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節
澤彥支着雙手,意味深長地看着竹炔,“只是鐘宸入軍才兩年,官職也不高,朝中還有更多的德高望重的老臣,只怕這麽做并不會令人信服。”
“但鐘宸此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剛有鐘戎的教訓在前,陛下若是再這麽做,萬一重蹈覆轍該如何是好?畢竟陛下您掌權不過六年,朝中的老臣并沒有如此忠心,一部分人是當年二皇子留下的,而另一部分,則是還在觊觎着這個王位。”
“那依你這話來說,難道朕的身邊就沒有可靠的人選了?這個人也好,那個人也罷,無不都是對朕圖謀不軌,看來朕這個皇帝,當得還真是失敗啊。”
竹炔只是站在那裏,都覺得自己身上冷汗直冒。他一直自诩自己氣勢逼人,即便是在朝堂上與人辯論,也不曾輸過分毫,更是巧舌如簧,無懼無畏,是以他才能在如此年輕的時候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宰相。更何況他陪伴澤彥多年,怎麽說也已經将他的脾性給摸透了,可現在他居然心生退意,本想趁着這個機會來打探一下澤彥的心思,卻不想在幾句話之間繞進了死路。
“臣并無此意,只是想提醒陛下,那些老臣并未可靠,倒還不如現在的這些後起之秀,雖然能力上可能差了一些,但至少忠心耿耿,對家國無災。”竹炔深吸一口氣,否認道,突然之間,他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擡頭說道:“陛下明明心裏早就有了主意,何必特地把臣叫過來呢。”
“哦,你說說看,朕打了什麽主意?”澤彥曲着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想要看清楚竹炔臉上的神色變化。他心裏也清楚得很,竹炔是個明白人,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落入他的圈套。
“陛下讓鐘戎和鐘宸上朝,分明就是在賭,賭鐘宸會站出來認罪,這樣一來,就算鐘宸是罪臣之子,那罪名也會小了很多,緊接着阿橼帶着鐘焱出現,更是有了幾分可靠的證據,若是日後陛下再放出鐘焱是被鐘宸所制服,那麽,這罪名可就都洗脫幹淨了。”竹炔無法之下,只能将自己所想全盤托出。
錦橼抱着雙臂站在一邊,突然聽到“阿橼”這個名字不禁吃了一驚。一直以來,竹炔幾乎從沒有叫過她的名字,從來是姑娘姑娘地叫着,現在他突然來了一聲阿橼,着實令她抖了一下。
“阿橼?”
錦橼嘆了口氣,轉過身去看着窗外,她就知道澤彥一定會把這個詞聽進去的,按現在這個情況看來,他不僅把這個詞聽進去了,而且還只聽進去了這個詞。其實會如此親昵地叫她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難免澤彥會注意到這個詞。有這麽一瞬間,錦橼覺得竹炔是故意的,他從未叫過這個名字,一向謹慎如他,又怎麽會在如此嚴肅的時候說呢?
“是臣失禮了,應該是錦橼姑娘,”竹炔又重新低下了頭,做出一副恭恭敬敬認錯的樣子,“還請陛下恕罪。”
“不過是一聲稱呼罷了,竹宰相何錯之有?更何況你分析得句句有理,朕能得這樣一人在朝中實屬幸運,朕慶幸都還來不及,為什麽要怪罪于你?”澤彥臉上帶笑,但這笑意卻不達眼底,眉梢眼角依舊是冰冷的模樣,着實令人有些顫抖。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那臣在這兒也幫不上多大的忙了。不論陛下作出什麽決定,臣都會追随支持陛下的決定,那麽,請容許臣就此告退。”
“你回去吧。”澤彥揮了揮手,看着竹炔向後退出了禦書房的門,這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将目光轉向錦橼。
“你和他很熟?”他的目光深沉,如同黑曜石的雙眸裏蘊藏着複雜的情感,如同墨一般濃得化不開,他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身形僵硬,好像忘記要怎麽更換姿勢一般,只是坐在那兒,嗓音低沉,輕輕地問道。
還沒等到錦橼開口回答,他便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話了,聲音比先前更低沉了幾分,甚至聽起來還帶着幾分落寞:“算了,我怕我不敢聽你所要說的話。你已經回來了,我還能經常見到你,這樣就挺好的。你要去和誰親近,去喜歡誰,這些事情我都沒有權利去管,你只要不再逃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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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無法離開
錦橼不禁啞然失笑,這些年相處下來,她都沒有發現澤彥還有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面。畢竟身為一個帝君,初繼位時根基尚不穩固,他大多時候只能隐忍着,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可現在他倒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那些被隐匿住的情感好像開始被一點點地釋放出來了,此時的他,反倒開始像起了那些羞澀的少年。
“你在想什麽啊,”錦橼嘆口氣,走到桌邊,努力掩飾着語氣裏的笑意,“我的确是認識竹炔,但是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我和他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喜歡這件事,就更加談不上了。更何況……”
她的語氣逐漸低落了下去,好像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會令她覺得難以啓齒。錦橼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澤彥自從岩城事件之後看起來對于竹炔已經非常信任了,生怕自己的懷疑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更何況什麽?”
“我怕這麽說不好,但是我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懷疑,我想等到事情确認了再來和你說。”錦橼急急地說着,想要趕忙消除澤彥心中的疑惑。
“你完全可以這麽做,畢竟确認了以後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不會産生不必要的麻煩,”說着,澤彥頓了頓,擡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着錦橼,“可是萬一這又是真的呢,萬一會對你不利呢?你說與我聽吧,只要你知我知,這樣就算遭遇什麽不測,我也好能有準備。”
錦橼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現在仔細一想,一年前來追殺我的那隊人,有可能就是竹炔派出去的。他對我太了解太熟悉了,而且,真的很擅長令人放下戒備。我和他談話時,經常能感受到有涼意滲透進來,可是漸漸地,又會逐漸放下防備”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盡之後繼續說道:“他知道我郊外的住所,他在瓊月橋上約我見面,知道我從聽鯉宮的湖水中找出了那個軒貴妃的娃娃,他……他曾經還……”
“他還做過什麽?”澤彥察覺到錦橼止住了話意,還看起來有幾分猶豫,所以也沒多想,急切地問道。
“有一日……他一大清早就跑到我郊外的房子裏來,說是來提親的。”錦橼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口。一說完,不出她所料,澤彥果然臉色大變。
“我知道了,那日他難得告假,我還在奇怪,明明之前有些時日他抱病都還能堅持,這次卻突然有恙請假,原來是跑到你那兒去了。”澤彥忍不住捏緊了去拳頭,一想到這種事情都能被竹炔占據先機,心裏就有隐隐的煩悶,“我的這個宰相的确是不簡單啊,真是什麽人都敢觊觎,當我這個皇帝死了是吧。”
“他前來提親之時,我也只不過和他在瓊月橋上見過一面,就算是一見鐘情,那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錦橼走上前去,輕輕捏了捏他的雙手,想讓他平靜下來,“他這般精明的人,會要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無財的女子?”
澤彥此時只覺得自己的口中有些幹啞,錦橼的這一番話,正漸漸地向他拉開一幕巨大的陰謀。盡管現在仍舊是冰山一角,看不真切,但是他卻能感受到,竹炔的野心,絕不僅僅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他藏在黑暗中,用光明來掩飾自己。
“你是說……你懷疑竹炔他已經知曉了你的真實身份?他這麽做是想把你帶在身邊,然後靠着你的力量來奪得皇位,一步登天?”
“那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他放棄京城裏這麽多有權有勢的姑娘家?那些貴族小姐們,他随便娶一個,在朝堂上便是所向披靡,他又何必在我身上耗費時間。”
“那你……要離開麽?”澤彥擡起頭,望向她的雙眼,裏面閃爍着誠懇地光。
“嗯?”澤彥突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讓錦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澤彥說了什麽,苦笑了一聲說道:“你現在這般讓我離開又算什麽,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上次我能逃走是因為身邊還有雲廿,可按現在這情形來看,竹炔也不是傻子,就算我跑到天南地北他也能将我抓回來。更不要說……我走不出這結祗國,在這種地界裏找人,豈不是太容易了?”
“你……出不去?”
“我又不像雲廿可以四處奔波,自從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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