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上
多米尼克上到他那停好的皮卡,立馬從前座儲物箱裏拿了只手電筒出來,而後他躺平在柏油路上,鑽進車底,拿手電照着底盤。一些警官走過,奇怪地看着他,他理也不理。
時間倒回四月,某一晚,多米尼克開卡洛斯的車追蹤“黑桃七血案”的一些線索。兇手本人跟蹤多米尼克,最後在擋風玻璃上留了張名片,至于這是恐吓還是惡作劇,他還沒啥頭緒。第二天他把卡洛斯和他自己的車給拆了找GPS跟蹤器,不過啥也沒找着。于是他推斷,兇手不是直接跟着他,就是用了些別的方法。
然而聽了利維今早的話,還經歷了昨晚的怪異,他不再檢查一遍心裏放心不下。
他掃視了整個車座底盤,尋找奇怪的接線或別的不對勁的地方。一無所獲。他又鑽了出來,仔細檢查四個輪胎、車前部與尾部的保險杠。然後他坐進駕駛座,手在儀表盤底下探來探去,接着倒空了儲物箱,又拿起腳墊,又把手伸進副駕駛座底部。
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個摸起來硬硬的、塑料質感的形狀。他抓在更好抓取的位置,用力一拉,拔出來一個比手機還小的長方形黑色設備,上面不起眼地印着一家高檔私家安保品牌的标志。
“要命。”他低聲說。
他相信“黑桃七”還活着,并不僅僅因為他信任利維。但他也覺得——或者希望——這位殺手已經離開了。都成功構陷基思·查普曼了,幹啥還留着這座城市呢?為啥還在監視多米尼克和利維呢?更別提為啥分別插手他們倆手頭的案子呢?如果“黑桃七”不能重現于公衆視野,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這個GPS追蹤器也不知道在他的皮卡裏待了多久,這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多米尼克受過大量技術反監視技術手段訓練——雖然生疏了,但他沒有徹查所需的儀器。
不過他知道從哪裏能搞到手一點。
麥克布雷德調查事務所離利維所在的分局不遠。沒過二十分鐘,多米尼克走進了艾賽亞·米勒主管的技術部門。他是一個年輕可愛的黑人小夥,戴着一副方框眼鏡,笑容腼腆。
艾賽亞埋首一臺拆開的電腦,他戴着耳塞式耳機聽歌,随着音樂搖頭晃腦。多米尼克向他打了招呼,他沒有擡頭,于是多米尼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
艾賽亞尖叫得像一只燙傷的貓咪,他跳起身來,重重地撞上工作臺。一個裝滿文件的托盤嘩啦啦掉在地上,一只旅行馬克杯彈跳、翻轉,裏面的咖啡在油地氈上灑出一個寬弧形。他扯下耳塞,擡頭對着多米尼克睜圓了雙眼。
“對不起。”多米尼克忍住笑意說道。他蹲下來,收集四散的文件,說:“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叫你名字好幾聲了。”
“沒關系。有時候我幹事幹着會着魔。”艾賽亞從兜裏拿出手機,關掉音樂,将它放在臺上,接着抽了一把厚紙巾。
他們将工作臺複歸原樣,多米尼克說:“那個,假如你現在不想直接讓我滾——”
“你想要什麽?”艾賽亞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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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頻譜分析儀,一臺非線性節點探測儀。”
“沒問題。”艾賽亞示意多米尼克跟着他到主辦公桌,他坐在一臺造型優美的電腦顯示器後,問:“案件號碼是多少?”
“不是為了查案。”艾賽亞眨眨眼,張大了嘴,多米尼克舉起一只手,“你先別急着說話,我保證三十六小時內歸還設備,完好無損,而且除了你和我沒人會知道。”
“你個人需要使用專業級TSCM[1]設備?”艾賽亞懷疑地說。
“對。這是……我能跟你透露點秘密嗎?”
“說吧。”
像這樣“仗高視艾賽亞”對他沒什麽好處,于是多米尼克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他貼着桌沿傾身向前,壓低聲音,語調親密。
“是我前男友,他有精神病。”他說,“我們一起當兵,他老吃醋,控制欲又強,但現在我在和另一個人約會,他真得瘋了。我覺得他在跟蹤我,可能在我家裝了竊聽器——就是說他用隐藏相機監視我,我都不會太驚訝。”
“天啊。”艾賽亞說,他不自覺張開了嘴。
“他是專業的,他不會用能在街邊買到的便宜貨。我需要質量相近的反監視設備來證明我是對的。”
“多米尼克……”艾賽亞滿臉同情與擔憂,但他還沒完全買賬。多米尼克需要再使點勁。
“求你了,”他還讓自己破音了,“我知道這要求不小,但我在自己的公寓裏沒有安全感。我好害怕他接下來可能會幹出什麽事兒。”
艾賽亞咬唇,然後點了點頭,說:“好吧。只要你保證能将設備完好無損盡早歸還,我可以幫你。”
“真謝謝你。”多米尼克越過桌子捏了捏他的手臂,“不管什麽原因,只要出了問題,我都會擔全責。我會說我溜進這裏,偷走東西,你一點兒都不知道。你信我,不會讓事兒落你身上的。”
艾賽亞對他微微一笑,轉向電腦,說:“我先查一下庫存。”他打着字,有那麽一會兒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語氣随意得非常刻意,多米尼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還不知道你在和人約會。”
多米尼克知道艾賽亞對他有想法,他利用了這一點,但真去鼓大這點火苗就會太過火。“他叫利維。”他将對利維的感覺從語氣中顯露而出,“他是一名兇案組的警探。”
艾賽亞銳利地看着他,說:“一個警察?你要這樣的幫助,我還覺得你會第一個先去找他呢。”
“證實我的猜想之前,我不想挑起太多麻煩。我可能會錯。”
老天,我寧願我錯了。
艾賽亞取來了要求的設備,放進一只平平無奇的行李袋中。“你知道怎麽用的吧?”他遞行李袋的時候問道。
“有段時間沒用了,但我會想起來的。”多米尼克說。
他再次謝過艾賽亞後回了家。他在公寓裏表現得很正常,一頓玩鬧招呼反骨妹,又打開一個Spotify的歌單,跟往常一個人在家一樣。然後他拉開行李袋拉鏈,開始行動。
頻譜分析儀可以捕獲、繪制分布、分析一小塊區域內所有的頻譜活動,探測出傳輸信號的監視裝置;非線性節點探測儀可以找到隐藏在牆裏、地板下,或者箱子櫃子裏的電子裝置,甚至關了機也可以找到。像這樣的設備多米尼克有好些年沒有操作過了,這些年來技術也在發展——但即使是今天的民用TSCM設備也不能和他所熟悉的、劃入軍用級別的設備媲美。他只花了幾分鐘就掌握了用法。
他明白不能只靠電子設備,一點兒實地檢查也不做,所以在公寓裏上上下下進行地毯式檢查時,眼與手沒比設備用得少。他檢查了每一條門框、每一個窗臺,每一英寸護壁板,拆卸了所有的插座與電燈開關,檢查了煙霧探測器的內部,跟查了每一根電線。反骨妹跟在他身邊,耳朵豎起,頭歪向一側,看着他。
他沒挖到“寶”——直到來到客廳的桌子,即使工具在手,任他差遣,他也沒有一下子明白過來。
是插排。
別的情況下他都不可能注意到——說真的,插排裝都裝好了,誰還會再去看它?他自己這個,他都好些年沒碰過了,也就偶爾随随便便給電腦撣灰的時候碰一碰。但這不是他最開始買的插排了。掉包換來的這個,內部線路置入了竊聽器——也就是說“黑桃七”都不用再回來,因為它就連着電源,有源源不斷的供電。
多米尼克沒有發出更多聲響暗示他找到了。他關掉了所有與插排相連的電器,拔掉上面所有插頭,把它和皮卡裏找到的GPS追蹤器一起扔進一只鞋盒。他接着檢查,因為他明白這事兒還沒做完。
這僅僅是個開始。
* * *
“我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利維對瑪汀說,“與我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說話的那個人對我說,周一她在醫院。而我确認了一下西南航空的旅客名單——周二早晨,克拉麗莎·諾絲裏奇确确實實在巴爾的摩飛往拉斯維加斯的484次航班上。”
“不過是因為地方警局來拜訪時她不在家罷了,也不能說明她不在巴爾的摩呀。”瑪汀說道。
“我明白。”利維點了點鼠标,專注于電腦屏幕,“但她不在,我能感覺到。”
瑪汀眯起眼,問:“你到底在幹啥呢?”
“複查海市蜃樓的監控視頻。我遇到諾絲裏奇醫生時,覺得她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自從華納不小心說出周一見過她以後,我也哪裏見過她的想法在腦海揮之不去。這裏似乎是最可能的地方。”
他結束了一個電梯監控,失望地嘆了一聲,繼續下一個。瑪汀坐在椅子上,滑到他桌旁。
“你要是在這些記錄中見過她,你不覺得之前碰上她時你就應該認出來了嗎?”她問,但聽起來很好奇。
“我不知道。”利維快進查看監控,他已經感到很枯燥了——然後他倒吸一口氣,按下暫停鍵。他倒了回去,以慢速重播了最後幾分鐘。“如果她喬裝打扮了,那可能是認不出來。”
他輕敲屏幕上的圖像。一名女子獨自站在電梯裏,身材修長,戴着手套與太陽鏡,包裹着頭巾,像是要去駕駛20世紀50年代的敞篷車。
身高與體型都對得上,她的舉止給利維一種熟悉感,和利維問候諾絲裏奇本人時的感覺一樣。不過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同一名女子,更別說去說服陪審團了。
“唔。”瑪汀湊近了打量,“可能是她。她下的樓層是對的。”
利維對着時間戳皺眉,說:“淩晨2:47。這個時間接近法醫推定的死亡時間下限了。”
“但也沒超出。”
他快進,尋找女子回電梯的一刻,但翻到監控視頻結束,也沒再看見她了。另一臺電梯的監控也是一個樣——假設這女子在亨斯利被發現死亡之前離開了二十二層,那她一定走了另一條路。
“會不會她走樓梯離開的?”他問。
“有可能。她身材不錯——走樓梯下二十二層可能煩不倒她。也許她只是去了另一間房間。”
“我憑直覺覺得這就是克拉麗莎·諾絲裏奇。她丈夫死亡的晚上,她見過他,而後一直在掩蓋這件事。”他揉了揉鼻梁,“但管我們的證據叫間接證據高擡它了,僅憑我們有的,沒辦法立案。”
瑪汀叩着桌,說:“你昨晚拿到她的電話記錄搜查令了對吧?”
“對。不過記錄還沒收到,我們不能指望裏面包含有用的信息。而且卡爾曼還是沒能破解沃爾希電腦的安全防護。”
他們坐着靜思了一會兒。利維在監控錄像裏随意點擊,腦子裏漫無目的地想着。如果諾絲裏奇在亨斯利死亡的那個晚上見過他,又如此竭力遮掩行蹤,幾乎就可以确定是她殺害了他。而且如果沒辦法證明這點,她就能逃脫懲罰。
電梯裏的女子沒有行李,只有一只手包。她是徑直走到亨斯利的門口敲門?還是……
利維僵住了。“門廳。”他說,“海市蜃樓把監控錄像別的區域的也一并給了——但我們辨別出黛安娜·科斯塔斯之後,就沒用到了,所以沒有人看過它們。這名女子一定在某一時刻穿過門廳,她甚至可能拿到了亨斯利房間的鑰匙。”
他翻遍載入了電子證據的數據庫,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海市蜃樓門廊的監控有幾個不同的角度,他挑了觀看前臺最佳的一個,直接跳到了2:30左右。瑪汀靠近了,和他一起看。
淩晨2:36,這名戴着頭巾和手套的女子來到前臺——摘下了太陽眼鏡,這下确定了,她就是克拉麗莎·諾絲裏奇。利維和瑪汀皆重重呼出一口氣。
“和她說話的是艾倫·沃爾希。”瑪汀說道。
屏幕中,諾絲裏奇和沃爾希談了一小會兒,接着她将一只小而厚的信封推過桌子。他回以一張鑰匙卡,而後她重新戴上太陽鏡,離開了。沃爾希将信封藏進了外套內側口袋。
“我的天啊,她賄賂他,從而拿到房間鑰匙。”
“我跟你打賭,海市蜃樓的系統記錄了是哪個房間的鑰匙卡,什麽時候錄入的。”利維說着拿起了電話。
接着他快速打了個電話,确定下來這張卡于周日淩晨2:39登記在沃爾希賬戶下,房號是2218。利維挂斷電話,得意地轉向瑪汀。
“我們能靠這個立案了。”他說。
“婊子養的騙人鬼。”她搖了搖頭,“我親自問他,那晚上有沒瞅見啥可疑的,他就真當着我面扯謊。”
“我猜他覺得與其把信息分享給我們,還是拿去勒索諾絲裏奇更好。他的主管很窘迫——他死了以後,他們回顧了他近期所有工作上的活動,就像我們問的那些,但沒有再次檢查他制作過的鑰匙卡。你該聽聽她道歉過多少次。”
瑪汀站了起來,把椅子滑回自己的桌前,說:“我們有的這些,申請一張拘留令管夠了。你知道現在諾絲裏奇可能在哪兒嗎?”
他看了看表,說:“我确實知道。卡普爾和華納的報告十分鐘前開始了,她答應過會去的。”
“看來這個會議我們又要不請自去了。”
他們開車來到海市蜃樓,核查了房間安排,接着靜悄悄地從後面走了進去。這塊空間擁擠極了,酒店方硬是在這房間裏塞了很多折疊椅,就這樣邊緣還是站滿了人。利維想知道這麽多人來是奔着研究本身呢,還是奔着亨斯利謀殺案的醜聞。
門邊的畫架上支着一布告板,上面有即将展示的論文的題目:《內髒痛的周邊與中心機制》史·亨斯利,醫學博士;阿·卡普爾,醫學博士;克·華納,醫學博士。
剛開始查這案子的時候,利維為了補充背景,讀過他們的一些研究。大部分細節的科學知識他都難以理解,但他抓住了要點。很有趣的東西,雖然卡普爾所謂的“突破性”他沒法保證。
瑪汀和他就地站着,掃視整個房間。在演講臺最前端,華納對着麥克風閑談發炎的內髒器官。他今天看起來很清醒——事實上,利維沒見過他狀态這麽好過。他的臉上洋溢着活力,手上動作激情奔放,聲音裏滿是對所講話題的熱情。卡普爾站在他身邊,臉上淡淡地挂着驕傲的笑容。
瑪汀胳膊肘碰了碰利維的肩膀,傾了傾頭。他看向瑪汀所示意的方向,看見了克拉麗莎·諾絲裏奇,她坐在第三排,雙腿并攏,雙手攥緊放在腿上,一邊聽一邊點頭。
手機在口袋裏嗡嗡作響,他取了出來,無視周遭幾人惱火的眼神。
“是啥?”瑪汀問。
“卡爾曼發來的短信,”他小聲說,“諾絲裏奇的電話記錄發過來了,她在周日與周一接到兩個電話,號碼帶有拉斯維加斯的區號,與該號碼關聯的是一只一次性手機,沒有合法的賬單信息。”
“沃爾希。”
“除非我們真正找到這只手機,否則不能證明這點,不過,對,我願意給它押大錢。”
他們都再看向諾絲裏奇。“我們該等到報告結束。”瑪汀說,“在引來衆多資金的會上,當着一屋子她同僚的面,拉斯維加斯分局拘留受人尊敬的醫生,市政府官員不會樂意看到的。”
利維翻了個白眼,但他知道她是對的。他們在後方徘徊,華納和卡普爾輪流報告他們的研究。這兩位醫生結束報告後,以一段對亨斯利的悼念作結,悼念感人至深,掩蓋了從前他是多糟糕一個人,衆人起立,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随後房間清場花了些時間,到場有一半的人看起來想親自和卡普爾與華納說說話。利維和瑪汀等到只剩下幾個轉悠的人,諾絲裏奇、卡普爾、華納正站在一塊兒談話。
諾絲裏奇第一個注意到他們的靠近,她面色發白,喉嚨劇烈顫抖,但她站着沒動。卡普爾和華納看到她的反應,靜了下來,轉過身,面上滿是困惑。
“諾絲裏奇醫生,”利維說,“我們有一張你的拘留令。如果你願意配合,出于尊重,我可以先不铐手铐,到車旁再說。”
“拘留?”卡普爾驚叫,走到他們之間,“為什麽?”
“我想是謀殺史蒂芬吧。”諾絲裏奇說。利維點了點頭,她顫抖地吸了口氣,将手放在卡普爾的肩上。“沒關系的,阿妮卡。只是一個誤會,我會解決好的。”
卡普爾忽視了她,與利維和瑪汀對陣,說:“你們不是認真的吧。史蒂芬死的時候,克拉麗莎在巴爾的摩啊。”
華納縮起頭,雙肩拱起,腳像個皮得不行的小學雞一樣動來動去。諾絲裏奇眼睛閉了一小會兒。卡普爾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掃動,張開嘴,又合上嘴,一語未發。
“勞駕,可以跟我們一起走了嗎?”瑪汀說道,示意諾絲裏奇走在她前面。諾絲裏奇點點頭,沒有狡辯,跟着他們向門走去。
“我們會跟你到局子的,克拉麗莎。”卡普爾轉向華納,尋求支持,而他沒有回答,她撞了撞他的肩。
“什麽?”他猛地擡起頭,“哦,嗯,當然。”
利維和瑪汀順利護送諾絲裏奇來到等候的汽車旁。他們協助她上車的時候,她說:“沒有律師在場,我不會說話的。”聲音平靜而堅定,而後再未說過別的了。
* * *
多米尼克檢查完公寓,沒有再找到監視設備。除了插排,沒有別的明顯的竊聽器——也沒有看見任何種類的隐藏相機,這讓他大松一口氣。他将設備放回旅行袋中,抓起筆記本和筆,帶上反骨妹去隔壁2G號。
“嗨,多姆。”卡洛斯來應門時說道。他睡眼朦胧,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剛才起床。他昨晚值的是“魔鬼魚”最遲的一班。“怎麽了?”
“我啤酒一點沒剩了,你這裏有嗎?”多米尼克一邊說着,一邊舉起剛寫的字。
對這個不要出聲回應,我需要檢查你們公寓裏有沒有竊聽器。
卡洛斯看起來沒那麽睡意十足了,他對着字條眨眨眼,盯着多米尼克看了幾秒鐘,說:“啊……可以,進來吧。”
反骨妹小跑着跟在多米尼克屁股後面進了公寓,多米尼克将行李袋放在客廳的咖啡桌上。他看見卡洛斯僵在原地,挑了挑眉,扭頭向廚房的方向。
卡洛斯吓了一跳,拍拍手,說:“嗨,小反骨妹,你想吃點東西嗎?”
反骨妹興奮地轉了一圈,追着卡洛斯跑進廚房。多米尼克拉開行李袋拉鏈,準備從頭開始完成TSCM的流程。這一次,他先查了插排。
反骨妹從廚房回來時,他還蹲在電視機後。佳思敏囤了一些松脆的有機狗骨頭餅幹,反骨妹帶着一塊,在地毯上安定下來。卡洛斯跟在其後,手裏拿着兩瓶開了蓋的時代啤酒,他将其中一瓶遞給多米尼克。
“謝了。”多米尼克與卡洛斯碰了碰瓶。他小酌一口,站起來,把啤酒換成了頻譜分析儀。
卡洛斯在客廳中央走來走去,啤酒一只手提着,他目瞪口呆看着多米尼克搗鼓。就這麽看了好一會,多米尼克嘆了聲氣,放下頻譜分析儀,抓起筆記本。
正常表現!!!他匆匆寫道。
卡洛斯瞪着他。
“那明天的求婚你都準備好了?”多米尼克問。這是他唯一确定能敲醒卡洛斯的話題了,讓他別再這麽恍恍惚惚、令人尴尬。
确實有效,雖然和他想的不一樣。卡洛斯皺起了臉,他塌下了肩膀。“是吧,大概。”他說着,晃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
多米尼克從袋裏拿出一把改錐,開始拆卸靠近前門的電燈開關的外殼。“你聽起來不咋确定,改變主意了?”
“沒!就是……”卡洛斯揮着他的酒瓶,“我有點小害怕。”
“我還以為你們倆之前講過結婚的事兒。”
“當然講過了。沒講過的話,求婚我想都不會想。就是比我們計劃的要早了一點點,就這樣。”
多米尼克拿手電筒照電燈開關內部,尋找可疑的接線。“你确定佳思敏是那種享受在全家人面前被求婚的人嗎?”
“當然了。”卡洛斯笑着說,“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歡油管上那些有家人朋友參與的求婚視頻。”
“那你為啥這麽緊張?”
卡洛斯陷入沉思,大喝一口啤酒,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講清楚。她會喜歡戒指的,我也知道她會說‘好’。但這還是我做過最讓人緊張的事了。”
他似乎話還沒說完,但聲音漸不可聞了。多米尼克一邊聽,一邊把電燈開關盒阖上。
“我想要讓一切都完美。”卡洛斯說,“我想要佳思敏有漂亮的浪漫求婚故事,她可以跟所有朋友講,你懂嗎?這是……是男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之一,我一定要做好。”
啊。
多米尼克還沒開口,卡洛斯便舉起一只手,說:“我知道聽起來很異性戀中心,行吧?這我聽得出來,但它沒有改變什麽。”
“你不用向別人證明自己的感受是正當的。”多米尼克說,他轉而去用頻譜分析儀,“尤其不用對我這樣。你還要用我倆想出來的主意嗎?”
“是的呢。介意我對你先說一遍我準備要講的話嗎?”
接下去的一個小時,卡洛斯彩排了他的求婚演講,還記了筆記。多米尼克則一邊繼續檢查公寓,一邊提出他的想法。他們來到了廚房,頻譜分析儀上開始有可疑的讀數,多米尼克專心花了幾分鐘搜索,找到了問題所在。他拖來一張餐椅,站在上面,去夠煙霧探測器。
竊聽器連接在裝置上,又一次有電源為它源源不斷供電。這是專業設備——不是軍用級別,但與普通執法機關所用相當。
多米尼克全神貫注,花了一小會,終于拆下了竊聽器,又沒有損害煙霧探測器。卡洛斯默默地看着他,不過當多米尼克手裏握着竊聽器,又從椅子上跳下來時,他開口了:“什麽——”
多米尼克空的手劃過脖子,又豎起一根指頭。他趕回自己的公寓,把這只竊聽器扔進了那個鞋盒。
卡洛斯在外面的走廊等他,反骨妹站在他身側。“到底他媽發生什麽了,多姆?我之前沒問一個問題,但你不能只告訴我檢查我公寓的竊聽器,從我煙霧探測器裏扯出烏七八糟的東西,卻一點不解釋。”
說的是啊。“你還記得‘黑桃七’嗎?”多米尼克問道。
“那個連環殺手?我怎麽會忘呢。”
“‘黑桃七’沒有死。”
“你什麽意思,沒有死?”卡洛斯疑惑地看着他,“基思·查普曼不是在你面前自殺了嗎?”
“他不是兇手。”多米尼克說,“只是只替罪羊。拉斯維加斯分局的大多數人都不相信真正的‘黑桃七’還在逍遙法外,但利維和我知道真相。”
卡洛斯張大了嘴,但沒有說什麽。反骨妹挪到多米尼克腳上坐下,一身重量級的重量全靠他腿上。
他一只手向下,撫摸她的腦袋。“‘黑桃七’在四月份作案時,對我倆有奇怪的執念,現在看來還沒放下。我不能講太多細節,不過昨晚‘黑桃七’安排了一些事,不但給了我我在麥克布雷德的調查需要的東西,同時也幫了利維他查的一個案子。然後今個兒早上我在我車裏找到一個GPS追蹤器,在公寓裏找到一個竊聽器,再算上你公寓裏找着的那個。我都沒法兒知道它們安置了多久了。有可能是一個星期,也有可能是三個月。”
“我的天啊。”卡洛斯低聲道,“你是認真的,對吧?你真的覺得你被一個所有人都認為死了的連環殺手監視了。”
“我明白這聽起來很荒唐,不過這是真的。”
卡洛斯耙了耙頭發,說:“要是這是真的,佳思敏和我有危險嗎?你呢?你有危險嗎?”
“沒有。”多米尼克堅定地說,“‘黑桃七’曾是——是——自以為正義的義警,只殺自己覺得嚴重背信棄義、不可饒恕的人,這麽監視你們,可能僅僅是因為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待在你們這兒。”
“那要是兇手要對想逮捕的人破例呢?”卡洛斯問,“因為這是你和利維正在幹的,不是嗎——試圖追尋到真正的兇手?”
多米尼克聳聳肩。
“我的老天啊,多米尼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黑桃七’這麽有‘執念’?可能是想盯緊你和利維,這樣你們離真相還沒太近,就能阻止你們。”
“我當然這麽想過。但這不等于說我會放棄,利維也不會。”他雙手緊扣住卡洛斯的肩膀,“你和佳思敏要是真有危險,我會毫無猶豫告訴你們的。我絕不會做任何讓你倆處于危險之中的事。”
卡洛斯仔細端詳多米尼克的臉,端詳了很久,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多米尼克放開了他。
“這個人是怎麽闖進我們的公寓,還沒讓我們發覺的?”卡洛斯說。
“我不知道。”多米尼克說。誰知道呢,“黑桃七”可能有鑰匙也說不定。“我會和房屋管理處說說,設置更嚴格的安全措施。與此同時,我們進屋去。我還要查查你卧室裏的竊聽器。”
卡洛斯臉都白了。
[1]?為Technical Surveillance Countermeasures的縮寫,即上文所說的反監視技術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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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