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探遷漁江

雖然嘴上很豪橫,無盡也不得不認清人在屋檐下這個現實。看在黃金的面子上,無盡操起了笤帚、水桶還有抹布進了岑沐風的休憩室。

岑大人正端坐在屋內飲茶。他用餘光掃到無盡進了屋,用食指碰了碰茶杯。黃金暖人心,無盡一副很有眼力見的樣子,放下笤帚和抹布就去給岑沐風斟茶。

“剛剛放下抹布的手不該先去洗洗嗎?”

無盡麻溜地去水桶裏涮了涮手。

岑沐風趕緊起身,搶先去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這時,李信帶着幾個新入職的弟兄過來向岑沐風禀報查探地下銀莊的情況。不出所料,平京的幾個大集市,均有易字號銀莊,只是名稱不盡一致。棗苑集市的稱易廉銀莊,豐苑集市的稱易善銀莊,梓苑集市的稱易信銀莊。這三個銀莊今日均現銀紮賬,只收入償銀,不做貸出現銀的生意。凡借貸者,僅可領一枚印信,數日後方可取現銀。

“所以,他們應該這兩日要有動作了。”岑沐風看向無盡,“你今日可要去還賭坊銀子?”

“準備出發了。”

“我和劉平随你同往,還是你在明,我們在暗。”

“是,大人。”

三人分兩撥出發,無盡騎馬走了大道,岑大人和劉平換了一身暗色便衣騎馬走小道。不到酉時,無盡便趕到了易得財莊。

傍晚時分,銀莊尚在營業,進進出出的人比上次多了不少,但未見有人提了銀兩出來。無盡攥着那枚金錢草印信進了銀莊大堂,坐堂的仍然是上次那個許掌櫃。

果然如禦缇使事先查到的,這易得銀莊今日現銀紮賬了,只收不取。

無盡連譏諷帶嘲笑,連威脅帶胡鬧,非要許掌櫃的給他支現銀。

“今日若不是莊中事多,我定要好好收拾你!”許掌櫃被鬧得急了眼,搖了搖鈴,兩個身着褐色布衣男子沖了下來,一人拽了無盡的一只胳臂往樓上拖。無盡如何掙紮也無濟于事。

無盡被拖至二樓寬敞處,迎面過來一行人行色匆匆。領頭的是個女人,着了一件鏽紅色的葛布長衫,後面跟了二十多個着了青色布衣的精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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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仔細一瞧,這不是妩娘嗎?今日為何換了這身要下地幹活似的行頭?

“妩娘!”無盡乘拉着他的兩個男人愣神的機會一把沖過去死死拉住了妩娘的雙手,“妩娘,快救我!他們要對本公子不軌!”

“放手!”妩娘似有急事要辦,問都懶得問便使勁掙脫無盡的雙手。無盡緊緊抓住妩娘的手不放,後面的幾個男子也過來拉扯,無盡便把這些人的手一一拽了個遍,最後愣是一個人也沒能拉住,還是被兩個褐衣男子拖進了銀莊三樓的閣樓裏。

無盡被鎖在了閣樓裏,他環顧了四周,閣樓的一扇窗戶被從外面用木條釘死了,門從外面反鎖了,再無別的出口了。無盡掏了只飛镖出來,用那尖利的部分從窗戶縫裏伸過去一點一點地鋸那個封住的木條。

無盡秉持着愚公移山,水滴石穿的決心,也不知道鋸了多久,手都酸得拿不住飛镖了,木頭條子依舊巋然不動。無盡有些悔恨自己小時候學武功怕吃苦,只學了個輕功暗器之術以防身,甚至為了練習輕功不那麽辛苦,寧願少吃飯,讓身子輕一些,也不願意多載着沙袋跑上幾圈。如今內力如渣,只能劈豆腐。真是少壯不努力,困在閣樓裏。

正在無盡想要痛改前非,從明天就開始好好修煉內功之時,咔嚓一聲,窗戶封條被人從外面砍斷了,窗戶打開了,岑沐風翻了進來。

無盡恍然大悟,劈斷木頭條子,不是只有內力可以,刀劍亦可以,原來還是輸在了兵器上!明日起便要攜一把短刀傍身。無盡立刻打消了要刻苦練功的想法。

無盡謝過岑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救之恩,随着岑沐風一道從窗戶躍下了樓去。劉平正在銀莊外的樹林子裏等着。三人彙合。

岑沐風:“我和劉平去了趟銀庫。二十五個單獨放着的箱子已經搬走了。剩下的箱子裏有編了號的丢失官銀。”

劉平:“眼下再如何追蹤?”

無盡:“我剛剛看到妩娘幾個人穿着勞作的行頭行色匆匆,很可能和官銀可有關系。我們可以追蹤他們試試。”

無盡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竹編的小籠,打開小籠飛出來幾只小飛蟲,蟲子的尾巴一閃一閃地亮着熒光,在夏日的晚上好像幾個流星飛到了眼前。

劉平:“螢火蟲?”

“這可不是一般的螢火蟲。”修習毒術之人成年跟各種蛇蟲鼠蟻打交道,馴養幾只會追蹤的螢火蟲倒不是難事。無盡接着說:“我剛趁機在妩娘那幾個人手中抹了追蹤素,這幾只螢蟲在幾公裏內均可尋得那些人。”

幾只螢火蟲在前面飛着,把三個人往長苑市場背後的密林子裏帶。這大晚上的,連個燈火都沒有,借着螢火蟲發出的那一點微光探路,樹影幢幢真叫人瘆得慌。

無盡怕黑,怕得身上有點發抖。黑暗之中,突然聽到嚓地一聲響,岑大人點燃了一只火折子。岑沐風一只手拿着火折子,一只手朝無盡伸過來晃了晃。

無盡心中一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握住岑沐風的手一步步跟着他往前走。

岑沐風原只是想示意無盡快些跟上,沒想到手卻被拽住不放了。他回頭看了眼無盡,小臉吓得有點煞白了,便打消了把他手甩掉的想法。

三人跟着螢火蟲在林子裏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就看見前方有亮光。岑沐風趕緊滅了火折子道:“前頭有動靜,我和無盡去探查一下,劉平,你回去牽了馬在林外待命。”

岑沐風與錢無盡在林上穿行了一會,很快便看清了狀況。林中被伐出一塊空地,地上蓋了一間瓦房。屋裏亮着燈,屋外停着兩輛馬車。妩娘和那幾個青衣男子正一箱一箱地從房中往馬車上搬東西。

可是官銀?無盡看向岑沐風,未做聲。

岑沐風點了點頭。

不一會功夫搬完了,看着馬車輪在地上的轍痕,車上裝的東西上千斤是有的。無盡和岑沐風緊地跟着馬車。馬車向東駛到了平京城東邊的一條水渠,東埗渠。這是人工開鑿的一條運輸木材的水渠,水渠通往繞了大半個平京城流淌的遷漁江。

遷漁江繞着京城邊界流去,故關卡檢驗比陸上要寬松得多。巨額銀兩,若不幸被哪個衙門的大人查到,要是說明不了來歷,便可當即扣下。所以,他們是想用遷漁江把銀兩運出去。

妩娘和其餘幾個青衣男子下了馬車,便開始從馬車上向下搬箱子。一共二十五只箱子,均卸在了東埗渠岸邊。而後,這些箱子分裝到五六個木筏子上,筏子上插了一面黃色的三角旗幟,旗子上畫了條飛魚,箱子上又蓋上了些木材和樹皮,便跟着筏子一起順流而下。

岑沐風:“他們的目的地是借道遷漁江入清江。我們直接去遷漁江與清江交彙處的通京碼頭等。”清江橫貫東陵,如是用水運走清江運輸,這些庫銀當是要運到很遠的地方去。岑沐風和無盡回到小樹林騎了馬直奔通京碼頭,劉平留下盯着這些載着銀子的竹筏。

無盡和岑沐風寅時趕到了通京碼頭,雖是深夜,仍有數百艘船只停泊在此。無盡看得心慌:“這許多船只,我們從何查起啊?”

“這裏船只雖多,但都是接送陸路上的貨物,所以停泊在何處無甚講究。但這官銀是從遷漁江上游過來的。為了接官銀,他們定會把船舶停靠最外側靠近遷漁江上游的泊位。統共要裝載上百箱銀兩,并把銀兩隐藏在衆多貨物之中,所以船只不可能小。這便不難找吧。”

“大人英明!”無盡趕緊誇道。

兩人迅速趕到碼頭的最東側,盯着較大點的船一個一個地看。

“左手第三艘,上去看看。”岑沐風說道。

“這艘船可有什麽特別之處?”

“你看甲板上裝載貨物的箱子,與裝銀兩的箱子是不是很相似?這種大船一般用于長途運輸,用這麽小的箱子裝貨可實惠?”

“大人英明!”

兩人速速躍至那艘貨船的甲板之上。已是深夜,甲板上無人值守。甲板上的貨箱中裝着些船員的衣服、兵器。船的桅杆上挂着藍色的驚風旗,這是漕運大邦清合幫的旗幟。可是這船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清合幫的。

“他們應是想用清合幫的旗幟做掩護,待交接時分才挂上自己的旗幟。”岑沐風說道。

無盡走近桅杆,看到下方有一面黃色的旗幟也用繩索綁在桅杆上。翻開一看,是一面飛魚旗。果然是這艘船。

“大人英明!”無盡說得十分真摯。

“你今晚可是變成鹦鹉了?”

“除了大人英明這句,實在沒有別的語言可以表達我如這滔滔江水般的崇敬之情!”

“錢少俠無甚建議嗎?”

“不如我們同去更衣如何?”無盡露出了一絲壞笑。

“未嘗不可。只是小心為上,莫被認出來了。”岑沐風當然知道無盡說的是何意。

“大人豐神俊朗,想不被認出來恐怕很難啊!”

兩人取了船員的衣服換上,把自己穿來的衣服、佩劍塞進了貨箱裏。之後,便細細地勘察了一下船舶的情況。

待天亮了,又來了十幾個船員。一整個白天,除了新上來的船員在做船舶航行的準備,船舶無甚異常。無盡在補給貨艙內倒是一覺接着一覺的補,到了黃昏時分,已是養精蓄銳,十分精神了。

夜幕降臨。因船上有幾個新手,無盡和岑沐風已順利混在了船員之中。亥時左右,兩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登了船。無盡猜想他們定會去客艙小坐,便提前藏匿進了客艙一處暗門後的小雜物間。

兩個男子中,一人着藍衣年歲稍長,一人着黃衣。無盡聽得藍衣男子問道:“貨可都準時?”

黃衣男子:“請大人贖罪。西北邊和東北邊的很快就到,東南邊和西南邊的出了點狀況,要數日之後才可到。”聽他這意思,應該是京城四方的四個易字號的銀莊都要送銀子過來。

無盡心中不免一驚,這藍衣人竟是官府中人!

藍衣人語氣甚為不快:“知道這差事辦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嗎?”

黃衣人聲音有些顫抖:“小的知道。只是鑄銀師出了點狀況。大人再寬限幾日。小的們定不會誤了大事。再說我們多預留了些時日。即便五日後出發也來得及。”

藍衣人:“荒唐!你們到的地方可是終點?貨卸了船還得往西北行陸路。陸上風險不小。我給了你們時間,就是不給自己時間。你等可看着辦了。”

黃衣人:“現如今已經耽擱了,大人看這艘船是否在此停泊幾日等待?”

藍衣人:“不可。久了恐引人猜疑。一會貨到了便速速離去。西南和東南的,再行安排。頂多再給你們四日。”

黃衣人:“是,大人,小的定在四日內将所有貨備齊。”

藍衣人吩咐完即刻離去,黃衣人送了藍衣人下船。無盡趁機溜出了客艙,想盡快把剛才聽到的情況告知岑大人,一時間卻未尋得大人在何處。

此時,一陣嘈雜聲傳來,是有人在招呼船員們一起搬箱子。那粗粝的女聲十分耳熟,是妩娘帶着易得銀莊的贓銀到了。

無盡瞬間緊張了起來,他怕被認出,趕緊躲到了一側的船舷。假裝在整理船舷上系着的纜繩,餘光卻在四下打探。不巧!妩娘又帶着人搬着箱子往這邊走過來了。無盡不熟悉航船情況,自己呆站在這裏遲早露出破綻。他趁人不備,縱身躍到船外,雙手拉住纜繩整個人懸在船舷外側躲了起來。

無盡小時候落過水,一直十分恐懼深水。眼下腳下的江水流着,深不見底,無盡只覺得兩腳發軟,頭腦發暈。妩娘的聲音依然在船上響着,像在告誡無盡莫要上船來,腳下的江水也在嘩嘩地翻騰着,像一只只魔爪要把無盡拽入深淵。

無盡緊張得全身的力氣似乎要用盡了,此時卻聽見收錨的聲音。船要開了,無盡再也堅持不住,兩手一松,直直地落了下去。

岑沐風在船上找到水文圖之後便四處尋無盡。剛巧看到無盡懸在船舭處,似乎就要堅持不住了。在無盡就要掉下去的瞬間,岑沐風飛身下船一手抱住了無盡,一手抓住了船舭上的挂鈎,免得這麽直直了落入水中動靜太大。

只是……岑大人攬胸抱住無盡的手感覺觸到了什麽異樣的東西,手一閃沒抱緊,無盡還是跌入了江中。

下了水的無盡竟然接二連三地嗆水,手腳更是無意識地胡亂劃動。平京江流湖泊密布,大內稽事司居然有人不會水的?岑沐風頗無語,也只得趕緊下水去撈人。

遷雲滌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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