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追本溯源

“可是這件事想來也夠蹊跷，是誰傳開的呢？”

習音像是故意回避了喬汝寧這個問題，娴熟地将落腳點落在了懷疑事情本身上。

“即便是有人從中作梗，客觀上也算是解救了我吧。”

喬汝寧說着，一把抓過了習音手中的毛巾，自己在頭頂上搓了起來。

“小姐，我還以為你已經想清楚了。”

習音說着，伸手去拿桌邊的姜茶，他早就準備好這樣的東西了，就是掐着時間，不讓喬汝寧做出讓大家都遺憾的決定來。

“如果是你，你能想清楚嗎？”

喬汝寧突然轉起頭來，認真的看着習音，習音一時之間有些讪讪的，說道，“好端端的怎麽扯上了我，我是最末流的奴婢，連豬狗都不如的那種。”

習音的自輕自賤果然起了作用，喬汝寧一聽，将毛巾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跟你說過多少遍？不準再在我的面前說這樣自的話。”

習音唯唯諾諾地點頭，“以後再也不會了。”

“葉子朝還是沒有消息嗎？”

喬汝寧在心中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就算言語上有多麽不甘，心裏頭的這一杆秤還是要落在葉子朝這，不管是從前那個幫助他的小女孩，還是如今慕容一手帶大的天樞閣，都需要喬汝寧卧薪嘗膽，才有生的希望。

“還是沒有，你說這葉子朝不會做了縮頭烏龜吧？”

“怎麽可能，他要的就是排除萬難，更何況，生兒育女的任務原本就落不在我的身上，也許從我嫁給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我的肚子判了死刑。”

習音惶恐的眼神在他聽懂這句話之後顯現出來，他說，“小姐，那按照您的意思……”

“我不喜歡猜測，不過事已至此，只有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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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汝寧說着，又望着窗外的風雨呆住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葉子陽是不是還站在風雨裏，也不知道，說這樣難聽的話去中傷一個癡情的男人，會不會帶來報應。

不過報應也足夠多了，多這麽一處兩處的，又有什麽要緊呢？

“小姐還是放寬了心才好，畢竟是劫後餘生，若是不周全身體，怕是要辜負老夫人了。”

“老夫人。”喬汝寧冷冷地說道。

習音這才意識到，他又一次觸到了喬汝寧的痛點，他連忙說道，“我不是故意舊事重提，請小姐不要生氣。”

“罷了罷了，你又有什麽錯？扶我去睡覺吧。”

就在喬汝寧要站直身子的時候，紙窗上突然傳來的敲擊的聲音，“喬大夫在嗎？”

喬汝寧示意習音說話，習音問道，“是誰？我們家小姐快要睡下了。”

“三皇子突然身體不爽，今日太醫院的太醫又全調到太後跟前兒去侍奉，他一時半會兒都找不着人，麻煩喬大夫走一趟吧。”

喬汝寧細細盤算了一下，葉子朝果然是費盡心思，自己避嫌不願意來，用了這麽一個俗氣的招。

“既然是三皇子，去請太醫總是可以的。”

習音在得到喬汝寧的暗示之後，說道。

“太後的慈寧宮離三皇子的住處那樣遠，如今情況危急，難道喬大夫要見死不救嗎？”

來人也未必是個好脾氣的，三言兩句，就将喬汝寧所有的忌諱都道盡。

“去吧。”

喬汝寧說着，取下了架子上的衣服，這就是葉子朝和葉子陽最本質的區別，一個是自願來，一個是費盡了心思讓他去。

淌着水，又循着黑暗的路走了許久，才到葉子朝的書房。

“喬大夫請往裏面走。”來通報的是個小丫頭，聲音清脆，看起來非常聰明。

喬汝寧點了點頭，踏入了房中。

房間的盡頭擺着一張太師椅，葉子朝坐在那裏，像是一灘爛泥。

“不知道三皇子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望聞問切不是你的本事嗎？怎麽這會兒反來問我？”

葉子朝的聲音十分虛弱，唇色蒼白，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真的病情，而闵元站在那，也是一臉的焦慮。

“三皇子自從下午開始就腹痛得厲害，不但上吐下瀉，有幾回還發了高燒。”

喬汝寧忙走上前去，也顧不上什麽忌諱，只用手絹隔着他和葉子朝的肌膚，就認真地聽起了脈象。

闵元是對這個女子是存了戒備的，他不明白，葉子朝為什麽不明明白白地召見他，非要潑了自己幾桶涼水，故意受寒之後，才得以相見。

這不是一個好的兆頭，從前不擇手段的葉子朝一旦用迂回的方式做一件事時，就證明他在對方身上用了心。

“是受寒帶來的症狀。”須臾，喬汝寧撤下了帕子和手，說道。

“我體格強健，即便是在軍中也不曾受過風寒，僅僅是這樣的解釋，怕服不了人吧？”

看着葉子朝自導自演的這出戲，闵元竟覺得有幾分心疼。

“軍中的體格與平時怎麽能比？更何況，皇子放下屠刀這麽久，一時有不注意享樂的地方，也是難免的。”喬汝寧微微垂落了眼，又在藥箱中摸索着什麽。

“不要給我開藥。”葉子朝像是在命令。

“可以不吃藥，只是三皇子要想好了，這段時間正是寒疾并發的時候，若你身上有什麽箭傷刀傷，在寒氣入侵的時候就會複發，到時候可就不是發高燒這麽簡單。”

喬汝寧仍然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不是神醫嗎？除了吃藥，我想會有更好的方法醫治吧。”

喬汝寧看了一眼葉子朝，何止存了一點兩點的疑惑，他稍作思考後說道，“火針。”

“我就說，你必定有方法的。”

葉子朝這輕松的表情，可不像是知道了他那人盡皆知的醜聞，可是喬汝寧不信，他不信葉子朝還未聽聞。

“火針的見效雖快，可是三皇子體質濕熱，極容易與肝髒內裏發生沖突，這部分是我無法把握的。”

“無礙，你盡管用就是了。”

施火針，必須讓患者褪去衣服，雖然在喬汝寧這裏，患者的性別沒這麽重要，可畢竟面對的是葉子朝，微妙的關系擺在那兒，就算想做一個一心無雜念的醫者，怕也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