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許游和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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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游很詫異, 她的目光也沒有掩飾,直接問:“看到相機,就知道是褚昭的?”
程樾指着相機背後一個刻痕, 說:“這相機是我和另外一個朋友,一起送給褚昭的十四歲生日禮物。”
十四歲, 生日禮物?
許游垂眸看了看,她的确注意到有個刻痕, 是一個字母“C”,是褚昭的首字母。
許游笑了下:“原來如此。”
這時,程樾的手機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皺皺眉,随手遞給紀淳:“又是王總, 你應付一下。”
紀淳點了下頭, 拿走手機, 不動聲色的走開幾步。
許游下意識看向紀淳寬厚的背影,這樣乍一看, 根本看不出來他還不到二十歲, 她也從沒見過紀淳穿的這樣成熟, 舉手投足從容不迫,只像是精英白領。
許是許游的目光吸引了程樾的注意,她也轉頭掃了一眼, 對許游說:“紀淳很能幹,他将來會有大作為的。”
許游收回目光,對上程樾,無論這話會不會應驗,她都很高興。
“嗯, 他一定會的。”
程樾笑意漸深,似乎覺得許游很有意思,又接着剛才被打斷的話題,說:“褚昭把他的第一個相機給你用,也是有特殊意義的。”
許游眨了眨眼:“因為是他的第一部 相機?”
程樾:“在那之前,他剛發現原來自己有攝影才能,這是第一次用來記錄世界的寶貝,他從不讓外人碰。那時候他家裏也不同意他玩攝影,但他不管,整天拿着它到處拍。”
許游一怔,程樾所說和她知道的故事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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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游:“我還以為,他家裏很支持,還資助他。”
程樾:“那都是後來的事了。他抗争了好幾年,也是拍出點成績以後,才被家裏人接受。家裏從商的,自然就會覺得搞藝術的上不得臺面,如果是古典樂之類的還好說。”
許游沒說話,又一次低頭看着手裏的相機,輕輕撫過那個字母“C”。
程樾這時說:“哦,你剛才抓拍的照片我很喜歡,将來有機會,請你幫我拍一組。”
許游詫異的擡頭:“我?可我才剛學。”
許游不懂,程樾認識褚昭,她為什麽不讓褚昭拍呢?
程樾說:“學無定法,貴在得法。你剛學,但感覺很準,這行的專業知識和技巧是很多,但感覺永遠是最重要的。反而是技巧越老道的攝影師,越沒有原始的味道。”
正說到這裏,一輛私家車開到路邊,司機落下車窗和紀淳打了個招呼。
紀淳也剛好切斷通話,拿着手機回來時,說:“我想他不會死心,明天還會打過來。車子來了。”
程樾嘆着氣翻了個白眼,轉頭對許游說:“那咱們就說定了。”
話落,程樾就率先擡腳,走向私家車。
紀淳和許游對上一眼,他唇角挂着淺笑,随即用唇形說了三個字:“先走了。”
許游颔首,看着他轉身跟程樾走到車前,看着司機為兩人拉開車門,兩人又一起坐進後座。
車門關上了,車窗上貼着黑色的膜,讓人看不到裏面。
許游的腦海中,一直回蕩着程樾剛才的話:“他将來會有大作為的。”
許游緩緩笑了,是真的開心。
***
許游卻不知道,就在車子開動的瞬間,程樾也看到了她那抹笑。
程樾不由得說:“你這個發小真的很關心你。”
紀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但許游的身影越來越小。
紀淳收回目光,應道:“她是最能明白我的朋友。”
程樾“哦”了一聲,不客氣的拆穿他:“只是朋友?”
紀淳望過來,沒有驚訝,也沒有掩飾,平定極了。
程樾說:“還是說,只是現在當朋友,等将來你擺脫枷鎖,事業有成,再做其他打算?”
紀淳沒說話,只是彎了彎眼角,還不到十九歲,眉宇間卻已經多了一份沉穩。
程樾繼續道:“難怪那天在酒吧,人家給你安排了女大學生,你說你不好那口。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不過有個事,我得提醒你,她現在跟的可是褚昭……你有把握贏回來麽?”
紀淳挪開目光,目視前方,隔了幾秒,仿佛經過了思考。
然後,他才說:“人生很長,變數很多,機會随時都會出現。我可以等,也可以去創造機會。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有可能。”
聽到這話,程樾也跟着做了腦補,一想到是紀淳對褚昭,中間還夾着一個許游,就有一種非常刺激且微妙的感覺。
程樾不由得輕笑出聲:“那一定精彩極了。”
***
時間匆匆,許游和褚昭約定的一個禮拜,很快到期了。
最後一天上午,許游正在畫室裏給油畫上色,接到了褚昭的微信。
他說,他回來了,剛進棚,問她這會兒有空麽。
褚昭也沒說什麽事,更沒提約定。
許游回:“等會兒吧,我把色上完,一小時。”
褚昭:“好。”
一小時,也足夠他收拾東西,再休息一會兒了。
許游也沒着急過去,先專心致志的把手裏的事情做完。
等她落下最後一筆,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把稍顯不足的地方補了補。
然後,她拿起相機對着作品拍了一張做記錄,這才起身收拾東西。
許游回房換了身幹淨的便裝,把單反裝回盒子,拿起布包,擡腳就出了門。
從家裏到照相店,走的再慢,步行也就十來分鐘。
許游裹着羽絨服,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路上買了瓶水,等來到照相店,已經比“一小時”還晚了十幾分鐘。
只是許游想不到,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陣仗。
褚昭的女徒弟正在憤怒的收拾東西,嘴裏氣哼哼的,臉色很白,但眼睛有點腫。
許游平靜的掃過去一眼,随即就聽男徒弟問她:“是不是找師父?他在裏面。”
許游對男徒弟點了下頭,擡腳往裏面走。
拐過拐角時,她還能聽到女徒弟在罵罵咧咧什麽東西。
許游一頭霧水,來到攝影棚門前,剛邁進去,擡眼的功夫,就掃到電腦桌前兩個人。
坐着的是褚昭,他正在修片,一手按着鍵盤,一手握着鼠标,他看着屏幕,好像有點煩躁,臉色也是繃着的。
站着的是個女生,背對着門口,她挨着褚昭很近,說話時身體還一下一下的要往他身上靠,手還時不時碰褚昭的手臂一下。
看這個架勢,要不是褚昭的手一直放在鼠标上,擋住了女生,她就要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了。
許游一頓,眼裏的畫面忽然定格了一秒。
那一瞬間,她腦海中打着架,一邊是讓她出去等着,別攪局,另一邊是再走近點,聽聽熱鬧。
只是一秒的功夫,許游就選擇了後者,帶着一點好笑,一點不悅,一點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心态,無聲的靠近了。
然後,許游聽到了那女生的聲音,她說:“你就幫我拍一套嘛,多少錢我都願意。”
許游覺得女生聲音有點耳熟,仔細辨認了一下,竟然是劉芯。
劉芯又道:“我聽說找你的話,要五位數,我也可以的。”
劉芯邊說,還用手碰了碰褚昭握着鼠标的手。
這一碰,正在修片的動作歪了一下。
褚昭瞬間擰起眉頭,掀起眼皮,朝劉芯甩了個眼神。
因為光線昏暗,光影在他臉上交錯,勾勒出幾分銳利,這一眼還真有點兇狠。
劉芯一怔,愣在那兒。
而這一眼,也剛好掃到站在劉芯身後,笑容譏诮的許游。
褚昭神色一頓,笑了:“來了也不出聲?”
許游“哦”了一聲:“這不是怕壞你‘好事’麽?”
她說着走上前,将布包放在桌上,對上正轉頭看她,一臉震驚的劉芯。
許游和劉芯對上一眼,轉而對褚昭說:“一回來業務就這麽多呀,這單多少錢?”
褚昭好笑的瞅了許游一眼,瞬間就看出來她是故意的,應道:“聽說是五位數。”
許游上下打量了劉芯,說:“接啊,上趕着幹嘛不要?”
而後,她又對劉芯說:“如果你願意讓我練手,我就收三位數,肯不肯?”
劉芯臉色一變,瞪了許游一眼,看着褚昭說:“我只想你幫我拍。”
褚昭沒搭理。
許游又問:“只是拍照麽,不需要額外服務?”
劉芯瞪過來:“你說什麽!”
俨然一副正經人被唐突的模樣。
可看她那表情,顯然是聽懂了,還是秒懂。
褚昭也掃來一眼,透着好笑。
許游口吻輕慢的解釋:“我不知道你打聽的價格包不包額外服務,因為這價格麽,有點不準。要是不包的話,就貴了點,要是包的話,又便宜了點。而且你看他,才出差回來,狀态不好,到時候要是臨場表現不佳,你再拒付尾款,我們不就虧本了?”
這下,劉芯的臉都紅透了,可她卻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許游說的隐晦,要是反應過度,就等于不打自招。
而許游,只是微笑的瞅着她,忽然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上趕着不是買賣。
真精準。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劉芯這樣的人眼中,像是褚昭這樣的男人都是來者不拒的,不挑食,撒向人間都是愛,見女人就“起立”。
果然吶,眼裏是屎的人,看到的也都是屎。
想到這裏,許游倏地笑了,十分良心的建議:“你給我練手,純拍照,就三位數,你可賺了呢。考慮一下?”
一陣沉默。
褚昭低笑出聲。
劉芯一個跺腳,撂下一句“算你狠”,轉身就跑。
***
許游無聲的翻了個白眼,一動不動,等攝影棚再度恢複清淨,她的眼神這才落到褚昭身上。
“特意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看好戲?”
褚昭腳下一蹬,屁股下的轉椅就往後挪了一塊地方,他跟着伸長手臂,把許游拉到跟前,讓她靠着桌沿,就在他和桌子之間。
褚昭吸了口氣,輕聲問:“想我了麽?”
許游低眸看他,仔仔細細的,點了下頭:“想過。”
褚昭:“我也是。”
幾秒的沉默,兩雙眼睛漸漸膠着在一起。
褚昭的手就扣在她的後腰,圈着她的臀圍。
許游的目光略過他的衣服和領口,見那上面有些灰和污漬,問:“你還沒換衣服?”
褚昭掃了一眼,淡淡道:“最後兩天怕完不成進度,緊趕慢趕,何止沒換衣服,澡都沒時間洗。”
許游沒有絲毫掩飾,當着他的面皺着眉頭,嫌棄道:“我可是新換的衣服。”
她說着就要走。
褚昭卻把她攏到大腿上。
這樣離近了,許游聞見了他身上的煙味兒,還有一點顯影液的味道。
她用手隔開距離,輕聲點評:“你好髒。”
褚昭卻彎了彎帶着倦色的眼睛,低頭吻她:“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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