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易主之運

卓青玄說着，微微的低下頭來，他注意到，喬汝寧的腿上，滲透出了血珠。

“若真是要讓我掌印，在這樣一個不莊重的地方，誰又能見證呢？”

喬汝寧放松了語氣，問。

“這個你放心，其實從你為葉雍治病開始，天樞閣的衆位教徒就已經接受好易主的命運了。”

喬汝寧的嘴角滲出了一點點微笑，可是腿是越發的疼了，他說，“我這樣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在天樞閣的教徒看來，能領導好幫派嗎？”

“有的時候，忍辱負重比負隅抵抗要高尚得多，天樞閣的教徒成千上萬，選擇報國的方式也林林總總，他們怎麽可能被這樣的表象所迷惑呢？”

卓青玄的字裏行間，都在給喬汝寧扣高帽子，可只有喬汝寧自己知道，卓青玄所說的，才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既然是慕容苦心經營的結果，我自然有所擔當。”

“如此甚好，等過段時日，我會與您交接相關事務。”

“你們眼線衆多，應該也知道，我馬上要被賜婚給葉子朝了吧？”

喬汝寧想了許久，才将這個心中這最深的痛和盤托出。

“知道。”

“既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找上我，是不是也和他有關系？”

喬汝寧的了然和淡泊，是吸引卓青玄的光，他看過許許多多璀璨光亮的女子，可是如此遺世獨立的氣質，也就只有在喬汝寧的身上，才能完滿地見到了。

“他是關鍵，是攪亂葉家的棒。”

卓青玄說道。

Advertisement

如果一定要對今天晚上的話題進行評價的話，這一句話，才是點亮全場話題的關鍵。

喬汝寧，恨透了葉子朝，看透了他的淩虐，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它萬劫不複的情形，才是最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嫁給他，從他身上下手嗎？”

卓青玄瞬間刷紅的臉，在那個時代，女子的義務便是遵循三從四德，嫁娶這兩個字，不可能輕易言說，可如今看到喬汝寧目若死灰的樣子，他反而無法躲避這樣的坦率與偏執。

“如果總舵主能夠接受，自然是最好的。”

“可以。”

喬汝寧的語氣平穩，沒有波瀾，像是一汪死水，再也翻卷不起波浪來。

可是誰知道呢？

越是平淡無奇的海面就越是蘊藏着的能量，一旦翻湧開來，翻山倒海，萬劫不複。

“今天晚上事有蹊跷，那個要将我置于死地的男子，怕是宮裏頭的人派來的吧。”

一旦接受了自己往後的設定，喬汝寧都積極了許多。

“怕是有人要挑撥你與皇上之間的關系，若是鬼英文下有不治之症的病例，你以為，憑借葉雍的多疑性格，他會怎麽想？”

“自然是要點點滴滴都徹查了去。”

“這裏頭，怕是連葉子朝葉子陽兩兄弟的态度都要微妙一些了。”

卓青玄小心翼翼地講出了自己的想法，對于再嫁的事，他始終諱莫如深。

“你怎麽看？”喬汝寧饒有興趣地問道。

“若是沈康佳從中作梗，将你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抹黑成別有用心的舊派勢力，那麽皇上就會更加積極地推行你的婚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你出宮之前，皇上已經許久沒有提起，你和葉子朝的婚事了吧？”

喬汝寧遠遠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座雕像，或者是一面無法捉摸的鏡子，卓青玄的聰明，不僅表現在他工于心計，還在于他的知識面極廣，情報網極深。

他所謂的猜測，怕是要有宮中的線人作佐證，才能這麽自信地說出。

“沒錯。”

“所以，我擔心的是，皇後派人将今日發生的事情直接禀告于皇上，那麽夫人的命運，就真的是掌握在葉雍的手中了。”

手指頭劃過了青石板上的冰涼，伴随着腿腳一處一處的陣痛，喬汝寧笑道，“難道我主動請求嫁給葉子朝，命運就真的掌握在手中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若能由夫人主動提出嫁給他，在葉子朝這裏，主動性要更大一些。”

卓青玄越發地不敢看喬汝寧了，他能這麽和喬汝寧說話，并且不揣測她的心思與痛苦，完全來自于慕容祯的授意，他對妻子的揣測，在許多年以前就精辟入裏。

不知為什麽，卓青玄這殺人不眨眼的冷面殺手，此時此刻，卻毫無緣由的心疼起喬汝寧來。

“可是我認為，對于葉子朝來說，他的主動與你的主動是不同的，若是我們在故事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就介入了他的積極心理，對您以後的處境，将會是一件好事。”

卓青玄将這句話的重點放在了我們二字上，他似乎想通過這件事情來表達，自己與喬汝寧的立場是一致的，可喬汝寧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極遠極遠的人，他們分明隔着不同的經歷和傷，卻要因為一個門派，顯得風雨同舟榮辱與共。

“你的意見我會采納，在皇上面前我要懂得随機應變，可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跟我實話實說。”

喬汝寧說着，已經慢慢的挺直了身子，讓她的身子能夠适應現在的疼痛感。

“總舵主有什麽命令盡管直說，屬下有問必答。”

“如今宮裏頭，還有誰是我們的人？”

卓青玄的眼神忽明忽暗，讓人捉摸不透。

“主人，請恕屬下直言，天樞閣的眼線網是十分龐雜而又相對獨立的結構，一時半會兒我說不清楚。”

“我沒讓你說清楚，可是我必須知道，我的身邊有誰是天樞閣的人。”

喬汝寧已經知道薛玉言中毒的事情，如果在這個時候告訴他，薛玉言是自己的貼身心腹，必定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如果不說，難保日後有穿幫的一天。

“薛玉言。”

一股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喬汝寧沒有很吃驚，但是也不至于很痛快，薛玉言的身上，多多少少有卓青玄留下的痕跡，那麽他便知道了，薛玉言在天樞閣中的地位，大概就是卓青玄口中的中堅力量吧。

“難怪了，那麽他身上的慢性毒，你也是清楚的嗎？”

喬汝寧沒有給卓青玄任何喘息的機會，已經将這個問題抛向了他，卓青玄愣了片刻，問道，“什麽慢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