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透明的身形慢慢顯露了出來。一張鮮血淋漓,皮肉翻滾且混着黑色頭發絲的高瘦女人出現在了有些狹小的房間裏。

雖然那張臉不好辨認,但她确實是白天見到的那個村長家二兒媳婦。

斐垣掐着她的脖子,慢慢坐起身,然後手一甩,将她的腦袋死死敲在了牆上。

“咚——”不太結實的牆壁帶着整個房間震了一下。

“不好!”等待着厲鬼的季淙茗臉色一變,掀開被子跳了起來,順便給其他人發去了集合的信號。

他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想要趕在斐垣把鬼折騰“死”前把寶貴的實驗體救下,但已經晚了。

“啊啊啊啊啊啊——”尖利刺耳的慘叫聲如玻璃劃過黑板,又長,又刺耳,還讓人的心一顫一顫地驚慌不止。

步升幾個趕來的時候,恰好見證了最後一幕,斐垣蒼白的臉上連唇.瓣都是白色的,看着随時都能被折斷倒下昏死過去一半,眼睛裏的黑色既濃郁,又奇異的空洞,骨節分明的大手按着女人的腦袋,胳膊上鼓起的青筋讓他的手看着格外的瘦弱,但确實一個怎麽也掙脫不開的力道。

女鬼已經沒辦法叫出來了,她的腦殼被斐垣的大力和牆壁擠成了壓縮腦袋,足有十幾厘米長的指甲被斐垣連帶着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來插進她的後背,手臂和腿被扭成了一個奇怪的麻花姿勢,肚子卻在越變越大。

斐垣一言不發地看着她,任憑她痛苦、呼救、咒罵,然後松開了手。

“嘭——”

破碎的肉塊和鮮紅的鮮血炸裂開,徐思羽癱軟在地上,一塊連着骨頭的碎肉砸在了她的右眼上,她下意識地緊閉了眼睛,眼皮将那些雜物擋在外面,疼痛将她的大腦刺激得一混,只有左眼視覺的場景沖擊力卻半分不少。

世界一下變成了零點一倍數播放。漫天的血雨緩緩緩緩四射開去,緩緩落下,連帶着她的心,也進入了一個沒有底的深淵。

很冷,很冷。她想抱住自己,想要取暖,但太冷了,她的身體被凍僵了,無法動彈。

整個世界裏,只有黑白分明的斐垣深深深深地刻進了她顫抖的大腦。

仇博依連“為什麽他能直接接觸鬼,為什麽鬼不用虛化穿透技能逃走”的好奇也沒有了,他呆呆愣愣地看着斐垣,像是一座被凍死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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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的血肉并不是真的血肉,沒用多少時間,斑斑血跡和軟乎乎的肉就化作了黑色的不詳的氣體飄走,狼藉的房間裏,除了多出來的大洞外,沒有其他任何痕跡。

陸汾糖摸着自己的臉,血肉化成的煞氣,在那裏留下了熾熱的疼痛,陸汾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她只是拉起徐思羽,趕緊跑,不敢打擾斐垣的睡眠時間。

徐思羽已經沒有力氣了,任憑陸汾糖半拖半抱地拖着她從這裏離開,瞪大的眼睛裏,殘留的似乎還是上一秒的景象。

林邵恒被陸汾糖拖人的動靜弄醒,忙不疊地拉這兩座雕像也跑了,盡量輕點,再輕點。

季淙茗沒跑,他不僅沒跑,還過去給斐垣遞了瓶水:“抱歉,我都沒發現她來了。斐垣打擾你睡覺了吧?”

季淙茗心疼地看着斐垣:“你快睡吧,你的臉色好差。”

斐垣定定地看了季淙茗一會,伸手将手掌蓋住了他半個脖子,大拇指的指尖緩緩地在他微微鼓起大動脈上摩挲了一會兒,斐垣突然問:“你不怕嗎?”

“為什麽要怕?”季淙茗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種問題,“你是斐垣,我為什麽要怕你?”

“不怕我什麽時候會像殺了她那樣殺掉你嗎?”

斐垣沒指名道姓的說那個“她”是誰,但這種情況也不需要多說。

“你不會的!”

又是這種亮晶晶的眼睛,又是那種全心全意信賴并且是依賴着他的笑容。

斐垣有些煩,他的視線落在季淙茗的脖子上。白皙健康的皮膚透着淡淡的粉,指尖的觸感很軟,溫溫的,帶着屬于人的溫度,哪怕是他這種帶着繭子的手,也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

只要輕輕地,只要輕輕地那麽一下——斐垣想要殺死他,很簡單。

“你死了。”斐垣看着他說,“所以也不需要我殺。”

季淙茗沒有他預想中的難過,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心裏的無名火又燒了起來,斐垣放開他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冷淡的說:“我要睡了。”

“好,晚安。”季淙茗走過去幫他蓋上被子,關了燈,然後才出去。

在季淙茗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斐垣睜開了眼睛。手掌貼在左胸的胸口聽了一下。

“咚——咚——咚——”

平穩,又機械。

真可憐。

會喜歡你的斐垣,死得有點徹底。

斐垣重新進入了睡夢,這一次,沒有任何動靜敢來打擾他。

更沒有人去議論那個消失得什麽也沒留下的女鬼。

連風也不再刮,黑夜,靜得可怕。

“早上好……”陸汾糖揉着眼睛爬起來,拖着沉重的身體,拿着她那把十二斤的劍開始跟着季淙茗做揮劍練習。

“糖糖,你臉色好差,昨天沒睡好嗎?”季淙茗起來已經有一會兒了,五點的冬天雖然黑,但高屬性的身體讓他夜視也不費吹灰之力。

陸汾糖十分勉強地牽動了一下嘴角,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後,她還哪裏睡得着哦。當時僵化的大腦在事後又湧上了一波又一波的恐懼,明知道和她一張床上躺着的徐思羽也沒睡,但兩人安安分分安安靜靜地躺着,沒有一絲半點的聲音。

閉着眼睛,幾乎是數着秒到了早上的。

“你才是,不是說五點起來的嗎?怎麽今天又早起了?”陸汾糖活動了一下身體,做着熱身運動。

“昨天睡得早,睡飽了就醒了。躺着也無聊,那就起來呗!”

陸汾糖好奇地盯着季淙茗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你今天幹勁好像很足啊?”

季淙茗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是呀,昨天斐垣好帥氣,‘啪——’地一下就把厲鬼解決了,雖然沒能順利活捉吧,但好歹大家都沒有受傷的!”

他幹勁滿滿地揮着劍:“我也要再加快點速度,昨天那女鬼出現我都沒發現,還是聽到斐垣暴打她的動靜才知道的。”

說着,季淙茗就有些失落了,沒能及時發現的厲鬼的現實讓他有些挫敗。

“……”陸汾糖揉了揉臉,“是哦,我還什麽都沒派上用場呢事情就結束了,唉,我好菜啊!”不僅菜,而且還因為斐垣的殺鬼手法怕了一個晚上。

“也不是特別特別菜啦,和斐垣比,我們肯定是趕不上的,但快些趕就是了。”

陸汾糖對季淙茗的好心态真是羨慕極了。

“季淙茗你都不害怕的嗎?”那麽血腥的場景,那麽……恐怖的斐垣。陸汾糖當時甚至有一種,自己就是那只鬼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炸成了拼湊不起來的碎塊。拼圖都比拼她來得簡單。

“為什麽害怕?”季淙茗不解,好像昨天,斐垣也問了他這樣問題,“是因為血嗎?”

陸汾糖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了,她疑惑地看着季淙茗,這個家夥,童話城副本還和她一起因為三隊老大被分屍的慘狀惡心反胃害怕得不行呢!

這才過了多久?

不行!陸汾糖覺得自己被丢下太多了。再這麽下去,自己真的要被丢遠了!

害怕不害怕的,陸汾糖也懶得去想,現在要做的事是趕緊訓練!

季淙茗從陸汾糖的态度裏發現了一絲異樣。想了想,他将原因歸結于在虛無空間中的那段撿屍體縫屍體燒屍體的經歷去。

大概是見多了,所以就不會感到害怕了吧?

而且,那個人是斐垣啊,為什麽要對斐垣感到害怕呢?

五點鐘的冬天很冷,且黑,村長一家一般要到六點才會有動靜。

“老二媳婦呢?!老二家的!你這個懶貨!皮子又癢了是不是?!”村長的老婆扯着嗓子,發現竈是冷的,鍋是空的,立刻就大聲叫罵了起來。

陸汾糖只當什麽也沒聽到,專心致志地坐着機械而枯燥的練習。

雖然接觸不多,但陸汾糖一行人都不怎麽喜歡這個村子裏的人。尤其是昨天那事發生後,陸汾糖對這家人從沒有好感直接上升到了印象非常差。

一家十幾口人,拿個小孩當木倉使,來試探他們,這是想幹什麽呀?!小孩不行了,再派一個女人,又是哭又是鬧!!鬧成那樣也不見個男人或是主事的出來!就是覺得他們必須要讓步呗!

更不要說晚上女鬼來襲了。這種情況下還能對這家人有正面情緒的,那就真的只有聖人了。

“糖糖,你們怎麽起這麽早呀?”一.夜沒睡但是困倦的徐思羽被村長老婆的咒罵聲吵得不能再睡了,幹脆起來準備吃點東西。

季淙茗起得最早,陸汾糖次之,林邵恒早就說好要跟着他們練,只是晚上出了點意外,一.夜未眠的身體又沉又冷,捱到了五點半才爬起來。步升和仇博依幹躺着也難受,幹脆一起起來了。徐思羽出來的時候,五人正在那裏做着不知道多少次的揮劍拔劍練習。

季淙茗之前的劍給了林邵恒,林邵恒手裏還有把陸汾糖給的,就把陸汾糖的那把轉送給了仇博依。步升自己則有一把狼牙棒,用着順手,也沒準備換。四劍一狼牙棒的組合還挺滑稽的。

陸汾糖正要回話,院子外面的一聲尖叫就打斷了她要出口的話。

“死人啦——”

幾人皆是一抖,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

“我們去看看吧。”

十五人的隊伍,差不多分成了兩派,他們這邊幾乎是全新人,那邊都是老油條。

他們戒備着那邊可能會殺人越貨,那邊也怕他們是豬隊友,所以頗有些互不幹擾的意思。

斐垣沒睡,他研究了一晚上新發現的純粹能量光團,聽到外面有動靜,他既不想去好奇,也懶得去管。

來不及多收拾自己,幾人拿了件外套裹上就過去了。

死的是住在王老三家的一個玩家,屋內血腥味很重,頭被斧頭劈成了兩半,但沒劈幹淨,裂痕從頭頂砍到了鼻尖,然後像是切西瓜那樣把刀一撇,左邊的腦袋就被撇出去了,四分之一的臉和頭骨摔在一邊,腦漿和血流了一地。

肚子被掏空了,空蕩蕩地被舔幹了血,血管被抽走,肋骨和肌肉的紋理看着讓人害怕。

地上掙紮的痕跡很明顯,又是火又是雷劈的模樣将裏面糟蹋得很厲害。想來是在死前做了一番十分慘烈的掙紮。

“造孽喲造孽喲!是誰幹的呀?好好的一個小夥就成了這個樣子。”

“一定是做了什麽惡事遭山神報應了,沒想到哇,看着挺幹淨的一個小夥子,啧啧……”

“……”

陸汾糖壓下了想要嘔吐的惡心和恐懼,撐着眼皮閉着自己去看,去适應。她必須要适應。這就是她接下來要經歷習慣的事情,某一天,說不定自己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們和他是一夥的對吧?你悄悄你悄悄,我的屋子都被糟踐成什麽樣子了?!這屋子內的東西可都是新的!”

“你們不能欺負俺們鄉下人,為了整好屋子接待你們俺們可是把幾年的積蓄都拿出來了!”

“……”

吵吵嚷嚷說什麽的都有的聲音讓季淙茗有些頭暈。

“村長,他死了,咱們報警吧。”季淙茗擠開人群,跑進去對站在屍體半片抽煙的村長說道。

“報警?這報什麽警?人死都死了,還麻煩警察幹什麽?!”村長擺擺手,“這都是惡報,他要能不犯事兒,能成這樣嗎?這一定啊,是他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壞事了,山神懲罰他呢!”

“小娃娃快回去,俺家娘們兒給你們做了吃的呢!”村長看在季淙茗出手大方的份上對他還是挺和顏悅色的,但也僅僅是幾句話的敷衍,敷衍完他,又拔高了聲音對其他人說,“散了散了,都散了,天亮了,該吃早飯了!”

又指着王老三家的幾個男人說:“找個地方埋了吧,唉,晦氣!”

季淙茗卻不聽他的,撿起那塊裂掉的腦袋,慢慢給他合了回去。

複雜的眼神在半塊鼻子上的黑色鼻釘上落下,季淙茗抿着唇,垂着眼,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好。

昨天,他們還因為一些小事發生過口角。

當時是怎麽樣的呢?是挺不高興,挺讨厭這個人的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讓他去死。

“我去把他埋了就好。”他轉頭對着王老三家的男人們低聲說道。

村長也不太想摻和這些事,只要把人埋了就成。王老三家的男人就更不在意了,省得他們還跑一趟,有這功夫不如再去敲一筆。

“你要幹什麽?”倒是一個刀疤臉的玩家警惕地看着他,“他身上已經沒東西可拿的了。”

“我知道。”他讓林邵恒去找兩根棍子,房間裏被單,直接可以做一個簡易的擔架把人擡出去。

那群老玩家們冷淡地看着他們,眼神中帶着一點警惕,不清楚他們這要幹什麽。

季淙茗真沒準備幹什麽,他走到捂着臉在角落裏哭哭啼啼的女人低聲對着她說:“節哀。”

女人的哭聲頓了一下,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小弟弟……”又黑又水靈的眼睛淚水漣漣地看着他,哭腔中的女聲依然動聽,“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季淙茗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們那裏也有厲鬼索命,你跟着石大哥他們可能會更安全一些。”季淙茗口中的石大哥,就是一只耳了。一只耳全名“石偉威”。

系統的通關福利裏有零點一折的身體修複功能,只要活着通關,哪怕是只剩一口氣都能救得回來。石偉威缺了左邊的半只耳朵,配上他那身兇悍的氣息,不是現實中受得傷,就是早期沒積分修補身體才落下的痕跡。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後者。他的身材很魁偉,且不是那種健身房裏練出來的樣子貨,僅僅是靠近了一些,就能從他身上感覺出那股壓迫感。但因為他憨厚的臉和溫和細心的性格,反而很讨人信任,給人一種安全感。

漂亮的眼睛一下便黯淡了下去,她勉強地扯動了一下僵硬的嘴角,但什麽也沒能做到,只有一聲為不可聞的“嗯”。

“我可以帶走他嗎?只是帶到後山,把他埋了。”季淙茗看向石偉威,征求他的意見。

石偉威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鬼游戲裏,死人再正常不過了,你也要早些适應。”

季淙茗沉默着,既沒有點頭,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季淙茗帶着鼻釘男走了。他雖然沒說需要幫忙,但步升看他低落的神色,便也撸起袖子過來一起擡這具破爛且凄慘的屍體。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季淙茗的行為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有甚者還在猜他是不是要拿鼻釘男的屍體做什麽特殊的用途。

但季淙茗僅僅只是想将他身上的煞氣除掉。

痛苦,糾纏在一起的恐懼讓季淙茗有些難受,白色的火焰落到男人的身上,連帶着兇煞之氣,很快就将他燒了個幹淨,什麽痕跡也不再留下。

連灰也沒有。

季淙茗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是因為見過的屍體變多了,麻木了,所以無所謂了嗎?

那個滿臉血污的男人似乎還在眼前,年輕的、驚恐的臉。

昨天他還在用審視的、兇狠的、挑釁的眼神打量着他,今天就再也無法做成表情,然後現在,連一點痕跡也不剩下了。

人總會死的,但這樣的殺戮有什麽意義呢?

季淙茗想見斐垣。

什麽話都可以不說,只要讓他見見就可以了。

陸汾糖幾個百無聊賴的蹲在山腳下等季淙茗,她不知道季淙茗要幹什麽,但他做事有他的道理,他不說,她不問就好了。

“啊……啊……”

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摔在地上,抱着腿發出低低的呻.吟聲,雖然知道她可能是鬼,但陸汾糖還是有些心有不忍,尤其老太太還摔在她的面前:“奶奶你沒事吧?”

陸汾糖有些猶豫地扶起她。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在陸汾糖身上打量着,那種有些黏膩的視線讓她有些難受,但見她的眼皮耷拉着,一只眼睛努力撐開也只有一條縫,另一只眼睛更是像假眼一樣灰白,又覺得大概是因為她看不清才會有的誤會。

“要扶你回家嗎?”陸汾糖有些緊張地碰了碰自己的劍鞘。徐思羽和她說,副本裏的npc不一定每個都是壞的,也有可憐的。

除了特定的時候會吃人找人發洩外,其他時間都遵循着生前的執念行事。有一些玩家很喜歡從他們身上找線索,如同解密一般挖出他們的執念,再替他們消除執念,這個不僅評分高而且還能從npc身上得到道具、buff之類的好處。

但也有可能會被npc盯上。

風險與收益并存。

“糖糖。”步升上前擠走了陸汾糖,笑意盈盈地對着老太太說,“您是要上山打豬草嗎?”

老太太又啊啊了幾聲,聲音渾濁且含糊,聽不清她說的究竟是什麽。

但步升聽得很耐心,為了照顧她的耳朵,特意放大了聲音,其他幾個人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這裏。

老太太連說帶比劃地和步升比劃了好一陣,步升才給她指了個方向。

老太太年邁得厲害,身體顫抖個不停,走一步都要花上好長時間。

終于等到她走遠了,陸汾糖連忙問步升:“她是有什麽問題嗎?”

想到老太太可能是來找她準備“标記”她,晚上再來吃她的,陸汾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但早上剛死了人,現在還是小心一點吧。”

“謝謝啊,剛才我都有些慌了。”陸汾糖為自己的魯莽感到後怕。

“說不定我還弄沒了你一個幫她解脫的好機緣呢。”步升開玩笑道。

“也沒有啦。我剛才就是覺得這個背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陸汾糖才和步升說了幾句話,就看見季淙茗飛也似的跑了下來連忙喊,“季淙茗,你跑哪裏去?!”

“回去吃飯!”

“總覺得……剛才好像有哪裏不太對……”步升抓着頭發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剛才她和我說的是不是普通話來着?”

步升覺得這有些奇怪,村裏學歷最高的村子大兒子普通話也講得那個鬼樣子……怎麽想,一個長在大山裏的老太太會講普通話挺奇怪的吧?

而且還是在只有幾個人會講普通話的離世隔絕村子裏。

季淙茗氣喘籲籲地跑到斐垣的房間門口,有些脫力地歪腰撐着膝蓋大喘氣。

“大早上的去跑步了嗎?”

正當季淙茗想敲門的時候,随着一聲門板的吱呀聲,斐垣的聲音從他頭頂上傳來。

“嗯,稍微跑了一下。”季淙茗直起身體,滿心滿眼立刻被斐垣填滿了,“斐垣,我找你來吃飯!”

斐垣看見他臉上有些傻的笑容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明白為什麽找他吃個飯也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但他只是邁出腿走了出來,什麽也沒問:“走吧。”

斐垣不挑食,但又很挑剔,看到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飯菜一點食欲都沒有了,尤其村長老婆還張着大嘴,滿嘴唾沫地對着桌子罵着早上就不見人影的老二媳婦。昨天被斐垣吓唬過的小鬼更是把頭埋進碗裏吓得肩膀都在發抖。

斐垣卻是連坐下去的意思都沒有。

斐垣看向步升。

步升有些不明白斐垣為什麽看他,但還是下意識地問:“是吃不慣嗎?”

“你去盯着他們重新做。手洗幹淨,廚房收拾幹淨,所有的東西重新做。”

不懂眼色沒有主動性的步升讓斐垣擰了眉,再看林邵恒,更糟心了。

一個懂眼色的都沒有。

“這咋又吃不慣啦?!這麽好的東西,說不吃——”

“閉嘴。”斐垣冷冷地看着她,再給一次的機會也沒有了,“搬東西。”

村長老婆愣住了:“你搬東西幹嘛?!”

斐垣不理她,直接拉過季淙茗出門去了。

季淙茗被扯着衣服走掉的時候臉上來是上一刻的表情,嘴巴微張,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但很快的,健康白皙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林邵恒幾人對視一眼,說實話他們也沒心情沒胃口吃東西,斐垣吩咐了,那就正好走吧。

這下別說是村長老婆換了,其他人也換了,一家子十多口人站起來,說是勸,其實就是威脅。

陸汾糖直接抽出了劍,銀光閃閃的金屬光澤那麽一晃,嗤一下往桌子上一插——

瞬間就安靜了。

“一進來就看你們家小破孩搶吃的,大人也沒羞沒躁哭天喊地,大早上就聽你們在這裏吵吵吵,吃個飯也沒不安生,我們是來玩的,又不是來找罪受的!這年頭給錢的還成了孫子是吧?!不住了!老娘有的是錢!比你們家好的那個找不到?!”

跟着斐垣的這三個副本算是讓陸汾糖看清了,不管是人還是鬼,欺軟怕硬是刻在骨子的劣性,你軟,他們就要欺負你。硬氣驕縱起來反而能讓自己的處境更好一點。

坐在主座的村長動了動嘴唇,看樣子是想擺什麽官架子拿勢壓人,但陸汾糖才不理他。這些人再可怕,有斐垣可怕嗎?!

“再逼逼賴賴就讓你們退錢!”這話一出,算是拿捏住理他們的根。

斐垣拉着季淙茗往山上走。季淙茗低着腦袋看地。

小衫村附近的山很多,但不知為何,山路卻并不多,連踩出來的小路都少得可憐,地上全是半黃的雜草、石頭和略泥濘的土。

“怎麽不說話?”

季淙茗漲紅了臉,将腦袋垂得更低。走在他前面的這個人,是他喜歡了十年,看了十年,眷戀了十年的男人。

比他高,比他強,比他堅定,比他要來得更厲害。

他只能遠遠地墜在他的時候,努力不被甩下更遠。

“嗯?”

季淙茗本是想偷偷再瞄斐垣一眼的,但一擡頭,冷不丁地撞上那抹冷冷清清的視線,他一愣,飛快将腦袋垂下,恨不得将自己就地埋個坑藏起來。

被斐垣扯着袖子的那塊皮膚好像隐隐地被熏得發熱,季淙茗咬着自己口腔內壁上的軟肉提醒自己要說些什麽才是。

“斐垣,我、我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地方。”季淙茗的嘴巴像是被凍住了似的難以張開,聲音也抖得有些厲害。

“你怕我?”斐垣卻不跟着他的思路走。

季淙茗一聽就換了連忙擺手否認:“不是的!不是怕!我是——”是太想珍惜你了。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季淙茗的聲音便消失了個徹底,他愣愣地看着斐垣的臉,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斐垣松開了季淙茗的衣袖,伸手在他的臉頰上掐了一把,如何轉身大步向前繼續走:“跟上。”

“哦哦!”季淙茗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斐垣剛才溫柔得不可思議的眼神像是一個幻覺,季淙茗的心跳聲亂了又亂,但還是努力壓了下去,和斐垣說起了正事,“斐垣,我在那具身體裏發現了一動奇怪的痕跡。”

季淙茗要把屍體燒了,放哪裏都能燒,他特意讓林邵恒把屍體搬上山,可不是就為了要折騰林邵恒的。

“和所謂的‘山神’有關?”

季淙茗驚嘆:“斐垣你好厲害!這個都知道!”

斐垣對他幼兒園小朋友似的誇獎方式無奈了。

“只是聽見那些人在念叨什麽惡有惡報山神會懲罰做錯事的人罷了。”斐垣在季淙茗的腦袋上按了一下,“我不反對你誇我,但別總用那幾個詞,聽膩了。”

“但斐垣你就是很厲害啊!”

小衫村的景色真的很好,雖然是初冬有些蕭瑟,但這樣的景色也別有一番風味。

季淙茗跟着斐垣往山裏走,一邊和他說着自己的發現:“這個山神好奇怪,內髒吃得幹幹淨淨,連腸子都拿走了,血管抽得也很幹淨,但心髒一點沒要,是挑食嗎?”

“大概吧,可能是什麽儀式感。”斐垣随意敷衍地說道。

“那山神就是這個副本的boss嗎?抓住了它,這個副本是不是就能被控制了?”

“你對這個很關心?”

季淙茗點點頭:“你想要這個副本對吧?!我雖然沒什麽用,但也想幫上你的忙!”

斐垣停下了腳步,略長的黑發遮住了眼裏複雜的情緒,斐垣淡淡的說:“不需要。”

“那就交換吧!”季淙茗像是一早就猜到了斐垣的反應一般,“我和你做個交易。我出力幫你早點拿下這個副本,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好不好?”

童話城龐大的怨氣讓季淙茗清楚的知道,那些東西不該是人類可以擁有的。那些東西會給斐垣帶去傷害。

但季淙茗同時知道自己無法阻止斐垣。

那就想辦法讓斐垣少受點傷,少遭點罪好了。

斐垣想做的事情,他會努力幫他做,斐垣想要的東西,他會努力幫他拿到手。但如果斐垣想要傷害自己的話,他絕對不允許!

“沒有你,我照樣可以,為什麽我非要同意做這個虧本買賣不可呢?”斐垣看着季淙茗問。

“因為你不答應我就會一直煩你!”季淙茗笑得很無賴。

“那就殺了你。”斐垣回答得很無情。

“但你不會!”季淙茗信誓旦旦的樣子幾乎讓斐垣有了一種想要動手摧毀他幼稚想法的沖動。

斐垣冷冷地看着他,季淙茗執拗地回望着他。

“交易無效。”斐垣大跨步幾下就将他甩掉了。

“斐垣斐垣!”季淙茗連忙追了上去,“我還有一個情報,你聽一下,你聽一下好不好?”

“……”斐垣冷着臉,越走越快。

“你慢一點,我快跟不上你了。”話是這麽說,但季淙茗卻一直只在斐垣落後一步的位子跟着。

“你的害羞糾結都去哪裏了?”斐垣記得,不久之前季淙茗還是跟他說一句話好像就能暈厥過去的模樣。

“那個已經不重要了!”比起斐垣會受傷這件事,都不重要了。

他要——緊緊地、緊緊地跟在斐垣的身邊,不能在讓斐垣受傷了。

“季淙茗,你大概對我有所誤會。”易碎的玻璃制品什麽的,只可能出現在季淙茗的濾鏡裏。

“我再說一次——”

“我那我也再說一次,哪怕你現在讓我滾我都不會滾了!斐垣,我不後悔不後悔,你要聽多少次,我就說多少次!”

斐垣卻是勾起了唇角:“你膽子肥了,我的話也敢打斷了?”

季淙茗縮了縮脖子,氣焰一下就沒了:“對不起嘛……”

“……”斐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頭疼。

他發現,像季淙茗這種喜歡自說自話又執着得要死的人,真的,真的!很麻煩!

斐垣都懷疑季淙茗是不是偏執狂了。

換一個人喜歡不好嗎?換一個人不行嗎?

“那、那你現在可以聽我說第二個發現了嗎?”季淙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斐垣沒好氣地道:“說了也不成立!”

“那就當你昨天救了我的報答?”

斐垣對着那張緊張但喜歡馬上就要溢出來的臉,很多打擊他的話,突然就吐不出來了。

季淙茗什麽都沒做錯,但從根本上,卻錯得厲害。

——他不該喜歡自己這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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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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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