖上親了一口,說:“餓了,确實餓了。有吃的嗎?”陳林點點頭,一邊給他脫外套一邊說:“家裏有點之前包的馄饨,我還擀了點面條,你吃什麽?”姜玄想了想,說:“面條吧,我晚上沒怎麽吃,餓壞了。”陳林拍拍他的側臉,笑着說:“算你機靈,我鹵了牛肉,給你下牛肉面吃。”姜玄點點頭。

陳林給姜玄把外套挂衣架上,又推了他去洗澡,然後進廚房給他下面去了。姜玄把衣服直接脫客廳了,他把衣服堆得滿客廳都是,像是完全不想理會他們,像蛻皮的蛇扔掉自己的皮,赤裸裸地走進浴室去了。陳林聽着他悉悉索索脫衣服放東西,又進了浴室,在廚房無奈地搖搖頭,然後燒了水。鹵汁還在,陳林用勺子弄了點,放在熱水裏化開,香味很濃,又用筷子夾了些牛肉放到鍋裏入味,之後才把面條放進去。

他做完這些,就把鍋蓋扣上,然後轉身進了客廳,想着把姜玄的衣服放回去。他走過去,把姜玄的外衣和內衣分開,把他的背心內褲都放到一邊去,又把襪子放到另一邊。然後把他的毛衣和褲子拿起來,轉身準備拿到卧室套一個袋子,明天送到幹洗店去。他這麽想着,又看了看姜玄的外套,陳林印象中這外套他穿了好多天了,想了想,覺得這一件也該洗。于是把手上的衣服先放下,又把姜玄的外套從衣挂上拿下來。他舉着衣服,輕輕湊到鼻尖嗅了嗅,領子上一股機油味,他忍不住笑着搖搖頭。然後把衣服翻了一邊,把他的袖子湊到自己鼻尖吻了吻——

然後他愣住了。

若是可以選擇,陳林會希望自己剛才沒有經歷過那一秒,至少這樣,他不比重溫兩周前那個清晨的心情。這感覺如此熟悉,熟悉的仿佛前一天、前一個小時、前一分鐘,才剛剛遇到。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原來并沒有。這感覺但凡經歷過,就絕不會忘記。它是那麽清晰、那麽明确、那麽尖銳、那麽刺痛,直指着心上最柔軟的地方紮進去。陳林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下來。

那衣服袖子上有股乳香廣藿香混合着玫瑰的味道。

那味道絕不可能是他或者姜玄噴的。姜玄永遠只用香根草為主核心的味道,而陳林要上班,他根本不能噴這麽明顯的香味。而且、而且、而且!這味道如此明顯,明顯的就像是剛剛沾在這衣服上,如此清晰、如此明了,但它又只粘在這一處,如此隐蔽,隐蔽的就像是這味道的主人仿佛一個幽靈,此刻已經走進了他們的房門,可陳林既不能看到他、也不能摸到他。若有若無,讓人既不能忽略、又不能直面。

陳林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在抖。他緊緊抓着姜玄的那件衣服,然後他慢慢蹲下來,用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他咽了咽口水,右手攥緊了姜玄的外套。然後他咬着牙,把衣服翻了一面,又聞了聞——沒有。再翻了另一面——也沒有。

陳林默默把這件衣服扔到地上,然後轉身抓起姜玄的毛衣,猛地放到自己的鼻子底下。領口、肩側、胸前、後背,都沒有。陳林稱了口氣,然後他把衣服的袖口卷出來,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有的。

陳林閉了閉眼睛。手上抓着這件衣服。他感覺到自己眼眶酸澀,但這感覺絕不是因為剛才用眼過度而産生的。他知道這源自哪裏。然後他伸手揉了揉眼眶,食指壓在自己眼睫上,仰着頭,使勁按了按。

他聽見姜玄在浴室的水聲漸漸小了。然後他把手放下。也把那件毛衣扔在腳邊。他抓起姜玄的褲子,像個變态、又像個神經質的色情狂似的,把姜玄褲子的裆部旁邊放到自己鼻子下面聞了聞,那位置就是他早上把手塞進姜玄褲子裏時放的地方。這地方也有、旁邊的拉鏈側邊也有。

陳林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陳林聽見姜玄在喊他的名字,他喊:“林林,我要出來啦!”陳林猛地回過頭去,大喊:“你出來記得去廚房關火!”說完,他抱起姜玄的外套、毛衣、褲子,疾步往卧室走去。他走的那麽急、那麽快,剛推開卧室的門,就猛地崴了腳、跌坐在地上。

那堆衣服掉在他身下,他把臉貼在姜玄的毛衣上,咬着嘴唇不敢出聲,上身蜷起來,伸手摸自己崴得厲害的左腳。他按着自己的踝骨,疼的倒吸冷氣,但嘴上一聲不發、緊咬着自己的下唇,過了幾秒,他僵着下颚,松開自己的嘴唇,一把把自己的右手捂到自己臉上,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上下牙。他那麽用力,用力的渾身都抖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分鐘,他才終于從這疼痛中緩了過來,他咬着後槽牙、坐起來。反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之後他慢慢扶着床沿站起來,帶着點狼狽、弓着腰,像是心上、肺上、胃上都被人打了一圈。但他毫不在意,他捂着自己的嘴巴,使了點力,把自己的下颚掰下來一些,曲起食指得指節放到自己上下牙中間,輕輕把自己的上下牙颌分開。

然後他慢慢站直了,盯着地上那三件衣服。他一語不發,就那麽看着它們。似乎他們不是衣服,而是什麽殺人工具,上面沾着的香水是最惡毒的毒藥,淬在他心上。陳林看了足足有幾十秒,直到姜玄在外面叫他的名字,跟他說:“林林,出來吃面了。”

陳林聽着姜玄的聲音,張了張嘴,看着門的方向喊了聲:“好。”

這一聲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讓他又忍不住僵直着脊背,徑直往後,跌坐在床上。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已經不發抖了。陳林伸出右手,輕輕捏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後他輕輕挪動右手大拇指,在左手掌心裏摩擦了兩下。又張開雙手,把右手的五指伸進左手指縫中,慢慢按緊了。

他跟着試着動了動左手,五根手指試着彎曲着,慢慢地、慢慢地,向着右手手背扣上去,但就在觸碰到的一瞬間,他的左手五指猛地彈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在抖,很輕、很細微的顫抖,如果不是他本人,根本看不出來。這顫抖那麽輕,那麽弱,但這點震顫跟着他的手傳到他心裏,他整個五髒六腑都跟着輕輕顫抖,這感覺讓他反胃。他張了張嘴,卻覺得什麽都吐不出。

陳林靜靜看着這三件衣服,像是看着一個不在他身邊的姜玄。他看了幾秒,輕輕摸了摸姜玄毛衣的領口,然後他伸了手,抓起那三件衣服,又緩緩從卧室衣櫃下面掏了兩個塑料袋出來,把外套、毛衣都放了進去。然後剩下的是褲子。

陳林把褲子也輕輕疊好,慢慢撫平上面的褶皺。這褲子手感很粗糙,面料很厚,陳林輕輕整理了左邊的褲腳外側,但有一道褶皺卻總也扯不好,他往裏面一摸,裏面也有點小小的褶。他摸了摸,然後他的手突然頓住了——

他仿佛猛地被一道雷劈中一樣,整個人抖了一下——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手指輕輕摸了摸那道褶皺。之後他猛地把姜玄的褲子掉了個兒、把手伸到他衣服的拉鏈處、強硬的把衣服的拉鏈拉上,拉鏈磨着發出刺耳的“嗡”的一聲,但他沒理會,他把那塊布料從裏掏出來,盯着看。

接着他咽了口口水,把那塊布料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他這口氣吸得很緊張,幾乎什麽都沒聞到。陳林感覺自己心如擂鼓,心髒跳的極快,他忍不住伸手抓着自己衣服、緊緊按住自己左胸,然後用另一只手再抓起那塊布料、重新放到鼻尖嗅了嗅——還是什麽都沒聞到。

陳林像條流浪狗一樣伏在地上、臉埋在一條舊褲子上、身體蜷縮着、看起來像個病弱而古怪的朝聖者,跪在那裏尋求命運的指引——就為了嗅出那裏層面料上有沒有那股獨特的香水味。

沒有?

沒有!

沒有。

沒有……

陳林捏着那塊布料來回嗅了很久,才終于意識到這個事實。他輕輕合上眼,全身的力氣都随着視野的關閉而卸掉,他的手臂垂下、雙腿一歪,整個人向一側倒去、頭輕輕碰在地上。全身上下唯餘一只手仍然緊緊的攥着姜玄的褲子。他輕輕把頭在地上磕了磕,苦笑了一下,閉着眼睛說: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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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