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陽光、疾風、細雨
14
紀淳離開後, 許游一個人在休息室裏呆坐了一會兒。
她是在平複情緒,也是在沉澱和反思。
她看着剛才那張照片,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感受。
兩個月前, 她和褚昭提出分開,那時候她以為她很堅強, 已經做好了所有心理準備,後面的生活也知道如何應對, 她甚至覺得生活不會有任何變化,畢竟他們是和平分手,分開後依然是知己、合夥人。
失去了一個情人, 卻得到一個知己,她還沒有絲毫損傷。
直到紀淳的話戳破了她,她到底還是高估自己了。
生活的确如她所料, 沒有什麽變化, 她和褚昭在微信上的溝通, 比之前那半年的疏遠期還要順暢。
然而在心裏,影響還是産生了。
它們并不尖銳, 只是蟄伏在某個角落, 看上去很聽話, 卻在潛移默化間,一點點影響到她。
想來也是啊,人非草木, 怎麽可能真的做到一刀切呢?
有些情緒壓抑的太久了,是會反彈的,而她直接受到影響的,就是手感。
分開那天,她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世界, 将會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但現在,或許才是真正走出去的時候。
***
許游很快收拾好東西,拿着器材離開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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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叫了輛車,去褚昭以前的小公寓。
進了門,許游沒歇着,直接把相機支起來,調整好光線和角度,在客廳裏找到一個最佳的拍攝位。
然後,她就走進卧室,把牆上那幅巨照取了下來。
她用白布将照片上的灰塵拂去,望着自己的眉眼,笑了笑,随即就将它搬到相機前,落地靠牆放置。
許游沒有立刻試拍,反而先坐在照片前,歪着頭看了一會兒。
照片是四年前的,那時候的她看上去比現在青澀些,也稚嫩,當然也個性。
她有棱角,卻又小心翼翼,仍在徹底綻放的過程中,還只是一個花骨朵。
是褚昭發現了她的刺,用相機抓拍下來,否則她到現在都不會知道,那時候的她會有這樣冷漠、尖銳的時刻。
她那時候的真性情,大約就是這個吧。
許游又是一笑,帶着點自嘲,很快就坐在照片前,和照片裏的“她”一同看向鏡頭。
她拿起手機控制器,找好角度,擺好姿勢,試拍了兩張。
然後又站起來,靠着牆,又拍了兩張。
漸漸地找到一點感覺了。
她閉上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坐下,擡眼看向這間屋子,仿佛看到了曾經在這個屋子裏穿梭打鬧的兩人。
褚昭說她是個性感的小丫頭。
她如今想起來還想笑。
想着想着,眼角就濕潤了。
可心裏卻并不悲傷。
在這段關系裏,她得到了太多,真是很幸運。
即便分開了,他們依然是彼此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許游抹了抹眼睛,随即又一次在手機上設置好拍攝倒計時。
她靠向那幅照片,姿态随意,一腿支起來,一腿倒在地上,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鏡頭。
然後,她笑了。
就在這一刻,快門響起,畫面定格。
許游又呆坐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看效果。
只一眼,她就知道,這是最好的。
畫面裏的她和“她”,代表着過去和現在。
至于未來,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
當晚,許游就将兩張照片小樣發給褚昭,問他夠不夠格參展。
但其實她心裏早已知道答案。
幾分鐘後,褚昭回了:“比前面五張都好,我會盡快交給承辦公司,讓他們洗印出來。”
許游:“那我就放心了。”
片刻後,褚昭又道:“對了,放在公寓裏那張照片,我到時候也準備送去肖像展,過幾天我會安排人上門取,到時候提前和你聯系。”
許游先是一怔,轉念一想,這也正常,褚昭辦的展覽,他自己參加幾張也無可厚非。
畢竟于她而言,這是人生第一次攝影展,而對于他,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許游很快應了,說:“那我先把它包好,到時候聯系。”
褚昭:“嗯。”
許游沒有将自己的照片挂回到卧室裏,很快就找紙将它包起來,放在客廳比較不礙事的地方。
到了晚上,她就躺在小公寓裏,看着對面空蕩蕩且留有一塊痕跡的牆壁。
直到淩晨,紀淳發來微信,問:“進展怎麽樣?”
許游笑着回道:“完成了。”
紀淳:“有點意外,發來看看?”
許游将第二張照片發給他。
紀淳看了,第一句便是:“照片裏的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
許游:“四年前,我上大一的時候。”
紀淳沉默了。
許游問:“怎麽了?”
紀淳笑道:“突然有點懷念。”
許游說:“大學畢業之後,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和上學時沒什麽兩樣,看到以前的照片才發現,變化很大。”
紀淳:“每一個階段的心境都是不一樣的,記得把它們都記錄下來,用你的鏡頭,和畫筆。”
許游:“嗯。”
***
轉眼到了三十號,油畫展和肖像展同時開展。
許游準備了兩套衣服,破天荒的一早爬起來,到攝影棚讓妝發給她化了淡妝,吹了頭發造型。
結果回家一看,許父比許游還要緊張,還把幾年前定制的西裝拿出來換上。
許父說,這是許游人生第一次的畫展和攝影展,他當爸的必須撐住場子,決不能跌份兒。
然後,許父還對着許游媽媽的照片念叨了幾句,上了一炷香。
父女倆出門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油畫展。
時間上的安排,許游已經和褚昭商量過了,她下午一點過去攝影展那邊,上午就留在油畫展。
褚昭應了。
上午,許游接受了油畫展到場媒體的采訪,回答了一些問題,臉上始終挂着笑容。
紀淳全程都在旁邊,遇到一些刁鑽的問題時,紀淳一一擋掉,很快就請大家入內參觀。
其實許游也能明白那些媒體的質疑,她太年輕,看上去也不像是富二代,身邊又站着紀淳這樣一個主辦商,難免會覺得這次的油畫展是她靠別的途徑換來的,甚至會懷疑她就是玩票興致的,辦這個展覽就是出于虛榮。
許游和紀淳并肩走在前面,許久之後才逮住機會和他說上一句話。
“謝謝。”
紀淳一身西裝,十足的精英人士,眉宇間挂着淺笑,聽到這兩個字先是一頓,随即應了:“謝什麽。”
許游跟着問:“接下來要做什麽?”
紀淳說:“什麽都不用做,跟着大家一起看畫,就當自己是旁觀者,去審視過去的自己,也許能從中獲得一些啓發。”
許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是短期內創作的作品,拿出來審視,或許看不出什麽,非得隔開很長的時間,再拿出來一看,覺得“陌生”之餘反而能更加客觀,從中發現優缺點。
事實上,就算現在讓許游回想過去的作品,她都未必記得住所有,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交給紀淳以後,她就沒再過問。
眼下突然要跟着一大波人去欣賞過去的作品,感覺還真有點奇妙。
只是這樣的心情,很快就在許游走進第一間展廳之後,漸漸被其他的情緒所取代了。
許游一開始還和紀淳統一步調,分神時還會回答媒體的問題。
可她的一雙眼睛,始終盯着那些油畫,看的越發專注。
到後來,紀淳便替她擋掉外界的幹擾。
許游也沒注意周遭發生了什麽,她徑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帶着一點探索的好奇,一點不可思議,一張張看過去。
大約走了三個展廳,人漸漸少了,許游停下腳步,找了個長椅坐下,盯着面前那幅油畫出神。
不會兒,紀淳過來了,他已經将媒體交給其他工作人員,該囑咐的也都囑咐好了,新聞稿很快就會出爐一波。
紀淳在許游旁邊坐下,問:“是不是累了?”
許游一頓,搖了搖頭:“只是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這些畫,是上輩子畫的。”
紀淳笑了下,沒說話。
隔了幾秒,許游轉頭問:“你覺得怎麽樣,客觀一點說。我今天聽到好多奉承的話,我想聽點真話。”
紀淳楊了下眉,故意反問:“你确定?”
許游:“确定。”
紀淳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執着和認真,随即說:“真情實感上,很打動人。看畫的人可以感受到你當時的心境,很有感染力。技法上,我不懂這些,不過我倒是覺得,藝術是沒有統一技術評分标準的,那些不過是後人強行規定出來的模式。比如一些大師的作品,我也看不到多高深的技法,可它們就是打動我。”
許游點了下頭:“繼續。”
紀淳笑了下,轉而問:“你有沒有注意到陳列順序是怎麽安排的?”
許游:“越在前面的越成熟,創作時間越接近現在,越往裏面的越稚嫩,連高中時期的都被你拿出來展覽了。”
紀淳:“從成熟到生澀,你有沒有發現,這四年多的時間裏,你的情緒起伏了好幾次,它們都融入了作品裏。你情緒不佳,作品裏面就有一點發洩的意味,你心情平順,作品就行雲流水……”
許游皺了下眉頭:“這就是你的真話,還有麽?”
“你急什麽?”紀淳話鋒一轉,說:“我的真話是,真性情是有了,但人生閱歷明顯不足,而且知識儲備還欠缺。”
許游不說話了,只是盯着他看,她也沒有惱怒,非常認真的聽着。
紀淳繼續道:“人生閱歷這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許再過五年或十年,會達到另一個高度,到時候咱們再辦一次展覽,你再看看自己進步有多少。至于知識儲備,這也不能着急,就算用填鴨式的辦法,也需要一個消化吸收的過程,而且知識累計,不能只看書裏的的表面文字,還得結合生活去理解。”
紀淳這番話可以說是一針見血了。
但道理也很簡單。
伏爾泰曾說過,書讀得多卻不思考,會覺得自己知道很多,書讀得多而思考,才會覺得自己不懂得越多。
許游不由得嘆了口氣。
紀淳見狀,說:“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許游:“我知道,我只是感嘆自己真是不學無術,尤其是在你這個學霸面前。”
今天的話,如果換一個方式,或是換一個環境,再換一個人跟她說,她未必會聽得進去,反而會覺得對方有病。
畢竟像是這種“你該多讀點書”的話,聽上去就像是在罵人。
但現在,她坐在展廳裏,看着過去的作品,深刻的感受到不足,心裏已經認同了這件事,再聽紀淳這樣一說,反而更容易接受了。
許游轉頭,又一次看向對面的油畫,忽然說:“你知道麽,經過後人的研究,他們發現在梵高那幅《星空》裏面,蘊含着流體動力學的‘湍流’概念。”
紀淳:“聽說過一點,不過我知道的比較有限。只知道他後期的作品,是在他精神崩潰期間創作出來的。”
這種湍流概念,被稱之為經典物理學最後的疑團,在後來幾百年間,就算是科學家也很難繪制湍流的模型。
但梵高的畫,卻和湍流的數學公式完全吻合。
人們都在說,能手繪出這種現象的畫家,全世界就他一個。
到了兩千年以後,歐洲航天局公布了一張某恒星的觀測照片,發現它和《星空》極度相似,但這顆恒星遠在兩萬光年以外,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到。
梵高的畫在那個時代不被接受,很多人都認為,那是因為他太超前了。
其實,根本沒有人說得清楚梵高最後那段時間到底在想什麽,所有猜測,無論是悲觀的還是樂觀的,都是人們臆想出來的。
那些畫究竟代表什麽呢,裏面有什麽未解之謎,只有梵高自己清楚。
許游笑了下:“很多人都覺得那是他的幻覺世界,說那些躁動的星雲團,是梵高當時的真實心境,他絕望、恐怖,所以看到夜空和雲團才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可我卻更願意相信,那是梵高在精神崩潰期間,無意間洞悉了物理學的秘密。不光是他,很多畫家、文學家、哲學家也都對天文學深入研究過,或許他們也都發現了這些學科之間微妙的聯系。”
這話落地,兩人安靜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紀淳才低聲說:“你看,其實你也不是不學無術。”
許游轉頭瞪了他一眼:“我以後會多讀書,讀好書。沒準有一天,我也能洞悉奧秘。”
紀淳笑了。
許游看着他的笑容,又一次說:“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次謝謝。”
紀淳一頓,和她對視了一秒,随即就錯開目光。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許游注意到他的動作,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紀淳說:“沒有,我一整天都會在這邊。”
許游依然看着他,總覺得他哪裏不對。
直到紀淳問:“對了,肖像展那邊你約了幾點?”
許游:“一點,怎麽了?”
紀淳盯着她的眼睛,吸了口氣,似乎經過了一番掙紮,這才說:“褚昭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去中東。”
許游愣住了。
什麽?
隔了幾秒,許游反應過來:“他今天飛?”
紀淳:“嗯。”
那也就是說……
許游張了張嘴,紀淳卻替她說了:“也就是說,如果你一點去肖像展,他應該已經在機場了。”
許游不說話了。
顯然,眼前擺着兩個選擇,一種是留在這裏,按照約定一點再去肖像展,畢竟褚昭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就等于是替她做了決定,而另一種,是現在就過去……
許游垂下眼,頓時陷入兩難。
紀淳卻很平靜,替她做了決定:“去見他一面吧,現在趕去肖像展,他應該還在。別給自己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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