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表白
靜安郡王府在天微亮時,便動了起來。
一個小丫頭腳步匆匆地端着個托盤走在走廊上, 忽地, 不知被什麽絆住了下,驚呼一聲, 身子向後倒去。
後面一個年長的嬷嬷趕緊上前扶住,待她站穩後, 才松開手。
“謝謝嬷嬷。”小丫頭驚魂未定,朝着嬷嬷福了福身。
年長的嬷嬷板着臉, 指着她手上的托盤, 劈頭蓋臉地訓斥道:“手裏端着東西就該小心些, 萬一摔壞了,惹了主人不高興, 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
又上下打量了小丫頭一遍,說道:“我看你也是王妃院裏的, 怎的還這般莽撞, 今日是縣主的大日子, 王妃上上下下都叮囑不下百遍了, 你可別撞上。”
“嬷嬷好眼力,奴婢是王妃院裏的。”小丫頭朝着嬷嬷讨好地笑笑, 稍稍舉起手中的托盤,上頭放着只小紫檀螺钿的盒子,“王妃吩咐奴婢給縣主送東西,奴婢要趕緊過去了,嬷嬷見諒。”
說完, 就趕緊小跑着走了。
嬷嬷太吓人了,她還是躲着些吧。
身後的嬷嬷也沒生氣,只無奈地搖搖頭,見院中樹上飛來一只喜鵲,又笑了下。
小丫頭一路行至清光閣,安安妥妥地将東西送到了衛熙手上。
“辛苦你了,拿去買糖吃吧。”櫻紅笑着遞給她幾個錢。
小丫頭頓時喜笑顏開,雙手捧着接了。
“紅纓,來幫幫看看這件衣裳。”
她聽到裏面傳來聲音,尾音自帶一點翹,好聽得緊。
小丫頭不禁探頭往裏看,什麽都沒看到。
她失望地收回視線,但下一刻,珠簾便被撩起。
一雙膚色如玉,指如青蔥的手輕輕撥開青玉的珠簾,露出裏面人的小半張臉。
細細的遠黛眉,秀挺的鼻尖,朱色的小口,眼尾掃了抹淡淡的胭色胭脂,底下是一雙水波流轉的明眸,額間點一點牡丹花钿,端得是絕世無雙。
小丫頭眼睛都看直了,手裏捧着的錢都要掉下來。
櫻紅見衛熙叫她,打發了小丫頭一句話,連忙進去。
原來是縣主啊,可真好看,比王妃牆上挂着的仙女圖還好看。
珠簾重新放下,小丫頭遺憾地咂咂嘴,出門時,還戀戀不舍地看向裏頭。
“縣主,怎麽了?”櫻紅進去,見衛熙皺着眉,扯着裙角,連忙上前問道。
衛熙坐在凳子上,将那塊令她不滿的地方,給她看。
大紅遍地金的曳地長裙上,一只金鸾被衛熙單單拎出來。
那只金鸾展翅欲飛,眼眸金亮,十分漂亮。
“怎麽了?很漂亮,縣主是不喜歡上頭的金鸾嗎?”櫻紅不明所以,含笑問道。
衛熙另一只手指在金鸾的展開的尾羽上,皺眉道:“這兒有一根雜線。”
櫻紅眉心一颦,定睛順着她的手指看去。
青綠與暗紅繡成的飄逸尾羽末端,細細看去,有一縷黑色的絲線。
“這可怎麽辦,繡房的人是怎麽做事的!”櫻紅怒道。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這是縣主及笄禮的禮服,一點瑕疵都不能有,雖說這點雜色不湊近了細看,根本看不出,但這樣大的日子,穿着這樣一身有暇的衣裳,未免太不吉利了!
“奴婢這就去找王妃,讓王妃想想辦法。”櫻紅轉身往外走。
衛熙伸手拉住她,道:“你告訴娘有什麽用,不過是讓娘也跟着着急。”
“那怎麽辦?”櫻紅面露焦色。
衛熙想了下,指着那條黑色的絲線道:“你拿針将它挑走就是了。”
“可就算這樣,難免會留下痕跡。”櫻紅緊緊皺眉道,“這繡法極難得,全府的繡娘花了近半年才繡好的。”
衛熙抿了下唇,看向櫻紅,“那也沒辦法,只能這樣做,不然就讓它留着吧。”
“不行!”櫻紅極力反對。
她看着那點黑色,看了半天,最後咬牙道:“行,就按縣主說的辦。”
留下點痕跡就留下吧,總比摻着黑色好。
櫻紅取來針線,讓衛熙換下衣裳,讓兩個小丫頭捧着,摸索了兩下裙擺,屏息擡針像上頭刺去。
“縣主,竹瀾院派人送來了一件衣裳。”一個小丫頭捧着一個大匣子進來。
衛熙愣了下,招手讓小丫頭過來,櫻紅手下的動作也停下。
櫻紅看着那個表面沒有絲毫花紋,十分樸實的匣子,突然心中一動。
放下針線,走到衛熙旁邊,看了眼匣子,對衛熙道:“縣主,聽聞當年謝夫人有個陪嫁丫頭,是春華針的傳人,當年謝夫人的嫁衣就是她繡的,惹得全建平的夫人小姐都豔羨不已。”
衛熙聞言,也驚訝了,微微睜大眼睛看着那匣子道:“那這裏面……”
就連衛熙這種對女紅完全不通的人,都聽說過春華針,足可見這針法有多難得。
“奴婢幫您打開看看。”櫻紅上前兩步,伸手輕扭上頭虛挂着的鎖頭。
匣子被打開,露出裏面的真容。
是一件大紅錦羅的衣裙,上頭用各種粗細不同的金絲扭繡成栩栩如生的鸾鳳。
“這……也沒傳聞中那麽玄啊。”衛熙伸手摸了摸衣裙,小聲道。
櫻紅将衣裙拿到窗下,又從匣中将衣裳取出,讓人捧着。
衛熙不解,“你将衣裳拿去那兒……”
聲音戛然而止,衛熙驚嘆地看着在陽光底下,發着光的衣裙。
是真的發着光。
窗外明亮的光線,射在衣裙上,那不知道怎樣被交織在一起的金線,和錦羅一起,相互交織着光芒,遠遠看去,竟如一顆大紅寶石發着寶光。
“縣主,這身衣裳是要在光下才能顯現出它的不同。”
“也不論哪樣光,若是夜間的燭光,它便光霧朦胧,星光淺淺,若是日間的陽光,它便璀璨奪目。”
櫻紅走到衛熙身邊,面露喜色,“這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縣主穿上吧。”
大紅錦羅,又繡着金鸾,大氣華美,最是适合這樣的場合。
衛熙伸手在衣裙上摩挲,笑了下,眉間隐隐光華閃動,“好。”
不管四叔是為何送來,如今剛巧有了這樣的機會,就是穿出去又如何?
時辰已到。
衛熙肅容,緩步向面前端坐的靜安郡王和靜安郡王妃走去。
下面,是建平大半有名有姓人家的夫人小姐。
忽然,人群中有人驚呼。
“快看,那裙子怎麽在發光?!”一個年輕的小姐睜大眼指向衛熙。
衆人也都發現,紛紛小聲驚呼起來。
有上了年紀的夫人,輕聲驚嘆道:“是用春華針繡成的裙子。”
“春華針?!那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旁邊也有夫人想起了舊事,說道:“并無 ,這世上還有一人會。”
“是誰?”有人問。
知道的人便不再言,視線與幾位年紀相仿的夫人相對,皆是沉默地移開眼。
那位驚豔絕世的小姐,曾經也穿着這樣一身衣裳,嫁進了陳郡謝家,引得全天下女子的豔羨。
可沒過幾年,家中獲罪,滿門抄斬,自己也暴斃,香消玉損,令人惋惜。
遠處的廊下站着一個人,修長清瘦,一襲青衣。
他的目光落在臺上的衛熙身上,像是在用視線仔細地掃過衛熙的每一處。
在審視,在思吟。
從前嬉鬧頑皮的小姑娘已然長大,身形修長苗條,如柳枝抽發,窈窕美麗,叫人移不開眼。
有些稚氣的面龐悄然綻開,露出獨屬于她的姝麗,像枝正值花期的花,不知道将來誰會有幸,采下這枝花。
他又忽地笑了,唇邊露出柔和的笑意,眼底卻是野獸般的占有和強勢。
現在那朵美麗的花身上披着的彩衣,是他的。
他此刻擁有着她。
不去想是否短暫,不去想旁人是否知道。
此刻,他心中是暢快的,是喜悅的。
臺上的衛熙,穿着世上最漂亮的裙子,展着世間姝麗的面容,完成着,她從少女到女子的過渡。
臺下,有建平幾乎所有權勢象征的見證。
遠處,有她藏在心間的人的注目——雖然,她并不知道。
不,她現在知道了。
衛熙側目看去,剛好看見廊下的那人。
那人面容似玉,眸光黑亮,輕風撩起他的衣袍,像是要乘風歸去。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那人的目光正與她對上。
她心中一下确定。
那人不會飛走。
因為,她還在這兒。
不知為何,她心中就是這樣篤定。
……
“縣主,禮已經成了,您先回院歇會兒,院中已經備好了吃食。”櫻紅扶着額頭浮現細汗的衛熙說道。
衛熙眉間歡喜之意呼之欲出,她推開櫻紅,道:“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說完,便拎起裙擺向一個方向跑去。
清風拂過她細軟的發,粉蝶親吻過她白皙的側臉,雀兒輕輕掠過她秀氣的肩頭。
她臉上是溢出的歡喜,連空氣都被染成粉色。
翩飛的鸾鳳停下,衛熙輕輕喘息,微昂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四叔。”她叫了聲,輕輕的,像是撓在人心上。
男人将視線垂下,看向她。
她輕抿了下唇,拎着裙擺又向前走了兩步,直到兩人呼吸相聞,衣袖相交。
陽光斜斜射來,剛好照在她所立之處。
春華針繡制的衣裙發出耀眼的光,衛熙眼眸裏的光比之更加耀眼。
她輕巧巧地勾住面前男人的衣角,迎上他的視線,尾音打着卷兒,透出點甜蜜纏眷。
她說:“謝青玄,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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