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太子(8)

厲長生正因梁煜的話一時心緒起伏,外面突然傳來了争吵聲。梁煜朝他使了個眼色,厲長生忙将玉瓶收起。

“殿下,公子當真在病中”小厮急急說了句。

“呵,藏起來就想了事了?”太子妃怒聲傳來,直接一群人沖了進來,看見梁煜也在屋裏,怔了下。

“厲長生!”太子妃雖對梁煜有些忌憚,但此時也顧不得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一揮手,後面一群侍衛沖了上前。

“張公子死在房中,你是最大嫌疑人,如今大理寺的人正在外等候,你是要自己出去,還是要本宮帶你出去?”太子妃臉色陰沉難看,怒火難平。

怎麽也沒想到,本以為讓張括帶走他,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結果現在給自己惹來了這沖天麻煩。

“太子妃是指何事,在下不明。”厲長生看了梁煜一眼,目光平靜的看向太子妃,“太子妃若要指摘,也請三思而行。”

“呵,你還想狡辯?相國公子死前,你是他唯一見過的人,不是你做的會是誰,來人,将他帶走!”太子妃滿臉怒色,這人竟然還敢否認。

一群侍衛要沖上前。

“慢着”梁煜站了起來,侍衛一見他,都吓得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梁煜,你又要阻攔本宮辦事?”太子妃眼中帶着畏懼,又強做鎮定,憤聲道:“這次便是你梁家堡的人來,也擔保不了他,死的是張相國的兒子,若是不交出他,相國必不會罷休,你莫要不知輕重!”

“那張括孔武有力,豈是長生這般腿腳不便之人能殺死?便是要抓他,也要講證據。”

梁煜橫擋在床前,臉色陰冷,又笑了聲,“倒是太子妃,梁某好心提醒一句,當初可是你讓張括帶走了長生,真要讓大理寺的人細究起來,恐怕太子妃也脫不了幹系吧”

太子妃一下變了臉。

“呵,你是在吓唬我?”太子妃先是一驚,又仰起脖子,冷笑道:“今天你就是說出花來,我也要讓大理寺的人帶走,到時候真相如何,讓他們去斷定”

“總之就是不能連累到我王府,梁煜,你若再不相讓,我只好将此事禀明皇上,到時候你梁家堡也将被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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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那你試試從我手中槍人”梁煜滿臉肅殺之氣,走向太子妃。

太子妃驚得後退兩步,猛地從袖中拿出之前收走的梅花槍,指着他顫抖道:“你別再過來,我要-射-了!”

梁煜眉頭一沉,伸手在空中一抓。

太子妃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手中的梅花槍轉眼就到了梁煜手中,她驚呼一聲,又氣又急瞪着梁煜,一氣之下,甩袖而去:“好好好!這事就讓太子來決斷!本宮馬上傳信給太子,你等着!”

擂下話,太子妃就率衆人風風火火的離開。

走出了雲苑,心中怒火還難平,但還有幾分理智,對一邊親信道:“傳話下去,告訴大理寺的人那賤人是太子的人,本宮無權作主,讓他們待太子歸來再來拿人便是!”

身邊丫環好奇問了句:“殿下,為何不讓大理寺的人直接拿人?他若被送去那,必受不住酷刑也就招

“蠢貨,你沒聽見梁煜說的話,是想連累本宮?”太子妃怒罵了句,又氣沖沖離開。

她倒也想直接将厲長生扔給大理寺,但梁煜說的話,到底讓她有所顧慮,父親與那張相國本就不合,要真叫他抓住了把柄,在朝上參了父親一腳,那可不妙。

如今心中也正後悔,那張擴死得蹊跷,又确實如那梁小子說的那樣,那厲長生一個殘廢哪來的能力殺人

眼見太子妃離開,梁煜才轉身,抓起厲長生将梅花槍放他手裏。

“下次,可別拿這東西來射我了”梁煜調侃一笑,見他眉間略帶憂慮,“怎麽,還在擔心?放心吧,我自會護你周全若非要抓個人來問責,也該是我,本就是我殺的人”

厲長生握緊了梅花槍,看着他談笑之間毫不在意的樣子,一時神情複雜。

就算自己與他心上之人生得像,他也不必做到這般程度麽。

若自己換了張臉他還會這般相護麽?

思及此,厲生長生不由用力攥緊手中暗器。

“長生,我又惹你不高興了?”粱煜見他垂着頭,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握着梅花槍的手指尖泛白。

梁煜又問了句:“還是,你怪我多管閑事?”

“不是”厲長生反駁,猛然擡頭看着他,清明雙目閃爍着,又輕笑了聲,“我只是又欠了你人情”

“行了,同樣的話不要總挂嘴邊,這可不像你”梁煜微蹙眉頭。

“公子,我又找了個大夫來”外面小厮喊聲突然傳來,聲音帶着幾分興奮。

厲長生看了梁煜一眼,又轉頭看去,門口一個老者提着藥箱走了進來,小厮則一臉興奮的道:“公子,我找遍京城藥鋪,就只有這位李大夫說能治你這病”

厲長生楞了下,又看了眼梁煜,梁煜朝他眨了眨眼。

厲長生心明,微微笑道:“那就勞煩了”

那老大夫上前為他診了脈,又裝模作樣的捋須一笑:“公子這症狀着實奇怪,好在老夫曾經一本古藉上見過,倒也并非不可治,只需要吃下老夫一秘方,細細調養個把月也就好了”

小厮一聽大喜,連忙去準備了筆墨伺候着。

小厮抓了藥去熬煮的空檔,厲長生輕笑道:“那大夫也是你安排的?煜兄為了長生,倒是費盡心力”說到這心中一澀。

若他不是因為自己這張臉該多好

“總要一步到位麽。”梁煜又推來了輪椅,扶着他坐上,到了外面院中,厲長生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稍時,又聞到隔壁房中的草藥味飄了過來。

厲長生望着院牆的方向,不由在想,若煜兄真能助他再次站起來,那那就算他真将自己當成他人替代品 他也願意成全他

就當就當是報恩吧

厲長生望着牆外的天空,梁煜卻在盯着他。

曾經那些他所動心過的人,如今,全不能相見,只有他出現了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是,那些曾有過的所有情感,全部被疊加在了一起,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感情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深厚,若不能得到回應,他同樣也會發瘋所以,他不會允許只是朋友

梁煜的目光太過的熾熱,厲長生無法不感受到,那種熱辣辣的目光,像太陽一樣燒着他的心,他玉白的臉龐微微泛紅。

本是心中有些異樣,可想到他是在透過自己看着別人,臉色一下又變得蒼白。

厲長生袖中的雙掌瞬間攥緊,用力壓制下心中那洶湧的情緒,轉頭看向梁煜,平靜的問了句:“煜兄,我與你那心上人,果真這般相像麽?”

第一次是震怒,自尊被受傷。

可第二次,第三次之後,那些憤怒已平息,替代的是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梁煜本在暗中欣賞他的美色,厲長生的話讓他一怔,回過神楞楞看着他,厲長生問起這話時,神情平靜。

全不像上次那樣的憤怒。

梁煜動了動唇,卻不知如何回答。

說像,他會傷心。

說他本就是那人,他不會相信。

“我知道了”厲長生垂下眸,苦澀中又帶了絲歡喜,他沒有直接回答,想來也是怕我多想,所以除了自己這張皮相,他還是有幾分在意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麽。

“公子,藥好了!”兩人正沉默無語,小厮歡快的話響起。

他端着藥上前。

待得湯經涼了些,厲長生才在梁煜示意中喝下,又從他給的玉瓶裏倒了一小粒藥丸,那藥丸大小如綠豆,呈紅色,奇香無比。

只是香氣透出,就讓人神清氣爽。

厲長生之前不敢相信,此時不由多了幾分信心。

他看了眼梁煜,在他凝望中服下了藥

頓時只覺一股熱流開始竄向四肢百肢,最後停留了他身體的腿上的兩個傷處。

“唔”厲長生正感受那藥的神力,突覺膝蓋和腳根處一陣陣針紮似的痛楚傳來,不由皺緊了眉頭,下意識抓住了什麽攥緊。

“這是在一點點為你修骨續筋,疼痛是在所難免的,給我忍着!”粱煜反握住他的手抓緊。

厲長生忍受着腿上兩傷處傳來的痛,聽見他的話更驚訝,一擡頭才發現自己抓住的是他的手,不由面紅耳赤,想抽回手,可看見梁煜眼中鼓勵之色,又停了動作。

“煜兄,果真我忍了這些痛,就能再站起?”厲長生不怕痛,就怕帶來希望之後又是絕望,雖然知他是好意,但卻還是想确認。

“你信我麽?”梁煜見他額上浸汗,那續骨生筋的痛,确實是非一般人所能忍受,加上他也非習武之人,以前也是嬌生慣養的皇太子。

“我信你。”厲長生緊咬下唇,艱難逸出一句,“我受得住。”

雖這般說,但那膝蓋與腳根的痛,一陣一陣的,還是讓他眉頭緊蹙,久久之後,又感覺到一股熱力在那兩個傷處來回流竄,仿佛在熨燙一般,那痛也漸漸的緩了些。

直到後來完全的停止,厲長生雙腿還在顫抖不止。

“煜兄”厲長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擡頭看去,卻見梁煜死盯着他,雙眸中燃燒着火焰,厲長生看得心口狂跳,竟不敢直視。

“你衣衫濕透了”梁煜見他幾絲發貼着汗濕的脖頸,玉白的臉泛着粉色,雙目因痛苦而泛淚,睫毛濕潤嘴唇咬得發紅的樣子,簡直勾人心魂

厲長生低頭看了眼,忙将微敞開的領口攏了些,臉色卻是忽青忽白。

梁煜眼中閃爍的火苗,他并非看不懂。

事實上很熟悉,蕭寒也時常用這樣帶着欲色的目光看着他,尤其是在床上羞辱折磨他時,一看見這種眼神,只會讓他想到種種恥辱不堪,帶來的只有憎恨與痛苦厭惡。

面對梁煜對他露出這種眼神,心裏那種抗拒感本能的湧起厭惡,卻又夾雜着一些歡喜糾結難過

一時心中千頭萬緒,竟是紛亂如麻。

“在我帶你離開之前,你切忌叫人發現腿傷的事”梁煜見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還是擔憂的提醒了聲,要叫那蕭寒發現,怕是又要發瘋。

想着,又從袖裏取了兩本書出來。

抓着他手,認真道:“你不能總指望我來保護你,所以你得學着吃苦,學會保護自己從今天開始,你要自修武道,我會從中指點”

這兩本秘藉是他在系統秘寶功法裏,找到的兩本最适合他修練的。

厲長生楞了楞,看着手中兩本書。

《玄天決》《無為經》

“《無為經》乃是無上心法,可助你練氣修身,可溫筋養脈,如今治傷時正适用,《玄天決》則是劍法中的無上至寶,雖是你年紀已過了習武最佳時期,但你根骨良好又聰敏,還不算太遲。”梁煜握住他的手,“這是我對你的要求。”

厲長生握緊手中兩本秘藉,不由心中激動。

如今處于這樣的處境,他确實對自己的無力感到厭惡,雖感激梁煜數次相救,卻也更厭棄自己的無力。

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給人添麻煩,卻三番五次得人相救。

若自己有幾分自保之力,也不至于這般。

“我能指點你,但我可不會當你師父。”看他激動神情,梁煜勾了勾唇,聽見一邊腳步聲傳來,幫忙将書放進他懷裏遮住。“你先練氣,《玄天決》則要等你身體全好之後再說說不得,到時候我怕要做你手下敗将”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了”梁煜起了身與他告別。

小厮送了蜜餞來,“公子,剛吃藥怕是嘴裏苦得厲害吧,吃點甜的潤潤的”

說着又好奇轉頭,“梁公子怎麽就走啦?”

厲長生只是笑笑,撿了顆蜜餞放嘴裏,果然将那殘餘的苦味壓了下去。

“公子可真不容易,這麽久府裏終于有人與公子做朋友了。”小厮坐在一邊,癡癡盯着主子看,從他一進府,小厮就被太子安排來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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