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葉雍
葉雍說着,摩挲着椅子上的龍紋,那些在外人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圖紋,在葉雍的手掌感知下,不過是粗糙的木紋罷了。
葉子朝立刻就警惕了起來,私心裏想到,父親應該是講和喬汝寧有關的事情,可轉念一想,這樣勞師動衆的,豈不是給喬汝寧擡面兒麽。
不過算來算去,他最擔心的,還是葉子陽的反應。
這個不知輕重的癡情種子,不知道會為喬汝寧做出什麽樣的辯駁來呢。
葉雍環顧了三個兒子一番,開始捉摸着每個兒子的情感變化。
葉子朝說道:“請父皇宣告。”
他自知福薄,從小就很懂得察言觀色,甚至他父皇一個挑眉,一個擡眼,就能夠大體了然其中的意思。
如今看到父皇這樣陰晴不定的試探,心裏頭反而是七上八下了。
葉子政反正無事一身輕,也不用考慮婚娶之事,如今朝堂中一片和諧,就更流露出不在意的意思來。
“昨天晚上,朕派出去的桑隊遭到嚴重襲擊,喬汝寧身受重傷,需要即刻送回宮中醫治。”
葉子陽的心裏咯噔一番,早前只是聽下人們在竊竊私語,想來,也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如今在父皇這裏得到了鐵證,他更是遮掩不住眼神中的煩躁。
“是誰人這麽大膽?”葉子陽追問。
葉雍聽着,也不立刻說話。
這些年來,他早就習慣了葉子政和葉子朝的互鬥,之所以要培植起葉子陽的勢力,也是為了制衡葉子朝,葉子朝心思細膩,雖然看起來與葉子陽是十分齊心的兩兄弟,可他們之間微妙的疏離感,還是有跡可循的。
這一次的試探,若是先炸出葉子陽也好,且看葉子朝怎麽反應吧。
“子陽,你平日裏最不在意這樣的事情,現在的反應怎麽這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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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佳十分緊湊地跟上了自己的疑問,惹得葉子朝皺了眉頭。
“兒臣是看到父皇眉頭緊鎖,知道這件事情必定成了他的心頭大患,所以才先關心了幾句。”
葉子陽一字一句都要小心拿捏,他不想給自己招攬來殺身之禍,更不願,放棄能夠保護喬汝寧的機會。
可他的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并沒有讓氣氛緩和。
更加尴尬的沉默充斥在四人之間,除了沈康佳之外,所有人的眉頭緊鎖,連李公公都不覺得樂觀。
“你若是真心尊重我這個父親,怎麽每一次和哥哥們來請安的時候,穿得這樣邋遢,即便是朕不說,你也不懂得自省麽。”
葉雍的聲音中帶着質疑和嚴厲,葉子朝有些不可思議地瞄向了葉雍,他嚴肅地站在上面,像是一尊神佛。
難道說,父親對弟弟從中表現出來的多情生了憎恨麽?
葉雍生性多疑的毛病,葉子朝不是不知道,只是這麽多年來,他自己步步為營,順帶着協助弟弟凸顯出風流倜傥,雪月風花的形象,就是為了坐實兄弟兩個在宮中的安穩地位。
按道理說,對喬汝寧這樣的美人沉迷,才符合葉子陽的性格,父皇之前在皇後的挑唆下都沒有不滿,如今為什麽這樣反感?
葉子陽淡然道:“兒臣從前便是這個樣子的,若是今日惹父皇不高興,請父皇降罪。”
“本宮看得真真的,哪裏是你惹你父皇不開心了,分明是你自己不開心了吧。”
葉子朝此時此刻對沈康佳的恨,是咬牙切齒的,這裏頭說不定還有她的算計在裏面,葉子朝連忙站出半步來,說,“請父皇息怒,子陽必定不是故意的。”
葉子政也不算是木讷的人,母親言猶在耳,即便是讨厭這一叢叢唇槍舌戰的心機,此時也不能不維護母親的心思,他說:“子陽就是這樣被寵慣了,才會惹父皇的不爽意。”
葉子朝知道再這麽糾纏下去,是要往葉子陽身上越牽扯越緊了,他說,“父皇,您剛才說桑隊受到了襲擊,不知道徹查了原因沒有?”
葉雍出神地看了一眼遠處,說:“說起來,全是喬汝寧惹的禍。”
葉子朝小心翼翼地與和葉子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瞎說,他問:“還請父皇詳說,若是兒臣能盡綿薄之力,為您排憂解難的,必會全力以赴。”
沈康佳看着葉子朝這樣懂事的樣子,嘴角早就冷冷的。
樹木蔥茏,萬物都要睡去,薛玉言受寵之後,內務府的人像是突然之間開了天眼一樣,她喜歡的,她憎恨的,突然就了若指掌。
侍奉皇上宮裏頭的公公過來傳旨,說是召她觐見,她梳洗了許久,才從琴房出來。
雖然還沒有搬到皇後娘娘那裏,但是內務府已經着手準備了,大概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她扶着墜兒,一步步地走出去。
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她的心性就已經被消磨得這麽厲害了,看見什麽東西,都像是在反諷自己。
“今年咱們房前的桂花,長得尤其地久,看來連這樹精都感受到了您的福氣吶,小主。”
墜兒十分高興地說,從她的嘴巴裏,倒像是生出了草長莺飛的景象來。
清風拂過了薛玉言的衣面,她和墜兒朝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可眼前的景象越來越荒蕪,長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了。
墜兒有些緊張地東張西望,她說:“小主,怕不是我們走錯了地方,您且在這裏站一站,奴婢去問。”
“也好。”薛玉言攏了攏頭發,說。
她也不怕這些,輕功獨步于武林,任是鬼魂,都快不過自己,正好墜兒離了她,她也可以探尋片刻的未知。
腳步朝着深處走去,終于看到了一扇虛掩的漆紅色宮門,宮門旁雜草叢生,薛玉言一推,房門就開了。
“留妃,你又在玩什麽?”
有個女人像是在捏着嗓子地說話,薛玉言尋聲看去,角落處蹲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她的臉已經被嚴重毀容了,可還是對着一面破碎的鏡子搔首弄姿的。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裏就是讓宮裏頭的女人聞風喪膽的冷宮了。
“我啊,我在整理自己加封的袍,我馬上就要被加封為的留貴妃了!”
在院子的東邊,有一個女子一邊捏去衣服上的落葉,一邊在擺弄着頭發。
她的頭發枯黃的如同稻草一樣,她卻視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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