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斐垣的方法很粗暴,甚至可以說得上很粗糙,憑借着自己控制的煞氣,一窩蜂地跑出去搶游離在外的煞氣,一敵二,以多欺少,裹了就跑,反正塞進自己的意識海裏就是了。

随着他控制的煞氣越多,搶來的也就越多,系統已經無力阻止他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斐垣意識海裏的煞氣和怨氣日益成指數型爆炸增長。

同時,還有些眼饞。

“我說了,不換,你再吵?”

斐垣關掉今天第二次自動彈出來的新增窗口,煞氣兌換積分,怨氣兌換積分,紅底黑字,大感嘆號,刺眼得很。

上面的內容也簡單粗暴得厲害,直接将斐垣目前假如全部兌換後可以拿到的積分寫了上去,一溜讓人數也數不過來的數字可以讓其他任何一個玩家口水流下三千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增加中。

系統瑟縮了一下,又換了個條件——季淙茗。

只要三分之一的怨氣,它就把季淙茗的現狀告訴他。

“是什麽,給了你季淙茗在我這裏值這麽多的錯覺?”

而且還只是現狀。

系統又開始裝死。

斐垣冷笑一聲,強制開啓了屏蔽功能。

“會不會做事?!水這麽燙怎麽喝?!”溫熱的水一碰到嘴皮,斐睿安就往旁邊扔了過去,“啪”地一下瓷杯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端茶上來的傭人身體瑟縮了一下,低着腦袋彎腰就開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斐少爺,是——”溫水不燙,比起水灑在腿上的一點點溫度,砸過來的杯子更疼,但她什麽也不敢反駁,只能小心翼翼地希望斐睿安能把這件事情輕輕揭過。

一個月三萬的工作不好找,只是受點委屈,和高額的工資比起來,什麽都算不上。

“行了,下去領你這個月的工資吧!”斐睿安不耐煩地喊道,心情煩悶地一口氣把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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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的臉一下就蒼白了起來,但盛怒之中的斐睿安不好惹,她匆匆推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更好說話的常月笙身上。

“我媽呢?”斐睿安發了一通脾氣,也沒見常月笙下來安慰他,便拔高了聲音問道。

“常董事出去了。”

“出去?”斐睿安擰起了眉,他.媽很愛他,哪怕公司有再大的事情,只要他在家,常月笙一定會回來和他一起吃飯。

“見那個小賤種了?”不等別人回答,斐睿安便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改裝過的豪車發出一聲沉重的低吼聲,紅色的車以一個極快地速度沖了出去。

身份證上,斐睿安在戶口本上只比斐垣大一個月,今年也剛成年,但他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一樣。跑車很帥,賽車很酷,早早地他就将這個當成了自己的愛好。

常月笙怕他自己開着危險,找了專業賽車隊的教練帶着他學。

只是之前沒有駕照,要玩也比較低調。

生日剛一過,常月笙就讓人把駕照和請人配置完善好的頂配賽車鑰匙送到他的手上。也才被常月笙允許可以随便開。

常月笙很寵他,但在涉及斐睿安安全的這件事情上,她是不會有一絲半點的放松的。

兩百邁的急速快感讓斐睿安焦躁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很不高興常月笙去見斐垣的這件事。雖然斐睿安知道常月笙是替他去找回場子的,但就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不想斐垣和常月笙見面。

或許是因為斐垣是常月笙很欣賞的類型吧。

如果不是私生子,常月笙應該會很喜歡那樣的斐垣。

常月笙資助過很多孩子,但不是每一個都會一直資助到成年。無一例外地,每一個資助到成年的孩子,都是斐垣那類陽光向上眼裏閃着對未來憧憬的孩子。

而那種人,恰恰是斐睿安最讨厭的。

大概是因為,斐睿安不喜歡他的母親會把注意力放在除他之外的孩子身上。

很不喜歡。

明明常月笙對他的愛有目共睹,但斐睿安就是很恐慌。

總覺得,有一天常月笙會不要他了。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斐睿安一直到現在也沒想清楚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覺得,但他不需要想明白。

不高興,就不要。

他不高興常月笙把注意力放在除他以外的同齡人身上,那他就對常月笙說:“媽,我不喜歡這樣!”

于是常月笙就只給錢,不再多對那些被資助的還有有什麽關心的舉動,就只将注意力放在斐睿安的身上。

對其他人再欣賞,那也是別人。斐睿安,不是別人,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

斐睿安讨厭斐垣,從第一次見到他,就讨厭得不行!

雖然斐垣救了他,但他就是讨厭!

沒有任何理由的讨厭!

尤其是看着他忍耐着痛問他有沒有受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很得意嗎?!你很得意對吧?!以為救了我就比我強了嗎?!惡心!

那就——讓你再也得意不起來!

尤其事後知道了斐垣就是斐程峰的私生子後,斐睿安崩潰了!

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毀了斐垣想要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斐垣,你去死吧!

憤怒的情緒一波比一波強烈地湧了上來,指針也飛快地移動了起來,200,220,240,260……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前面的J66xxx6,快停下來,你超速了!”

斐睿安已經沒有理智了,他不管不顧地狠狠踩下油門——

“前面的車和行人快讓開——”

擴音器裏的吼叫讓斐睿安有些暢快地笑了起來。

但笑容才維持不到兩秒,前面人行道上,一只導盲犬站了起來,綠燈從59,58,57跳動到56時,才邁開腿朝前面走去。

“快讓開——”過高的分貝讓擴音器發出了一陣滋滋聲。

但溫順的遵守規則的導盲犬很能忍受噪音,又盲又聾的主人也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的夥伴。

兩人慢慢朝對面走去。

交.警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立刻沖着跑出近乎嘶吼地罵道:“J66xxx6,讓你停下來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斐睿安也看到了那兩個走在人行道上的生物,但熱血上頭的腦子冷卻了一點,很近乎三百邁的速度不是那麽容易停下來的,連轉彎操作都有些困難。

撞死個人,不過就是賠點錢,他有錢,多賠幾倍就是了,但如果現在進行繁瑣操作的話——

他會出事。

不行,不行的,我絕對不可以——

只有我,絕對不行——

電花石火之間,他的思慮就只是那麽一閃而過,一縷淡紅的煙霧鑽進了他的眼眶。

斐睿安沒有松開油門,也沒有拉下剎車,他只是沒了反應,腳死死地踩下油門,雙眼直愣愣地盯住了外面。

“咚——”

車的前面像是撞到了什麽,然後便是漫天的血花。

世界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車後的輪胎在黑色的霧氣下停滞了一下——

“咚——”伴随着巨大的撞擊聲,斐睿安痛苦的吐出了一聲呻.吟,五髒六腑像是被什麽攪在了一起一樣。

“嗤——”破碎扭曲的鐵片插入了他的手心,斐睿安痛苦地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啊——

有什麽不止是手,腳好像也在扭曲的車裏被死死地擠壓成了什麽東西。

“好痛,媽,我好痛啊——”頭被彈出的氣囊緩沖了一下,斐睿安暈眩了一會兒,難忍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大腦。

“……”

圍觀的人群全部沒了聲音,瞪着眼睛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拉着警笛的交警車也愣了愣,擴音器裏傳出的,一時間也只有滴嘟滴嘟的警笛聲。

雙重奏。

溫順的導盲犬夾着尾巴躲在主人的身後瑟瑟發抖,主人一邊哄着自己的小夥伴,一邊比劃着,向周圍的人詢問着出了什麽事情?

步升有些為難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然後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寫字。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改裝跑車的動靜很大,大老遠地就有人聽見了,更別說跑車後面還有一輛交警的車拉着警報大吼大叫。

不僅沒人敢往對面走的,而且還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只有那個為了複查好長時間才出一趟門的年輕人帶着他的夥伴準備往那邊去。

斐垣敢從派出所回來,這裏是回酒店的最後一個紅綠燈了,沒想到意外能碰見出來飙車的斐睿安。

讓他驚訝的是,斐睿安的車速還這麽快。

但也不是特別驚訝。斐睿安玩車,斐垣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想到,他還沒騰出空去找斐睿安,斐睿安便自己送上了門。

“這是你自己送上來的。”斐垣心情愉悅,本着送上門的機會不要是傻子,他出手了。

在步升把年輕人和狗子拉住前,他用幻境迷惑了斐睿安的眼睛,他知道,斐睿安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碾壓過去。

他太了解斐睿安了。

鮮血的恐懼,斐垣會讓他深刻一輩子。這是斐睿安欠他的。

如果讓斐垣選擇一件事情作為最後悔,那一定是拼着殘疾甚至是生命的危險救下斐睿安。

雖然和斐程峰的相認一定會出現,但斐垣痛恨着以這樣的方式給林語和斐程峰搭了橋。

善良有什麽用呢?

三百邁的速度下,任何一點細微的失誤都會導致事故,更不用說是一個輪子停住了運轉。

沒有意外的,車子側翻,在超高速的慣性下,一輛車的鐵皮和一輛車的橡皮泥沒什麽區別。

斐垣很平靜地注視着跑車在路面上翻滾、扭曲、破碎……

誰也看不見的怨氣包裹着斐睿安,只讓他的手和腳在保護範圍外。

斐垣舍不得斐睿安死。

他舍不得。

總要,體驗一下地獄的風景後,再消散意識吧?

不,我不會讓你消散的,我這麽恨你,一定要讓你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得凄慘活得凄苦,活得認為死亡才是幸福的解脫才可以。

我不要道歉,我不要忏悔,我要你痛苦。

你痛苦了,我才能高興呀。

斐垣邁開腿,向着對面走去。

“等等。”步升拉住了斐垣的手,“現在很危險!”

斐垣歪着頭,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危險?哪有危險?

飙車的人已經安靜躺在車裏痛苦呻.吟了,圍觀的路人還未在震驚中反應過來,馬路上的車主更是老遠地停下了車在一邊張望。

步升也覺得自己的形容不太恰當,苦惱地抓抓頭發:“哎呀,等一下不是應該還有筆錄什麽的嗎?總之你先別走,在這裏等一下也沒關系的嘛!”

斐垣卻沒理會他的意思,甩開手揚着笑說:“沒有筆錄。”

說完,就走了。

林助理愣了一下,然後也趕緊追了上去。

“沒有筆錄的嗎?”步升還在那裏疑惑,想了想,又跑過去問了一下在一邊疏散人群車輛的交警。

“沒有沒有,這又不是連環車禍又不是兩車相撞,責任很清晰明了。這不需要什麽筆錄的,你沒受傷吧?沒受傷的話,想走就能走了。”交警要忙死了,悶熱下午的高峰期本就磨人,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想想頭都大了。

尤其是出事的車這麽貴,和富貴人家扯皮最是麻煩,又要找關系壓罰單又要讨說法。

“哦哦,那想想了,麻煩您了!”步升看他臉上的汗都能曬鹽了,連忙把手上的水遞過去,然後一溜煙的就跑了。

小交警低頭看了一眼,馬上沖他吼:“你的水!”

步升也馬上吼:“我不渴!”說着就跑遠了。

“……”還沒走遠的斐垣聽到兩人的吼聲,皺着眉有些煩。

步升是斐垣二十一歲找的助理,那時候他的事業已經慢慢有些起步了,但被斐程峰和常月笙打壓得很厲害,公司根本招不到什麽人,步升就是這個時候招來的,一人幹着五人的活,當然,斐垣給他發的是八個人的工資。

後來公司發展得越來越好,步升就不身兼數職了,給他當專門的助理。助理什麽概念呢?就是斐垣半夜三點鐘叫他三點半讓他去離自己十公裏遠的地方摘朵花,他都要準時準點地完成。

斐垣愛折騰人,他犯病不頻繁,只是不犯病的時候比犯病更愛折騰。一個月開始十五萬的工資都沒人從他手底下挺過一個星期。只有步升做到了。

但也硬生生地從一個話痨變成了沉默是金一天也不一定能蹦出一個字的冷面助理。

足以看出,當斐垣助理這個活,到底是有多麽反人類了。

斐垣見了步升沒多少感覺,步升聽話且好用,但那是幾年後的步升。斐垣不喜歡調.教的這個過程。所以也不準備把目前的話痨步升招來當助理。

只是今天的相遇讓斐垣多了一些猜測。

絲絲的黑線跟上了步升,一頭黏在了他的衣角上,卻不是和金老三他們那樣纏繞的待遇。

有些猜測,他要緊盯才行。

“斐垣少爺,剛才那個男人,好像也是玩家的樣子欸……”林助理有些猶豫地開口說道。

斐垣沒回答,只當是默認。

可能是氣質,可能是玄之又玄的第六感,進過獵殺場的玩家之間,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點點的感應。

林助理是新人玩家,對這種感覺并不确定,一直待着路邊又是等紅綠燈又是圍觀了這麽久,才有一點點感覺。但如果是老玩家的話,哪怕是隔着一條馬路,對視一眼也就能認出來了。

斐垣不是老玩家,但他眼中的世界和正常人已經不一樣了。玩家之間有所感應,大概就是因為彼此身上沾染得血煞之氣吧。

獵殺場副本到處都是比現實濃郁千倍萬倍的血煞之氣,人在裏面待久了,多少會染上一些。那樣的程度雖然不會對人體産生什麽影響,但是對經歷過生死變得敏銳起來的玩家來說,夠了。

步升是個好用的工具人,比林助理好用,不管是目前還是未來的潛力程度,都比林助理好用。

工具嘛,自然要用順手的才是。

“你和季淙茗交換了編號ID對吧?”林助理提斐垣打開門等他進去的時候,斐垣突然冒出一句。

林助理一愣,立馬就回答道:“但我永遠是站在您這一邊的!”不管什麽,先表衷心就是了,這不會有錯的。

斐垣瞥了他一眼,眼神很輕,但林助理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他的編號是什麽?”

林助理馬上就答道:“137694,我的是36425,陸汾糖的是137675。”

斐垣沒有要問林助理他的編號的意思,又聽他報了另一個人的編號,便皺起了眉。

陸汾糖是誰?

斐垣想了一下,應該是季淙茗身邊那個女孩吧。好像跟他關系挺好的樣子。

拿了好友卡也是第一個給了她。

斐垣黑沉沉的眼睛在扯掉屏蔽後又跳出來的兌換界面看了一眼,“咔”地一聲,門無風自動地就被關上,且上鎖了。

林助理站在豪華明亮且空曠的酒店走廊裏思考了幾分鐘,斐垣到底生氣沒生氣。

他覺得斐垣的生氣還是沒生氣這個難題,是能進入世界性難題,和黎曼猜想競争一下。

脾氣來得莫名其妙,且讓人無法預料,更不懂他是可能因為什麽事情生氣。

斐垣讨厭十八歲的斐垣,所以把他殺死了。斐垣讨厭話痨的步升,所以把他變成了沉默的工具人。

十八歲的斐垣,和步升性格雖然不同,但他們身上那種積極耀眼的光芒很礙眼,非常礙眼。

季淙茗也是,礙眼得讨厭。

斐垣讨厭季淙茗,想把他毀掉。

但大概是太讨厭,時不時的,季淙茗的臉就喜歡在他的面前晃悠。

“你真讨厭。”斐垣将這個錯誤歸到了系統的頭上。

系統:???您有事嗎???

斐垣指着怨氣和煞氣的兌換頁面說:“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出現一次,你再也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一絲半毫的東西。”

黑紅的頁面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斐垣倒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立刻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華燈初上。

披着人皮的身體還照着人的生物規律來,餓了,就該吃飯了。

斐垣照例是随便讓酒店送點吃的上來,他的要求不多,不要太油膩,味道上佳即可。

但殊不知這樣的要求有時候才更是讓人愁掉頭發的。

“又是沒有特殊要求嗎?沒有說哪道菜好吃沒有給提任何要求嗎?”對自己有點要求的主廚都要瘋了。

服務員搖搖頭:“沒有任何要求。”

主廚:“……”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讓他在意見卡裏寫下點什麽!每天十張的意見卡發出去,唯有這個房間的客人從來都是該怎樣送出去就該怎樣拿回來的。

堅信美食可以虜獲任何人的男人絕不認輸!

斐垣坐在大落地窗前發了會兒呆。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上輩子的時候,他從林助理那聽了自己身世就跑了出來,身無分文,靠着到處打工養活自己,賺生活費賺學費,這裏他也是來過打過工的。做兼職的清潔工、做後廚的幫廚,一個月也能從這裏拿到幾千塊錢的工資。

斐垣不是一個笨蛋,看着季淙茗的眼神,他想起了對他來說很早以前的事情。

他上的江市實驗高中不是江市最好的高中,但确實給他的條件最好的。不僅免學雜費,入學就給十萬獎學金,而且每學期成績一直保持前三一學期就有一萬的獎金可以拿。

斐垣的中考成績很好,進了高中後一直也保持着這樣的勢頭,但他沒想過其中的不對勁。

江市實驗高中雖然也有貧困生,但家庭條件好的才是主力,一個班一兩個貧困生就頂天了。畢竟實驗高中附近的學區房早上了十五萬一平,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為什麽這樣的高中,會有早餐奶補貼和中午水果補貼呢?

每天一瓶,每天一果盤。

他周圍的同學大部分都在嫌學校煩人,對他們來說,一瓶奶的事情還要由學校來分發處理,耽誤他們的時間,水果也是。天天換着來,總有人會不喜歡某種。

斐垣從來都只是默默地聽着同學們的抱怨,然後将奶喝完,将水果吃完。

他很窮,很窮。

學校雖然免了他的學雜費,但是零節課晚自習周六的補課還要交錢,但大家統一買課外輔導書也要交錢。雖然有獎學金,但斐垣要交給林語,一學期一萬塊錢的獎金,兩學期也只有兩萬,但一年卻有十二個月,他們家一個月的房租水電就要兩千八。

斐垣想讓林語輕松點。

每個月伸手向她要生活費的時候,斐垣已經很難受很愧疚了,每每看見林語猶豫着給他數錢的樣子,都讓斐垣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盡可能的,不想再為其他的事情去煩她。

所以學校的奶和水果,是他為數不多可以用來補充營養的渠道。也是他沒能變成個小矮子的重要原因。

斐垣很感激學校的領導和老師。

但現在想想,那只不過是季淙茗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拐了一個大彎。

季家很有錢,季淙茗也有錢,他只要以贊助的名義,給學校提點要求就好了。錢他出,學校能拿名聲,還能拿贊助,怎麽都不虧。

還有,斐垣現在住的這家酒店,姓季。

曾經、不對,應該說是一年後,因為斐垣在這裏打過工,所以瞎了一只眼後,經人介紹,去季家的研究機構裏當了志願者,安裝了義眼。

随後他才有了制作義眼控制系統的想法,和季家成了合作夥伴。

季重陽離他太遙遠了,斐垣沒想到他會對自己有所照顧,所以從來也沒往這方面想。

再深入想想,包括這麽些年林語不斷接到然後又毫不猶豫拒絕的工作邀請,也都和季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只是有了季淙茗這個點後,一切才連了起來。

“有什麽用呢?到死也不會知道你的。”斐垣确實是——到死也不知道有季淙茗這麽一個暗戀者。

季淙茗應該就是五月三十一號那天“去世”的,季家忙于季淙茗的事情,沒再管斐垣。大概是等季淙茗的事情塵埃落定後,看到斐垣這麽凄慘,為了死去的弟弟能夠開心,才繼續給他提供幫助。

但斐垣沒發現“季淙茗”這一號人物,季重陽也從來沒說過。

斐垣和季重陽的關系很簡單,兩人合作,該給了東西他不會少,但該要的東西也從不退讓。

斐垣哪怕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虧欠季重陽什麽。

季重陽幫了他,但季重陽也靠着斐垣的技術将季家送上了一個新臺階。尤其是幾年後雙方合作不斷深入,資産翻了不止幾倍。

哪怕是作為單純的投資,他都是沒有一點半點的虧損的。

只是牽扯到季淙茗後,斐垣有些煩。

何必呢?

斐垣想問他,你這是何必呢?

為了一個假象,有必要嗎?

反正我也不會喜歡你,也不會給你你所期待回應。

更不會感動。

那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

将我這個早就忘記你的人,視作珍寶,不傻嗎?

我把你忘得那麽徹底,你也應該……把我丢掉才對啊。

“季淙茗,你真虧。”斐垣喃喃地說着。

可不虧嘛!換做是十八歲的斐垣,現在說不定已經感動得眼淚汪汪恨不能以身相許了,但十八的斐垣已經死得什麽都不剩下跑,除了這副身體一樣,還有什麽一樣的呢?

斐垣不僅沒覺得心動,反而想要嘲笑一下這個傻蛋。

可惜,季淙茗現在不在他身邊,沒法将他奚落嘲諷一頓了。

“一半的煞氣,我可以讓你們通話一分鐘。”立志成為奸商的系統适時的跳了出來。

斐垣挑眉:“你偷窺我的思想?”

“沒有,我的子端只寄生在你的身體裏,思想是屬于靈魂層面的,就像無法窺探你的意識海只能簡單測量一樣。”系統堅決否認。

它沒說謊,如果可以進入斐垣意識海的話,它就不需要通過斐垣的同意才能進行兌換了,直接把煞氣和怨氣搶走,再随便補貼他一點積分就可以了。

可惜之前從來沒有過人類可以吞噬煞氣怨氣而不崩潰的例子,弄得它現在連應急的補救措施沒來不及準備。

它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借助特殊的手段在“外界”對斐垣的意識海進行觀測。

“是什麽給了你——季淙茗在比我一半煞氣來重要的錯覺?”

三分之一的怨氣換現狀,二分之一的煞氣換一分鐘中的通話,怎麽想都不可能。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去研究市面上的通話軟件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蹦出來補充道:“視頻通話。”

斐垣冷笑:“你做夢來得快一點。”

系統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不會做夢。”

斐垣惡聲惡氣地喊:“兌換!”

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通貨膨脹雖然快得吓人,但為了摸透系統的規則,斐垣也懶得去計較了。

系統的選人規則到底是什麽?現實和獵殺場的對應狀況是怎麽一回事?

斐垣需要弄清楚這些。

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也就是六分之一的膨脹,但和系統那種扣扣索索幾個字的描述比起來,還是親眼所見比較實在。

“……”系統大概是愣住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又或者是偷代碼花了點時間。大概過了一分鐘,斐垣的面前才出現一個照抄來的視頻通話界面。

季淙茗那邊大概是沒有選擇權的,因為“等待對方接聽”的見面只是一閃而過,走個形勢,馬上就出現了季淙茗的身影。

季淙茗依然在那個被毀掉的副本裏,類真空的狀态讓他的活動有些困難,但他很努力地劃動着胳膊往四面八方的殘肢斷骸那裏扒拉。

因為沒有退出副本,修理師的僞裝成了可自由切換部分切換的主動功能。

斐垣看着他笨拙地将空中飄來飄去的殘肢收攏起來,然後拼湊出一副又一副完整的軀骸,等拼圖似的屍體多了,他才将兩只手切換成針線功能,開始将他們的身體縫補起來。

一具,兩具,三具……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不止是童話城副本中的,這個黑暗且無邊的空間裏,似乎隐隐連接着其他副本空間。

所以飄來的“垃圾”裏,密密麻麻的屍體不知道有多少。

季淙茗應該是很累,且是很害怕的。

一個月前,他和所有的高中生沒有任何不同。但現在卻硬是要逼迫着自己面對這麽多的屍體。

他很專注,因為對待的是別人的遺體,所以他盡可能地不想給別人的屍體添上不必要或是歪歪扭扭醜陋不堪的縫補痕跡。

童話城的城民們被斐垣燒得幾乎不剩下什麽了。但在這個空間裏,只剩下一點代表他們存在過的黑灰也很容易辨認出來,季淙茗照例将他們收攏在一起。

勤勤懇懇地像是一只小蜜蜂。

斐垣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你不和他說話嗎?”

斐垣沒有說話,只是又續了一分鐘,然後又是一分鐘,然後又是一分鐘。

59,58,57,56,55……30,29……

“季淙茗。”斐垣喊他。

正準備又游過去找手的季淙茗愣了一愣,試探地回:“斐垣是你嗎?”

他的神情很慌亂,大概是想問為什麽會有你的聲音,為什麽你能和我通話之類的問題,但因為太緊張,他幾乎是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斐垣連他可能找的借口都替他想好了。閑着也是閑着,就提前進入副本消磨一下時間好了。

但斐垣沒有給他那個機會,而是冷酷又無情地說:“他們死了。”

你再做什麽,都改變不了了。

“我知道的。”季淙茗笑了笑,“不管是人還是什麽,死了,大概就什麽也沒有了。”

雖然有厲鬼,但厲鬼和人是不一樣。厲鬼的理智和記憶有限,只會記得自己執念最深的一些東西。

人變成厲鬼的幾率很小,成為厲鬼後不殺人不殺害不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的幾率幾乎為零。

“那你在幹嘛?”

“我嗎?”季淙茗扣了扣褲縫小聲地說,“閑着也是閑着,我就——”

“你就縫屍體玩嗎?”

季淙茗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他們都是慘死的,身上的煞氣和怨氣很重,放着不管的話,過段時間可能也會變成厲鬼的吧?說不定還會有其他副本的人過來把他們的屍體拿走煉屍油什麽的……”

“我的積分好多好多,就當是練習技能了,等一下幫他們燒一燒。”

季淙茗的聲音越來越少,他怕斐垣罵他。

“哦。”斐垣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視頻通話的時間到此為止。

季淙茗等了好久好久,也沒有再傳來什麽聲音。

他有些失落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覺得自己真是笨極了,不會說話,總是惹斐垣生氣。

唉……

斐垣張開手,除了七根未斷一根将斷未斷的絲線在存在,其他的怨氣和煞氣,已經消失了個幹淨。

但也只是這幾天搶來的東西罷了。

僅僅只是回到了前兩天退出副本時的狀态。

照着他現在的熟練程度,一天一.夜的高速修煉就能恢複。說起來一點都不貴。

“你好像對他很在意。”白得那麽些煞氣和怨氣,系統十分高興,無機質的聲音都有了些許的波動。

斐垣卻是問:“死後的人回到現實的屍體是你僞造出來的。”雖然還只是一個猜測,但斐垣的語氣卻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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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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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