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速之客
燕燎獨自一人往吳亥指給他的方向跑,等跑出了山澗,前方岔開了兩條不同方位的道。
燕燎哈出一口白氣,鎖着眉頭左右看了看。
這山林之間,別說人影,連半個活物都沒有。
“…”燕燎摸摸赤兔的馬鬃,自顧說:“這邊?冀州我還是很熟的,畢竟沒少帶着少濁往那邊跑。”說着一夾馬腹,以一往無前之勢沖向所選擇的道路。
……
雪花蘇醒,在咆哮的北風中打着旋緩緩落下,燕燎頂着風雪,目視前方,絲毫沒有被外界所影響,心無旁骛地趕往冀州府衙。
馬蹄轉過彎道,樹林兩側剪影叢叢,前方卻亮出暖暖的亮意。待燕燎策馬靠近了些,才發現原來是一處農家小院。
這麽更深夜重時分,這家的人居然仍掌着燈,且燈火透亮,一派熱鬧的景象。
燕燎順勢向院子裏看了兩眼,瞥到院中還有數匹矯健的馬被随意栓在樁上,雪地上來回踱步。
不過他忙着趕路,并沒有過多在意,風一樣從院門外掠過。
誰知北風中好傳來了缥缈的聲音,如哭似泣,在蒼茫雪夜中顯得有些詭異。
燕燎耳尖微動,皺着眉停住了赤兔。
燕燎緩緩回頭,路邊那家仍掌着燈的農家小院,在紛飛夜雪中模糊成了一團暖黃光圈。
聲音好像是從那個農家小院裏傳來的。
燕燎心中微動,這才回味出不對來。像這種普通人家,前院裏怎麽會拴着那麽多匹馬?便是來了客人,也該把馬放在棚裏才是。
莫非是歹人?
這才剛剛出了漠北的邊界,就有歹人夜襲百姓的事情發生?
燕燎目中一寒,心說解決幾個毛賊費不了多少時間,當下拍拍赤兔的腦袋,直接從馬背上躍起,借着馬鞍一點,飛身躍向農家。
赤兔原地揚起馬蹄,追随燕燎的身影,等燕燎一把推開農舍大門,赤兔也進了人家的院子裏。高大剽悍的赤兔往幾匹棕色馬中間一站,昂頭不屑地打了個馬鼻,甩起了尾巴。
燕燎聽的沒錯,聲音确實來自農家小院。
農家小院裏一片哄鬧,有年輕男人輕浮的笑聲,有年邁老者低聲哀嚎的痛呼,還有最先被燕燎聽到的女子嗚咽。
此時燈火通明的堂屋裏,分開站着六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地上伏倒着一家三口。
其中有個面容清秀的年輕姑娘,姑娘邊哭邊向大漢們讨饒:“求求幾位爺放過小女子吧,小女子的兄長們都去服了徭役,家中只剩下小女子一人,年邁的爹娘全得靠小女子在家侍奉!”
男人中穿灰衣綠帽的那個,一腳踹開扒在他腿上的老頭,嘴中發出怪叫聲:“哈!誰不要侍奉爹娘!你乖乖聽話,老實跟我們走,回去跟了朱小公子,那可不單單是你,你全家老小都會跟着一道兒享福,這可是犬狗升天的好事!”
他身後穿着褐色棉袍的胖子弱弱糾正他:“石哥,是雞犬升天才對…”
被叫石哥的橫了胖子一眼:“哪來這麽多廢話,先把這兩個沒用的老家夥打死,漂亮女人直接帶走。快過年的,就指望着這姿色還不錯的拿去獻給朱小公子。”
女子心中絕望,抽抽噎噎的哭喊,一張清秀臉蛋上遍滿淚痕,跪下來磕頭哀求:“求求幾位大爺放過我們一家吧,我願意去給朱小公子當四十三房夫人,求求你們放過我的爹娘吧!”
燕燎正好就在此刻破門而入,一推開門見到的就是一群大漢對着一家老弱婦孺拳打腳踢的畫面。
燕燎将門推開後,六個男人動作一頓,紛紛回過頭看向門的方向,便看到一位長相俊美出衆的華貴男人,一腳踹開大門,卷着一身風雪進了屋。
“哪兒來的不速之客!”一名大漢怒問。
燕燎眉梢揚起,按了按指節,接着身影幾閃,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大漢們便“砰砰”被撂倒在了地面,連聲慘呼都沒能來得及發出,直接不省人事。
就這點水平,也敢出來打家劫舍?
“這…”方才被石哥踹倒的老頭顫顫巍巍爬起來,半跪在地上仰頭望着燕燎。
老頭是這家的家主,本以為今天夜裏攤上這樣的橫禍,注定要家破人亡,誰想居然有貴人從天而降,忽然間就把真正的不速之客給打…打…打死了??
老頭還沒來得及歡喜上,又憂愁起來:“唉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啊,他們都是朱小公子身邊的紅人,這位…”
老頭見燕燎穿着華貴,面相不俗,頓了一頓,問:
“這位公子想必不是冀州人士吧!難怪你不認識這些人啊,他們都是跟着朱小公子的門卿,朱小公子又是冀州郡守最最喜歡的兒子……”
燕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朱之桦麽,他的‘威名’可是在漠北都十分‘響亮’呢。這混蛋,上次我就該殺了他!”
老頭被燕燎說的話給吓了一跳,還不待說些什麽,就又看到燕燎提起倒地大漢們的衣領,一手一個,轉身對着院門外面一扔,把六個人全都給扔到對面老遠的樹林裏面去了。
老頭:“……”
還伏在地上默默抽噎哭泣着的女子本不敢擡頭,但也被燕燎這等舉動給唬了一驚,終于擡起頭看着黑衣男人提小雞兒般把大漢們扔出去的舉動。
這一看,女子瞬間就怔愣住了,連一直止不住的抽噎都戛然而止。
女子注意到年輕男人黑色錦服背面繡了一只羽翼揮展、拖着長長尾羽的火紅鳳凰,後腰還橫懸着一把二尺七寸、通體烏黑的腰刀。
這使她腦中忽然浮現出兄長尚在家中時,每每只要說到臨境的諸侯國漠北,必然緊跟着就會提到的漠北王世子燕燎。
兄長總是會露出一種她不懂的神情,興奮地說着漠北王世子最喜歡身穿各種繡着禽鳥的黑衣;說着漠北王世子自小與外族征戰,從沒吃敗仗,身騎寶駒赤兔,憑一把如同火焰般燃燒着的腰刀,打的外族連連後退,不敢侵犯大安一步……
可惜兄長早幾年就被征去服徭役,說是要修什麽芙蓉并蒂園,一去多年,再沒能圓了參軍入伍的夢。
思念親人,女子的眼眶又含上了些淚水。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華貴俊美的男人,心中震撼異常。
難道說,今日了救了自己一家的恩人就是…?
挪動膝蓋扶住倒地起不來的老母親,女子嘴唇微啓想要說點什麽,又什麽都沒敢說出口。
燕燎把人全都丢完後拍拍手,他也沒回頭,只是望着栓在外面的馬,目光微動。
老頭面露難色:“這位公子…您不怕得罪冀州郡守嗎?”
燕燎:“……”
燕燎心說自己正要去找朱庸借兵呢。
“你們不用擔心,此處離漠北也不遠,若是再有這種狗官欺民的事發生,直接去漠北找官,會有人管!”
老頭還是怕:“公子把他們都殺了啊…”
燕燎負手一背,不屑道:“他們還不配死在我手裏,我只是把他們打暈了扔出去自生自滅。來年雪厚,今夜被雪一埋,等開春後正好做了肥料。”
這種人,做肥料都比做人有價值。
老頭無語:“……”
你都把人敲暈到那種程度丢去雪地裏,人肯定是會死的啊!還有…不是?誰願意自家正大門對面埋着六具屍體啊!吓都要吓死了好不好!
燕燎又看了眼院中的幾匹馬,越看越覺得這些馬不錯。
朱庸兒子養的惡徒都能騎這種馬,看來朱庸這些年沒少壓榨百姓的油脂。堂堂郡守,不好好辦事,還縱容底下的人作惡。
燕世子表示漠北的軍資兵力是頭等要事,這些馬兒可以帶回去充入軍營裏。
回過頭,燕燎對老頭說:“這幾匹馬幫我照看一下,待我辦完事回來帶走。”
說完燕燎摸摸口袋,想摸出點錢財遞給這家人,可惜囊中空空如也,一分錢也沒有。
燕燎輕咳兩聲:“……我還要去冀州府衙,這幾匹馬之後自會有人帶着錢財來取。”
老頭又是一呆,冀州府衙??
這公子剛剛把朱小公子的人殺了,還說什麽上次就該把朱小公子給殺了…這該不會是要提刀去為民除惡吧?!
燕燎說完步入院中,牽過赤兔準備走。
女子眼尖,看到高大的赤兔馬兒,頓時心潮澎湃,也跑出門外。
老頭連忙喊道:“丫頭你幹什麽去啊!”
“我去把幾匹馬拉到馬棚裏呀,世子不是說辦完事後要帶走嗎,這麽放着馬還不都凍僵死掉了麽!”
一邊解下馬缰,女子一邊還張望着燕燎,看着燕燎飒爽地跨上馬,向着東邊而去。
等等…東邊?
剛剛燕世子是說要去冀州府衙來着吧?
女子拔腿就往外跑,大聲呼喊:“世子!您是要去冀州府衙嗎?冀州府衙要往西邊去呀!”
燕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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