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上
早上,利維被手機鈴喚醒。他閉着眼睛拍上去,腦子迷迷糊糊的,還以為這是鬧鈴,接着才想起他沒有設置——倒不僅因為這天是周六,還有停職的緣故。
他揉了揉眼睛,消除睡意,瞥了屏幕一眼,是娜塔莎的來電。現在八點半稍稍過了一點,對他來說幾乎算睡過頭了,但她在周末這麽早給他來電,他也是驚訝。
他接起電話,從床上翻身起來。“嗨,等一下下。”他壓低聲音道,蹑手蹑腳朝門走去。多米尼克睡得很死,動都沒動一下,反骨妹也只半豎了豎耳朵目送他離去。
“你還好嗎?”娜塔莎問。“我很抱歉,我知道現在很早。”
出門來到廚房裏,利維終于能用正常音量說話了。“沒什麽事。就是多米尼克還在睡。”
“噢——”
“閉嘴。”他親昵地說,同時着手預熱起他的鉑富意式咖啡機。這是斯坦頓送他的生日禮物,在他的所有物裏,除了汽車,就屬它最貴了。
對方笑了笑,但再開口卻嚴肅了起來:“我聽說了停職的事。你沒事嗎?”
“又不是世界末日。”
“我不知道你還在調查‘黑桃七’。”
“嗯,這種事我也不會到處講。”他将深度烘焙咖啡豆倒進磨豆機,設置為法壓壺用,然後走開幾步,免得噪音淹沒了談話聲。“我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你沒瘋,利維。你只是太有激情。”她說。
他掃了眼牆邊那只深色的大壁櫃,它雙門緊閉,裏面存放的東西足以證明他就是着了魔。“這個嘛,就見仁見智了吧,”他說,“你打電話是來檢查我的情況的嗎?”
“其實不是。我打電話是想說阿德裏安娜的事。”
“有什麽問題嗎?”
“我在給她找個本地的容身之處,沒想到麻煩還挺多的,”娜塔莎說着嘆了口氣,“她暫住的那家集體寄養之家已經超過容納上限了,她甚至不該歸我們的系統管——她歸裏諾市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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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在給她找寄養家庭。”他回到廚房,将粗研磨的咖啡粉倒進法式濾壓壺。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事情是這樣的。很多寄養家庭不願接納有逃家前科的青少年,更別說涉及多次虐待指控的了。”
“多次虐待指控?!”利維說着,停下了用喇叭口玻璃瓶從意式咖啡機裏接熱水的動作,“那他媽是什麽意思?”
“在裏諾的時候,阿德裏安娜曾舉報她的養父對她有過肢體上的粗暴舉動與性方面的不當行為。負責她的社工在調查後斷定該指控不實。”
他重重地将玻璃瓶放到臺面上。“不會的,娜塔莎。正相反,‘肢體上的粗暴舉動與性方面的不當行為’這話不及她所遭受的一切。我一眼就能看出被虐待過的孩子是什麽樣——”
“我也是,”她的語氣很沉重,“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現在阿德裏安娜的檔案留了個記錄,表明她曾提請無根據的虐待指控。”
“他們把她留在那裏了嗎?”他說,熟悉的怒火隐隐露出苗頭,劇烈的酸楚感在胃裏翻騰。“在他們判定她的指控不屬實以後,是不是把她留在原來那個房子裏,面對原來那個男人?”
“是的。”
他不得不把手機放下,不然真會摔了它。他緊緊抓住廚房的臺面,頭低垂在雙臂間,從從鼻子吸進一口氣,又緩緩從嘴裏吐出。沒有用。
多米尼克大概是讓阿德裏安娜聯想起了她的養父。那人可能是個大塊頭,很強壯,但這不成問題。多米尼克能與利維匹敵,僅僅因為他是個訓練有素的退伍陸軍特種兵。而這個人多半只是個仗着人高馬大得以逞兇的惡霸,但僅靠身材魁梧、徒有力氣,是沒法擋得住利維的攻擊的。
他甚至能想象出生動的細節,清楚地知道那會是怎樣的感覺和聲音。肉與肉對撞發出巨響,骨頭碎裂,破損的鼻子濺射鮮血……他會打破那男人的臉,狠踹他的肋骨,鎖住他的喉,讓他好好享受一番無助與驚恐的滋味。
利維沉浸在暴力的幻想裏,懵懂間被電話發出的小聲叫喊喚回現實——娜塔莎在急切地重複叫他的名字。他又将電話拿起,說:“我在。我沒事。”
“你才不會沒事呢,”她說,“我了解你,利維。此時此刻,你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去裏諾找到那個男人再将他五馬分屍。”
“你對了一半。我還想對那位社工做同樣的事。”
“利維——”
“我不會真的去做。你明白這點。這不代表我想也不能想。”
水冷卻過頭了,他便倒空玻璃瓶,重新裝熱水。他刻意控制水流,将其緩慢而穩定地注入法壓壺內,借此令自己保持冷靜和專注。
“話是沒錯,但問題是你每次産生這種懲奸除惡的幻想——當然,只要是人類,都或多或少會這樣——而你事後總會感到羞恥。”
雖然對方看不見,利維還是惱火地抖抖肩。“我會處理好這個問題的。就是……我們的制度到底有多操蛋才會讓一個脆弱的孩子淪落到如此恐怖的境地——她竟覺得離家出走,流落拉斯維加斯街頭,在垃圾箱裏找吃的都好過回去?天知道她在這地方還遭遇了什麽。即便他們認為她的話都是編造的,為什麽還心存僥幸把她留在那裏面對他?為什麽不給她換個地方?”
“你問的問題,我回答不上來,”娜塔莎冷靜地說,“這個制度不止在一方面有漏洞,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利用現有的條件,盡我們所能。”
他給法壓壺蓋上蓋子,讓咖啡粉泡在水裏萃取,接着将磨豆機重設為意式濃縮用模式,少放了點豆子進去。“那盡我們所能該怎麽做呢?”他問。
“我不太好說。我動用了手頭的所有關系,能讨的人情都讨過了,才讓阿德裏安娜在拉斯維加斯留了這麽久。要是找不到更徹底的解決方案,他們會把她送返裏諾的。到時候,我就什麽也做不了了。”
他合上眼,長出一口氣。“好的。我看看能不能想出什麽辦法。畢竟,我一下子閑了下來。”
她弱弱地笑了一聲,說:“謝了。我會繼續加油的,有任何進展我會給你電話。”
“行。回頭再談。”
“利維。”他剛準備挂斷時,她說。
“嗯?”
“你因為阿德裏安娜的養父對她做的那些事而想對他動手,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完全是正常的情緒反應,尤其是涉及虐待兒童。大部分人都會産生相似的感覺,你沒必要感到羞恥。”
“我明白,”利維說,“謝謝你,娜塔莎。”
結束後通話,他放下手機。某方面來說,娜塔莎是對的,但利維不是“大部分人”。大部分人的複仇幻想不過是空想,不會付諸以實踐。
利維要是想傷害一個人的話,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他能将那人打成重傷,還很可能要了他的命,而且只要他想動手,幾乎沒人能夠阻止他。
他左右活絡脖子,将這些病态的想法掃進腦海深處,繼續他最愛的儀式之一——做咖啡。
他做完了法式咖啡,接着趁咖啡機出萃取完美的雙倍意式時,用熱水溫了溫兩只馬克杯。他給兩只杯子都倒上馥郁濃香的咖啡,将意式倒入其中一杯,給另一杯倒上熱騰騰的牛奶。最後一步,從儲藏櫃裏拿出他特意為多米尼克買的材料——原蔗糖和香草味的咖啡糖漿。他将糖漿、熱牛奶與糖混合好後注入第二只馬克杯,然後嘗了口,差點嘔起來。
超惡心——是多米尼克會喜歡的味兒。
拿着兩只杯子,利維回到卧室,用腳輕輕推開門。多米尼克還在睡,不過随着咖啡的香氣在空氣裏散開,他哼了幾聲,在被子裏動了動。就連反骨妹也豎起了耳朵。
“嘿。”利維說着,在床邊坐下。他将自己那杯放在床頭櫃上,拿着另一杯在多米尼克臉的上方一揮。
“太早啦。”多米尼克眼也沒睜地說。
“你又不知道現在幾點。”
“我知道‘太早’是啥感覺。”多米尼克勉強睜開一只眼。“那是啥?”
“不潔之物,叫它‘咖啡’是一種亵渎。”
多米尼克坐直起來,接過杯子,用力嗅了嗅。“聞起來真棒。”他說着,小啜一口,臉上綻開一抹笑,開心得像個聖誕節早晨的小孩一樣。“你給我做的嗎?”
“是的。”利維說,突然難為情起來。是不是殷勤得過頭了?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掩飾此刻的窘迫。
多米尼克用手指摩挲着利維的下巴,說:“你可真貼心。”
利維嗤了一聲。“我敢打包票,你是有史以來唯一一個這麽想的人。”
多米尼克笑了,但他的目光掃遍利維全身,變得銳利且富有審視意味起來。“有什麽不對勁,發生了什麽?”
這該死的洞察力。“我不想說這個。”利維說。接着,因為不想對多米尼克表現得太排斥——他之前就總是這樣對待斯坦頓——他又添了句:“不過我之後會跟你說的。”
“行。”多米尼克說。他把枕頭支在背後,對反骨妹吹哨,狗子搖頭擺尾地上了床,翻身讓他給撓肚子。“那個,我們兩點鐘才要出發去安德森家。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利維微笑着湊得近了些。“我們該怎麽打發時間呢?”
* * *
安德森一家住在亨德森市東邊的郊區,位于河山山脈腳下的丘陵之間,占了三英畝的沙漠。多米尼克拐進他們家土地界标起始的街道後,利維看向車窗外,一群馬聚在一座木涼亭下,享受噴霧器帶來的涼爽。
“馬?”他說。
坐在兩人中間的反骨妹一下子被這話激起了注意力,過來趴到利維身上,前爪按着他這邊的車門好看向窗外。她超喜歡馬,光是聽到這個字就能興奮起來。
“是呀,佳思敏的爸媽開了個小型馬場——可以寄養、育種,還有個馬運動療法項目。”快到正門了,多米尼克放慢了車速。反骨妹眼睜睜看着馬兒從視野裏消失,呼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媽媽是個大型動物獸醫,她爸在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教動物生理機能與行為模式。”
正門大開着,車道蜿蜒曲折,一路塵土飛揚、停滿了車。多米尼克一找到車位就停了進去,而後跳出來,拍拍大腿示意反骨妹跟上。轉身關車門時,他才意識到利維還坐在副駕駛座上,安全帶還扣着,眼神渙散。
“咋了?”多米尼克問。利維還沒有跟他講今天早上是為什麽而不愉快,多米尼克也沒有追問——他倆都不是那種輕易傾訴自己煩惱的人。他們抛開一切,也算過了個快活的上午;直到這一刻之前,利維看起來都挺好的。
“大家都不喜歡我。”利維說。
多米尼克眨眨眼,懷疑利維是不是在開他玩笑。
“我不是故意說得這麽自怨自艾。別人喜不喜歡我,跟我沒關系。我不在乎大多數人的想法。但你在乎。”
“謝了。”多米尼克說,有一點受傷。
利維解開安全帶,轉身面對他。“這不是壞事。被人喜歡對你很重要,你想要你身邊的人都開開心心,和睦相處。你天生就是個讨人喜歡的人,大家都會被你吸引。但我……就算我努力表現得友好,也會說錯話。我現在跟你解釋這些,都沒辦法做到不冒犯你。”
多米尼克搖搖頭,說:“我沒覺得冒犯,利維。我就是不明白你什麽意思。尤其是在這個場合,這個時間點。”
“我……”利維垂眼盯着雙手,“我不想讓你尴尬。”
噢!多米尼克驚呆地站直起來。他知道利維和陌生人在一起會不自在,但他根本想不到利維的焦慮會像這樣體現出來。“你不會讓我尴尬的。”
“不會嗎?”利維說着又擡起了頭。“這些人跟你很熟,我相信他們跟其他人一樣,肯定很愛你。你這樣的人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會讓他們覺得蹊跷。”
“他們不會——”
“卡洛斯和佳思敏就這麽想的。請不要否認。他們想象中會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這樣的。”
“只要我開心,卡洛斯和佳思敏才他媽不管我跟誰在一起呢。”多米尼克無奈地說。他探進皮卡裏,又說:“你讓我很開心,利維。我不想假裝說我不在乎我的朋友和家人是否喜歡你,因為我就是很在乎。但我不會糾結于這點。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他們也會看到。”
“我們開始一起睡覺以後,你才喜歡上我。”利維說。
“哇哦,”多米尼克沒好氣地說,“嘿,才不是那樣,你明明很清楚。我對你的老印象打破後,開始了解到真正的你時,我就喜歡上你了。那時候我們還沒上床呢。別把我們之間的一切說得那麽廉價。”
利維馬上就退讓了。“你說得對,對不起。不過,這不正應了我剛才的話嗎?”
多米尼克又爬回皮卡,留反骨妹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他握住利維的雙手。
“你是很暴躁,又拘謹,有時還有點刻薄,”他說,“但這些我都喜歡,因為這些構成了你這個人。而且你非常關心身邊的人,對工作全心投入,還很有同情心,簡直讓人心疼。就連你犯渾的時候,只要對方不搞些下三濫的,你還是會尊重他們。我不是要找一個讨人喜歡的人,利維,我要一個好人。那可重要多了。”
利維盯着他,眼睛睜大了,不過多米尼克覺得更像是因為驚詫而非被自己的話感動的。
“怎麽了?”多米尼克問。
利維半是笑,半是吃驚地呵了口氣,說:“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信不信由你。”
“因為這是真的。”多米尼克小心親了親他那瘀青的唇。“好了,對我有點信心,搭把手把這堆玩意兒從皮卡後面搬出來吧。”
利維笑了笑,點點頭。他們走下車,多米尼克打開皮卡的貨廂,他在裏面綁了兩桶三加侖的飲料分配器,裏面裝滿了自制桑格裏亞汽酒,還有利維貢獻的冷藏箱,裏面裝滿了一瓶瓶的藍月啤酒。他們提着飲料,走到了房子前。那是一棟西南部風格的美式平房,灰白色的外牆經拉毛處理,呈倒“U”形布局。
他們能聽見後院裏傳來搖滾樂的巨響、吵吵嚷嚷的笑聲、孩子們的尖叫,還有十幾個人閑談的話音。前門半開,防風紗門倒是還合着。多米尼克用手肘推開門,走進屋子,利維和反骨妹緊跟在後。
“多姆,利維!”佳思敏從廚房裏的一大堆人中脫身,急忙前來打招呼。她穿着吊帶裙,顯露出美麗的紋身,一绺绺彩色的發辮披散在背後,整個人光彩四射。“哇,口水都流了,你做了桑格裏亞。”
卡洛斯跟在她身後,渾身放松,面帶笑容,頭頂插着一副太陽鏡。多米尼克把其中一桶飲料分配器遞給他。
“我們帶了經典紅款和我的獨家芒果桃子配方,”他說,“利維兩種都嘗過了。實話說吧,要不是我攔住,估計一滴都沒剩了。”
利維翻了個白眼,舉起手裏的冷藏箱。“我做飯不太行,但購物還算在行。”
“這些人只要是酒精飲品都會歡迎的,信我。”佳思敏說。“跟我來,我們到後面院子去,我給你介紹介紹人。”
佳思敏和利維走去後院,多米尼克則逗留在原地,悄悄跟卡洛斯說:“你今天看起來冷靜多了。求婚的事都安排好了?”
“是。我們準備吃點心的時候行動。”
多米尼克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卡洛斯後背,接着走進了寬敞的後院。院子裏擺放了許多用于家庭自助餐的折疊桌;椅子擺得很散,上有帆布遮陽篷遮陰,還配了巨大的商用級風扇降溫。多米尼克和卡洛斯把桑格裏亞放在佳思敏指定的地方,利維将冷藏箱和其它幾個冷藏箱放在一起。
佳思敏表示失陪,去接她的父母了。一群小學生年紀的孩子帶着幾只汪汪叫得歡的狗狗跑過。反骨妹看到了,嗚嗚直叫,在原地不停跺腳。“去吧。”多米尼克說,她嗖得一聲就跑走了。
利維仔細觀察後院,臉上有些微驚訝,多米尼克明白他是驚訝于這裏來來往往的人——各種種族都有,簡直不可思議。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這些人都是佳思敏的親戚?”利維問。
“唔,你知道佳思敏本人是個混血兒,但安德森夫婦還是寄養家庭的養父母,好幾十年了。很多寄養的孩子長大後會帶着自己的伴侶和孩子來這兒聚聚。”
利維轉過來看多米尼克,目光炯炯顯然是來勁了。“安德森夫婦是養父母?他們還收寄養嗎?”
“收啊,”卡洛斯說,“他們眼下就照顧着兩個孩子。”
利維的話明顯有目的,但多米尼克不懂。不過很快,佳思敏就來了,她的父母馬庫斯和溫蒂緊跟在後。這對夫妻與女兒長得十分相像,不過馬庫斯皮膚比佳思敏更黑,溫蒂則白了好幾分。夫妻倆都熱愛運動,喜歡戶外活動,是多米尼克有幸見過最熱情好客的人。
他親了親溫蒂的面頰,又與馬庫斯握了握手。“多米尼克,看見你太高興啦,”溫蒂大喊,“這一定是你的新男友吧?”
利維僵住了。多米尼克對上他的眼睛,心想“行,男朋友就男朋友,管他的”,開口道:“沒錯,這是我男朋友利維·艾布拉姆斯。利維,這是馬庫斯和溫蒂·安德森。”
利維與他們握了握手,互道寒暄。溫蒂視線在他受傷的嘴上打轉,但很禮貌地沒有提起。不過利維一定是注意到了,他用手指摸着瘀傷,說:“我和一名嫌疑人起了肢體沖突,其實沒看起來那麽嚴重。”
“利維是維加斯警局的兇案殺組警探。”佳思敏插了一嘴。
“這個工作一定很辛苦,”馬庫斯說,“你是拉斯維加斯本地的嗎,利維?”
“其實我是新澤西的。”
利維和馬庫斯還在聊着,多米尼克一只胳膊伸過來攬住他的腰。利維擡頭笑着看他,也攬了回去,把他拉得更近了。
他們頂着炎炎的烈日,在澄澈的天空下度過了愉快的幾個小時,邊大口吃着燒烤邊和佳思敏形形色色的親戚聊天。知道利維不想被一群陌生人環繞,多米尼克就一直待在他身邊,但喝多了桑格裏亞的後果到底還是顯現了。他低聲道歉,說是要去洗手間;利維不耐煩地揮揮手。
多米尼克回來的時候,發現利維和兩個孩子談得正歡。他倆叫喬希和麗茉,目前寄養在安德森家,這會兒臉上帶笑,雙手歡快地比劃着,利維安靜聽他們說話,似乎陷入沉思。
出于好奇,多米尼克沒上前,但長時間的注視可逃不出利維的直覺。沒一會兒,坐在椅子裏的他轉過身體,朝多米尼克招了招手,又對孩子們說了些什麽。然後他離桌起身,站到多米尼克身旁。
“你知道安德森先生或者太太在哪兒嗎?”他問。“我要跟他們說一件重要的事。”
“我覺得溫蒂在廚房。”多米尼克說,他現在更好奇了。
利維徑直走進屋子,多米尼克跟在後面。溫蒂确實在廚房,她正在把幾袋剛開封的薯片倒進一個大碗裏。
“安德森醫生。”利維說。
“可以叫我溫蒂,親愛的。”她把薯片袋子塞進垃圾桶。“怎麽了?”
“我一下午都在跟您收養的孩子們聊天。他們在這裏生活得都很快樂,即使剛來的時候難以适應。您和您丈夫給他們帶來了切實的改變,讓他們有了更美好的人生。”
“這個,說來遺憾,也不總是那樣的,但每個進了我們家門的孩子,我們都會盡心對待。”
“我相信這點,”利維說,“我認識的一個小姑娘真的需要您的幫助。您看您這兒還能再多收一個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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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