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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約用水什麽的……

伏心臣自己說完都嘴軟。

岳紫狩卻也笑了笑:“也好,難得夫人這麽愛惜地球資源。”

伏心臣感覺自己被調笑了。但他又想,像岳紫狩那樣的君子應該不會輕易調笑別人才是吧!

伏心臣迷迷糊糊地亂想着的時候,發現身體驀然騰空——是岳紫狩把他抱起來了。

多虧了他們二人間的體型差,岳紫狩要抱起伏心臣是輕而易舉的,沒有一點費力的感覺。

倒是伏心臣有些不好意思,雙腳晃了晃:“我自己能走。”

岳紫狩笑道:“你知道這叫‘新娘抱’嗎?”

伏心臣紅着臉回答:“知道。”

“你是新娘,”岳紫狩道,“該被這麽抱。”

伏心臣怔忡一下,道:“原來住持也會說歪理呀。”語氣像是很驚詫。

岳紫狩卻緩緩說:“我不是提醒過你了?我不是什麽品行無瑕的正人君子。”

伏心臣知道岳紫狩不是無瑕君子,但卻總覺得岳紫狩十分的端方清高,是仙人一樣的。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戀愛濾鏡”吧。

他看岳紫狩是哪哪兒都好,就算偶有一些違和的地方,伏心臣也能下意識地忽略掉,或者幫岳紫狩找理由解釋。

伏心臣正游思妄想之際,竟發現自己被岳紫狩帶離了紫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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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心臣頗為驚訝:“怎麽來外邊了?不是洗澡嗎?不是該去浴室嗎?”

“去浴室有什麽意思?”岳紫狩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在無名寺淨身的地方嗎?”

“記得,是後院的溫泉吧?”伏心臣想起來了。

岳紫狩道:“我們就去那兒。”

“還是不要去了吧?”伏心臣勸,“天黑路滑的,這樣去後院不太方便,倒不如在浴室裏省事呢。”

“可我覺得去溫泉更好。”岳紫狩說。

“為什麽?”伏心臣問。

岳紫狩答:“節約用水。”

“……”

好吧,這下伏心臣真的沒法反駁了。

這一去後院溫泉的路上是斜斜石徑,在月色下,景色暧昧不清。伏心臣有些擔心天黑路滑,便說:“還是把我放下來吧,小心看路,別摔着了。”

“這路你看得清嗎?”岳紫狩反問。

“看不太清。”伏心臣搖頭。

“那你還不如讓我抱着。”岳紫狩說,“這路我熟,閉着眼睛都能走。倒是你,自己下地走說不定會摔着。”

伏心臣不吱聲了。

于是,岳紫狩将伏心臣抱着走到了溫泉。伏心臣眯起眼睛細看,能見到溫泉映着月色水光粼粼,池畔有一大塊光滑的石頭。

伏心臣也記得這塊石頭,之前他在溫泉洗浴的時候,岳紫狩就坐在那石頭上。

而此刻,岳紫狩就把伏心臣放到了那塊大石頭上,并動手替伏心臣脫衣。

大概是二人親密過許多回了,伏心臣不再為這樣的舉動而感到忸怩。他靜靜地讓岳紫狩幫自己脫了衣服,又放任岳紫狩将自己抱入溫泉裏。

現在是盛夏,但在夜間山裏也是涼的。因此,身體浸泡在暖融融的溫泉裏可謂是十分舒适。伏心臣眯着眼睛,試圖看清岳紫狩的身體,卻只能在月影之下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

大概是伏心臣看得太用力、太認真,岳紫狩都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便道:“怎麽盯着我看?”

伏心臣有些怕羞,便說:“我沒有盯着你看,我……我就是在發呆而已。”

“發什麽呆?”岳紫狩問,“在想什麽?”

伏心臣心口謅道:“就是想起第一次在這兒沐浴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你好像就坐在那邊的石頭上吧,一直閉着眼睛,也不看我。那個時候我還想,我們之間好像很有距離感。”

“我沒有一直閉着眼睛。”岳紫狩道,“我有看你的。”

這下讓伏心臣更羞澀了:“不會吧?你看我……”

“我當時也很想與你共浴,像現在這樣。”岳紫狩坦然說,“但如果我當時就那樣做,只怕會使你受到驚吓吧。”

別說當時,就是現在聽到岳紫狩這麽坦白,伏心臣就已經受到驚吓。

他回憶當時,岳紫狩閉目在石頭上打坐,跟一尊佛似的,看起來就對一絲不挂的伏心臣毫無興趣。

“實在是想不到。”伏心臣搖頭,“岳住持也是……”

也是什麽呢?

伏心臣也說不上來。

岳紫狩笑笑說:“我也是個重欲之人。又好色。“

聽到岳紫狩那清越的聲音說什麽“重欲”、“好色”這樣的話,伏心臣就覺得很不和諧,只道:“住持……好色重欲?”

“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岳紫狩聞言十分驚訝,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不夠努力。

于是,伏心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強硬地按在池壁上了。

伏心臣算是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他把好好的溫泉水弄髒了。

第二,岳紫狩是真的好色重欲。

然而,伏心臣還是未能看見岳紫狩的肉體。

要說,本來伏心臣也不是心心念念要看別人全身的,但現在他隐隐感覺到岳紫狩是故意不讓自己看的。這就有點兒難受了。岳紫狩越不讓他看,他居然就越想看了。

這不正常。

伏心臣本不是這種人。

伏心臣體貼柔順,別人不想自己知道的事情,他是從不會去探究的。

就連發現父母對自己五歲的事情刻意隐瞞,他也可以不聞不問,順其自然。

但到了岳紫狩這一邊,伏心臣卻變了。

作為岳紫狩的枕邊人,伏心臣越發生出一種直觀的感受:岳紫狩有秘密瞞着他。

這并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吧?誰沒有秘密呢?

伏心臣的理智上覺得這是不要緊的,但情感上卻糾結起來。歸根究底,是因為他太過在乎岳紫狩了。

他甚至想,如果他沒有和岳紫狩結婚,而是和別人共諧連理。那麽,他一定不會這麽糾結。如果他的丈夫不是岳紫狩的話,他大概可以十分自如地對自己說“夫妻之間有秘密是很常見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

然而,沒有如果。

大概是這份糾結讓他不得好眠,他翌日起得特別早。平素他起床的時候,岳紫狩都已經做完早課,正在書房工作了。今天,伏心臣起早了,起床的時候岳紫狩剛好正在做早課。

伏心臣走到了紫臺一樓,看到岳紫狩盤坐在蒲團上,手撚佛珠,吟誦着經文。岳紫狩對經文仿佛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看着經書就能流暢地念唱着,語速自然飛快。

伏心臣聽不清楚岳紫狩嗡嗡的念着什麽經,但見岳紫狩鎖眉閉目,神情肅穆。

這一刻,伏心臣不再懷疑岳紫狩是個沒有佛心的神棍了。

他看着岳紫狩誦經的模樣,仿佛能感到一個修行人的苦心。如果沒有敬畏信服之心,岳紫狩怎麽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呢?

這兒并沒有別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在沒有任何人監督的情況下,他每天定時大早起來誦經,這難道不虔誠嗎?

伏心臣前些日子總覺得僞造神跡的岳紫狩是個神棍。他又見岳紫狩目無下塵的,便判斷岳紫狩應當不會過于敬神。看來,事實好像不盡然如此。

伏心臣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岳紫狩。

他以為岳紫狩清冷,偏偏岳紫狩重欲。

他以為岳紫狩高傲,偏偏岳紫狩虔誠。

他以為岳紫狩并不會愛自己,但岳紫狩卻對他非常用心。

伏心臣迷茫得像身陷一團濃霧之中。

岳紫狩念完了經文,擡起眼來,見伏心臣站在不遠處,微微有些訝異,只說:“你今天醒得很早。”

“嗯。”伏心臣點點頭。

岳紫狩道:“昨晚沒有睡好嗎?”

伏心臣打了個呵欠,說:“還行……”

岳紫狩招呼伏心臣坐下。伏心臣記得以前相親的時候,他都和岳紫狩隔着茶幾對坐,現在,他倒能坐到了岳紫狩的身邊了。

真是感慨啊!

伏心臣又打了個呵欠,垂頭挨近岳紫狩。岳紫狩自然地攬住他。他嗅了嗅岳紫狩身上的香氣,才感到幾分踏實,又問:“我打擾你做早課了?”

“已經做完了。”岳紫狩回答。

伏心臣又問:“你每天都念的什麽經呀?”

“《金剛經》。”岳紫狩回答。

“只念《金剛經》嗎?”伏心臣問。

“只念《金剛經》。”岳紫狩回答。

伏心臣頓感疑惑:“這是也是無名寺的規矩嗎?天天早晨都只能念同一本經書?”

“無名寺并沒有這樣的規矩。”岳紫狩沉沉回答,“這是我自己的習慣。”

伏心臣感覺自己像是觸碰到了一團黑色的迷霧,迷霧裏可能藏着毒物,危機四伏。可伏心臣就是不怕死地伸手,摸着岳紫狩白玉似的臉頰,又問:“為什麽選《金剛經》?”

“不是我選的。”岳紫狩道,“是先住持給我選的。”

先住持啊?就是那位已故的前任住持嗎?

對了,岳紫狩說過,他是被先住持收養的,可以說,他是先住持的養子。

——伏心臣皺眉思索着。

岳紫狩卻又說:“今天是我們結婚第一天,你想做什麽?”

伏心臣仿佛才記起他們是新婚夫夫一樣,卻也想不到新婚有什麽可做的。他就随口說:“做什麽都可以。”

岳紫狩笑了,握住伏心臣的手,又将他的眼睛覆上。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雨鏽的氣味卻接近了。

這應當是他們“白日宣淫”的前奏。

伏心臣心魂一蕩,忽地張嘴說:“慢着。”

“嗯?”岳紫狩問,“你不想做麽?”

伏心臣臉上一紅,将手放在眼上:“我可以看着你麽?”

“你想看我?”岳紫狩聲音喑啞。

“是……”伏心臣鼓足了勇氣。

他想明白了,他想要看清楚岳紫狩。

不僅僅是看清楚岳紫狩的身體,還有他的心靈。

他想看看真正的岳紫狩。

他想撥開岳紫狩身上的迷霧。無論那是一團清冷的白霧還是一團致命的毒霧。他都想沖進去。

他也知道,岳紫狩是有所保留的。因此,伏心臣一次次迂回的試探都被岳紫狩巧妙地擋回去。如果他不直接、主動的話,恐怕這一輩子都會迷迷糊糊地過去吧。

岳紫狩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安靜着。

伏心臣的眼睛被布條覆蓋着,看不見東西,又聽不見岳紫狩的回答,便有些不安焦躁起來。

“可以嗎?”伏心臣問,“住持,我可以看看你嗎?”

岳紫狩仍沒有回答。

伏心臣卻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不管不顧地扯下了覆蓋眼睛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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