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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是沉穩內斂的神情,臉上如同秋日的霜凍,花南容扭頭看着他,不知為何,産生一種感覺:他的心境并不似表面那麽鎮定,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初初入夜,皎潔清冷的月色下,身着月白色長袍的李嘉澤如同籠罩一層化不開薄霧,從遠處走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通向哪裏,該怎麽走,迷茫得像是尋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次日他依舊沒看到尹春花,打聽到她會跟李庸辭行,庭院裏還是一片金色迷人的秋景,他故意在必經之路的湖畔等着她。

三日過去,尹春花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再次回來,欣喜之情沖淡了這兩日心中的淤積的傷痛,腳步輕快地朝着李庸院子裏走去道別。

李庸抹着淚只是囑咐她每日寫封信報平安,比她第一次走貨時還要長嘆,可細想再也沒有比跟着神君出行更讓他放心的事了。

李嘉澤是在尹春花回去的時候才從湖畔陰影處走了出來,沉聲問道:“春花,這兩日怎麽不讓我見你?”

尹春花從李庸那裏出來時的心情本是極好,俊俏的眉眼漾着淺淺的笑意,看到突然冒出來的李嘉澤,在原地愣神了片刻,該來的總會來,垂下眼簾淡淡的回話道:“兄長,對不起,昨天我不舒服,不想見人,有事麽?”

李嘉澤一把拽住她手腕,熟悉感湧上心頭,更加讓他确認前兩日和他朝夕相處的女子正是尹春花,強行壓抑着怒火,問話道:“有沒有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需要我和你挑明麽?”

尹春花只是垂着頭沒注意到李嘉澤的神情,繼續道:“兄長,前兩日是我的錯,給你帶來了麻煩,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對不起。”

昨天她就做出了決定,用尹春花的身份來了結這十年的感情,現在全都說出來了,只覺得心頭的巨石終于落了地,整個人輕松不少,語氣也跟着輕快起來:“我決定跟徹公子他們一塊兒走走。”

她的話恍如離弦的箭,不回頭地朝着李嘉澤心中一刺,不會再出現在他眼前?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麽?

李嘉澤轉身走到庭院的池邊,望着湊到他這邊的紅色錦鯉,擁簇紅色似綻開在水中的花朵,明明充滿了活力,在他眼裏卻沒有半分逗耍的心,從旁邊的堆放的石頭縫裏取出魚餌,手頓了頓,又恢複如常,風輕雲淡道:“是麽?祝你一路順風。”

尹春花見他還是似以前那樣淡淡冷冷的性情,正打算轉身離開,免的再招惹他厭煩,就聽到李嘉澤招呼道:“春花,你不過來坐坐麽?”

她靜默片刻沒說話,走到一旁的石堆旁,也掏出一個小小的陶瓷罐子,坐在離他只有一丈多遠的地方,望着湊上前來的錦鯉,嘴唇彎起淺淺的笑意,灑了一把魚食,蜂擁而來的紅色和開合的魚嘴,看得人心情也好了起來:“兄長還有什麽事要說麽?”

不是花南蝶的聲音,可是語調和語氣無論說什麽總是帶着淺淺的歡喜,以及些惆悵,心中的悸動并沒有因為聲音的改變而扭轉回來,這應該是那個“花南蝶”的表現。

李嘉澤笑道:“沒什麽,前天的事,我會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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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春花看着依舊神情淡然的李嘉澤,他的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明明也就是二十五歲嚴肅的如同歷經滄桑老人,負責任?負什麽責任?她正要開口詢問,這才想起來前日跑出院子前,她近乎絕望的輕吻。

從古至今男女授受不親,她的臉頰早就變的通紅,卻強裝鎮定,滿不在乎地捂嘴輕輕笑了兩聲,很快地回話道:“是兄長你太過認真了,沒有必要因內疚而生什麽不相幹的同情,說出負責任這麽可笑的話。我尹春花再怎麽不濟也不會活得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要。你不是說我沒有為自己而活麽?我一直很向往江湖那種逍遙散漫,不拘小節,可你偏偏是嚴謹的太傅,想來我們也并不适合。現在時機正好,我少了許多牽絆。路上有徹公子和花南容作伴,想必不會無趣。”

李嘉澤緊握着手中的陶罐,輕聲道:“确實如此。”

尹春花本是想和李嘉澤在最後的時間裏,談點開心的事,她即将離開,心中有千千不舍,明明前兩日還相談甚歡,只可惜事與願違,現在卻變的分秒之間都那麽難熬。

直到中午,秋日一天中最為溫暖的之際,李嘉澤的話裏也只有“嗯”“啊”“好”這樣的詞彙。

她如死水的心更是愁苦的泛不起任何波瀾,原來無論她怎麽努力,他都不會有任何的心動。

借着要收拾出行東西為由,草草的告別了。差遣不遠處的銀鈴給鬼徹傳一個出行的準信外,她還要及時處理一下手中生意的交接,李隐和李薇在這點倒是非常配合,時間很緊迫,不到一日的她就要走了。

這樣也好,忙碌容易讓人忘記悲傷,不再胡思亂想,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那份願意“負責任”的感情。

尹春花走後,李嘉澤依舊坐在池塘邊,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地低頭凝視着被魚兒翻動的池水。

正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明明置身在溫暖之中,卻顯得清冷蕭索。

池水之中紅色的錦鯉還在歡快地游來游去,祈求着他能繼續喂食,這些都是尹春花十歲生辰的時候,他送的錦鯉,鯉躍龍門,過而為龍,唯鯉或然。那時想着即便她不能中舉、升官走仕途,也能逆流前進,奮發向上。

她總是嫌每次喂食都要來回跑着拿,便在石頭堆裏把魚食藏了起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女孩子的心思。

李嘉澤繼續投了一把魚食之後,他的身體就如同冰凍般一動不動,就連眼神也跟着凝睇着池水,漆黑如夜的雙眸波瀾不驚。

以前他當真希望她能似同齡少男少女,活潑開朗,如今她真的決定離開為她而活,卻再也高興不起來,池水中的倒影因池水翻動而變得扭曲,伸手摸着冰冷的雙唇,以後她會笑着去吻別的男人?

他就這樣坐了很久,李家大院的人對李嘉澤這樣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誰知道滄月國最年輕的太傅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他輕輕地吐了口氣,站起身,接着把所有的魚食反手一倒全都灑在池水中,緩慢啓唇,聲音微啞的說道:“好個周全的計劃,如此也好。”

仔細一想,現在的局面從他踏入李家大院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當真是不虧本的買賣,怪不得李庸也沒再催促婚事,今後尹春花是解脫出來了,他卻怎麽都逃不開了。

“好一個徹公子,當真是高人。”他臉上挂笑很是鄭重地咬着這幾個字。

他轉身對着已經守候多時的李家總管家,挑眉囑咐道:“命人把這些錦鯉全都打撈起來,帶回金陵城。要是死一條,你們就仔細着皮。”

老管家恭敬的低頭道:“好,少爺。”

是時候該回金陵去處理事情了,李嘉澤嗤笑一聲道:“記得告訴我爹,把明年春天該準備的東西都給弄好,尹春花的,還有我的。”

“好。”這算是老管家今天聽到最欣喜的事,急忙彎腰行禮的道別,朝着李庸院子報喜去了。

鬼徹得到尹春花和花南容的準信,要了一輛馬車帶依舊沉睡的白溪月進了連山。

到了約定出發的日子,晨光未亮,他們就趕着馬車按着滄安瀾的指揮,從連山出發朝着荊北城的方向走去,而尹春花和花南容從連山腳下開始緊随在他們的身後,省去累人的道別,就這樣灑然的離開了。

掀開馬車的擋簾,尹春花扭頭不舍的望着古老而沉靜的晉源城,笑着嘆了口氣,誰知道他們會去哪裏?先睡會兒吧。

【貍貓作弄】. 章 貳

?貍貓作弄】. 章 貳

鬼徹坐在馬車裏吃着蘋果,探出頭又看了眼身後緊随的馬車,頗有種拐帶少男少女的感覺,他們怎麽都不問問到底去哪裏?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跟着自己走······而現在和他同一輛馬車的正是滄安瀾。

“兩個男人一輛馬車,這樣的搭配,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鬼徹嘴裏吃着蘋果不滿意的說道。

滄安瀾在百鬼齋的幾天,傷勢已經大好,也是多虧了山精每天求着樹魅給他施法療傷的結果,他懶懶的躺在馬車的軟榻上,迷眼道:“知足吧,我本來是想着多照顧一下南蝶,現在陪你,算是給你面子。”

鬼徹以為滄安瀾會去金陵城,怎麽都沒想到他會選擇到荊北城,好心的提醒道:“金陵城貌似就要出事,你卻急着去荊北城做什麽?”

滄安瀾挑起眼皮看着逍遙散漫的鬼徹,嘆聲道:“即便我告訴你,你也不能插手凡間的事,搜集仙魂已經夠你腦袋大了,說了反倒徒增你的煩惱,還是不說的好。”

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弄的他都不好意思推辭,鬼徹把吃剩的蘋果核丢到馬車的木桶裏,發現一路上竟然攢了半桶蘋果核,也就沒再伸手拿桌子上的蘋果,故意挑釁的問道:“三皇子,你這是看不起我喽?”

說着他就推開窗門,探頭看了眼大部隊最後面的花南容,老實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負責起安保的工作,收回身子對着滄安瀾搖頭道:“我想花南容現在一定很想看看前面馬車裏被五花大綁的花南蝶。”

這才是讓滄安瀾最可氣的事,走就走,這鬼徹好端端的帶上了這麽一隊小尾巴,尹春花倒是沒什麽問題,最關鍵的就是花南容,從軟榻上坐起身子,氣惱的說道:“鬼徹你拿這個威脅我沒有用處,你現在讓我和南蝶暴露,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到時候你只能看到花南容把一切鬧得雞飛狗跳的情景。”

鬼徹這兩日沒有白溪月的折磨,整個人都懶散懈怠起來,今天清晨走的早,連長發都懶的梳起,橫躺在馬車的另外一處的軟榻上,單手支撐着腦袋,打着哈欠說道:“哎,可憐我在凡間只是個平民而你是三皇子。不過,我當凡人不過是一時,回了神界我還是冥界禦史,到時候啊,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所以我要是你就乖乖說出實情,說不定我會考慮跟你等價交換消息呢?”

滄安瀾看着鬼徹只能妥協的眯眼笑道:“我哪有膽子得罪你?到了荊北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和南蝶先辦婚禮。”

這麽多天,終于聽到一個像樣的消息,鬼徹坐起身子看着滄安瀾,摸着下巴,發自內心的提醒道:“滄安瀾,貌似南蝶小姐到現在還在前面那輛馬車裏捆綁着,等待別人的營救,不像是會心甘情願和你成親的态度啊。”

滄安瀾對上鬼徹那邪魅的雙目後,不自然的把頭偏轉過去,望着越來越蕭索的秋景,果決道:“容不得她做決定。”

哎呦,難怪一路上抱怨他怎麽把花南容帶上了,原來是要做這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鬼徹拍手鼓掌道:“我就喜歡你這霸氣的決策。記得給我發一份婚貼,我只是純粹的想看看熱鬧。還有你的皇妃沒有金印可以麽?”

這個男人總是能把話說到關鍵,他現在是滄月國的三皇子又是瀾王,若是迎娶正妃必須要父皇欽此的金印才算承認王妃的地位,但現在金陵城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考慮這些,無奈的笑道:“鬼徹神君,你知道的真多。”

鬼徹閉眼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本來喜歡看小媳婦追相公的戲碼,但突然發現你這種強取豪奪的戲碼也不錯,相愛相殺。”

“······”

小媳婦追相公,最近神界的話本子都如此開化了?滄安瀾也分不清鬼徹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故意岔開話題拿起桌上的蘋果問道:“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香蕉蘋果?”

果然是吃過山珍海味的皇子,一眼都能認出這蘋果來,鬼徹連着吃了十幾個這果子,胃口一個勁兒的泛酸,即便是這樣還是把滄安瀾手中的蘋果搶了過來,大大的咬了一口道:“這是我在連山後山摘得果子,我聽尹春花說要是在其他地方賣的話會是晉源城的三倍,所以打算去荊北城撈一筆。”

難不成這輛馬車之所有一股瓜果香氣是因為下面的儲物隔板裏裝着都是蘋果?滄安瀾瞪大眼的看着鬼徹,驚詫的質問道:“你在這裏裝什麽窮?尹春花在你身邊還愁沒錢花?”

鬼徹心性素來強大堅忍,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目标,即便是粉身碎骨,甚至背棄道德,他也能受之如饴,笑面鬼君的稱呼也是這麽來得,并不是他有多麽容易忍耐,而是那種就連受苦都是在他掌握中的優越感。

可最近三天,他有些挫敗了,白溪月完全不在他的掌控範圍,突然間就正常了,又突然間再次沒了靈魂,到現在還在昏睡,傻子說想要吃連山的金色蘋果,結果到現在一顆也沒吃到。

鬼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昨天回到連山之後,順路就把後山的金色蘋果全都摘了去,最起碼夠吃一個月,尴尬的輕咳一聲道:“那就留着我們自己吃吧。”

暮色深靜。

這樣的前行,最快也要走八天才能到達荊北城,第一天可以不和花南容他們接觸,可後面的日子呢?鬼徹擔憂的說道:“我這馬車可容不下你和花南蝶多長時間,後面跟着花南容也不是吃素得······”

路上來往的馬車漸漸稀少,荊北的冬季漫長而寒冷幹燥,有時也會出現暴雪天氣,被滄月國人稱作極寒冰城,這個季節去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滄安瀾聽着鬼徹的話也跟着犯愁起來,正打算和他讨論這個問題,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負責趕馬車的山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在窗口低聲道:“徹公子稍待。我看看情況。”

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樹葉飄落的聲音,鬼徹瞥了眼滄安瀾,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配劍上,這是鬼徹頭一次感受到旁邊這個男人的冷意,靈魂深處的幽寒正是他的铠甲,将其全副武裝起來,是一種殺人于無形之中的感覺,無聲無息卻又無所不在。

山精再次擡頭的下一刻,前方道路上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在陽光的映照下可以看清楚那些人大多穿着銀色的軍服。

對方也發現了他們的馬車,為首的正是前一陣子羽林軍首領慕晏,他走過來,目光警惕的看着穿着怪異的山精,主要是打量着他身後馬車,沉聲問道:“你們是何人?打算去哪?”

山精的穿着一身海藍色長衫,外襯一身素白色外衣倒也普通,雖是秋季但他已經帶上了鹿皮的手套,戴着一個半遮面只露出雙目的木質面罩,這副模樣走在街上怎麽可能不被官兵盤查?看清來人的模樣,瞥了眼身後的馬車,冷聲道:“我們是晉源城人,要去荊北游玩,裏面坐的是我的主子。”

馬車裏的滄安瀾聽出是慕晏的聲音,收回了戒備的姿态,從懷裏掏出一塊腰牌,穿過車門展示了出來,慕晏面色微霁,頓時明白馬車裏的人到底是誰,對車廂拱了拱手:“少主有什麽吩咐?”

滄安瀾沒有立刻答話,把手收回去,靜默了片刻,才慢悠悠的說道:“你進馬車裏一下。”

這慕晏也沒有猶豫,得到允許之後跳上馬車,剛拉開車門埋頭探進半個身子,眼前就有突然晃過一抹明黃,“啪”一張符紙貼在了他的腦門上,就聽到鬼徹大聲的喊道:“今已知汝名,汝急速去!急急如律令!”

瞬時間馬車被一團嗆人的白色煙霧圍繞,鬼徹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在白色中滾動的淡棕黃色,滄安瀾則扇動着袖袍,揮去遮眼的煙霧,耳邊響起孩童的哭喊聲:“啊!嗚嗚嗚嗚嗚,放開我!放開我!”

山精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情況,呆愣的站在馬車旁,霎那間十多個士兵從眼前消失掉化作濃密的白色煙霧,明白大抵是妖精作祟,趕緊揮動着寬袖幫起忙來。

等能分辨清所有人的臉容時,發現方才還三尺男兒的慕晏已經縮小成五六歲孩童的模樣,腦袋中間上翹起一根棕黃色毛,黑色眼眸如同貓眼中間藏着的黃色瞳仁,此時正含着淚委屈的盯着鬼徹。

這孩子在鬼徹手裏使勁的撲騰見沒有任何效果,正打算開口哀求,鬼徹就把他重重的摔在馬車上,順手關上門,氣惱的喊道:“給我打!往死裏打!”

頭頂黃毛的小孩還沒緩過神,鬼徹的拳頭就砸在他的腦袋上,吃痛的他跪在馬車上來回打滾的嗷嗷叫喚道:“鬼徹神君!不要打了!我錯了!我錯了”

鬼徹不解氣的又在小孩的腦袋上砸了一拳,哼聲道:“小貍貓坑蒙拐騙到我這裏來了!”

滄安瀾看着眼前已經泣不成聲頭頂黃毛的小孩,撿起飄落在馬車裏的綠色樹葉,這個季節樹葉大多是金色,能找來綠色葉子的小東西也就只有貍貓精了,正準備開口阻止鬼徹的繼續胖揍。

此時在馬車外面又傳來花南容的聲音:“徹公子,怎麽回事?隊伍怎麽停了?”

【慶忌夜離】. 章 叁

?慶忌夜離】. 章 叁

鬼徹掃了眼已經藏好身的滄安瀾,推開車門,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随意的說道:“沒什麽事,我要小解一下,你來幹什麽?”

其實方才的士兵花南容也是有看到,正打算來這邊詢問,只是不知為何又會突然消失不見,倒有些海市蜃樓的味道,想是自己這幾天太過擔憂花南蝶才會出現幻象,将信将疑的看着鬼徹手中多出的一只貍貓,好奇的問道:“你手裏的東西是什麽時候得來的?”

鬼徹抓着貍貓的後頸,舉到花南容面前,笑眯眯的揉捏着小貍貓身上棕黃色布滿黑色小斑點的皮毛,說道:“沒什麽,剛才跑到馬車裏的新寵物,你瞧,是不是很、可、愛?”

花南容看着貍貓眼中含着淚水,明明被捏打着肉皮卻又不敢叫出聲的可憐模樣,于心不忍的抓住鬼徹手道:“徹公子,這種柔軟的小東西,貌似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鬼徹哼笑一聲,把貍貓收了回來,風輕雲淡的說道:“這東西最大的好處就是耐揍。像這樣,這樣,這樣,還有這樣都是完全沒有問題。”裝可憐!在一只妖精在人類面前裝可憐!說着他就用各種手法又揍了一遍化作真身的貍貓精。

花南容捂着臉實在看不下去眼前這個睜大雙眼,楚楚可憐的玩意,提醒道:“徹公子,你還是趕緊去小解吧,我們要在天黑前找到家客棧住下,春花姑娘說前面十裏處就要一家。”

鬼徹把手裏的貍貓重新丢進了車廂裏,重重的關上了門,拍打着手上的貓毛道:“你去招呼後面的人吧,我這裏不需要你操心,沒想到你這麽喜歡我,小解一下你都這麽關心。”說着他就朝着不遠的樹林走,轉身又指着花南容警告道:“不要跟過來。”

花南容頓時明白鬼徹話裏的意思,扯着嗓子大聲喊道:“我對你沒興趣。”

鬼徹停下腳步,佯裝認真聽到的樣子,驚呼道:“什麽?你對我有興趣?!離我的馬車十丈遠!”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花南容拍了一下山精的肩膀,氣惱的問道:“他的耳朵有間歇性錯聽症吧!?”

現在的接觸對山精來說已經算是和人類最近親近的一次,生怕出現什麽意外,他全副武裝得坐在驅車的地方,避嫌的挪動着身子,低聲道:“離我也十丈遠,即便我家公子不接受你,你也不能打我的主意。”

“······”

怪人,這徹公子身邊的人怎麽都是怪人,花南容見沒人愛搭理他,悻悻道:“我還是招呼春花姑娘去吧。”

隊伍再次出發時,鬼徹才對着貍貓精開始盤問起來,貍貓在此化出人形,趴伏在馬車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腦袋紅腫的包還沒消減下去,身上就多了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

小貍貓頭頂的黃毛自動的卷了卷,忍不住擡頭看着面前的鬼徹,他正仰頭向後靠着椅背,披散的長發散落在軟榻上,狹長的雙目半開半合,唇瓣嗜血的鮮紅,整個人像是在享受着周圍空氣的浸泡。

鬼徹一只腳用力踩在小貍貓的肩膀上,來回握拳松指,此時車廂裏除了車輪轉動的聲音又多出一種陰森駭人的指骨響動聲,淺笑道:“小貍貓啊,從實招來,我保證不打死你,否則······”話鋒一轉,聲音突然變得陰郁,透着威懾的力量說道:“你自己看着辦。”

小貍貓被吓得渾身顫抖,埋頭嗚咽道:“我說就是了,您還是別動手了。”

再擡頭對上鬼徹陰冷的眼神,結巴的說道:“是·····是,是,慶忌神女——夜離,她讓我故意為難你們,因為她不能對凡人出手,所以,所以她就把周圍所有的小妖都抓了起來,開了個動員大會,說,誰要是能把你們作弄成功獎賞仙丹一枚,要是能讓鬼徹神君受傷,獎賞仙丹加仙露。”

鬼徹嗤笑一聲,沒想到最先從神界下來的混賬竟然是慶忌夜離,劍眉輕挑,冷嘲熱諷的說道:“為了這些,你們就屈服了?”

小貍貓捶胸頓足的哭泣道:“嗚嗚嗚嗚,一顆仙丹少修煉五百年啊,嗚嗚嗚嗚嗚,誰不想吃?我也沒指望能喝上仙露漲千年修為,就想着捉弄你們一番,沒想到你下手這麽狠!嗚嗚嗚嗚嗚,你們這些人好壞,好壞的······”

滄安瀾本是躲在軟榻的鋪蓋裏,一聽貍貓招認的前因後果,“噌”的從裏面鑽了出來,擡手把哭喊個沒完沒了的貍貓先一掌拍暈了去過,輕咳一聲道:“慶忌神女?夜離?不是你的,咳,前未婚妻麽?”

說起神界的慶忌神女夜離也算是是一號人物,本是澤水化作的上古神女,卻從不管雨露河澤之事,整日游手好閑的騎着獨角飛馬到處戲耍,潦倒的時候就會投靠上古訂下的未婚夫鬼徹,富的時候就會請一衆損友饕餮銀月他們吃飯揮霍。

作為未婚夫的鬼徹實在受不了這樣情況,在冥界罷工三日要求解除上古的婚約,天帝沒了辦法,衡量再三,覺得照顧一下每日辦實事人的心情還是必要得,便把這樁不靠譜的婚約作廢了。

現在這個情況,鬼徹落了難,發配到凡間,慶忌夜離來到凡間滋事十有九成是來打擊報複,看熱鬧。

鬼徹摸着下巴,想着慶忌手裏還有仙丹仙露,估計是最近她又發了一筆小財,承認道:“夜離确實是我的前、未婚妻。你這麽興奮是想要見她?”

滄安瀾只是好奇到底是個怎樣的神女?能和冥界禦史鬼徹訂婚,急忙否認道:“別,我有南蝶一個人就夠了,神女我可消受不起。”

鬼徹一眼就看出滄安瀾的心思,畢竟像慶忌這樣的奇葩神女給誰都想一睹風采,好笑道:“走吧,我們去前面的客棧落腳休息。”

剛才還被拍暈的小貍貓,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一邊揉着脖子,一邊迷糊的說道:“鬼徹神君,慶忌神女就在前面客棧裏等着我回去報消息呢!”

哎呦,果然是個耐打的小妖精,被滄安瀾拍了一掌竟然這麽快就能醒來,鬼徹倚靠着窗口,慵懶的說道:“是麽?她都在客棧開好房等我了?那更不能辜負她一番美意了?”

到了天空徹底堕入暗夜之中時,路上也跟着沒有了行人和馬車,他們來到這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地方,木質的牌樓上寫着:悅來客棧。

樹魅和山精趕緊安放他們的馬車,免得被人發現馬車裏的滄安瀾和花南蝶。

花南容和尹春花随行帶着的幾個老夥計,對于這種客棧的入住甚是輕車熟路也跟着跳下馬車,無需招呼的開始張羅起馬車、行禮的安放。

鬼徹扛着白溪月站在門口,敲了好久門才有人磨磨叽叽地來打開,開門的人從扮相上看像個店小二,一雙眼睛卻透着奸詐的精明加上臉容說不出的秀氣俊美,看的鬼徹他們一衆人心中別扭的緊。

尹春花打量起眼前這個穿着悅來客棧店小二對襟的人,疑惑道:“你們店什麽時候換的人?”

鬼徹眯眼漫不經心掃了一下這個店小二,心中道:狐貍精變的當然換人了。

店小二沒注意聽尹春花的話,只是盯着鬼徹的臉容看了許久,然後探頭看了眼他們身後的馬車,眼睛立即瞪大射出精亮興奮的光來。

“喲,客官們,我是前幾日才到的店小二,所以你們不認識我,快進來快進來。”一邊說着一邊沖身後喊:“小六子!去幫着客官門把馬車卸了,把馬拉到後院的馬棚好好地照料!”

尹春花憑着多年走貨的經驗,橫豎看都覺得這家客棧的店小二不對勁,沖着鬼徹使了個眼神,說話特意放慢了速度的說道:“徹公子,對這家客棧可還滿意?不行的話,前面再行十裏還有一家······”

鬼徹爽快的擺手道:“我們要這麽走了,豈不是讓着店小二和老板娘傷心?安心住下,明天繼續趕路。”

店小二對于尹春花的警惕,捏了把汗,現在見兩人意見有了分歧,心道:一定要讓他們在這裏歇息!更殷勤備至的說道:“這夜裏趕路容易出事,還是在我們店裏歇息一晚的好。”

他熱情的招呼着,目光再次落在已經走進店門的鬼徹身上,看他當真是和手中畫像裏的人一模一樣,邪魅俊俏,舉止出塵,不由又多看了兩眼,轉頭去招呼尹春花他們時,滿臉收不住的笑容。

住個店,店小二也能這樣高興?尹春花還是比較相信鬼徹的話,既來之則安之,他們在車內睡得雖然多,但一路颠簸,不僅睡的不安穩,反而累得渾身酸痛,再看随行帶來的丫鬟和仆人也是一臉的倦怠,有的打呵欠打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朝着店小二囑咐道:“和我們一同來的下人,兩人一間房,今晚我們吃自己帶着的幹糧,不麻煩你們了。”

又看了眼鬼徹他們,囑咐道:“給我們留五間上房。”

“诶,好嘞!客官朝樓上走,右手起第一間便都是上房,需要什麽盡管吩咐。”店小二喜滋滋地帶着尹春花他們朝樓上走去。

鬼徹看着那店小二興奮的背影,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笑。他又看了眼懷裏的白溪月,真心覺得她睡得太久了, 讓她趴伏在茶桌上繼續睡了起來,自己則掀袍坐下,把玩起水柳木桌面上擺放的一套青花瓷茶具。

不一會功夫,穿着一身利落的金色高腰羅裙的女子款款朝着鬼徹他們走來,裙子用銀線繡纏枝菊花又有振翅雲雀靈動活潑,繞枝飛,墨黑色的長發被黃色緞帶束起,看起來清雅非常。

鬼徹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狀态和白溪月一起趴着桌子上,看那女子走來,直截了當的招手道:“夜離別裝了,早就認出你來了。”

【溪月醒來】. 章 肆

?溪月醒來】. 章 肆

那女子一撇嘴,手中掐訣,懶得的再用什麽幻術遮掩着真身,身上黃色裙邊綴着如水晶的露珠,如黑綢般秀麗的長發被頭上的黃色發帶如枝蔓纏繞着,渾身散發着淡淡水光。

整張臉脂粉未施,仿若被綿綿細雨澆淋過的柳枝,清靈脫俗中又媚态橫生,雙眸是如翡翠通透的綠,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夜離的容貌在神界算不上是最美的,卻獨有一番春雨如酒柳如煙的韻味。

夜離乖巧的坐在鬼徹旁邊,自然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嗔笑道:“我就知道那只貍貓是個蠢貨,怎麽可能騙得了你。”

真是一個自由懶散的女子,不論過多久她都是這副狀态,鬼徹伸手把她的腦袋推開,好笑道:“知道是這種結果,還做無用功的事?”

夜離耍賴的說道:“我就喜歡看小東西們拼命辦一件事的熱鬧勁兒,多有愛。”

果然又是坑蒙拐騙的一套,鬼徹斜睨的看了眼夜離,背過身嘆氣道:“這麽說你的仙丹和仙露都是假的喽?”

夜離站起身拍着胸口,理直氣壯的說道:“我要有的話,一定自己吃!還能留着給他們?這不是想故意逗他們玩玩麽?依你的本事,即便沒了神力也比他們強,也不可能被他們欺負了去。”

鬼徹從桌子上爬起來,又回頭看着夜離,真心有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一只手支撐着腦袋,不屑的說道:“這麽說,我要感謝你看得起我?”

糟了,這是要發脾氣的征兆,夜離發慫的看着鬼徹,在還沒變臉前,輕輕拉動了一下他的衣角,故意嬌滴滴的撒嬌道:“徹,你不要這麽冷淡嘛,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前未婚妻。”

鬼徹撥開她的手,嚴肅的提醒道:“那也是前未婚妻。”

以前的鬼徹和她翻臉比翻書還快,今天竟然沒有發作,難不成到凡間轉了性子?夜離頓時膽子就大了起來,把臉湊到他面前,媚眼如絲,碧綠雙眸似揚開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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