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吃醋

靜華大長公主府。

“安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嗎?”衛熙看向李安問道。

李安很是感謝衛熙上次的幫忙, 立馬說道:“什麽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一定答應。”

“安姐姐能把白世子借我用一下嗎?”她輕抿着唇,有點緊張地看向李安。

她有點怕李安不同意, 想想若是有人對她提出這個要求,她恐怕也不會輕易同意的。

不過, 李安倒是沒怎麽多想, 甚至沒什麽反感, 可能在她看來,衛熙是做不出什麽壞事來的。

她只是有些疑惑, 問道:“借你?怎麽借你?你是有什麽事兒讓他幫忙嗎?”

衛熙見她不抵觸,稍稍松了口氣, 道:“對, 我想讓他幫我一個忙, 只是這忙得安姐姐同意才行。”

李安有點驚訝, “非得我同意?”

“是啊,”衛熙眨眨眼, “若是安姐姐不同意,只怕就算我說破天去,白世子都不會理會。”

李安倒是有點好奇,道:“這到底是什麽忙?”

于是,衛熙便将今日在青山寺遇到白逸的事兒, 還有她的事兒,一并與李安說了。

并且認真承諾道:“安姐姐你放心,我真的就是借白世子用一下,我有喜歡的人了,雖然,他暫時讨人厭,但是我還是決定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李安聽着這話好笑,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我倒沒有不放心,只是你這話怎麽聽着怪怪的。”

“安姐姐你同意就好了,”衛熙開心地笑了下,“這下我去和白世子說,他就不會再拒絕了。”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和他提這件事,他臉色立馬就變了,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還教訓我說,我是你的好姐妹,不能做這樣的事。”

沒有哪個女孩子聽到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行為,會不高興的。

李安眉眼帶笑,有點害羞地嗔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和他說去吧。”

說完,又想到什麽,笑意淺了些,看向衛熙道:“他家……是在為他相親嗎?”

衛熙還要依靠白世子幫忙,于是立刻為他辯解道:“但是他本人是拒絕的,今日也是被騙去的,他還說了,讓你再等他一等,他一定會說服家人上門來提親的。”

李安這才散了愁色,還十分好心地拉着衛熙商量細節。

……

“公子。”承影面色猶豫,語氣飄忽地看向提筆作畫的謝青玄叫了一聲。

謝青玄神情冷峻,低垂着眼,手下動作未停。

許是等了半天沒等到承影開口,謝青玄有點不耐煩了。

他擡眸看向承影,語氣淡淡的,“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現在的承影所謂草木皆兵,謝青玄稍微有點動靜都能吓到了,而且最近還有加重的趨勢。

于是,聽到謝青玄這話,立馬身子一顫,說道:“屬下今日在青山寺看見昭安縣主了。”

謝青玄一下攥緊筆,眼皮輕顫,控制住自己的聲音,道:“是嗎?可知道她去那做什麽?”

說完,他皺起眉。

難道又是陪那個李安去見她的情郎嗎?上次不是告訴過她,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嗎?

怎麽還那麽不聽話。

他動了動嘴唇,想讓人待會将人叫過來,但話在嘴裏滾了一圈,還是沒能說出去。

他之前那般拒絕了她,她臉上定然過不去,只怕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見到他,也要生氣,何必呢。

謝青玄打消這個念頭,想揮手叫承影下去,就聽承影說道:“屬下也不知昭安縣主去做什麽,只是……”

謝青玄颦眉追問道:“只是什麽?”

承影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看着随時準備跑路,拿眼偷瞄着謝青玄,說話小心翼翼。

“只是,屬下看見她和一個少年郎在一起。”他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謝青玄的臉色,發現謝青玄的臉色越來越冷,眼中的寒意簌簌地往外冒。

他不敢再說,但謝青玄此時掃了過來,目光直射向他,聲音平靜,卻更令承影心哆嗦。

承影一咬牙,道:“并且周圍只有他們二人。”

“咔嚓”一聲,手中攥着的紫毫毛筆被折斷,滾落在地,發出悶響。

承影餘光瞥見,極有求生欲地快速說道:“但……但他們也沒做什麽,只是在一起說話而已。”

“只是?”謝青玄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只叫人瘆得慌。

原來這次不是去陪人去見情郎,而是自己去啊。

怪不得之前沒有什麽動靜,原來是早就有了人選,他不答應,便去找別人。

承影心裏暗罵自己多嘴,好端端的,偏要提這個,害得公子又化身為煞神。

“公子不必擔心,我看着那個少年郎模樣英俊舉止有禮,若是兩人能成,也是一樁美事。”承影慌了神,開始口不擇言。

謝青玄這回不只是冒冷氣了,簡直是冒黑氣,陰郁的,暴戾的。

“美事?”又是一聲輕笑,沒了紫毫筆,還未完成的畫作就遭了殃,慘遭分屍。

承影這會兒子,恨不得将自己縮到地縫裏去,叫謝青玄再也看不見他。

“那少年郎長相可美?”謝青玄喉結滾動,撩起眼皮看向他。

承影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回道:“面若好女,敷面含春。”

謝青玄心中猛地蹿起一股泛着酸意的無名火,甚至讓他失去了理智,脫口問道:“與我相比如何?”

承影刷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十分不可置信自家公子,竟然要與一個少年郎比美!

謝青玄暗悔失言,但話已說出,他一臉平靜地對承影道:“若是想不出如何回答,便出去吧。”

他的意思是讓承影順勢下去,只是承影卻誤會了,以為謝青玄對他的反應不滿。

于是第一次拍馬屁,興許是從沒做過這個業務,顯得異常生疏,也……非常的假,甚至讓人隐隐聽出些諷刺。

“自然是公子更好看了!公子比他年長,氣質清華又豈是他一個少年郎能比的!”

謝青玄緩緩握緊拳頭,上頭的青筋隐隐浮現,眼中的暗色也愈來愈濃。

是啊,他比他年輕,不光是年紀、面容,更是那顆心。

他知道自己相貌絕佳,但他已經老了。

盡管,他才只有二十五歲。

但與十七、八歲的少年相比,他終究是老了。

哪裏比得過意氣風發,生機勃勃的少年郎呢。

更別提,那個少年郎還有着那樣一幅好相貌。

謝青玄難得在二十五年的人生裏,第一次産生了自卑的情緒。

他生來便站在衆人之上,就算外家慘遭滅門,母親身死,他也依舊是驕傲的。

謝氏嫡長子,謝氏青玄,聞名天下,連皇上,他都能冷淡以待。

可現在卻因為一個少年郎而自卑,只怕說出去衆人都不會信。

謝青玄心裏那顆名為嫉妒的種子也冒了出來。

她一向喜歡好看的人,當初黏着他,不也是因為他這張臉嗎?

如今,有了比他更好看的人,她怎會不喜歡呢?

她是不是也會像當初對他那樣,每日想着法子去見他。

對他揚起比陽光還要耀眼的笑容,與他嬉鬧。

将所有與他做過的事情,全都與那人做一遍。

甚至……還會湊近了對他說“喜歡”?

謝青玄的心髒驟然緊縮,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密密麻麻的疼滲入全身各個細胞。

讓他眼睛泛紅,呼吸加重。

他腦中浮現着往日,衛熙與他相處時的情景,又不自覺地将這些情景放到那個少年郎的身上。

“咣當”一聲巨響。

面前黃花梨的實木桌被大力掀翻,謝青玄立在旁邊,面色陰沉。

“去給我查查那人的身份。”

承影已經縮到了牆角,聽到謝青玄的吩咐,連忙應下,然後,迅速跑出屋。

承影用了最快的速度,幾乎是衛熙回來的同時,他就查到了消息。

“公子,那人是鎮遠侯府的世子。”

屋內已經重新換上了一張黃花梨書案,謝青玄坐在案前低垂着雙眸,看不清神情。

“鎮遠侯府?他們家不是在邊疆鎮守嗎?怎麽回京了?”謝青玄皺眉道。

承影回道:“是因為他們家世子到了成親的年紀,所以回來說親事的。”

“據說,靜安郡王妃與鎮遠侯夫人是閨中好友,聽說,鎮遠侯夫人有意與靜安郡王府結親。”

“只是……鎮遠侯世子好像不大樂意。”

謝青玄冷哼一聲,眼中閃過戾氣,“他有什麽不樂意的——”

聲音戛然而止,承影不禁擡頭看去。

只見新鋪上的雪白宣紙不知怎的又礙了謝青玄的眼,又被撕了個粉碎。

他當初不也是對那個丫頭不冷不熱的嗎,可那丫頭照樣不當回事地纏了上來?

可見,就算那個鎮遠侯世子待她冷色,只要她喜歡,照樣不會在意。

而被一個家世好,姿容甚美的姑娘纏上,即使那個鎮遠侯世子剛開始不樂意,也難保之後不會動心。

到時候,兩家便可順理成章地結親。

謝青玄,不可謂不妒忌,不可謂不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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