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一個
一個小時過去, 舒暖跟幾個闖關者掐着時間跑到治療室的時候,發現一早有人等在了門口。
簡單的病號服被高挑身形穿出了額外優越的氣質,但一層層繃帶順着脖頸纏繞上來,又平添了些悚然詭異。
認出是之前見過的繃帶病人, 舒暖緩了緩腳步, 頭頂的數字都往上跳了兩個數。
但想到對方之前在食堂的表現,現在又有黎蕭蕭和其他闖關者在身旁跟着, 還是大着膽子走了過去。
“你, 你好。”舒暖揮了揮手,盡量自然地打招呼,“你也是來等小念的嗎?”
“應該沒事的, 小念很厲害,好像沒有什麽害怕的東西。”
沒話找話,是在跟病人講,也是在安慰自己。
随即有人說:“池小姐就是被關在這裏頭了?”
問話的是之前被池念救過的顧洋,食堂出事的時候他恰好去了衛生間, 後來聽說池念進了治療室, 便要跟着舒暖過來。
見舒暖點了頭, 顧洋往前一步, 對着治療室的門喊了聲:“池小姐,你還好嗎?”
語氣很是關切。
裏頭沒人回話, 顧洋又繼續道:“池小姐你別怕,我就在外頭等着……咳咳咳!”
話沒喊完, 沒有通風口的走廊倏地灌進一陣寒風, 把他的話堵回了喉嚨裏, 嗆得他彎腰咳起來。
舒暖也被凍得抱了抱胳膊,疑惑地看向四周。
沒等她想明白這古怪的風是從哪兒來的, 特殊治療室裏傳來了一聲“治療結束”的機械音。
門被推開,池念走了出來。
腳步依舊透着點悠然的散漫,面色如常,瞧見門外等待的人之後便漾開了淺淺笑意。
剛剛咳完的顧洋想往前迎過去,但還沒走出半步,面前就擋了個高挑的身影。
對上病人裹滿繃帶的臉,顧洋腳步一頓,有些畏懼地往後倒了半步,再擡眼,又對上一雙漆黑含霜的深瞳。
幾乎是脫口而出地道:“抱歉!”
……等等……幹嘛要道歉?
但剛剛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差點冒犯了哪個有對象的女孩子,又恰好被人家對象抓到一樣……
沒注意到顧洋那邊的小插曲,舒暖第一反應就是把池念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幾番,注意到了池念腳踝上的淤青。
“小念,你的腳踝受傷了!在裏頭發生了什麽?”
腳踝。
聽舒暖這麽說,池念才跟着低下頭,發現了盤踞在腳踝上的淤青。
但這并不是剛剛在治療室裏面傷到的。
“不是。”池念搖搖頭,“裏頭沒什麽東西,這傷是之前的。”
這分明是之前她在夢裏被鬼手抓住所留下的傷痕,醒過來之後一直沒注意,沒發現這傷痕居然清晰地出現在了現實裏。
聽池念這麽說,舒暖又仔細看了看那點淤青,随即又确認了一下池念其他地方都沒有受傷,才稍微舒了一口氣,“太好了小念,你沒事就……”
話到一半,才顧上去看池念頭頂上懸着的數值,看清楚之後直接一愣,把本來要說的話都忘掉了。
原本顯示為0的數值,現在居然攀升到了[33/100]。
跟在後頭夏琪也忍不住說:“池小姐,你頭頂的數據……”
注意到衆人的眼神,池念彎眸笑笑,“怎麽了,有變化了嗎?”
舒暖點頭,“從0變成33了!”
“喔。”聽舒暖這麽說,池念卻絲毫沒訝異,只依然漾着小梨渦,“可能是治療反應吧。”
随着這一句,數值往下掉成了32。
眼看着數值有下落的趨勢,也聽出了池念話裏的輕松,舒暖當即跟着放松了一點,伸手捋了捋胸口,“這樣啊……吓我一跳。”
鈴聲再次響起,光屏出現在面前。
[用餐時間結束,請各位病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完了光屏上的內容,闖關者們紛紛返回,舒暖也轉身走出兩步,卻發現池念跟繃帶病人都沒跟上來。
“怎麽了小念,不回去嗎?”
“你們先回去吧。”池念笑着往下指了指,“我剛剛在裏頭坐着睡着了,有點腿麻,歇一歇再走。”
“……”
這種事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舒暖都會覺得太不正常,但偏偏是一貫不按常理出牌的池念,便顯得正常起來。
顧洋還想跟池念講幾句,但一擡頭就對上一旁繃帶病人睨過來的眼神,莫名覺得背後發涼。
簡單朝池念揮了下手,跟着夏琪直接離開了。
其餘闖關者也紛紛跟上,舒暖看了看一旁的病人,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向着池念點了點頭,“好,那我跟蕭蕭也先回去啦。”
黎蕭蕭全程沒插話,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池念頭頂的數值,聽舒暖說要離開了,伸手去握緊了舒暖的手。
“舒暖姐姐,有點黑,我們拉着走吧。”
醫院走廊裏的燈都像是有些電力不足,且随着入夜有愈來愈虛弱的趨勢,十分昏暗。
舒暖原本就有點害怕,聽黎蕭蕭這麽說當然很樂意,馬上反握緊了黎蕭蕭的手,一起向走廊盡頭走去。
闖關者們的身影很快都消失在走廊拐角,池念收回眼神,對上姜息的目光。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移,從剛才睨完顧洋之後,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姜老師,我有這麽好看嗎?”
确實很好看。
燈色昏暗,反像是給人補了一層适時的陰影,将本就精致的輪廓刻畫得更加分明。
但仔細去看,會發現一些端倪。
譬如,雪色的臉比平日要更白一些,已經幾近蒼白。人倚在門框上,站姿一如既往地随性,卻隐約透出了一點倦。
單手撐着門框直起身,池念轉了轉腳踝,“我們走……”
聲音微頓,看向自己被姜息握住的手。
在觸碰到池念手指的瞬間,姜息便确定了池念的狀态的确不對。
原本時常微涼的指尖依舊不怎麽暖和,但此時卻涼得透徹,手指的骨節繃得很僵。
還有些抖。
又掃了眼池念頭頂的數值,姜息問:“在裏面見到了什麽?”
居然能讓她有這樣大的反應。
池念擡起頭,“沒什麽。”
随即笑了笑,“有沒有等我很久?”
輕描淡寫地轉移過話題,臉上是一貫溫軟的笑顏,落進姜息眼裏,卻同先前在育才中學的夜晚重疊。
那時候闖關者帶着一身重傷,也依然對她笑得輕松。
似乎笑這種東西,是慣用物,也是掩飾物。
皺了下眉,姜息将池念冰涼的手裹進掌心,在随後伸手把人攬過來的時候,卻罕見地收獲了池念的掙動。
……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在往常的相處裏,幾乎都是池念先一步動作。不顧場合也不分時機的,甚至顯得有些蠻橫無理。
現在卻第一次對于她的接近做出了規避性的反應。
……為什麽?
因為剛才在治療室裏見到了什麽?
姜息攬人的動作有一瞬停頓,但起初用的力道很大,池念還是依着慣性撞進了姜息懷裏。
纖瘦的身形靠近過來,姜息下意識擡手環抱上去,在觸碰到池念後背的一瞬打斷了所有疑慮。
不是手在抖,而是整個人都在細微的顫抖。
幅度很小,且被竭力壓制着,所以在昏暗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出來。
……之前的規避,或許只是為了不被她發現這一點。
思索至此,原本那些疑慮都消失得幹淨,又被陌生的酸澀情緒所替代,像是心底被人戳了一下。
明白已經暴露了,池念自暴自棄地把頭抵到姜息肩上,“真的沒什麽。裏頭什麽也沒有,只是桌上放了一個草莓蛋糕。”
進一步描述,“上頭沾了點血。”
所以池念自己也不清楚,在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本來是天生感覺不到恐懼的,但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裏,明明只是看着,異樣的情緒卻不受控地從心底湧出來。
側過頭舒了一口氣,池念發悶的聲音帶着笑,“姜老師,我會不會是有點暈血。”
真假話摻和在一起,胡說一氣。
催促回房間的鈴聲又響了一遍。
池念擡起頭,後退一步,拉了拉姜息的手,“走吧,得回房間了。”
語氣裏是愈發濃厚的懶散倦意,但頭頂的數值依然停留在[30/100],說明她其實還遠沒有平靜下來。
姜息緊緊凝着池念,從那張向來完美無缺的臉上窺出了一絲罕見的脆弱。
握着池念的指骨緊了緊,連帶着某個模糊的畫面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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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這麽不會安慰人啊。”聽起來像是埋怨,語調裏卻帶着柔軟的笑意。
身旁的沙發往下陷了陷,是對方将膝蓋跪了上來,柔軟微卷的發蹭進了肩窩,“下次再聽我抱怨的時候,你幹脆不要講話了,不如直接哄哄我。”
“……怎麽哄?”
“像這樣。”
唇被輕輕啄了一下。
“這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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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抵在牆面上,短暫地怔了一秒,池念很快擡起手,緊緊攀上姜息的肩膀。
這是第一個由姜息主動的吻。
從淺嘗辄止,到被迫濃烈。
一時分不清是誰更想糾纏得久一些,但直到雙方都呼吸發緊,才有默契地暫時停下,各自放過。
池念低頭靠在姜息肩上,吐息裏帶着點喘,然後低聲笑了笑,“姜老師,這算不算是……小別勝新婚?”
姜息一只手撐在牆面上,擡眼看了看池念頭頂倏然下降到13的數值。
沒開口反駁,只将手壓在池念頸側,引着她把頭擡起來,偏頭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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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好夢啦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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