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屠戮滿門餘新婦

“喬氏？不就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喬國公後代？”

“正是。”

“喬家滿門忠烈，雖然一心扶持昏庸荊國，終究也是臣子的一番表率，他的家女更不能随意屠戮，否則，恐要激起民怨啊。”

葉子朝知道父親的意思，父親這樣的才識和本事，不會輕易縱了一個棋子去，只是要怎麽用這顆棋子，就是在父親的諾與不諾之間了。

“父親考慮周全。”

“老二，你最是情癡，這樣的美人，你覺得父親應該怎麽處置啊。”

說完，葉雍緩緩地步下臺階，他的盔甲上沾染了血液的味道，但是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脫不下來了，那些将士的魂靈，和這衣服都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中，他閉上眼睛，看到的，也都是沙場上搖旗吶喊的勇士。

葉子朝的嘴角微微牽起，手掌攥緊。

“兒臣不知，處置戰俘是總軍官的決定，兒臣如何能做決定呢。”

說着，葉子陽微微地低頭。

“無妨，現在是我們父子三人在商量，說什麽君臣？”

“父親，子陽身上多少流淌着文人的血脈，看到佳人，自然會憐愛一些。”

“哥，你不要亂說。”

葉子陽漲紅了臉。

“佳人如斯，承認一句，也沒有什麽要緊，不如這樣，你們兄弟二人誰的感情懇切一點，我就将這個喬家女子賜予你們中的誰，如何。”

葉雍這看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中，帶了太多的算計，喬汝寧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背後維系着慕容家和喬家兩大派系，給了誰，都是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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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兒子不急，兒臣從來就不喜美人，何況現在東征西戰，也不願拖累良家姑娘，鬥膽拒了父親的美意。”

說着，葉子朝沉沉地做了一個揖。

“我知道朝兒你愛山河不愛美人，但如今你已成年，明年，也該到了你開府建制的時候，這種話如果再多說，損的，可是我葉家的嫡系命脈啊。”

葉雍看起來不動聲色地勸導，實際上卻是在試探葉子朝。

葉子朝忙磕頭，道：“是兒臣不懂事，請父親恕罪。”

葉雍沉沉地嘆了口氣，說：“你啊，就是太懂事了，雖然很尊重我，但在娶妻生子的事情上，對自己太過于決絕，陽兒，你和哥哥不過相差兩歲，你要多勸勸他，知道麽。”

這一場下來，葉子朝的後背早就是汗涔涔的，喬汝寧的事情，父親給出的答案是待定，從宮殿中出來的時候，葉子朝擦了擦額頭，說：“弟弟啊，我剛才差點就被這喬家女子給害死了。”

葉子陽的心思全部都在父親的那一番話上，如今聽葉子朝這麽說，忙強打了精神，道：“不會，父親是想要解決哥哥您的終身大事呢。”

“這樣的終身大事，我給你，你要不要呢？”

葉子朝似是漫不經心地說出這樣的話，眼神稍稍停留在葉子陽的臉上幾秒，倒是看得清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都這個時候了，哥哥怎麽還說這樣的話。”

說完，葉子陽就搶先大步流星地去了，葉子朝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蕩漾起了一絲冷漠的笑意來。

西廂房中，喬汝寧木木地坐在桌子前，耳邊好像還能聽到昨天，慕容府中士兵殺人辱掠的聲音，夫君是在荊國徹底淪陷的前一個月犧牲在戰場上的，想不到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足以讓京城換了模樣。

飯食端進來多少，就端出去多少，喬汝寧知道婆婆不允許自己自裁，那她就滴水不進，任由自己油盡燈枯，就算是了。

“喬姑娘，您這，一點都沒有動靜啊。”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一位姑姑，這裏是荊國曾經的後宮，可如今早就換了一群鮮族的奴仆，桌角還有沒有洗清的鮮血痕跡，這間屋子裏發生的事情，比慕容府中發生的事情可怕上百遍。

“端出去吧。”

喬汝寧連揮手的力氣都沒有，不過是轉過頭去罷了。

“您也別怪老奴多嘴，您這樣不珍重自己，對未來無益啊。”

“我沒有未來了，只是撐着這一具殘破的身體，等死罷了。”

喬汝寧看那個姑姑也是個面善的，倒是多說了幾句話。

“皇上仁慈，将您從前的侍婢找到了，仍是送到您的身邊，從此，就讓這個侍婢照顧你吧。”

說着，嬷嬷和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被扶到了面前，喬汝寧轉過頭來，吃力地辨認着，終于看清了習音的臉。

“音兒！”

喬汝寧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能說出這麽一句聲色澄亮的話來，習音哭着跪在地上，說：“小姐，讓奴婢好生地照顧您吧。”

喬汝寧早有淚千行，這個小丫頭是自己從喬家一路帶來的，原本以為被沖散了之後，定是死于亂箭之下，但是想不到，竟能在自己處境相對安穩的時候再看到她。

喬汝寧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剛走幾步，就一個踉跄，癱坐在地上。

“喬小姐，這些都是新鮮的菜肉，老奴讓音兒服侍您多少吃一點吧。”

下頭的婆子丫頭們忙将東西端上來，看到喬汝寧稍作默許，嬷嬷這才和一衆奴仆一塊下去了。

“音兒，你之前不是……”

等到屋子裏頭沒人了，喬汝寧才将音兒拉到自己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那些将我拖出去的是慕容府自己的家奴，是二夫人的人，當時他們想要借亂逞兇，被人攔下來了。”

慕容祯還有一個妾，是從宮人丫頭一路走上去的，為人毒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會這般的沒有計較，在外患當頭的時候，還想着搞內鬥。

“誰保的你？”

只是當天，慕容府內已是人人自危，除了自己，還有誰想要扶持習音這樣的小丫頭片子一把呢。

“是老夫人……”

習音斷斷續續地說，然後反手将自己眼角的淚擦去，說：“夫人，您先吃飯，您不吃飯，首先就是不行的。”

身邊好歹有個相互扶持的人，喬汝寧也不願意太執着于自殘，就微微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