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香茅三杯雞

廚房裏，雞塊被慕澤析處理幹淨, 焯過水再過了涼水, 盛放在敞口盆中待用。暗黃色的姜片大片大片地陳列在臺板上, 蒜瓣被剝掉皮，白白胖胖堆積在姜片一側。鮮紅的尖椒和鮮綠的小蔥切斷，讓臺板上的色彩變得豔麗異常。

“怎麽樣？剩下的我來就好, 你去和大哥商量一下便當的事情？”姜阮踮起腳，把下巴擱在慕澤析寬闊的肩膀上。

“嗯。其他菜式需要的材料放在了那邊, 要是還需要處理其他，就叫我。”慕澤析把小蔥推到一邊，洗幹淨手, 轉身給姜阮嘴角一個親吻，便也不急着走，和愛人膩歪了幾分鐘之後才悠哉地走了出去。

姜阮勾着嘴角, 掃視臺板一眼，撸起袖子準備開始準備盛宴。

三杯雞的做法并不複雜，熱鍋下香麻油, 開始爆姜片, 等姜片炒至焦黃色便把蒜瓣倒入，紅尖椒和小蔥晚一步, 跟着雞塊一起入鍋。三杯調料一起被混合，外加一些提色的冰糖。

等鍋裏的醬料都融化，油亮棕紅地裹在雞塊上，姜阮就把火開小, 拎着鏟子開始翻滾鍋裏的雞塊，讓湯汁慢慢收幹，連雞塊截面上的雞骨都染上了醬料的顏色。

拿着筷子挑了一塊試味，入口的雞肉絲絲分明，醬汁入味。因為沒有太多的香料，雞肉獨有的味道被完好地保留了下來。只有麻油才有的香味，搭配着雞肉，讓人欲罷不能。

等火候差不多，姜阮就開始水洗羅勒葉，拔了幾根葉子插在裝盤好的三杯雞上，讓查理給端了出去。

剩下的菜都十分好做，一群肉食動物當然要用肉類招待。奧爾良做法的雞翅有滿滿一大碟，迷疊香烤制的小羊排也有一大托盤。清湯和甜品都備好了，連獨屬一份的涼菜老醋蟄頭都早已做好，等着衆人的寵幸。

滿滿一桌的美食，顯示了主人的用心。視線所及之處，皆因衆人的歡笑聲，變得更加溫暖惬意。

***

聚會結束後，李徽和慕九锵特意留了下來。

“姜姜，我問你啊。如果是協會想要合作，你會考慮嗎？”李徽放下了手裏溫熱的水果茶，向後靠着沙發背的身體也直了起來。

“怎麽說？”姜阮沒有急着表态。

“是這樣的，勝利日要到了。每年的勝利日都是皇室舉辦，但餐點都會委托協會去确定供應方。”李徽斟酌着措辭。“其實桃千齋如此之火，我們都有目共睹的。雖然我在協會有很大的話語權，但也不能一家獨大。協會的其他成員是希望你能在便當業務上考慮一下我們……”

“我明白了。”姜阮沉吟片刻，轉頭看向慕九锵。“大皇子，您知道之前來找我的那個亞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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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剛告訴我了。”慕九锵點頭。“我會處理掉。他是議會插到軍部的釘子，找到時機我就會拔掉的。”

姜阮颔首，低頭半晌才開口。“我和澤析商量一下，如果這個便當做大了，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是吞不下來。你們也知道，我是個廚子，很多門道我不懂。如果是協會熟悉這些流程，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是确定要交給協會了嗎？”李徽勾起嘴角。“放心吧，以後都是家人的。我要是坑了你，澤析不會放過我的。協會确實和制造中心有合作，若批量生産，協會負責渠道和關卡，制造中心提供技術，你出菜式就好。所有權在你，什麽時候不想合作了，終止計劃便好。”

“知道的。”姜阮點頭，看了眼坐在身側的慕澤析。

“合同需要給阮阮過目。”慕澤析語氣平淡。

“放心。”李徽忙不疊點頭，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開始不正經起來。“對了，勝利日你們公開嗎？在全帝國面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嗯？”姜阮撓頭。“……看緣分？”

“公開。”慕澤析點頭，扯過姜阮放在身側的手，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們公開，我們就宣布婚訊。”慕九锵掃了一眼自己弟弟握着的手，挑着眉移開了視線。

“婚訊？就要結婚了嗎？”姜阮眨眨眼。

李徽作為協會的負責人，确實在食神節幫助過他很多。如今宣布要結婚，估計還缺一個甜點師傅給做結婚蛋糕？

“對，已經在人口部門登記，等結婚之後就開始孕育小寶寶。”李徽說起婚後的生活，一臉的向往和期待。

“小、小寶寶？”姜阮直接忽略了前面的登記，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徽後面說的幾個字上。

“對啊。”李徽明顯對姜阮的反問表示了意外，越過姜阮看了一眼身後正襟危坐的慕澤析。“沒跟姜姜提過？”

“提過什麽？”姜阮回頭看向慕澤析，隐隐有種自己身處話題之外的錯覺。

“沒有說過，這個到我們結婚之後再商量，他不想要我不介意的。”慕澤析無謂地搖頭。

“雖然都是男的，完全意義上生理做不到孕育後代，但基因融合技術已經做得到了，那為什麽不要一個呢？我們身處皇室，不留下後代，不合适吧？”李徽微不可查地攏起了眉頭，不着痕跡地看向身後的慕九锵。

“這個之後在說？我們都還沒有公開呢……”姜阮明顯聽出了自己愛人語氣中的不耐，連忙出聲圓場。

“行吧。”李徽吐了口氣。“婚後的身後都是你們去決定了，我們也不好替你們拿主張。勝利日公開關系的話，你負責的甜點需要事先安排好人手，因為那天你要和皇室站在一起。”

“知道的。”姜阮應了一聲，和李徽夫夫寒暄了幾句，就禮貌地把人送出了家門。

回頭就看到慕澤析呆坐在沙發上，眼神放空，一身的凜冽寒氣。

“怎麽了？是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妥嗎？”姜阮直覺慕澤析對剛才的話題很是反感，只是壓着火氣沒有發作而已。

“沒事，想起了之前的事而已。”慕澤析回神，默默地把眼前的腰身摟到懷裏往後倒去，把自己臉埋到愛人胸口，才能緩緩松了郁結于胸的一口悶氣。

“不介意的話，不妨說說？”姜阮就着慕澤析的動作，倒在了愛人懷裏。收了兩條長腿，也跟着往沙發裏窩。

慕澤析半晌沒說話。

姜阮只聽到耳邊的呼吸聲漸漸放緩，才有細微的話語聲傳出。

“我不想承認這是心理陰影，但确實如影随形。他們沒有惡意，也總覺得可以補償，但其實并不會因此被抹去……”

“我小時候，一個人的時候，都在想一個問題……”

“為什麽我出生，但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

“是什麽造就了我，我是不是會這樣去對待我的後代？”慕澤析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我一度很懷疑，如果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愛的結晶，那為什麽會得不到應得的關愛。”

姜阮從沒有想過，自己愛人心裏對幼年經歷有如此大的反感。

“這就是我為什麽跟你說，我沒有從這個身份得到半分愉悅的原因。”慕澤析深吸一口氣。“我帶着查理，剛搬到這裏住時，隔壁湯姆夫婦會很關照我，即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對我很好。我就在想，我為什麽要帶着這種身份出身，假設我的父母是一對平民夫婦……”

姜阮不知該如何插話，但心中卻泛起了憐惜。他從小在慈父嚴母的家庭長大，中規中矩的生活一直到師傅提出要培養他，帶回了店裏學習，這才結束了和父母朝夕相對的日子。

假若一出生就獨身一人，只有一個機器人陪伴着長大，那該寂寞難受到何種程度？之前一直未聽澤析主動提起，想必此事在心中埋得極深。

“如果是你不喜歡，那我們就不要？”姜阮眨眨眼。

和同性在一起之後，他就沒有考慮過後代的問題。星際的科技可以基因融合，那全是意外之喜了。

“不，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要。”慕澤析搖了搖頭，眼中的陰霾漸漸減少。看向自己愛人的眼神也越發柔軟了起來。“我們不是他們，也不會變成他們那個樣子，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機會去洗刷，去覆蓋掉回憶裏的對親情的負面條件反射……

“可以啊，到時候有了小寶寶。你別忘記你現在說的話啊！”姜阮一愣，頓時笑開了，反身騎到了慕澤析身上。“到時候小東西各種鬧，你去照顧他！還有學習上的知識！都是你的任務！”

“好。”慕澤析腰上一沉，雙手連忙穩住身上的愛人，讓他不至于重心不穩後仰到地板上去。

“你帶着跑步，帶着去食神節園區玩……還有啊！小寶貝的舉高高，也是你上！”姜阮勾着嘴角，沒料到自己幻想着，越想有期待。

有兩人基因的小寶寶，會不會有着澤析的大長腿？有着澤析學霸一樣的腦袋？

“舉高高？”慕澤析失笑，心裏的陰郁消了大半。舔着嘴唇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腰身上挺，起身把人摟上往房間帶去。“我的大寶貝，先讓你體會一下舉高高？驗驗貨，看合不合格？”

“喂——”姜阮沒想到慕澤析一言不合就想歪，潮紅爬上臉頰。還未反應過來，被拎麻袋般鎖進了卧室……

……身體力行地開始驗收起舉高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