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薛玉言的舊疾

“他的體內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積攢的毒素，這種毒素會通過一定的途徑進入到他的身體，不斷的積累，可是卻從不爆發。”

“這個我不知道，我與他的交往也不過寥寥，除了需要布置任務，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都是相對獨立的，如果主人已經知道了他的病，就請代我照顧着。”

喬汝寧沉默地看着卓青玄，仔細想想，這個時候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也沒有什麽意義，他稍微擡起腿來，雖然疼痛沒有緩解，可是也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了。

“別說是我聽書閣中的人了，即便不是，我也會細心照顧，你的任務應該是到這次護送為止，之後我們應該怎麽聯絡呢？”

“我的輕功武林第一，最擅長的便是來，無影去無蹤，主人不用擔心，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一定會出現的。”

卓青玄十分自信地說，風吹過了他的頭發，他仗劍而立，從某個角度來看，氣質與風骨都與慕容相似，喬汝寧覺得自己肯定是花了眼，又被蒙了心，才會在這個時候越發地想念起他來吧。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這是慕容當年對他說的話，慕容愛着他，就像是自己的命一樣。

希望這不是一場奢望，是一場已經過去了的美夢。

“就好像今天，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也及時趕到了，對嗎？”

“是。”

耳裏開始充起風聲與不遠處的搜救聲，喬汝寧知道，這是卓青玄将他身邊的結界給撤掉了，他迅速地跟卓青玄統一的口徑，卓青玄抱拳說道，“為了讓效果逼真一些，只有委屈總舵主了。”

“來吧。”喬汝寧微微的閉起了眼睛，肩膀上沉沉落下一掌，之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葉雍是在當天晚上就知道消息的，儀仗隊是以他的名義派出，象征着皇家天威和恩賜，可是在隊伍出巡的第二天，喬汝寧就受到了襲擊，即便對外不宣稱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也足夠讓這位皇帝心思重重了。

養心殿內，龍涎香的味道一陣一陣裏傳開來，沈康佳跪在下面，等着皇上的旨意。

“消息準确麽？如今人在哪裏。”葉雍低沉的聲音撞擊着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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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的探子，快馬加鞭，消息熱乎着。”

沈康佳眉頭微蹙地說道。

“人被保護在營裏，只等皇上的示下了。”

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完整地回答皇上的問題，沈康佳連忙補充道。

“你怎麽看？”

“依臣妾的見解，這個人既然口口聲聲說鬼醫中人醫術不精，而且這般下了狠手要喬汝寧的性命，絕對不是一般的醫療事故，您之前吃了他這麽多的藥，是不是該複診一下？”

沈康佳抓住了夜用多疑的心思，又在他用的藥中，加了一味的迷香劑，這種東西雖然不至于致死，可是與藥用在一起，會讓患者本身的機能産生極大的變化，對藥物産生強烈的依賴性。

“章院判何在？”

葉雍嘴唇上的胡子一動一動的，留胡子是他入主中原以來唯一改變的習性。他的胡子微微發白，像是沒有泡開水的銀耳，閃着晶瑩透亮的光。

“今日正好是他當值，李公公，還不快點傳他來？”

李公公連忙答應着，在經過皇後身邊的時候，又多看了他一眼，這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啊，就是為自己的兒子籌謀太多，早就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到前朝了。

章院判來的時候，皇上正在房間裏面踱步，來來回回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心理作用這種東西有時候就很神奇，你不懷疑到所用的藥物時，身體是一天好過一天，可是當你重新審視那位醫治你的大夫，就會發現，自己的性命好像是板上的排骨，多了幾分言不由衷的意味。

“給朕細細的查，朕要知道，喬汝寧開的藥裏面，有沒有濃烈得化不開的心機！”

結果出來了，喬汝寧開給皇上用的這幾貼溫補藥中，迷疊香的成分雖然輕微，可是卻起到了摧枯拉朽的作用，又因為是溫補的藥劑，所以并不會讓皇上的病情逆轉。

“皇上，喬汝寧這麽做，怕就是要提高您對他的依賴性。”

葉雍背對着人，沈康佳和章院判都看不見他的表情，倒是李公公弓着腰走上前去，在皇上的耳邊說道，“皇上，您即便是生氣，可也要保住龍體。”

“他給我用這樣的藥固然可恨，可是你們呢？”

皇上的言辭突然間淩厲了起來，刀鋒也瞬間轉到了沈康佳這邊，沈康佳和章院判使個眼色，章院判連忙叩頭說道，“啓禀皇上，在喬汝寧給您使用的關鍵藥物中，太醫院的确做出了十分嚴密的跟進，可是之後三皇子發了話，說不需要在喬汝寧配給的溫補藥劑中做出多餘的精力浪費，所以……”

“這件事情朕怎麽不知？你們是厲害的很了，什麽事都瞞着朕！”

“章院判，你也是糊塗了，皇上的龍體哪裏容得馬虎，更何況，喬汝寧是什麽身份？”

皇後說着，也裝模作樣瞪了章院判一眼，章院判立刻委屈地說道，“即便是給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自作主張啊，只是如今，三皇子有執掌太醫院的令牌，見牌如見君，哪裏敢違背？”

葉雍并非輕信他人之言的君主，這些年來，能夠讓國家在草原上不斷地做大做強，除了他領導軍隊的智慧與鐵腕，最重要的，還是在兒子之間權衡利弊，平衡勢力的本事。

喬汝寧一出宮，就遇到了行刺之事，這件事情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太過于巧合。

皇後如此處心積慮，喬汝寧的身份又着實敏感，他也不得不趁着這一局勢，給那些在背後為非作歹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放肆，當初朕将令牌給他，是在軍營中的事，他帶兵打仗，若是醫療後勤跟不上，必會出現大的亂子，你們現在倒好，一個個的任由他拿着雞毛當令箭。”

皇後冷笑，裝瘋賣傻又推诿責任一向是葉雍的作風，當初他力排衆議，執意讓葉子朝掌管太醫院的時候，分明正是逢着對自己的冷淡期，他經常用葉子朝來制衡葉子政，又在葉子朝春風得意的時候，反過來用葉子政制衡葉子朝。

而葉子陽，不過是被邊緣化的輔助罷了，如今提醒這個糊塗的皇帝，将太醫院的職權收歸給她，才是沈康佳這樣大費周章的其中一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