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長苑市場
平京城有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長寧街與靜安街南北交錯将平京城切割成了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塊。皇宮就在這十字的正中心,離皇宮越近的越是富貴,越遠的便越貧賤。
若說這京城的市場,達官貴人們都是去的長寧東街。長寧東街兩邊有東陵最有名的商鋪,绫羅綢緞、珠寶玉器、古玩字畫應有盡有,其中三成皆為沈家門下産業。還有平京最負盛名的酒樓,戲苑,煙花處所,一到掌燈之時熱鬧非凡。
而無盡今日要查訪的卻離長寧東街十萬八千裏,乃是京城東北的長苑市場。這個市場從晌午一直開到深夜,表面上做着平價的買賣,底下還藏着許多見不得光的交易。
無盡從他遍覽的數十個話本子裏找了個最貼合當下的角色——長寧東街錢府家的小兒子,人傻錢多,嗜賭好色。無盡換了一身寶藍色公子哥的衣服,衣服上金線銀線織得閃閃發光,真是要多俗有多俗。
傍晚十分,無盡就到了長苑,他握着一把折扇,看着街邊杏花樓上一衆豔俗的姑娘們搖着手絹招攬客人,嘴角一提笑了笑,一把打開折扇邊扇邊跨步進了杏花樓。
長苑的杏花樓與長寧東街的賞樂亭,潇湘閣自然不可相提并論。賞樂亭,潇湘閣裏的姑娘,那都是才色雙絕,妩媚中尚帶着點矜貴,平日裏與貴公子哥們撩撥情愫,不輕易出賣皮肉。
而這杏花樓,處于市井之中,招攬的是販夫走卒,那些人花了銀子便只圖個宣洩。無盡可無心跟這些賣肉的豔姑子們周旋,他推開了花紅,撥開了柳綠,摸索到二樓廂房裏和一個半老徐娘撩撥開了。
這婦人自稱妩娘,卻見不着絲毫的妩媚,樣貌平平,未施粉黛,眼神裏還透着一股子狠勁兒。
都說黑市裏的賭坊,花樓都會有地下銀莊的眼線。專門引那些賭場失意,逛花樓缺銀子的人去地下銀莊高利借貸銀兩。這個妩娘,氣質樣貌倒有點像是個幹黑市買賣的人。
無盡上前就摟住了妩娘的腰,叫妩娘給他介紹杏花樓裏最好的姑娘。那樣子真是夠輕浮夠輕佻夠輕賤。
“這位公子,杏花樓的姑娘可比不了賞樂亭和潇湘閣的,估計難得滿足公子的口味。公子不如掙些銀子還是回去長寧街吧。”這個妩娘看了眼無盡,立刻把他甄別為在潇湘閣混得囊中羞澀了來杏花樓解饞的長寧街上的落魄公子哥。
“誰說我沒有銀子?本公子乃長寧東街錢府家的公子,多的就是銀子,缺的是那解語花。”
“我們這裏只有解饞花,沒有解語花。不過這附近倒是有些生意場子,公子若是手氣好,沒準能賺回個解語花。”
可真是個厲害角兒啊,妩娘就這麽三下五除二地把無盡引到了長苑的一處地下賭坊。
東陵一國,對賭/博一事嚴格控制。全國只下發了幾張開設賭坊的許可公文,防止百姓沉迷賭/博不務正業。正規賭坊的規矩不少,不許賒賬,嚴格限制玩樂時間。這便給黑市賭坊提供了生存之機。
無盡眼前這賭坊便是背着官府經營的,有三十桌賭桌同時開賭。室內人員嘈雜,氣味不佳,環境比不了正規的賭坊。但此處的衆人樂此不疲,不少人賭得兩眼盡是血絲,不知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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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揣了五十兩銀子來賭坊想混一夜探聽探聽消息,沒想到人的賭瘾可以這麽大。一般說新人運氣好,那都是莊家故意放水,想放長線釣大魚。無盡便是這樣一點一點地被勾出了瘾,前半個時辰便快要輸個精光了。殺紅了眼的時候,他聽了周圍人的蠱惑,玩起了喊注。
喊注便是押上一定銀錢,可喊上倍數,贏也翻倍,輸也翻倍。無盡視死如歸,幾把喊注下來,直接輸到了一千兩白銀,連自己身上挂的一塊白玉佩也被看場子的搶走了。
果真是小賭怡情,大賭傷心啊。來的時候還風風光光的,不到一個時辰,無盡就被場子裏的兩個彪形大漢像拎小雞般地扔進了柴房。
兩個大漢威脅無盡,今日不交銀子便不讓走。無盡身上的銀子早就被賭坊吃幹抹淨,哪裏還有銀子?大漢便要拿着那白玉佩去長寧東街的錢府要錢。
無盡本來還是一副反正老子沒錢你能拿我怎麽着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之嘴臉。一聽說大漢要去錢府要錢,就給吓趴了。
“大哥行行好!切不可去錢府!若是去錢府要賬讓我爹知道我跑到長苑來賭,即便不要我的命,也會打斷我的腿!而且,我爹定然不會給你們銀錢。”
“我們可管不了那麽多!拿不到錢,我們便在此處要了你的命!”大漢兇神惡煞。
“不如找個折中的法子如何?”無盡提議。
“快說!”
“你們拿了這玉佩去錢府北門尋錢府的張管家,就道錢府無盡少爺有難,張管家一看玉佩便知!”
“我們這便去,你休要耍花招!”兩個壯漢拿了玉佩離開了,順手把柴房的門反鎖上。
無盡在雜物中尋了幾塊草墊子鋪在柴火上,便靠着休息。也不知他們何時能返回,無盡琢磨着,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之間,無盡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迷糊間見着一個男子着了一身墨綠色的錦服,立如蘭芝玉樹,貌若清晖拂月,神采英拔,俊逸無雙。無盡頓生喜悅,不料今日還能有如此佳人入夢。無盡一只胳臂伸過去勾住了男子的脖頸,将男子拉至眼前蘇蘇地喚了聲:“美人……”
“錢少俠這般風流浪蕩,還真是……身殘志堅啊!”
“殘?爺的心缺了你這一塊,能不殘嗎?”無盡還夢着自己流連煙花之地,卻被岑沐風卸下鈎住他脖子的手臂。無盡一下跌回了柴垛,這下徹底清醒了。
待無盡看清眼前為何人,回憶了下方才半夢半醒之間的虎狼之辭,臉都綠了。
“今日叫你來明查,我們暗訪。沒想到一不留神沒盯住你,少俠便輸掉了千兩銀子,你可是要幾輩子才能攢出來這些?”岑大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今夜是打算輸一點,好叫他們引我去地下銀莊借錢。可沒成想實在沒摟得住,這任務辦得有點跑偏了。”無盡笑得有點尴尬。
“那便趕緊随我走吧。免得賭坊之人尋到錢府知道你滿嘴胡謅,回來取了你的小命。”
“有大人在,無盡的小命自然保得。大人稍安勿躁,且等要錢的夥計回來再決定不遲。”無盡笑道,“大人不妨再做回梁上君子,那厮約摸不多會該回來了。”
一柱香的功夫,柴房門開了,還是剛才拖無盡進來的那兩個壯漢。一壯漢道:“我等去了錢府,那張管家只道你在他處存了三百兩紋銀,我等就取了這三百兩紋銀出來。剩下的七百兩你如何說?”
“我也沒辦法啊,兩個大哥!統共存了這麽點私房錢,悉數上交,已窮途末路了!”
“那我等便再去錢府要!”
“別別別,大哥行行好!不如這樣,你看我爹乃是沈家門下東陵頭一號的制衣商行拾錦軒的主事,家財萬貫。本公子只是暫且落難,待爹對我改觀,拿回幾百兩銀錢也是小意思。不如兩位大哥先借與無盡這七百兩?”
兩個壯漢對視一看,一人道:“你若想借,便去錢莊借!”
無盡:“錢莊?哪家錢莊?”
“妩娘知曉。”話音剛落,妩娘進到了柴房,“公子莫慌。賭債必還,賭坊的規矩不能壞。錢公子今日若想安然離去,便先從錢莊支取些銀兩吧!”
要麽在柴房裏過夜要麽去借高利貸,無盡兩害相權取了自己計劃好的那個,跟着妩娘七歪八扭地到了她說的銀莊。
銀莊門扁上挂着“易得財莊”。地下銀莊皆是如此,不直接挂銀莊的牌子,而是挂財莊或是別的牌匾。推門進入,庭院不大,右手邊有個水池,池中塑了個三足蟾蜍。院子裏有三層小樓,小樓的一層還在掌燈。無盡随妩娘進到屋內,見一個中年男人,臉頰較為消瘦,在櫃臺後打着算盤。
“許掌櫃的,這位是長寧東街錢家的公子。來賭坊娛樂,銀錢不夠,來此處支取些。”妩娘道。
“哦。”許掌櫃擡了擡眼,瞅了無盡一眼,“借多少?”
“八百兩。”無盡故意多借了一百兩。
“公子有何物可押?”
妩娘拿出壯漢此前交給他的玉佩遞給了許掌櫃。許掌櫃借着光線瞅了瞅:“還值點錢。”說罷在一張借據上填上了八百的字樣,遞給了無盡。
無盡在落款處簽上了“錢無盡”的大名,又沾了紅印泥,畫了押。
“今日銀莊已紮賬,不得取現。賭坊的欠債公子便無需再交割,我們直接劃于他們賬上即刻。其他銀錢,改日再來取吧。”許掌櫃想打發無盡走。
“這可不行。本公子簽了借據,這可是要按月繳納利錢的。再說了,你們說劃賬給賭坊,可我是欠那賭客之賭債。劃賬給賭坊能抵消我的債務?本公子可不做這冤大頭,背了債卻沒聽着銀子響。”
“兩百兩現銀可還有,八百兩卻無這許多。”許掌櫃說道。
“銀庫不就在此處,你去取來便是。”
“銀庫不在此處,公子進門時夥計們剛押了銀錢去庫房。公子便拿了此物。”許掌櫃遞給無盡一物:“此物乃是銀莊取銀之印信,公子明日早些來取便是。”
無盡一看,那印信約有半個手掌那麽大,小巧別致,做工考究,一端有匙牙,中間刻了花紋。同那日與黑衣人搶取的印信頗為形似。
無盡将印信在手上抛了抛:“這玩意做工不錯。可目測就值個十幾文錢,想拿這玩意騙我八百兩紋銀?”
于掌櫃:“看公子說的。我易字號銀莊,平京城四大集市皆有,以誠信行走江湖。怎會為你這區區八百兩銀錢诓騙于你?!”
妩娘:“易字號銀莊确實名氣很大。平京的四大集市皆有,外地也有很多分號。”
無盡:“我怎就未曾聽說?”
妩娘:“公子行走于長寧街附近,家中生意興隆,哪裏需要跟這暗市錢莊打交道?”
于掌櫃朝無盡招了招手:“公子且看。”于掌櫃拿出來一本圖冊,幾個印信,“易字號銀莊經營數載,你看這取款之印信皆頗為講究。”
無盡看到于掌櫃擺到櫃臺面上幾個印信,一端均有匙牙,中間皆刻了花紋,只大小不一。
于掌櫃的指了最小號的道:“銀莊的規矩,百兩以上,遇客人不想當日提現銀的便給予其印信。最小號的是提百兩銀錢,就是剛才給公子的那枚刻有金錢草的。大一點的是提千兩銀錢的,中間刻的是金錢豹。再大一點的是提萬兩銀錢的,中間刻的是三足蟾蜍。”
無盡看了看眼前的數枚印信,那枚刻了三足蟾蜍的竟然與薛勤身上的印信一模一樣。
錢八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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