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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斐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有限的腦容量不足以支撐這件發生得讓大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混亂。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你不是都要跟着別人跑了嗎?!你怎麽還舍得跟着我這個又窮又可憐的媽啊!”

“你夠了!”季爸爸聽不下去了,厲聲想要将她打斷。

但林語卻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滾!!!!!”

“你們真當他是你們兒子啦?!做夢!我告訴你們!你們做夢!!!!你們做夢!!!!!!!!”

林語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将人的耳膜都給刺破,她幾乎癫狂要跳腳喊着:“斐垣,你做夢!!!!!!!!”

賤種!!!!我怎麽可能會讓你過得那麽輕松呢?!!!!你怎麽可能什麽都能得到呢?!!!!

“你們都做夢!!!!!”

不光是季淙茗三口被吓住了,來調和拉架的鄰居和居委會主任都吓愣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走走走,都走!”居委會主任怕刺激到林語,毫不留情面地開始趕人。

“林語,你別怕,斐垣是你的兒子,他誰也搶不走,你放心,叔給你下保證了!”居委會主任嚴肅又認真地對着林語說道。

林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捂着自己的臉哭了出來:“我的……斐垣,是我的……”我怎麽可能會放走你呢?為什麽可能會讓你的人生有超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呢?我怎麽可能……

讓你們如願呢?

“斐垣——”季淙茗聲嘶力竭地哭着想要往斐垣那裏跑去,但被季爸爸強壯有力的胳膊死死鉗住。

季淙茗的小手在爸爸的胳膊上又抓又撓,想要掙脫開禁锢往斐垣的方向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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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垣會死的!斐垣會死的啊——

“爸爸,放開我,求你了!”

瘦弱可憐得像是流浪幼貓的斐垣、哭得滿臉是水聲嘶力竭的兒子,還有狼狽凄慘的愛人……季爸爸的心像是被放在洗衣機裏滾上了幾百圈似的難受,但他看着已經歇斯底裏的林語,撈起季淙茗,拉着愛人轉身就走。

林語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他們再被鬧騰不過也就是心累,但斐垣不同。

他是——林語的兒子。

他們越刺激林語,只能越讓斐垣受氣。

季淙茗哪裏懂這個,他只知道爸爸站到了壞蛋阿姨那一邊,要把他和斐垣分開,要讓斐垣去死了。

“斐垣——斐垣——斐垣——”季淙茗雙手雙腳一起掙紮着,像一只馬上就要死亡的八爪魚那樣,掙紮得季爸爸這個成年男都要抱不動他了。

一個不留神,季淙茗從季爸爸的懷裏掉下去,摔在地上,季爸爸和季媽媽心髒都要被他吓得驟停了,但季淙茗卻跟沒事人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快地往斐垣那裏跑去。

“季淙茗……”斐垣喃喃地叫着他。

“斐——”

“啪——”

季淙茗猛地停下了腳步,慌亂地跑來準備抓他的三個大人也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濃重的紅色從他的嘴角溢出,斐垣木愣愣地擡頭,呆呆地說:“對不起,媽媽……”

大喘了兩口氣,季爸爸才說:“小陳,幫我抓着他的腳!”

季淙茗沒再掙紮,他只是哭,咬着唇,死死地瞪着林語,什麽聲音也沒法出來。

季爸爸抱着哭得幾乎喘不過氣的季淙茗,一邊攬着渾身無力的妻子回到車上。

“小陳,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這裏交給我就行了。”季爸爸打發走小陳,又強撐起笑容,回到車上。

“沒事了,沒事了……”他摟着妻子兒子低聲安慰着。

好半天,車子裏只剩哭聲和喘氣聲。

季淙茗的哭聲,季媽媽的哭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只是想幫幫斐垣,只是想要幫幫他。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你沒錯,你沒有錯,茗寶也沒錯,你們沒錯。是我不好,是我沒陪在你們的身邊,怪我,是該怪我的……”季爸爸低聲安慰着兩個幾乎哭得要背過氣的寶貝,同時斐垣那張滿是絕望的臉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林語……會打他嗎?

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季爸爸強迫自己不要想下去,但又不敢不想下去。

“斐垣……他會死嗎?”季淙茗哭了好久之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看着爸爸,認真地詢問,“是我害了他,對嗎?”

“咔……”沉重的防盜門被關上,斐垣蒼白着臉垂下腦袋,像一個死人似的一動不動。

最後一個人走了後,林語再也無法強撐,她太累了。為了避免遇見熟人,她去的是城市另一邊高檔商業區的美容院,坐了将近一小時的出租車回來,她已經很累了,又是應對又是厮打,她的體力有些撐不住了。

“媽媽……”斐垣小心翼翼地靠近林語,看着疲憊的樣子擔心地看着他。

“斐垣。”林語對着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然後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

三個巴掌印蓋在他小小的臉上,斐垣卻像是什麽痛也感覺不到似的,帶着哭腔,但又十分清晰地吐着字:“對不起,媽媽,是我不好。”

剛做過美甲的長指甲在撕扯中什麽損壞也沒有,四根指頭上的堅硬劃過他的臉蛋,很輕。

但林語的力氣再小也是一個成年人,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臉上只是蹭過,嬌嫩的小孩皮膚上立刻就多出了四道滲血的傷口。

和之前的八道劃痕混在一起,立刻就成了小貓臉。

斐垣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天旋地轉地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吐出來了。

但他沒有,他只是小聲地問林語:“媽媽,要不要喝水?”媽媽太累了,喝點水吧,喝點水就好了。

林語笑吟吟地伸手掐住了斐垣的脖子,細嫩的小脖子,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毫不費力地掐全了。

斐垣痛苦地張着嘴,鼻子嘴巴一起用力,卻還是什麽空氣也呼吸不到。

林語暢快地看着在自己手裏掙紮,生或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間的小東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斐垣的掙紮小了下去,眼皮耷拉了下來,身體了軟了下去,林語這才施施然地松開了手。

“斐垣,你逃不開的,別想逃,你是我的!”斐垣摔在地上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身體顫抖不止,大腦一片空白。

林語站了起來,走去廚房,倒了兩杯水,自己拿了一杯,然後又端一杯歪腰放到斐垣的面前:“喝吧。”

斐垣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二話不說,往自己的嘴裏灌了進去。

林語捧着杯子,輕輕地吹着熱氣,然後看着那個小崽子因為熱水将臉扭成了一團。

林語很高興,她是真的高興。斐垣自學圍棋的事情,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季媽媽說的話,她還要被蒙在鼓裏過久?

幸好,幸好帶着斐垣去比賽的是她。幸好,她是個好心泛濫的濫好人。

幸好,事情還在可以挽回的地步。

幸好,斐垣還能長成優秀的大人,還是她可以輕易而舉操縱的提線小木偶。

對,小木偶!她的小木偶!

林語是真的高興,笑吟吟地看着他将一杯不知道多少度的熱水喝完,才開口說:“我聽說,你拿了第一名?”

“真是可憐啊,我明明你是媽媽,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林語慢慢悠悠地說,“去把獎杯、獎牌、證書、獎金,什麽都拿過來。”

斐垣忙不疊地就去了。

他生不出任何反抗或是遲疑的心。原諒他,快原諒他!

如果不能被原諒的話……

我就沒有媽媽了。

林語沒說過不要他的話,但斐垣敏銳地感覺到,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麽的話——

他真的要被丢掉了。

別把我丢掉,我會很乖的,我會聽話的。

所以,別丢掉我。

被丢掉的話——

就只能和流浪的小狗一樣,去垃圾桶裏翻吃的了。

我不想……我不想當睡在垃圾桶裏的小狗。

我不想離開媽媽。

所以,別把我丢開,別丢掉我。

求你了……

——媽媽那麽愛我,她也不能離開我的!

——才怪!

好的,壞的,記憶一股腦地湧了上來,斐垣放下吃得連湯都不剩的一次性飯盒,将筷子袋子什麽的分好類丢進垃圾桶。

“我們見個面吧,斐程峰。”

到最後,夢想基金會的牛肉粉也只實現了一次。第一名的獎金有五千塊錢,第二名的獎金有三千塊錢,斐垣和季淙茗的夢想基金會裏,按照約定,多了七百二十七,然而,他們的願望清單到了牛肉粉,就戛然而止了。

在香噴噴的粉絲吃到吃到嘴之前,就斷了。

林語砸了他的獎杯,撕了他的獎狀,扔了他的書和棋,拿走了所有的錢,并當着他的面,将夢想基金會的賬本燒了個幹淨,将願望清單燒了個幹淨。

斐垣再也沒有見過季淙茗。

他背着林語偷偷翻遍了小區附近的所有垃圾桶,然後在他和季淙茗常坐的那個長椅下發現了獎牌和一張寫滿了對不起紙條。

從此,他們便再也沒見過。

明明曾經是那樣鮮明的記憶,為什麽會忘記呢?

——因為很痛苦。

那麽溫柔的季阿姨,離開的時候滿身狼狽。

那麽好的季淙茗,離開的時候痛苦得幾乎要死去。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所以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季淙茗大概是愧疚的,他覺得,那天會演變成那樣的結局,都是他的錯。

季媽媽大概也是愧疚的,她覺得,如果她不貿貿然像林語提出那樣的建議就好了,是她太過高傲,反而辦了錯事。

季爸爸大概也是愧疚的,他愧疚沒能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做好後盾沒能給季媽媽和季淙茗遮風擋雨。

季爸爸後面有再找過林語一次,斐垣記得他是來道歉的,一米八的個子将腰彎下去,瞬間比林語還要矮得多得多,他請林語原諒他妻子和孩子的無禮。

只字不敢提斐垣,就怕讓林語誤會。

林語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後讓他滾。

事情便到此結束了。

——他的人生,也在那裏結束了。

忘記季淙茗,忘記一切,我只是——媽媽聽話懂事的兒子——我是她的命,不可以離開她的——我離開的話,媽媽會死的。

只是這樣麻痹自己,只能這樣催眠自己。

——不這樣的話,我就沒辦法活下來了。

坨成一團的粉絲除了口感便差外,總得來說,味道還是好的,一如當年的好吃。

“是你在那枚金牌上動了什麽手腳嗎?”

焦灼得連空氣也是扭曲的小公園裏,沒有半點動靜。

斐程峰接到斐垣電話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便是狂喜。

慈父心爆發的斐程峰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斐垣見面了。

他立刻給自己的辦公室去了一個命令:“我的下午有安排嗎?騰出來。”

斐程峰喜歡斐垣,打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

那張和他有着三分像的臉讓他看得很是喜歡熟悉。那天,斐程峰和常月笙正開着會,接到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心髒都要停止了。

和常月笙的惶恐害怕不同,他是極度的興奮。

終于死了,終于要死了。壓迫奴役着他的斐睿安要死了,把斐睿安當命.根子看待的常月笙應該也不遠了。

他要解脫了,馬上就要從這樣痛苦而悲慘的命運中解脫出來了!

天知道他那裝出來的擔憂裏蘊含着多少的興奮和激動?!

——結果只是一場空歡喜。

可惜啊,就是可惜了,太可惜了!斐睿安竟然只是一點蹭破皮連紅藥水都可以不抹的小傷。

常月笙擔心救了斐睿安的恩人,提出說要去看看他,斐程峰一臉“應該的應該的”地應下,心裏卻對這不長眼救了斐睿安的惹禍精暗恨不已。

但到了病房前,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斐垣長得三分像斐程峰,三分像常月笙,遺傳得很好,雖然因為瘦弱不然讓人一眼看出和自己相像的地方,但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也可能是那種血緣冥冥之中的感應,讓他幾乎一眼就對斐垣産生了好感。

“家屬麻煩出去下,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你們不要站在這裏了。”小護士拿着藥進來不太高興地說道。

醫院雖然是她控股的,但員工不認識大股東也正常,常月笙沒有因為小護士的訓斥不滿,正想說她們不是家屬,就聽小護士:“你們這父母這麽當的?孩子貧血又營養不.良,工作再忙也要多對孩子上上心才是,行了,要愧疚等他醒了再愧疚,你們趕緊出去吧。”

常月笙的話堵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一想到她的斐睿安從來只會嫌這個不好吃,那個詞膩了,營養過剩精力旺盛得像頭小牛犢,她對這個躺在病床上幾乎和床單融為一體的男孩産生了憐惜。

常月笙和斐程峰安靜地退了出來,轉頭常月笙就吩咐助理:“小陳,醫院不是有那種定制的營養餐嗎?你讓人把他的病例送過去,讓營養師照着最好的給他配。”

常月笙又看斐程峰:“行了,走吧,安安該醒了。”斐睿安雖然只是輕傷,但因為驚吓過度,醫生給配了一點助眠的要,開了一間最好的vip病房讓他好好休息着。

常月笙沒把小護士的話放在心上,斐程峰卻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剛才小護士的話讓他有一種很大的滿足感。

如果當年林語能給他生個孩子的話,這會兒應該也有這麽大了吧?

林語那姑娘善解人意,不争也不搶,什麽事情都以他為先,她生的孩子,應該也是這種軟綿綿的性格。要也和她一樣,是個女孩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當時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他并未多想。

只是因為那莫名的憐惜和一點點的“如果我也有個聽話的乖孩子就好了”的寄托,斐程峰偶爾也會去看看斐程峰。

僅僅是看着,斐程峰就能感到一種滿足。

是的,滿足。

一個溫柔貼心的妻子,一個懂事可愛的兒子,而他,就是那個撐起一個家的頂梁柱。

妻子依靠着他,兒子崇拜濡慕着他。

沒有比再好不過了。

斐程峰雖然以“視察完順便看一下”或是“關心兒子救命恩人”的借口去看望斐垣,但常月笙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斐程峰有鬼。

斐程峰才不怕,他是真的只是找個寄托慰藉,任憑常月笙再多疑,她能找到什麽證據不?顱內高.潮也犯法了嗎?那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槍斃好了!

兩人有過因為這個的口角後,斐程峰越發的肆無忌憚。

然後斐程峰就傻眼了。

常月笙将親子鑒定報告扔在斐程峰的臉上,臉色陰郁得吓人:“我就說你怎麽天天往那跑!斐程峰!你不得好死!”

斐程峰看見那報告,都傻了。

斐程峰年輕的時候飄得厲害,除了林語,他還是有其他幾個情.人的,只不過後來翻車,全被常月笙往死了整了,其中最讓常月笙惱火的是林語。

常月笙想将斐程峰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惡狠狠地讓保镖把他綁起來,幾乎要把他捅死。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這樣!你想想安安!你殺了我,安安就會有一個坐牢的母親,你我名下那些上市公司的股票也會大跌,你要想想安安啊!”這是斐程峰的殺手锏了,雖然多年不用,但對常月笙的效果還是好到不行。

方法不怕老,管用就行。

“你錯了。”常月笙冷笑,“我不殺你,化學閹.割聽過沒?”常月笙和斐程峰的夫妻關系早就實存名亡了。她無法接受背叛的斐程峰,但又追求“完美”的婚姻。這些年,她将斐程峰管得很死,很嚴,一個女人都不讓他碰。

沒有可以用的地方,但“有但用不着”和“有但是不能用”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斐程峰聽到“化學閹.割”四個字,他幾乎是恐懼得省去了用中間的工具,直接進化到“已閹.割”。

“月笙,月笙,你要相信我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斐程峰倉皇無措地扒着常月笙的腳。擡起看着她的眼睛裏滿是恐懼,“月笙,你知道的,我沒那個膽子,我沒有的,你不能這樣啊!”

他的雙手和手腳都被綁了起來,但沒關系,他還能像毛毛蟲那樣扭動着身子向常月笙靠近,他沒有一絲尊嚴地蠕動着,眼裏滿滿的全是求生欲:“月笙,你信我啊!”

常月笙只是笑,那笑惡毒又毫不掩飾嘲諷:“斐程峰,你拿什麽覺得,我會再一次傻乎乎地相信你呢?”

常月笙惡狠狠地踩在他的臉上,八厘米的高跟鞋鞋跟就頂在他的腦門,再向下偏移一點,就是他的眼睛。

“你早就沒有半點可信度了,半點都沒有!”

“法律!法律!月笙!你不信我可以!你要相信法律的啊!”

但好在這麽多年的求生欲不是白長進,在“公公”的威脅下,斐程峰的腦子以三百六十倍的超高速運轉,他倉皇地叫着:“我名下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會是安安的!我是他爸爸!東西全部都要給他的!你不相信我可以!你得相信法律啊!月笙!”

常月笙勾着豔麗的紅.唇問:“是現在就給嗎?”

斐程峰立刻點頭:“安安成年了,我是爸爸,怎麽能不給成年禮物呢?!要給的!要給的!”

常月笙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斐睿安,她一絲一毫都不會讓那個該死的私生子從她的寶貝手裏把東西搶走!什麽都不行!

哪怕是斐睿安不要的垃圾都不會給他!

“程峰啊,看你這話說得——非常對呀!”常月笙笑眯眯地擡起了自己的腳,揮手就讓人把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沓足有幾十厘米厚的文件堆給他拿了上來。

斐程峰懇求地看着常月笙:“月笙,手……”他動了動自己手,暗示她将自己放了。

常月笙卻沒有那個準備解開他繩子的意思,更不用說給他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了。

“手不就在那嗎?”常月笙涼涼的說,“你還想到哪裏去找你的手?”

斐程峰心都涼了,不敢再耽擱,生怕再遲疑一分鐘,手也不再是原裝的那只了。

斐程峰幾乎是以一個毫無尊嚴,且極其狼狽的姿态,用極其喪權辱人的條約簽下了不平等條約,換來了自己繼續生存下去的權利。

常月笙是個瘋子,毫無理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瘋子。

斐程峰不敢和她對着來,因為那樣死的只可能是自己。

但同時,他越發的想念起林語的百依百順和憧憬起斐垣對他的濡慕來。

垣垣……爸爸愛你呀!

他對斐垣的愛,滿溢得幾乎連這具軀體都要裝不下了。

說要見一面的雖然是斐垣提出的,但地點卻是斐程峰來定的。

他選擇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充滿了“高格調”,那是一家高檔的咖啡廳,裝修大氣,座位和座位之間看起來是挨着的,但因為有各種各樣的小裝飾,實際上是隔成了一個又一個半開放的小隔間,私.密.性很好,是一個很适合談話的地點。

不過離斐垣目前住得酒店有點遠。

斐垣從小三輪下來的時候,門口的服務生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步升呼哧呼哧地趴在車頭喘氣,滿身都是汗,T恤已經完全變成了透明裝。

大街上往這裏看得人很多,這讓同一時間從豪車上下來的斐程峰感到很沒面子。

斐程峰覺得這樣很是丢臉,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只當什麽也沒看見。

斐垣也沒有出聲喊住他,大夏天穿着一黑就走進來了。

“先生……”門口的服務生有些為難地叫住了他,正想說什麽,身體一僵,眼睜睜地就看着斐垣越過他走了進去,和剛才那個從豪車下來的男人坐到了一張桌子面對面的兩個桌子上。

“……”服務生在這裏也不是第一天做事了,內心腦補了一場錯綜複雜的豪門恩怨,将還在半空懸浮的那條腿收了回來。

咖啡廳裏的客人不多,尤其裏面外面隔斷做得好,并沒有人知道和他坐在一起的這個年輕人是坐着寒碜又簡陋的三輪車來的,這讓斐程峰稍稍放松了一些。

“垣垣啊……”斐程峰斟酌了一下語氣開口說道,“手頭緊就和爸爸說,一次出租車都舍不得坐,這樣怎麽能讓我放心呢?”

服務員端上了兩杯咖啡,斐程峰招呼着斐垣:“特意給你點的,怕你喝不慣咖啡,卡布奇諾比較像飲料,先試試?”

斐垣聽話地端起了被子,白瓷杯溫潤的光澤很是可愛漂亮,但他在他蒼白手指的映襯下,卻顯得有些泛黃,白得不正。

“垣垣,你總是愛逞強,但自己的身體是最重要的,是什麽也比不過的,對嗎?”斐程峰的一顆慈父心根本停不下來,他充滿慈愛和憐惜的目光在斐垣的身上停留着,“垣垣,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啊,做父母的——”

“一個多月。”斐垣微微笑了一下,像是有些驚奇,他靠在椅子上,杯子的把在他的手指間晃來晃去,像是随時能從他的手上甩出去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似的,“一個多月後,你在來對我去沒去考試的這件事進行關心,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斐垣和斐程峰說的幾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話題,但斐垣卻不覺得有哪裏不對的樣子。他笑吟吟地看着斐程峰,笑容清麗且淡雅,和以往陰沉沉或是略顯兇狠的表情很不同,将整個五官都給加上了一層濾鏡。

那樣的表情陌生又熟悉,看得斐程峰心裏一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但他并未想太多,十八年來,他确實是沒盡到過父親的責任,斐垣對他有怨氣也是正常的。

斐程峰端端正正地坐着,一雙深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臉上濃重的倦容遮擋不住,但什麽也沒有的窮小子能把什麽世面都不差的校園女神騙到手,他的樣子不會普通。許久未能睡好的不.良影響表現在皮膚上時,就是松弛,但那樣的松弛只是讓他回到了這個年紀本該有的狀态。

斐程峰認認真真地看着斐垣,眼神溫柔又慈愛,給夠了包容,順着斐垣的話轉了話題:“垣垣,你怨我,那是應該的。我辜負了你十八年的期待,是我不好。我不求能從你那裏拿到原諒,你只要再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嗎?”

斐垣平靜的看着他,既不覺得好笑,也不覺得難過。這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斐程峰能忍,十分能忍。斐垣覺得,能忍受得了常月笙、斐睿安和林語的都是能人,斐程峰不僅能忍受,而且一口氣忍了三個。這得是多厲害的人才能做到啊!斐程峰不僅做到了,而且平衡得極其微妙。多角關系出現後,他便跟從未出現過一樣,從這個亂七八糟的因緣裏脫身了。

如果不是林語最後玩脫了,提前把斐垣和常月笙的母子關系說出去,活到最後的,說不定是斐程峰才是。

斐程峰不愛他,他誰也不愛,他只愛他自己。斐垣出現,他會欣喜若狂,只是因為他所經歷的僵局需要一個人來打破。斐垣就是一個很好的破冰器。

他關心斐垣,愛護斐垣,幫助斐垣,對斐垣無微不至,說白了就是要将常月笙和斐睿安的注意力轉移到斐垣身上。

斐垣能反過來錘死那母子倆是最好的,錘不死也沒事,只要斐垣不被錘死,把仇恨值拉的穩穩的斐垣就是舞臺上最耀眼的那道光。而他也能在所有人被斐垣吸走注意力後,安安穩穩地在後臺享受他的人生。

斐程峰受不了常月笙,他快被她逼瘋了,但也舍不得離開她。

常月笙是個掌控欲極強的女人,斐程峰表面上看着風光無限,但常月笙想要掐斷他的命脈讓他一無所有再簡單不過了。每一筆從常月笙那裏拿來的錢,他都相應地給出了把柄,讓常月笙安心,讓她放心。

所以,哪怕是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地不指望常月笙就能繼續做他的成功人士,他也不敢和常月笙徹底翻臉。

斐程峰是個體面的人,他合該體面,上流社會才是他的栖身之處。他不想某一天,作為成功人士的他失去了他的體面。

所以,他雖然抱歉,但為了他的前途,斐垣只能犧牲了。

斐垣,別怪爸爸。當初沒有我,你也不會出生,因為我,你才能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幫幫我吧。

斐程峰狠下心腸,面上的表情卻越發的和藹,他深深的、深深的看着斐垣:“垣垣,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不好。”斐垣躲開了斐程峰伸過來的手,微微嘆了一口氣。

斐垣站起身,拉了拉衣服,斐垣憐憫的看着斐程峰:“斐程峰,你知道,這麽多年,我想了多少次見到你的場景嗎?”

一聽這話,斐程峰的心裏就被一層濃重的疑雲給籠罩了,但他卻未表現出來,只是臉上浮現出慚愧的神情,沉重得好像自己是多麽為這個事壓迫自己,承擔了多少壓力似的。

“是,是我不好。”斐程峰痛苦地閉上了眼,“不管怎麽說,這十八年,都是我虧欠了你。”他沒有拿“我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作為借口,他只是像一個尋常父親那樣,忏悔而愧疚,聲音都微微的哽咽和發顫。

斐垣卻是搖搖頭:“不不不,不是的,不是那十八年。斐程峰,你誤會了,我遺憾的——是你死後的那幾年啊!”

斐程峰一愣,因為驚訝,他連閉着眼睛像是強忍着痛苦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瞪着眼睛看着斐垣,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什麽“死後”?

斐垣微微睜大了眼睛,比他更驚訝,他蒼白修長的手指撫上斐程峰的額頭,在他的眉心點了點,冰涼得可怕,讓斐程峰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還沒從沒頭沒尾的談話中緩過神,斐程峰就聽到耳邊傳來斐垣溫柔親昵像是撒嬌一般的呢喃聲:“你早就死了呀,斐程峰。你忘記了嗎?常月笙給了你兩千六百二十一刀,你在第兩千六百二十刀的時候,就死了。”

斐垣黑色的眼睛裏閃着亮光,臉上挂着笑,因為興奮,臉上都帶着暈開的紅暈,因為他蒼白得過分得皮膚,淡淡的紅暈格外顯眼,似乎眼白部分都染上了色彩。

“你忘了嗎?”斐垣輕輕地問。

斐程峰想呵斥他,讓他不要胡鬧,但發着抖的身體卻怎麽也拼湊不出音節。眼前裝潢得典雅的咖啡廳似乎已經被一個狹小且破敗的實驗室覆蓋了,髒兮兮手術臺的邊緣汩汩地滴落着什麽粘稠又猩紅的東西,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他的鼻尖蔓延着,他似乎想要睜大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但伸着脖子向前,視野變天旋地轉地繞了一圈。

被血浸泡得猩紅、不斷往下挂着血的手術刀在占據了他全部的視線,斐程峰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剛要喊救命,卻眼睛察覺不到自己舌頭的存在了。

“斐程峰……斐程峰……”常月笙的呢喃又輕又柔,她一聲聲地喊着斐程峰的名字,一片片地在他的身上片下肉來,“你好狠啊……斐程峰,你好狠啊……斐程峰……”

她的視線一片模糊,眼眶裏蓄滿的眼淚不斷地湧出,但她卻舍不得眨眼,她要多看看,她要再多看看斐程峰。

馬上,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斐程峰,把垣垣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我只有他了,求你了……”她已經瘋了。

瘋得厲害,但那不重要。

都不重要了。她什麽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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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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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