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何慕打完了噴嚏,吸了吸鼻子,眼睛慢慢地眨了兩下,越眯越小,簡直要坐着睡過去了,一雙腳赤着放在地面上,腳趾都蜷縮了起來,看起來更可憐了。常明安把他拉起來,往卧室帶去,邊走邊說道:“換衣服,咱們去醫院。”
誰知道何慕往床邊一坐,就往下倒,手摸索着去摟被子,要把自己包起來。
常明安簡直拿他沒辦法,在衣櫃裏翻出何慕最常穿的那套衛衣加牛仔褲,輕輕拍了拍何慕的臉,觸手都是燙的,顯然燒得不輕,他心裏有些着急,但何慕還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壓根不知道要動。
常明安只好強行把他從被窩裏挖出來,讓他坐着,去撥開他肩頭上的睡裙肩帶。綢質的睡裙異常光滑,沒有吊帶挂着,一下子就滑落下來,堆在腰際,露出了何慕白皙的胸膛,還有他胸口上一顆豔紅的朱砂痣。
何慕渾身都是軟的,晃了晃往前倒,額頭抵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常明安有些不自在,飛快地撈起那件衛衣,幫何慕套上,像幫小孩子穿衣服似的。何慕自己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腦袋依舊埋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喃喃說道:“渴,想喝水……”
常明安擺弄着何慕,出了一身汗,哄道:“待會兒,先穿衣服,待會兒又着涼了。”
“嗯。”何慕迷糊地應了一聲,拉着常明安的手臂站起來,把掉在腳背上的睡裙踢到一邊,兩條白生生的腿露着,衛衣下擺足夠長,遮住了他穿着女式內褲的下半身。
常明安讓他坐下,蹲下來握着他的腳塞進褲腿裏,摟着他的腰幫他提褲子。
何慕也不是完全不能動,但就是很享受這種被照顧的感覺,而且常明安的體溫和味道都讓他感到放松,就像失去自理能力的孩子,爬到常明安背上,讓他背着。
常明安一只手托着何慕的屁股,另一只手把家裏的保溫瓶和薄毯帶上,背着他下樓,把他塞到副駕駛,開了暖風,拿毯子給他蓋上,去不遠處的學校飯堂裝了熱水,回到車裏,哄着何慕一口氣喝下半瓶,然後踩了油門載他去醫院。
何慕在車上就已經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夢裏面,有個柔軟的,有着好聞味道的懷抱将他包圍,他摟着那個人的脖子,軟軟地說道:“媽媽,頭疼……”
她把他緊緊摟在懷裏,說道:“吃了藥就沒事了,媽媽給你唱歌。”
“小星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釘銅釘,小星星,亮晶晶,伊拉對侬眨眼睛。小星星……”
何慕猛地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裏輸液,身上蓋了兩層,一層是家裏帶來的薄毯,一層是常明安的外套,常明安正坐在他床邊,一手拿着手機在看,因為怕他輸液的手冷,所以把另一只手墊在他插着針的那只手下面。
天已經黑了,輸液瓶已經差不多見底了,常明安忙站起來讓護士換瓶。
何慕就這麽躺着,眼睛眨着。
常明安見他醒了,問道:“餓嗎?”
“一點點。”
常明安看着護士換了新的輸液瓶,一言不發又出去了,十分鐘後提着外賣的粥回來,扶着何慕坐起來,掀開蓋子,要去喂他。何慕不好意思地往後躲了躲,常明安愣了愣,也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只幫他托着粥碗,讓何慕自己用沒紮針的右手拿勺子舀着吃。
何慕一整天沒吃了,一下子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常明安把東西收拾了,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何慕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說道:“還有點燒。”
何慕紅着臉撐着床要去穿鞋子,站起來去拿輸液瓶。常明安忙道:“怎麽了?”
“去、去上廁所……”
最後常明安還是堅持着幫他拿着輸液瓶,邊走邊提醒道:“手低點,別回血了。”
何慕站在廁所的小便池前,咬着嘴唇回頭看了常明安一眼。常明安忙轉過去,分神去想點別的,但是身後的動靜還是傳到了他耳朵裏。可能因為只能用一只手,何慕拉褲子拉鏈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然後又隔了好久,才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在無人的洗手間裏存在感很強。
等到最後何慕說“好了”的時候,常明安轉過去,發現何慕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他整只耳朵都紅透了,紅色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等到輸完第二瓶液,已經到了夜色深深的時候了。常明安開着車帶何慕回去,兩個人回到了家裏。因為怕着涼,何慕沒有洗澡,只是飛快地沾熱水擦了擦,又把自己裹緊了走出來,看到常明安還坐在沙發上,戴着眼鏡,拿着一本書在看。
從醫院拿回來的藥已經拿出來分好了,哪些是吃兩粒哪些是吃三粒,都被常明安弄了出來,小藥丸放在桌面上,墊着在一張紙巾上,玻璃杯裏的熱水溫度恰好。
“吃藥,早點睡。”
何慕乖乖地吃了藥,眼角的餘光黏在了常明安身上,見他穿着拖鞋進了房間,拿了睡衣進浴室,像是要洗澡的樣子。何慕連忙把嘴巴裏的水給吞了,問道:“你不走?”
“嗯,”常明安說道,“你快點去睡。”
何慕突然想起木木也一天沒吃,連忙走過去,卻發現貓食已經添過了,貓廁所也清了。他只好愧疚地點了點木木的鼻子,起身進了卧室,裹好被子,豎起耳朵去聽常明安的動靜,等着等着就睡了過去。
常明安洗了個熱水澡,出來的時候見卧室裏的臺燈還亮着,走進去,發現何慕已經沉沉睡過去了。他想起剛才背着何慕去醫院的路上,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呢喃着喊“媽媽”。
他彎腰把臺燈關掉,幫何慕掖了掖被子。想了想,還是抱着自己的被子出去睡沙發。
常明安站在房門口,把房門打開一條縫,用腳尖輕輕兜了兜木的屁股,小聲說道:“去陪他睡吧。”
木木敏捷地一下躍到床上,踩着被子走到何慕熟睡的腦袋邊,把自己團成了毛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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