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便當的春天

“炒好的餡料還需要跟糯米炒一次，讓每顆米粒充分入味, 才可以包進面皮裏。”姜阮拿着蒸籠屜, 用鏟子把墊平的糯米都撥到鍋裏。

半熟的糯米飯和已經炒香的餡料, 在灼熱的鍋裏被混合。原本用來浸泡香菇的冷水被倒入，又加入了不少調料，蓋上鍋蓋焖着收汁。

直播間裏的觀衆十分自覺地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全息, 蓋着鍋蓋也掩飾不了的香味鑽鼻而來。

“白白：日！一邊吃着手裏的燒麥，一邊開着直播, 我還是餓了！”

“莉莉家家：白，你走！你走！[淚眼朦胧]”

“ID238490：聞到這香味，死活沒發現老板站在我身後……”

“樓上那位的老板：工作放一邊？可以。搶燒麥的事就交給你了, 沒搶到我就扣績效。”

“ID93284：目睹樓上人倫慘劇，磕着瓜子兒圍觀~”

“ID3292389：圍觀 1”

“胖子哥哥：姜姜你啥時候回來啊，軍部想你啊！”

“咳, 說起軍部。過兩天我就要回去銷假了，之後不太會出現在桃千齋店面。等我軍部的供餐項目做完了，再回店鋪常駐。”姜阮輕笑, 等鍋裏的糯米料子熟了, 便關火，轉身把鋪着厚厚幾疊面皮的木板拿到鏡頭前。“我們現在開始包燒麥, 大家注意看我的手法。”

說着，就拿起了一片半透明的面皮，窩在手心裏。另一只手拿着圓勺，在鍋裏舀了一勺糯米餡料。等面皮依照這手心的弧度凹陷下去, 就把勺子裏的餡料擱了進去，在用虎口一收攏，給了燒麥一個向內鎖緊的脖子。

最頂端微微張開的皮邊，包裹着若隐若現的餡料，被姜阮拎着擱到了早已等候在一邊的蒸籠裏。包燒麥的速度非常快，等直播間裏的觀衆用彈幕調戲其他觀衆後，回頭一看就發現姜阮已經包了滿滿一蒸屜的燒麥。

而鍋裏的餡料還有很多！臺板上的面皮也還有好幾疊！

彈幕裏的觀衆頓時就激動了，紛紛要求着姜阮多做一點。

“白白：我的姜，你要是不多做一點，我就讓我哥去樓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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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家家：要不一份四個？別多了，讓大家都試試味道。”

“ID28323：已經準備好了搶購。”

“爛爛V：正在聯邦參加比賽，有點氣！燒麥搶購到了可以投遞到這邊來嗎？”

“會多做一點，但是不會做很多。還是老方法，在我直播結束後的主頁搶購就行了。”姜阮點頭。“由于蒸燒麥要花費點時間，我就大致說一下為什麽燒麥會好吃的原因吧？其實燒麥皮口味是很勁道的，裏頭的糯米比較軟糯柔韌，香菇和肉就是調味的标配了。根據個人口味還可以放一些蝦米之類的配菜……”

“姜姜？直播完了嗎？軍部那邊的同事找過來了。”直播鏡頭外傳來了敲門聲，姜阮偏頭一看，才發現是萊恩探了進來，擱門縫裏露出了半個頭。

“行，我知道了。請他等一下，我這邊收尾之後就出來。”姜阮微不可查地點頭，繼續直播的流程，等到第一輪燒麥熟了之後，提溜出來在鏡頭下展示，便笑着結束了當天的直播。

顧不上個人主頁面上激烈的選購名額争奪，姜阮把衣角收拾了下，便轉身出了後廚。

“姜師傅！”等在外面的軍裝男人看着姜阮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你好？”姜阮挂着禮節性的笑容。他沒有在軍部見過此人，也無法确定他的職位。

“您好，我是軍需那邊的人，這是我的工作證。”男人笑了笑，點着光腦給姜阮展示他的崗位。

“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姜阮看到光腦上的崗位名稱，若有所思地挑眉，擡手把人引到店鋪後方的辦公室裏。“這邊聊？”

“是這樣的，軍部想要追加合同內容，還想來問問您的意見。”男人跟着姜阮進了辦公室之後，從包裏拿出點觸式光腦，放在桌面上展示給姜阮看。

“追加什麽？菜式差不多要出全了，是有其他項目需要我做嗎？”姜阮拿過光腦看了起來。大致浏覽了一遍，眼睛都亮了起來。“這個易攜式便當計劃，就是我之前跟許剛說過的？”

“對，是的。”男人點頭，态度很誠懇。“許部長是我的直屬上司，他把這個計劃交給我，您可以稱呼我為亞瑟。他說您很期待這個技術突破，我們也在事後去聯系了帝國設計中心的制造科，他說技術上是可以做到的，只看您願不願意了。”

“帝國設計中心制造科？”姜阮視線從光腦屏幕上擡起，看向對面的軍人。

“對，制造科的袁科長便是之前您特制的那一批廚具的經手人。也同您郵件聯系過，對您提出的新計劃很感興趣。”亞瑟回答。

“我知道了。”姜阮沉吟片刻，眼中若有所思。“技術上，參照分子套餐，是完全可以做到保險密封的。但我想要做的，不是已經分子化的食物，而是原生的整塊的食物。不同的米種，不同的肉質，在做便攜式的便當時，可能出現不同的狀況，需要我們一步一步去探索。”

“這是個很大的工作量。”亞瑟勾起嘴角，笑得很有深意。“軍部有大量的人手，還有廣闊的消費群體。和軍部合作，客觀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我知道，分成比是沒有問題的。許部長對我很客氣，這一點我很感謝。”姜阮點了點頭，但不急着表态。

“那您的意思是？”亞瑟眼中帶着期待，身體前傾，語氣中不自覺帶着焦急。

“讓我再想想，如果有答複了我會聯系許部長的。”姜阮把手撐在下巴上，語氣極為委婉。

“行吧，那如果您有意向的話，請盡快聯系我們。”亞瑟看目的一時間達不成，吐出口氣直接放棄了。

“我這邊還有事，那就不送了。細節上的探讨，等我回了軍部再說。”姜阮淺笑，手指在桌面緩緩地點着。

“好，再見……”亞瑟忙不疊點頭，出門時還遇上了準備來找姜阮的萊恩。

等門關上，萊恩就好奇地圍了過來。

“老大，那人誰啊，不是上次開業來祝賀的許部長吧？”

“不是。”姜阮眼皮微垂。“來找我商量密封便當的合作。”

“那你答應了嗎？”萊恩頗為自覺地給姜阮帶了杯咖啡，擱在桌面上，濃郁的苦香漸漸散發開來。

“沒有，他不是許剛那一系的人。”姜阮搖頭。“許部長在我進入軍部後，對我頗為照顧。閑暇時提過一嘴，說軍部兩個派系。有個人在他手下一直不安分，仗着身後父母的勢力，越級辦事，對上邊打了不少針對許剛的小報告。”

“越級不是大忌諱嗎？就剛才那個人啊？”萊恩訝異地問。“我剛才還看到他文質彬彬地對我點頭呢……”

“表面而已，實則心眼多着呢。”姜阮嗤笑一聲，把手裏的合同對萊恩手上一扔。“你自己看看，字裏行間的意思，就是我負責無償奉獻菜式。合作期內的營利分我一份，但結束合作後就把産品占為己有的。趁着我休假，許剛不在我身邊，當我缺心眼，準備糊弄着讓我簽字。他自己也知道，等我銷假回軍部，這花招就沒戲了。”

“挺無恥的……”萊恩心有餘悸地點頭。“幸好沒答應。但不是說大皇子也對你挺好的嗎？開業當天也來了……”

姜阮沒急着接話，半晌才吐出了幾個字。“爸媽是議會的人，自作聰明以為可以立大功。”

“哦！明白了……”萊恩恍然大悟，了然地點頭。要是那個匡姜阮的人背後站的是議會的勢力，那确實是有可能瞞着軍部頂層，越過直屬上司來辦事。

姜阮低頭，揉着自己額角，語氣有些許的疲憊。他不适應這種心機來心機去的交涉，唯有做飯才可以讓他放松下來。

“便當計劃确實是要做的，但是我想和我愛人合作。至于軍部，看緣分吧。”

***

便攜式菜肴一事，經過各方的試探，也漸漸提上了姜阮的日程。

但軍部銷假在即，他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謀劃新事業，只好把構思和大致的底線要求寫清楚，整理成文檔交給了慕澤析。順帶的還有一份試驗版的菜肴，以供科研單位去做技術測量。

長期保存的食物之所以難處理，除了質量要穩定，最佳口感的保障同樣不容忽視。而最方便保持口感的食物，便是汁水偏少無需煎炸的菜式。

三杯雞，則備選菜式裏的個中翹楚。姜阮在假期最後一天裏，召喚了一衆好友，來家中品嘗香茅三杯雞。

慕澤析在廚房處理食材，姜阮就拎着醒好的紅酒，給客廳裏諸位滿上杯子，開始侃三杯雞的歷史淵源。

“這三杯雞，其實是地球時期封建統治下，有位民族英雄，因為入獄即将被處死，有位老人可憐他制作的最後一餐。發源地一直備受争議，但比較出名的是臺灣菜系的版本。”姜阮勾着嘴笑，拿出了提前做好的杏仁餅分發給大家。

“三杯？”李徽比了比手裏的酒杯。

“就是三個盛放調料的杯子，意指做這道菜只需要三種調料，米酒、豬油和醬油。”姜阮一邊回想一邊答複給大家。“但是後來菜譜改良之後，發現三種調料還是不夠的，就會加一些香料，比如在地球時代東南亞流傳頗廣的香茅。”

“香茅？檸檬草？”向遠靠坐在沙發邊。“家裏食譜裏有提過。”

“對，也叫作檸檬草。”姜阮嗯了一聲，起身準備去廚房。“我去看看澤析處理得怎麽樣先……”

等年輕烹饪師走遠，李徽這才靠向自己愛人耳側，悄咪咪地說了一句話。

慕九锵不茍言笑的面容破天荒地崩了一角，忍不住笑出了聲。

“嗯，比他們早，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