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許游和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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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出差的那兩天, 校內論壇又炸了一波。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許游去攝影系上選修課,褚昭提前給占座, 而且還當衆介紹,這是他女朋友。
這下, 令衆人疑惑的兩件事都解開了謎底,論壇一下就沸騰了。
有人說, 這兩人平時感覺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仔細再一想,站在一起, 還真有點配。
有人說,其實兩人早就很熟了,褚昭是齊羽臻的前任, 齊羽臻最照顧許游了, 這交接棒無縫銜接, 肥水不流外人田。
還有人說,上學期期末, 有十幾個同學出去采風, 許游和褚昭兩人在一個小陽光房裏關了兩天, 沒準就是那時候勾搭上的。
再看到這些非議,許游心情尤其的平靜,大概是上論壇的次數多了, 人也麻木了。
就在這兩天中,論壇上還有一個熱鬧的讨論帖,許游在裏面蹲守的時間比她自己的緋聞貼都久。
那個帖子的題目就是:我覺得可以做到精神出軌的人很酷。
發帖的樓主未免被大家抨擊三觀不正,還特意在主樓裏解釋了這句話,大概是說, 不是為了背叛而背叛,就是單純的就精神和身體可以分開的讨論。
這種認知,無關道德,也不是出于被迫,更不是報複誰,就是單純的,直接的,自然而然的分開了,一邊貪圖着欲望的沉淪,一邊供奉着靈魂的純粹。
這帖子的內容要是放在微博上,怕是要掀起罵戰了,還會引出各路道德評判家,用語言給別人套上貞操帶。
但在藝術院校,這樣的比例相對較少,而且下面很快就展開了學術探讨。
有人提出疑問,說會不會精神和身體本身就是分開的呢,只不過它們裝在同一個軀殼裏,才會讓人誤解它們應該有共識,必須要行動統一?很有可能當身體已經行動的時候,精神還沒醒困,又或者精神都發出信號了,但身體卻遲遲不敢出有動作。
還有人提到弗洛伊德的《性學三論》,因為他是心理學和精神分析的大師,所以分析性也是從這兩個角度展開,他把人類一切行為的動因都歸結于性,稱生理的饑渴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原動力,如果避之不談,聞性色變,那就等于把美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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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雖然自己還沒做到,但是也幻想過,如果有一個人,可以保護着心靈的淨土,卻又在這人世間享盡一切快樂,那這個人可真是将原始的野性和不完美的人性結合的相當徹底啊,有點羨慕了。
有人說,用世俗眼光是不會理解美學的,很多人就喜歡拿“出軌”說事,但在藝術的世界根本沒有軌道,難道米開朗基羅是站在軌道裏,對着遮羞布才創作出《創世紀》和《大衛》的嗎?
米開朗基羅一生有無數情人,一生未娶,連筆下的女性都是對着男性模特畫出來的,可是他在精神上卻一直愛慕着一個叫珂羅娜的女人。
他們有着超乎尋常的友誼,在精神上的共鳴,也令他走出了長年的悲觀情緒。
而後,珂羅娜去世,米開朗基羅精神錯亂。
他從未擁抱過她,只站在她的遺體旁,輕吻了她的手。
後來,他對他的學生說:“即便她已經躺在靈床上,我也只敢親吻她的手,而不敢觸碰她的唇,沒有比這個更令我悲痛了。”
還有人說,很多藝術家,不管是音樂、油畫、攝影、文學,都無法在世俗眼中“正常”的婚姻中還能保持創作的激情,婚姻生活對他們來說更多的是扼殺,将他們變得越發平庸。
***
因為帖子可以匿名回複,所以很多同學便壯起膽子,在下面分享自己的“精神出軌”。
許游默默看着每一條評論,腦海中也浮現出兩個人影。
她撐着頭笑了。
齊羽臻問她笑什麽呢,許游就跟她說了帖子的事,然後問她:“有沒有過這樣‘精神出軌’的經歷?”
齊羽臻吐出一口煙,說:“我麽,每次畫人體模特,都會短時間內的‘愛’上對方,不管是男還是女,等畫完了,我就得抽離。這算‘精神出軌’麽?”
許游托着腮,想了想:“我也說不好,算吧。畢竟也是投入真情實感了,誰能說這是假的呢?”
無論老少,哪怕是模特,他們都有自己的獨特魅力,只有‘愛’上了,下筆才有溫度,帶着厭惡,作品不會有靈魂。
齊羽臻“嗯”了一聲,又道:“我心裏一直很留戀我那個初戀,不過他每年回國約我再見一面,我都拒絕。和謝超在一起,我有時候也會想起他。這算‘精神出軌’麽?”
許游:“我覺得也算,你對初戀的想念是真的,對謝超也沒有做戲。”
齊羽臻笑了:“那這麽說,我也挺酷的。不過這世上很多人都認為,這是不忠。”
許游搖頭,說:“心裏的感受,是不受大腦支配的,大腦并不能控制我們心裏應該想念誰,不應該想念誰,一旦想念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如果心裏想的人,永遠得不到,無法在一起,那麽是不是連身體也要為他坐牢呢?”
齊羽臻:“好問題,我的回答是,誰愛坐誰坐,有本事就坐穿牢底,別特麽拉着我一起。”
每一次和齊羽臻交流藝術,許游都有新的感悟,這次也是一樣。
許游微笑的看着齊羽臻,忽然說:“羽臻姐。”
齊羽臻:“嗯?”
許游:“咱們一起加油吧,朝着那個目标努力,總有一天,咱們會踩上高峰的。”
齊羽臻好笑的瞅着她:“可不要半途而廢哦。”
許游:“當然。”
***
兩天轉瞬即過。
許游原本想周六上午就拿着鑰匙去褚昭家,她已經和許父打了招呼,說這兩天去同學的畫室畫畫,這在過去也是常有的事,許父不疑有他,應了。
但是臨出發前,許游卻被齊羽臻叫去見一個客戶,對方說想見見幫齊羽臻畫畫的學妹。
許游拿着布包就過去了,布包裏還裝着換洗衣物。
她和齊羽臻一起和客戶聊了三個小時,齊羽臻當場就幫她談下來一個私活兒,許游簡直驚呆了。
等兩人從客戶公司出來,許游還如在夢中,有些茫然的問齊羽臻,要不要給她抽成。
齊羽臻打了許游一下:“抽什麽成,你只要按期交稿就好了,可別給我丢人。”
許游咧開一個笑容,高興的又跳又叫,抱着齊羽臻轉圈圈。
齊羽臻又好氣又好笑的把她扯開,問:“瘋丫頭,這麽興奮?這又不是你第一次獨立接活兒。”
許游撲在齊羽臻懷裏,說:“那感覺不一樣麽。”
但怎麽不一樣,許游自己也說不好。
齊羽臻只說:“你這種心氣兒,我也經歷過,我明白的。你周末好好打稿吧,先想個大概框架出來,要是沒頭緒就打給我。”
許游:“好,沒問題。”
***
這次的活兒,是要給一個小型藝術展畫宣傳海報,許游拿到了第一手的要參展的作品小樣照片,在叫車去褚昭家的路上,還在全神貫注的研究着。
許游很激動,也很興奮,等司機告訴她,到地方了,她往外一看,才看到褚昭地址上的小區大門。
許游付了錢,推門下車,在小區門口登記,就一路摸索的去找褚昭住的地方。
這個小區裏基本都是單身公寓,中、小戶型居多,但租金可不便宜,入住是帶精裝修的,而且還可以挑選裝修風格,單獨修改。
許游進小區時,已經是傍晚。
初春的傍晚天黑的依然很早,才下午五點就漸漸暗了。
按理說這個時間,褚昭是不可能在家的。
但其實,褚昭午飯後就坐車回來了。
他先去棚裏整理了一些東西,跟着就拿着行李回家。
進了門,見屋裏很安靜,他就知道,許游還沒來。
褚昭整理出行李箱,将所有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就倒床睡了個覺。
等醒來時,已經四點多。
許游仍然沒來。
褚昭一邊抽着煙一邊把衣服晾出來,跟着就去洗澡。
出來時已經五點,他洗的口幹舌燥,就在冰箱裏找了瓶水,眼睛發直的喝着水,看着窗外漸漸落下的日光。
他的身體沉浸在昏暗中,等冰水将他完全刺激醒,他才吸了口氣,自嘲的笑了。
許游沒來,他心裏倒是有點五味雜陳。
好像有點失落,又好像松了口氣。
這種事根本不用說開,也不用刨根究底的問,那天晚上在教室裏,她也沒答應說要來,褚昭更沒追問。
留個空白給彼此,一切都順其自然,這樣最好。
這事兒,如果只是他認為時機到了,而她覺得還沒到,他也不想勉強。
許游不來,就說明了答案。
就這樣,褚昭背靠着開放式廚房的案臺走了會兒神,随即擡腳要往裏屋走。
就在這時,身後的大門門鎖忽然響了一下。
褚昭身體一頓,停在原地一秒,意識到什麽時,已然詫異地轉過身,剛好對上推門而入的許游。
許游推開半扇門,就看到他。
四目相交,兩人都是一愣。
***
許游完全沒料到褚昭會這麽早回來,或者說,就算他回來了,這個時間也應該在攝影棚,還沒到回家的點。
他給人的感覺,是将攝影棚當半個家,而這個家只是睡覺的中轉站。
他這麽早回來,是不是在等她?
許游将門關上,睜大了一雙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說:“我有點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
她看着穿着T恤和五分褲的褚昭,見他頭上還在滴水,脖子上挂了一條毛巾,眼神透着驚訝,她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好像進來的時候不太對。
安靜幾秒,直到褚昭“哦”了一聲,眼裏的驚訝淡了,這才問:“要喝水麽?”
許游點頭:“嗯。”
褚昭拐進廚房,做了壺熱水,對許游說:“先換鞋,過來洗手。”
許游在鞋櫃裏找出一雙幹淨的拖鞋換上,跟着進了廚房,在水池下仔仔細細的把手洗幹淨。
關上水龍頭,再一擡眼,看到牆上有個挂鈎,挂着一條擦手巾。
但挂鈎很高,一看就是褚昭貼的。
許游踮起腳尖剛要去拿,褚昭已經來到她身後,将毛巾拿下來,又用毛巾将她兩只手包裹住。
他的身體挨得極近,胸膛漸漸壓上她的背脊,一邊用毛巾給她揉手,一邊低聲在她耳邊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許游低着頭,看着他們的手,隔着毛巾糾纏在一起,把那條毛巾揉的變了形。
她臉上漸漸發熱,輕輕笑了:“我什麽時候說不來了。”
褚昭勾了勾唇,将毛巾挂好,随即問:“晚上想吃什麽?”
許游想了下:“我都行。”
褚昭:“那我叫外賣,先放個片給你看?”
許游:“我想先洗個澡。”
褚昭:“浴室在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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