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事件最後以方影帝當着陸星沉的面微笑着用礦泉水漱了好幾次口結束。

方令斐身體力行地表達出一個意思:老子非常嫌棄你。

陸星沉失笑,沒生氣,“現在還好嗎?”

“還行。”前男友的血一下肚,從食道開始,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陰冷感便被驅逐殆盡,方令斐也真正了解到一點什麽是系統口中的命運之子。

方令斐:“你不好奇我剛剛怎麽了?”

陸星沉:“你願意說嗎?”

“你可以先猜一猜,你覺得像什麽?”

“……像毒瘾發作。”

方令斐藏在光影中的眉眼緩緩笑了,俊美優雅又微涼,是能迷倒萬千少女的模樣。

陸星沉偏頭看他:“但不可能是毒瘾發作。”

一點輕微的笑意被藏在喉嚨裏,讓人品不出其中意味,方令斐問:“為什麽?”

“你不會吸毒。”說這句話的人語氣平平淡淡,然而正是這種平淡,才讓人更能感覺出其中話語的無可置疑。

方令斐收了臉上淡淡的笑,良久,突然問:“你相信世界上有鬼怪嗎?”

“不信。”

“為什麽?”

陸星沉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在窗戶上,目光深長:“大概,是因為過了相信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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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幻覺出現在很早以前,但大多都只是很久出現一次,直到四年前病情突然爆發惡化。呆在精神病院的那幾個月裏,陸星沉無數次想那些猙獰可怖的鬼怪,那些漫過腳下的鮮血,會不會是真的呢?

但這只是妄想,只是他不敢面對自己是一個精神病的逃避而已,他告訴自己。

打開車門,陸星沉眉目深深,對方令斐淡淡地說:“一切鬼怪,盡皆幻覺。”

方令斐失語。

1號:【輔助者不必特意提醒命運之子,命運自有軌跡,作為被它關注的人,他終究會走上命定的路途,插手提醒有時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注定?”方令斐輕輕嗤笑一聲,這兩個字真是不招人喜歡。

“方哥,胃還好嗎?這是南瓜粥。”小張把用保溫桶裝着的粥遞給老板。

方令斐現在沒心情吃東西:“先放一邊,我現在不想吃。”

小張:“行。剛剛您的樣子,可把我給吓壞了。還是陸編劇幫了忙,扶了您進車裏還讓我去買粥。”

方令斐:“沒事,不用擔心。”

說完把助理打發走了,他今天下午沒有戲份,不用人跟着。

半個小時後,方令斐起身,目光非常漫不經心地掃了車內空間一圈、兩圈、三圈……

一圈又一圈下來,他眉頭微皺,臉有點黑,小張怎麽放東西的,誠心不讓人找到是嗎?

實在沒找到,方令斐仿佛随意一問:【有點餓了,幫我找找粥在哪?】

1號:【沒發現,初步判定不是被丢掉了就是被你的助理自己提走去吃了,輔助者很想喝南瓜粥嗎?】

方令斐從牙齒裏擠出幾個字:【不想!】

女鬼被陸星沉的血液重傷,散成一團陰氣逃回衛生間,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不敢再來方令斐和陸星沉的茬。

但失去的力量從哪裏找補回來呢?

她想到了徐姣。

徐姣從此生活在了水深火熱裏,衛生間成了她這輩子最害怕的地方,沒有之一。

就算有系統保證這回不會再讓她一眼就被控制,還是被吓得恨不得收拾東西離開。

第二十次跟系統說要放棄任務,0516很愁,不得不耐下性子把理由又說了一遍:【宿主,由于您被女鬼附身,為了減少您靈魂的後遺症,我自動使用積分為您進行了恢複,現在您的積分不夠脫離世界。】

【你把我買的道具收回去行不行?那樣不就有積分了嗎?】

系統冷漠:【道具一經售出,概不退貨。】

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徐姣不敢睡覺,大睜着眼睛靠牆坐在床上。

被她拉來陪伴自己的助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熟了,她小心地挪過去,推了推,沒有反應。

加大手勁又推了推,助理仍舊一動不動,假如不是還有起伏的胸膛,幾乎就是一個死人了。

徐姣越來越害怕,使勁搖晃那個女助理,搖了好幾下,終于有動靜了,她忍不住靠近了點兒。

“啊!”

助理睜開的眼皮下,沒有瞳孔,只有眼白。

徐姣逃命一樣跑出了房間,女鬼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追着,偶爾張口,吹出一縷陰風刮到徐姣耳邊,像貓逗弄老鼠。

眼看她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無論0516怎麽在腦海裏說面對女鬼不能怕,徐姣還是吓得肝膽俱裂,慌不擇路。

在女鬼距離它只有一米的時候,徐姣拐了個彎,發現前面變成了死路,只有一個不知道是誰的房間。

劇烈的恐懼令她瞳孔放大,她忍不住靠在門上蜷縮起身體大喊,“走開!走開!”

就在女鬼的指甲距離她的眼珠只有幾厘米的時候,“咔噠”一聲,她背後的門開了。

陸星沉皺眉看着倒在他腳邊的女人,不是很難有耐心:“徐小姐為什麽會在我的門前?”

徐姣怔怔地發呆,她剛剛看到那個女鬼如同遇到了天敵,一溜煙逃走,到背後的門打開打開的時候,已經連個尾巴都看不見了。

陸星沉在她眼裏的形象突然無限拔高。

她等了會兒,沒等到攙扶,自己站起來,揚起練過的最美麗最虛弱的笑:“陸編劇,我剛剛看到了、看到了……我可以在你這裏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嗎?”

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深更半夜向你請求留宿,是個男人都得虎軀一震。

然而陸星沉沒有虎軀一震,他只是對徐姣說:“徐小姐,請後退一點。”

徐姣一臉懵逼地後退,然後就眼睜睜看着主角冷酷無情地在她面前飛速關了門。

縫都不留一個的那種。

徐姣:“……”

她現在特別想要罵一句MMP。

還有沒有一點作為男人的風度了?信不信我在你門口破口大罵?

然而罵是不可能罵的,只能縮在陸星沉房門口,瑟瑟發抖茍一茍。

0516塊氣死了,那女鬼最先附身那一次是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現在有了準備,就算沒有克制靈異類的道具,你也不用這麽慫啊,那還不是惡鬼呢?怎麽會沒出息成這個樣子?

沒出息的徐姣在陸星沉門口哆嗦了一個晚上,凍了個夠嗆,被第二天一早同樣沒睡好的方令斐發現,方令斐笑容冷淡:“徐小姐怎麽在這?”

徐姣現在對主角大為改觀,恨不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同時越發讨厭方令斐起來,既然讨厭,也沒必要維持表面的和諧了,她剛想嘲諷暗示一波自己知道他是個同性戀,身後的門再度打開,猝不及防之下讓她一個踉跄。

陸星沉詫異地問她:“你怎麽還在這?”

問題相似,語氣相似,連不待見的意思也很相似。

徐姣差點沒咬碎一口白牙,狗男男!

狗男男攜手去吃了早餐,徒留一晚上沒睡,精神萎靡如鹹菜的徐姣。

而且這還不是最讓徐姣難受的,最難受的是昨晚的事還被人看到了。

咳,別誤會,不是看到徐姣被鬼追,而是看到她半夜坐在陸星沉房門外,一副意志消沉生無可戀的模樣。

劇組飛速傳起了八卦。

在八卦裏徐姣癡戀陸星沉,然而郎心似鐵不為所動,冷酷無情的陸編眼裏只有劇本和基友。徐姣想起此,悲從中來,半夜飲酒大醉,在陸星沉的房門外放聲痛哭,然而不想竟沒有換來一點憐惜。

冷酷無情的陸編劇施施然和方影帝一起去吃飯了,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徒留徐小姐一個人傷風感冒。

簡直聞者傷心,見着流淚。

“一群戲精!”陸星沉抽了抽嘴角說。

八卦傳得挺熱烈,但現在讓何導頭痛的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徐姣一口咬定的鬧鬼傳聞。

娛樂圈本來就迷信,這傳聞要是傳開,才真是能弄得人心惶惶。而且何忠事後也跟酒店協商,調了那天晚上的監控,裏頭徐姣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瘆得慌,就像後面真有什麽在追一樣。要是造假,這代價也太大了,犯不着。

想到這裏,何導就很頭禿。

最讓他頭禿的是,鬧鬼的事隐隐傳開了,而且不只徐姣,又有工作人員在女廁被吓暈。

搞得大家工作的時候都有點三心二意。

被吓暈的道具組成員剛醒就鬧着要解約離開,給多少錢都不留,知道的人簡直人心惶惶。

思來想去,何忠決定不能再放任了,必須直接找個專精這方面的,就算抓不到女鬼,也得把人心給安定下來。

說幹就幹,何忠當天就巴拉起了老朋友的電話,讓他們給介紹個可靠有本事的來。

老朋友不忘調笑:“你以前不是一點不信的嗎?這回知道不能頭鐵了吧?”

說完開始長篇大論地賣安利。

“慧因寺的主持大師功德高深,據說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多歲,人間老神仙!”

何導抽了抽嘴角:“他不是和尚嗎,這年頭和尚也能兼職了?”

“嗨,我就是這麽打個比方。還有雲中觀的方道長,一手降妖伏魔的本事聞名國內,去年雲中觀方向有打雷,我聽人家說就是方道長在渡劫!”

何導已經不止嘴角抽搐了,“都渡劫了飛升了,你還介紹給我幹什麽,我上天庭找人驅邪嗎?”

“還沒飛升。”

“不是你說都渡劫了?”

老友也有點讪讪:“渡劫也分階段不是,我聽人家說道長渡的是金丹雷劫,還沒到飛升。”

何導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沒好氣地說:“金丹?我還元嬰呢!”

電話那邊的人大為驚喜:“老何你以前嘴上說着不信,私底下也沒少了解嘛。”

何導一臉冷漠:“你猜我從哪兒了解的?”

老友:“莫非是哪本高深的道家典籍?”

“左轉老金廢品市場,二十塊十斤,不但有金丹元嬰 ,還有武王武尊,從廢材升級流到後宮種馬流應有盡有,随意挑選,不用客氣。”

老友一愣,轉而氣急:“忽悠我呢,老子不看小說。”

“哦。”不相信的語氣。

何導自忖,你不看小說,可你嘴巴裏說的比小說還小說。

一通胡扯後,話題繞了回來:“能幫我約見約見你說的高僧和道長嗎?”

一個不太保險,還是兩個一起請跟好。

“那兩位出場費百萬起步。”

“還是一位就夠了,和尚道士是冤家不是,兩個都請了打起來怎麽辦。”何導迅速改口,非常心痛,第一次發現當和尚和道士能這麽賺錢。

老友支支吾吾。

“怎麽?你別說想情人還得要人情。”

“嗨,我出面人情倒是不要,但這兩位慧因寺的大師已經圓寂,方道長正被大事纏身,也沒法抽出身來。”

“……所以你跟我說這倆人是啥意思?”

“這不是也讓你知道一下大能名字,開開眼界嘛。”

何導:“我可去你的吧,你到底能不能推薦個能用的?”

“能能能,當然能,你覺得方道長的高徒怎麽樣?這位高徒雖然名氣沒方道長大,但我聽說本事很是學到了家,捉鬼絕對手到擒來。”

“真有本事?”

“真!比真金還真!我推薦的人你還能不放心?”

舉着手機的何導抽了抽嘴角,他想說你就是你那不靠譜的嘴說出的人我才不放心,但因為以前就不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事,臨到頭了也沒其他更好地門路,只好說:“行吧,這人多少錢?”

別跟他說還得上百萬的出手費,徒弟能跟師傅一個價嗎?

“應該十多萬就行。”

“這還差不多,你說的這高人怎麽稱呼?”其實還是很肉痛,但就算為了安定劇組人心,該花的錢也得花。

老友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姓孟,單名一個璧字,你叫他孟道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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