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案情曝光

有秩是個芝麻官,八卦起來不輸長舌婦人:“都說了猜測嘛,猜測就是還未證實,左屯長都急瘋了,來找縣令大人想辦法,說是那不更還未受封,就在軍中與五大夫吵起來了,你也曉得五大夫什麽身份,比不更身份高五級,何況那人還未受封不更,說白了就一簪袅身份,居然也敢跟五大夫吵架。”

羊丙摸摸胡子,裝模做樣的說:“這些人就是年輕氣盛,有什麽可吵架的,凡事都可以好好說話嘛,當年我從軍的時候,也做到不更,我這人脾氣最讨厭與人吵架,軍營裏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大五級,看那人怎麽死吧。”

羊丁也道:“我大秦軍紀威嚴,明令禁止內鬥,當年商鞅君立規矩時,就道明,內鬥消耗巨大,只能一致對外,自此我大秦軍力更強,勝多敗少。”

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小童跑回來傳話,說是嬰孩的名字取好了,有秩大人登記了就要告辭。

羊丁無意間問了一句:“有秩大人切慢,請問那與五大夫吵架的簪袅姓什名誰?”

有秩收好筆紙:“我哪曉得,我又沒見過,左屯長也沒說,這件事還是個秘密,目前秘而不宣,你們可不要告訴別人喲。”

羊丁道:“那是,這等秘密,我們定要保守的。”

衆人将大人送到村口,有秩突然說:“不過我聽說,那簪袅跑路時什麽家什都沒帶,就一騎紅棗馬,你說這天寒地凍的,能跑多遠呢?”

衆人:“……”

羊老太爺笑道:“恭送有秩大人。”

衆人:“……”

祖屋堂前,叔伯們都無心織布,都在回想有秩說的話,紅棗馬,三個月前,那簪袅跑路時什麽家什都沒帶,天寒地凍的,能跑多遠呢?

愈想愈可疑,可又不能說穿,畢竟這只是有秩帶來的一個小道消息。

羊老太爺先開口:“我覺得不像雪夫。”

羊丙道:“老大哥如何知道?”

羊老太爺:“你想啊,雪夫在本村住了三個月,我們這些老人,看人一眼入木三分,何況是三個月,雪夫是什麽樣的人品,還能逃過我的眼晴,簪袅三等軍功,居然跟九等軍功五大夫吵架,雪夫是那種性子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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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皆點頭,分析得很有道理。

羊老太爺又道:“我雖然不喜歡雪夫和大椿走得太近,但這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幫理不幫親的,雪夫品性正直,斷不會是叛逃之人。”

羊丙也點頭,同時給出主意:“如此說來,我們羊村需要通傳一下關于雪夫的事情,首先關于紅棗馬,肯定不要說漏嘴了,以免發生不避要的糾紛。”

羊丁和別叔伯都贊成。

當天叔伯們都回家告訴各房侄,自己家賤內和孩子,雪夫三月前來咱們村騎了一頭大耳驢。

有的婦人問:“當家的,我記得好像雪夫騎來的是馬,還是棗紅色的哎。”

有小童道:“雪夫是騎的馬,我看到了,好高好大的馬。”

這樣的話肯定會招來一頓痛罵:“無知婦人,無知小兒,我說是驢就是驢,什麽大馬,以後別人問你話都要注意,是驢,驢。”

婦人和小童趕緊道:“夫君莫生氣,阿爹莫生氣,是驢,是頭大耳驢。”

大椿當晚去雪夫的屋子送夜食,也将此事告訴了雪弟,又說現在全村都打了招呼了,無論老幼都不能說紅棗馬了。

雪夫聽了半晌,問大椿:“這件事情椿哥怎麽看?”

“我還能怎麽看,我當然覺得阿爹此事辦得甚好,阿爹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改口是頭驢最好……”

“椿哥,我是問你對簪袅叛逃這事怎麽看。”

大椿:“……”

這事大椿還從未想過,本來就是外人的事,與大椿無關緊要嘛。

“丙叔說那簪袅死定了,簪袅身份好像只是三級,五大夫功至九級,我秦軍律法森嚴,嚴令內鬥,而這內鬥往輕了說是民間私鬥,往重了說是軍人私鬥,簪袅犯了內鬥裏最嚴重的一種,按律該如何處治就不曉得了。”

雪夫聽了就不說話了。

大椿不停的往雪弟碗裏添菜,雪夫吃得若有所思,好像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大椿又崔促雪弟多吃點,無奈還是吃不下。

雪夫準備将這剩下半碗米糧放着,明早泡開水做朝食。

大椿肯定不同意,說開水泡冷飯吃了傷脾胃,這半碗飯還是端回去吧,明早煮到粥裏再給雪弟端來。

祖屋柴房負責掌勺的是羊丙的妻子,見大椿端回半碗飯,就問是不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連帶痛罵了幫廚的小奴,大椿又替那小奴解圍,說是雪夫中午食多了些,晚食才剩下的。

大椿走後,小奴又被擰出來挨了一頓罵,說小奴定是偷了鹽巴,害大椿和雪夫沒吃好,小奴被罵哭了,還被罰明早不準吃朝食才作擺,

羊丙的妻子忙完廚房事務,檢查了明天要用的柴火,确定水缸是滿的,才回了房。

老婦人話多且長舌,什麽事情都能唠叨半天,羊丙靠在炕頭,正在清點剛織出來的布匹,偶爾聽到婦人幾句唠叨,便放下手來問道:“怎麽?今日晚食,雪夫只吃了一半?”

“可不是嘛,今日晚食太淡了,都怪小奴使詐,在我這裏讨了足夠的鹽巴,卻放得少了,大椿也說晚食不好吃。”

羊丙道:“晚食不淡啊,都是一口鍋裏盛出來的,我們吃什麽,大椿他們吃什麽,小奴應該沒偷鹽巴,他沒那膽子。”

老婦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些話。

羊丙扭頭看着窗外的月光,就沒心思繼續聽了。

大椿見雪弟吃得少,又回廂房抓了些炒米裝到布袋裏,若是晚上雪弟餓了,可以吃些炒米,出了廂房又去阿爹屋裏行晚安禮。

羊老太爺倒是早早上床了,也沒睡下,半躺在熊皮上休息,見大椿過來行禮,喚道:“吾兒,大耳驢的事全村都通知到了嗎?”

大椿回應通知到了。

羊老太爺又說:“你明天傍晚收工後,須親自挨家挨戶去問問,有沒有漏下沒通知到的,這事你得抓緊,雖然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有些不必要的糾紛還是要防範于未然。”

大椿應了,從阿爹屋裏出來,直接去了雪夫的屋子。

雪夫還一動未動的坐在桌前,剛才大椿端碗走的時候,雪夫就這副端坐不動姿勢,現在大椿回來了,雪夫還是這副端坐不動的姿勢。

大椿忙着燒水,給雪夫端來熱水洗臉,又将熱水倒到大木盆裏,倆人一起洗腳。

倒完洗腳水,大椿還見雪弟幹坐着,就崔促快休息。

倆人睡在炕上,大椿就着窗外散進的月光看到雪夫依舊睜大了眼晴,毫無睡意。

雪夫查覺到大椿在打量他,幹脆坐起身來,想了想道:“椿哥,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有些事我一直瞞着你,現在想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大椿奇道:“什麽事瞞着我,雪弟,你放心,只要告訴我,我定會替你保守秘密。”

雪夫咬了咬嘴唇,挺堅難地說:“其實那個簪袅,就是我。”

大椿:“……”

雪子公又道:“我就是哪個跟五夫長吵架的簪袅,紅棗馬是我從軍營裏偷出來的。”

“……”大椿:“信息量有點大,我……我,雪弟,我要緩緩……”

雪夫:“……”

大椿一直沒把這件事當回事,覺得這就是一件趣聞,就跟聽說鄰村天上掉下塊火石似的,初聽時新鮮過一陣,現在也不覺稀奇了。

雪夫見大椿沒什麽反應,就把事件前因後果給說了。

他離開之前是領了軍功的,在軍中三等功位簪袅,後來又立了一功,準備升他做不更,那個五大夫與他結怨已久,總挑他的刺,處處想法子激怒他,後來倆人大吵一架,他怒火攻心,把五大夫給打了。

左庶長出面調節也沒用,五大夫說必須嚴辦他,将他關至軍牢,說暫押後審。

一位同撩知道他有冤,也很同情他,那晚偷了鑰匙出來遞給他,他就偷跑了,跑前還摸黑到馬棚裏牽了紅棗馬。

那時候他身上一件換洗衣服也沒有,正值天寒地凍,田間地頭也無可偷吃填飽肚的瓜果菜蔬,幸好身上有二十金,沿途吃喝用了五金,聽聞前面是夏後羊氏,突然想到是黑夫的家鄉,就奉上餘錢十五金當做薪酬給羊老太爺,以美景和大雪封路為由,盼能收留。

其實最初留在這裏,他也沒想好用什麽借口,後來見到椿哥,說出認識黑夫,想着攀這個交情留下,這也是開春後雪夫想長駐本村的原因,因為天下之大,他實在無路可去。

大椿聽聞此事的震憾是無法形容的。

原來雪弟口中所說的羊村是世外桃源,只因為走投無路的選擇;

原來雪弟所說想留在此村長住,因為族人氣質純樸,實則沒有別的去處而必須留下;

難怪雪弟要左手寫家書,想盡辦法也要留下來。

雪夫又道:“椿哥,之前隐瞞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我已将前因後果告訴你了,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什麽……什麽決定?”

“讓我走的決定。”

“我什麽時候說要讓你走,雪弟,你不能走。”

雪夫很認真地樣子:“椿哥,我原想着在這裏能躲一時是一時,哪怕多一兩個月也是好的,雖然你阿爹同意留我在此一年,可一年以後呢,我也不知道會怎樣,我怕連累你們。”

大椿就開始合計這事要怎麽辦才能辦得好,他安慰雪弟:“別急別急,再觀望一下情況,有秩大人也說了,這事現在秘而不宣,何況這麽大的事,傳出來會動搖人心,縣令大人既便知道了,也不會大張其鼓的鬧得人盡皆知。明天我再去打聽一下消息,不過雪弟,你可要聽好了,有我大椿在一天,定要護你周全,你安心待在這裏,我夏後羊氏全族定會保你平安。”

雪夫擔心了整晚的事,聽到大椿這樣的話,總算放下心來。

倆人又說了會話,才睡去。

半夜大椿聽到雪夫模模糊糊的樣子在說夢話,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麽,好像很激動在跟人吵架。

大椿摸了雪弟的額頭,沒有發燒,又替雪弟把被子掩好,一直瞪眼失眠至天空發白。

原來這才是雪弟最大的秘密,雪弟背負這樣的包袱壓力極大,肯定是無心兒女情長的。

大椿覺得要想拉近倆人的感情,光靠與雪弟談書論道是不夠的,必須得解決雪弟最顧慮的事情,讓雪弟覺得留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只有這樣,雪弟才能心無旁骛的跟他好。

第二天,大椿開始每家走訪,婦人整天都沒在木織架上坐過,白天家裏男丁都務農,大椿開始沿家問大媳婦小姑娘,上至老婦下至小童都問了,确定每個人都說雪夫牽了一頭大耳驢才行,傍晚,大棒又再訪問了一輪,每個回家的男丁都要問到,是紅棗馬嗎?不是,是大耳驢嗎?是。

一直忙碌到深夜,回祖屋要給阿爹行晚安禮都被告之阿爹已經睡下了。

大椿又尋到雪弟的屋裏,摸黑上了床,雪弟迷迷糊糊的,顯然也睡着了,翻了個身,也不知嘟啷句什麽,又睡了,大椿也不好打擾,也沉沉睡去。

農閑時節村裏的漢子也不閑着,又組織去後山森林打了一場獵,大椿左掌還沒好,大家都不讓他去,去了只托累,雪夫是要去的。

當初說好雪夫要承擔大椿家的重體力活,大椿不想雪弟去,但又找不到阻攔的理由,只能放行。

一行二十人男丁,從出發那天,大椿就開始盼,天天去後山坡張望那森林,跟期盼丈夫回家的婦人似的。

六天後,二十人全須全尾地回來了,無人受傷。

此次打獵收獲豐富,雖然沒有黑瞎子這種稀奇的猛獸,別的食草獸類也很多。

夏後羊氏全村為了慶祝春天第一場狩獵大獲全盛,開了全村宴,村裏男女老少都可來吃酒。

酒過三旬,大椿瞅準機會,特意給多奴端了一碗驢肉湯。

多奴是二哥用軍功換回的奴隸,二哥在軍中服役還未回來,多奴不識字,也未念過書,世代都是奴藉。

在大秦國能使喚奴隸的,必須是有軍功的人。

大椿尋思了很久,覺得多奴比較适合,一來是親二哥家的奴隸,二來人傻單純聽話易受指揮。

多奴體格健壯,皮膚黝黑,手指甲裏有長年勞作留下的黑泥,手掌紋很粗,長相粗曠,不算俊俏,五官比例倒也看過得去。

大椿不但親自給多奴端了驢肉湯,還招呼多奴喝酒。

多奴受寵若驚,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不停感謝大椿,不過他可不敢喊大椿哥,只有同族人才能喚大椿哥,多奴只能喚他:“三爺,使不得,使不得。”

大椿拍拍多奴的肩頭,笑道:“多奴,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在我二哥家熬了幾年?”

多奴低垂下頭道:“回三爺的話,有五年了。”

大椿又道:“以後別叫我三爺了,跟族人一起叫我大椿哥吧。”

多奴要吓死了,全身顫抖。

雖然他沒念過書,名字也不會寫,卻是知道人□□故的人,三爺這話,莫不是?難道?不會吧?有可能?

奴隸們的圈子私下也要聊些主家的八卦,三爺一直沒娶妻,雖說有神鳥娘子,可身邊一直沒有女人,三爺與雪夫的事情,全村誰不知道啊,難道三爺看上他多奴了,不行啊,多奴雖是奴隸,家裏也有醜婦啊,他不喜男風的。

“多奴,我一直把你當家人,以後你只管叫我哥,我管你叫弟。”

多奴後背冷汗都下來了,又不敢還嘴,三爺口胃怎麽這麽重啊,多奴家的婆娘常罵他是醜八怪,多奴也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為什麽三爺能看上他呢?

大椿把多奴帶到人稀少處,多奴以為三爺要拉他就地歡好,雖然大家都在吃宴席,但萬一有人路過呢。

“多奴,我會想法子,讓你脫奴藉。”大椿跟他悄悄說。

多奴要站不穩了,交換條件都提出來了,是三爺上他呢?還是想讓他上三爺呢?雖然他沒跟男人搞過,可,那玩意兒跟搞女人有什麽區別嗎?

大椿又說:“多奴,跟你商量個事。”

多奴輕輕點頭,心道,不知道三爺喜歡哪種姿勢?奴真的沒經驗。

“多奴,以後若有人問誰是雪夫,還問陽春白雪,你就要站出來承認你就是雪夫,還要承認我們倆就是陽春白雪。”

多奴點頭應了,這是雪夫要失寵了嗎?雪夫長得這麽俊俏都要失寵,自己長這麽醜,不知道能得寵多久?

大椿語重心長地說:“多奴,這件事很重要,而且只能是我們倆人的秘密,不能告訴村裏其他人,若是有外村人問起,我就告訴別人你是雪夫,我倆是陽春白雪,你必須站出來承認,不能讓我丢臉,記住了。”

多奴又應了。

“這事要辦得好,我承諾讓你脫奴藉。”

說完這話,大椿就走了。

多奴看着三爺背影,有點疑惑,現在不搞哪什麽事嗎?現不搞啥時候搞啊?三爺你倒是給個準話呀。

此次打獵,雪夫是收獲最多的,但沒人羨慕他,都知道雪夫壓力大,還要養活大椿一家呢。

也難怪衆人這樣想,因為雪夫确實很慷慨,分了大部分的獵物給大椿和羊老太爺。

羊老太爺看雪夫的眼神,溫暖了許多。

大椿帶了些炒米和肉骨直接敲開了二嫂家的門,他也不避諱,拉了兩句家常話,就把來意道明了。

“小叔的意思是?要幫多奴脫奴籍?”

二嫂尤如聽到天方夜譚,表情都吓得僵住了。

按大秦律,奴隸要想脫籍,要麽立軍功,要麽家主申請。

二哥二嫂是多奴的家主,才有資格提出申請。可這也不是平白就能脫籍,那得家主出錢買。

家主替奴隸申請脫籍的例子也有,那都是因為奴隸立了大功,例如臨危護主或對家主有救命之恩。

多奴是用軍功換來的,本就該盡心力為家主工作到死,多奴并未立大功,有什麽理由脫奴籍呢?

二嫂表示不贊成。

大椿一番肯求,說脫籍需要多少錢,二嫂不必擔心,這錢他出。

二嫂道:“小叔有所不知,多奴在我這兒幹的都是粗活,有時也進我屋子幫些忙,替多奴脫籍,會有閑話。”

大椿馬上就懂了,二嫂擔心名節,只有身份卑微的男□□隸出入她家才是最好的。

大椿有些懈氣,這麽說來,承諾多奴的事辦不了。

二嫂見他滿臉愁容,出了個主意:“若不然,小叔可以考慮一下替多奴的兒子脫籍,多奴的兒子剛滿周歲。”

大椿看到曙光,這主意甚好。

……

過了一陣,有秩大人又來羊村查看春耕情況,也不用去田間地頭查看,就到祖屋裏坐坐,站在祖屋外的院壩,看着山下的農田,春耕情況就一目了然。

大椿尋了機會裝做不經意地問有秩大人,也不知上次說那個八卦,後來怎麽樣了,那個跟五夫長吵架的簪袅找到了嗎,事情嚴不嚴重啊?

羊老太爺和陪同在一旁的叔伯都假意看着山下的春耕生長,實則伸長了耳朵在聽大椿的問話。

有秩随口道:“哎,我也不曉得,我這段日子都沒碰到左屯長,縣令大人那裏也沒聽說此事,估計沒啥大事,應該是解決了吧。”

衆人又請有秩大人吃了茶,才将人送出村子。

羊老太爺回了祖屋明顯松了口氣,吩咐道:“既然已經解決了,這事就過了,什麽大耳驢紅棗馬的就不要再提起了。”

羊丙反對:“老大哥,既都改口是大耳驢了,就不要再改紅棗馬了,這事咱們也不提了,免得改來改去,大家都要鬧糊塗了。”

行吧,就這樣,羊老太爺和衆叔伯覺得此事是過了。

大椿晚上回雪夫屋裏,也将此事說了,雪夫也放心不少,躲過了風頭,應該消停些日子了。

男丁們休整幾日,又約了二十多人去狩獵,雪夫是肯定要去的。

大椿心情郁悶地在祖屋的木架織布前,無聊地織布,以往但凡打獵,大椿都是要去的。

他覺得現今吃着雪弟獵回來的肉食,有種很沒本事,很丟臉的感覺。

春田裏苗麥長勢喜人,幾場春雨下來,苗麥已長高許多,又要開始忙了,除蟲是必不可少的工序,事關整年收成。

此次打獵歸來,男人們都拾起農具,準備尋田,每株苗麥都要檢察仔細,有病蟲害要早發現。

自尋田開始,又是婦人送飯的時候。

男人們圍坐在田間地頭吃餅休息,除了聊些農活經驗,還要聊些奇聞趣事。

田間吃飯,都席地而坐不分等級,雪夫坐在奴隸旁邊。

小奴是羊丙家奴,不住地用眼光打量多奴,賊兮兮道:“聽說三爺在教你寫字?”

多奴看了一眼雪夫,猶豫說道:“嗯,對,是我笨,學了很久也沒學會。”見雪夫沒啥反應,又道:“但三爺沒罵我笨,三爺待我們下人很好,從不罵我們。”

小奴立既說:“什麽我們,明明三爺只侍你一個人好。”看了雪夫一眼:“上次三爺還說我做的飯難吃。”又看了雪夫一眼:“還說我偷鹽巴。”

多奴趕緊道:“哎呀!別說了,咱們做奴才的不能議論主家。”

雪夫對這些嚼舌根的話題不感興趣,左耳進右耳出。

多奴看了他一眼,問道:“聽聞雪夫文化好,請公子幫我看看,我這字寫得如何。”

說完就在泥土裏比劃寫起來。

雪夫認真看了,微皺眉問:“這是寫的什麽字?”

小奴在邊上熱鬧地說:“這是多字,多奴學寫名字,讓三爺教了好多遍呢。”

雪夫也在旁寫了一個字,然後指着兩個字對比着講解給多奴聽,多奴寫得不正确,還少寫了一筆。

多奴尴尬極了,小奴卻笑得東倒西歪。

開始幹活了,雪夫先走進農田,小奴還在溪落多奴:“活該,跟三爺學寫字,學了幾天,名字都沒學會,看把你能的。”

多奴無所謂的樣子:“要你管,你要是比我能耐,怎麽不見三爺教你寫名字?”

小奴被這句話怼啞了。

尋田第四日,發現蚜蟲,照經驗,幾日後,會爆發蚜蟲害,因為蚜蟲卵是看不見的,看見少量蚜蟲預示着既将有更多的蚜蟲要孵化出來。

每一次蟲災,對于農民都如臨大敵。

大部分蟲子要靠手工摘除,往往白天黑夜不間斷的除蟲,也比不過蟲子的繁殖速度。

除蟲的工作異常堅難,祖屋的織布機也停了,叔伯們齊上陣,一起摘蟲。

羊老太爺眼神昏花,看不清蟲子,坐陣指揮老婦人的後方供應,壯年婦人也下田摘蟲了,老婦要照顧集中的小童,還要做飯往田間送去。

大椿肯定是要去的,但他也不可能靠雪夫太近,各自負責一行苗麥,雪弟動作快又準,同樣大小的地,雪夫已尋完了,大椿還有五分之一沒尋完。

倆田間一起坐着吃飯食,大椿直誇雪弟是把好手,各壯丁也都對雪夫贊不絕口。

全村又忙碌十數日,蚜蟲得到控制,大椿在叔伯們喲喝下,又到回祖屋繼續坐在木架織機前,織布。

田裏離不得人,也沒有再邀約去打獵,農活不多也得不停地在田間地頭多逛逛。

婦人送來飯食,坐在田頭吃飯聊天的時間就長了。

小奴得到個大消息,多奴的兒子由主家申請脫奴籍,這是小奴給丙叔送茶時,偶然聽到羊老太爺說的。

這種消息放羊村裏真不算個事,還沒有讨論什麽時候去打獵來得重要。但這種消息放到奴隸圈子,就像平地一聲驚雷炸開了鍋。

在夏後羊氏建村八十多年的歷史中,由主家申請脫奴籍的,極其稀少。曾經脫籍成功的,都是冒死立了軍功的,大部分奴隸為了脫籍,既便是獨子,也要從軍的,雖然從軍之路去得多,回來得少,但這是唯一上升的法子。

現在多奴的兒子剛滿周歲,居然脫了奴籍,這是有多長臉啊。

第二天,多奴受到羊老太爺召見,老太爺給多奴的兒子賜羊姓,但不寫入族譜,除非多奴的兒子長大立了軍功才能寫進族譜,至少算是夏後羊氏族人了。

多奴樂得昏呼呼的,找不着北了。

田間吃飯的時候,小奴不停地打聽新情況。

另一個女奴說,聽聞是三爺出錢替多奴的兒子脫籍,這事是二奶奶親囗說出來的。

衆人都驚呆了,三爺不但教多奴寫名字,還出錢替多奴的兒子脫籍,三爺和多奴之間有很多懊妙啊。

多奴扭扭捏捏的坐到雪夫身邊,詢問關于脫籍後,他該為兒子做些什麽,畢竟他祖輩都是奴隸,沒經驗。

雪夫想了想,建議道:“先去找老太爺要地,建宅子需要,按秦律,本家人可以單獨修建民宅,孩子大一點了,可以送到祠堂與本家小童一起讀書寫字。”

小奴聽了羨慕無比。

多奴聽得心花怒放,兒子以後單住,再娶個民籍女子,生的孫子,孫子再生兒子,子子孫孫都不再是奴隸了,真好,三爺侍他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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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